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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泽人刚到路渺身前,手臂便自然而然地揽上了她腰,亲昵地将她搂入怀中,另一只手也接过了她手里的托盘。
“不是说我来就好吗?怎么又乱跑。”
他低低道,听着像斥责的话语,语气却是无奈而宠溺的,听得路渺一愣一愣的,下意识仰头看他,而后便见他状似无奈地揉了揉她头发,压扣着她脑袋往怀里靠了靠,这才扫了眼诧异看着他们的三人,而后又垂眸看路渺:“这几位是?”
“……”
路渺本就被他闹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一听他问陈琪徐迦芊几人身份,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正寻思着,没想到乔泽已淡淡道:“和你说过多少回了,别随便和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
路渺:“……”
她还没反应过来,乔泽已经揽着她往贵宾区走去,剩下气红了脸的陈琪及诧异回头看向乔泽的徐迦芊,还有一声不吭的徐洋。
“几年不见这小丫头倒是越来越横了。”陈琪低低斥道,“幸亏当年没留在家里,真养着这会儿还不成白眼狼了。”
徐迦芊注意力全在乔泽身上,她20出头,年纪轻,涉世不深,轻易便被成熟稳重的乔泽吸引了注意力。
“那个是姐男朋友吗?”徐迦芊奇怪问道,话音刚落便被陈琪斥了声,“什么姐,你哪来的姐姐?”
徐迦芊被斥得不敢再吭声,她和路渺不算认识,她甚至是怕路渺的,但因为徐迦沿的关系,她知道她的存在,也知道徐迦沿一直在暗中支援路渺。
陈琪一看她不敢吱声的模样脾气一下子就下去了,但看到她眼角的疤痕,脾气又有些压不住。
徐迦芊完全承袭了她的美貌,五官长得极标致,长了张很标准的瓜子脸,大眼睛高鼻梁菱形唇,人也正年轻着,典型的美人胚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右眼角位置有一道食指长的浅疤,虽然已经被刘海遮挡住了,但到底是瑕疵。
陈琪年轻时便一直希望生一个女儿,只是投胎生的儿子,早产生的他,差点连孩子都保不住,伤了身体,她本来就有多囊卵巢综合征,属不易孕体质,医生说再孕的可能性不大,之后几年她也确实无法再成功受孕,这才动了领养个女儿的念头,刚好那年春节她去一个远亲家拜年,听说同村的路家连生了四个女儿,家里穷,养不起,第四个女儿想送人领养,她也就过去看了下,那时刚出生的路渺长得水灵漂亮,两只眼睛也滴溜溜的看着很灵气,完全不像刚出生两个多月的孩子,她看着喜欢得不行,和她丈夫徐洋商量过后便将孩子抱养了回来,只是没想着小丫头越长大越没年幼时的灵气,人也笨头笨脑的看着有些痴傻,不哭不笑,反应迟钝,叫她半天没个回应,打她也不哭,整天除了愣头愣脑地看人半天不吱一声,摔疼了也不会哭,就跟个小傻子似的,只会愣愣地盯着伤口发呆,一脸茫然。
当时她就想坏了,路家家穷估计怀孕时连常规孕检都没做,更别提什么唐氏筛查,她估摸着她真就不小心领养了个弱智儿,当时心里就不太乐意了,萌生了把路渺送回去的冲动,但到底养了两三年,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也没怎么舍得送回去,刚巧她怀孕了,时隔八年后她怀孕了,还是个女孩儿,一个几乎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孩。
女儿的出生让她对路渺更加不满,原也是没想着要把她送回她爸妈那儿去,徐家当年虽然比不上现在富裕,但多养她一个人也没事。偏路渺像是天生和她女儿相克似的,她只要一个转身没看住她,她就偷偷跑去逗徐迦芊,人年纪小又痴傻,每次一逗就出事,每次都把年幼的徐迦芊弄得伤痕累累,不是刮到了手就是磕伤了头,最严重的一次,她整个人趴在徐迦芊的婴儿车上,掀翻了婴儿车,徐迦芊整个被甩了出去,摔成了脑震荡,头也磕破了,满头满脸的血。
那次事她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后怕,再磕重一点,好好一个孩子都让她给摔成傻子了。
经过那件事后她说什么也不敢再把她留在身边,赶紧着把人回了她爸妈那儿。
她没想到送走了人还是不让她家安生。
“好饭好菜地养了她几年反倒成了我们家欠她似的了。”陈琪冷着脸唠叨了声,拽过还在不时回头看乔泽的徐迦芊,“看什么看,和她混在一起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把人拽离了赌场。
她的轻斥声不小,路渺就坐得不远,她的话一字不漏地落在耳里,她听着总不好受,除了路小成出事那次见过一面,将近二十年,她和她就没再见过面。
她就想不明白,陈琪怎么会对她有那么大的敌意。
就是当年那次见面,她人在医院里,刚从昏迷中醒来,人还稀里糊涂的没闹清楚自己怎么会在医院,她突然就沉着张脸,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劈头就给了她一记耳光,她当时都被打懵了,整个脑袋“嗡嗡”地响,耳边是她一句比一句尖锐的骂声,之后是闯进来的徐洋和徐迦沿,混乱中硬生生把她拽了出去。
自那以后她再没见过陈琪。
如今五年多过去了,安城那么点大的地方都没遇到过,反倒在澳门这小小的赌城里不期而遇了。
她对她的恶意,有增无减。
她想不明白是因为什么。
盯着徐家一家人离开的方向,路渺一时间想得有些出神,直到桌子几声轻叩,这才回过神来,视线沿着眼前桌面上的手掌,循着那根手臂一步步往前,最后落在了乔泽脸上。
他正在看她,黑眸幽深安静,那是一种像探究又像深思的眼神,和早上起来时一模一样。
这样的眼神让路渺不太自在,本能地转开视线逃避。
吴曼曼是把乔泽为她解围的一幕全看在眼里的,在一边笑着道:“乔总对渺渺一往情深啊。”
路渺听着有些窘,也幸亏乔泽听不见。
刚回到座位时她就明白过来,乔泽是在替她解围,以着一种抬高她身份地位的方式替她解了围,这样的乔泽让她有点意外,她还以为以他这种眼里只有工作只有原则的人,不当面斥责她不职业化就不错了,居然还会给她解围。
她很感激他。
但这种感激不能让商奇和吴曼曼看出来,也就以着一副羞窘的样子对吴曼曼笑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吴曼曼当她在害羞,还调侃了她几句,现场气氛因她的调侃拉近了几分。
几人坐着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正要离开时,本已离开的徐迦芊却鬼头鬼脑地跑了过来,人没敢近她身,只是隔着段距离,窘窘地叫了路渺一声“姐”。
路渺被她这一声“姐”叫得浑身不自在,她小时候虽然很喜欢肉乎乎的徐迦芊,但都快二十年没见了,她对她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徐迦沿偶尔发给她的照片里,她现在突然跑来叫她一声姐,她听得很不习惯。
她尴尬地牵了牵唇,算是回应。
吴曼曼诧异地看向路渺:“这是你妹妹?”
路渺迟疑地点点头:“算是吧。”
徐迦芊是聪明伶俐的人,也懂得看人眼色,很快转向吴曼曼,甜甜地也叫了她一声“姐”。
她人本就长得甜美,嘴也甜,一声“姐”把吴曼曼哄得眉眼都舒展出浅浅的笑意。
“小丫头嘴挺甜啊。”
徐迦芊被夸得不好意思,挠头笑着,眉眼弯弯的,看着特别讨喜。
吴曼曼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小姑娘:“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一个人溜出来了?”
“我叫徐迦芊。”徐迦芊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趁我爸妈不注意偷偷溜出来的。”
又问她:“你们今天去哪儿玩啊,能不能也带上我?”
吴曼曼当下爽快道:“打高尔夫,小丫头会玩吗?”
“当然。”徐迦芊当下豪气干天地拍了拍胸口,“打高尔夫是我的强项。”
下午玩高尔夫时,徐迦芊果然跟着一块儿过去了,也不缠着路渺,就缠着吴曼曼,和她比球技。
乔泽手握着球杆和路渺在一边看着两人,也不走过去。
自从徐迦芊出现,路渺就有些被边缘化的感觉。
她自己也是状态不太好,不太想上前和吴曼曼套近乎,也就在一边看着徐迦芊和吴曼曼打成一片。
“你这个妹妹比你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乔泽突地道。
路渺不觉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正盯着不远处的徐迦芊看,也不知道是在评估还是在夸赞。
她心情本就不太好,乔泽这话听在耳里怎么都有种明里暗里在嫌弃她的意思,她当年本来就是因为徐迦芊被遗弃的,现在徐迦芊刚一出现,连乔泽也开始嫌弃她不如人,心情莫名就低落了下来,抿了抿唇,没说话。
乔泽半天没等到她回应,偏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抿着唇转开了头。
“我去那边坐会儿。”低低扔下一句话,路渺已转身往一边的休息区走去,背影在秋冬的夕阳里莫名就带了丝孤寂。
他盯着她背影看了会儿,转开了视线。
平心而论,她这种容易被他人言语左右心态其实是不适合参与到这个案子中的。
再一次,乔泽在心里评估路渺与这项工作的匹配度。
一直在偷偷观察乔泽和路渺的徐迦芊看到了路渺的离开,她诧异地皱了皱眉,悄悄问吴曼曼:“蔓姐,我姐和她男朋友怎么样了?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吴曼曼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路渺,又看了眼乔泽。
明显看出路渺的低落,也看出了乔泽的无动于衷。
冷性冷情的男人。
她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声,有些替路渺不值,不觉就对徐迦芊道:“那不是你姐男朋友。”
徐迦芊诧异扭头看她:“真的假的?”
吴曼曼回头看了眼路渺,摇头笑笑:“一个男人如果真爱一个女人,哪可能会让她受委屈啊。他们就上司下属关系。”
徐迦芊突然就放了心,偷偷回头看了眼乔泽,他夕阳下那种冷然的气质显得尤其突出,他的形象他的身份地位,以及他对路渺的态度,完美契合了她对小言男主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想象,这让她无端涌起一股身为女主角的模糊感,在这种被美化过的想象里,她的心跳在一点点地加快。
吴曼曼拍了她一记:“小丫头别瞎做梦,那种男人是你能肖想的吗?”
徐迦芊不好意思地吐着舌头:“反正他也没女朋友,我家和他也门当户对,说不定人家就能看上我呢。”
吴曼曼被她的天真逗笑:“别妄想一个男人万花丛中过后,会为你一个人停留,没可能的事。即使是暂时为你停个三五年,等你老了,他盯着的依旧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徐迦芊撅着嘴不答话,到底不大服气吴曼曼说教,趁着休息,就拿了瓶水巴巴找去找乔泽了。
“乔大哥,能帮我拧一下瓶盖吗?”
乔泽垂眸看了眼正闪烁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看他的小姑娘,虽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但举着水瓶的动作已经完全泄露了她的动机。
他以为乔时已经够蠢了,没想到来了个比她还蠢的,连动机都赤/裸裸的不懂遮掩。
“拿出你甩杆子三分之一的劲,别说拧一瓶水,扛一桶水都不在话下。”
淡声说完,乔泽已转身往路渺走去,独留下愣在当场的徐迦芊。
路渺隔得远,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但约莫能猜出来。
徐迦芊目的太直白,正常男人可能会吃她这一套,但她大概没意识到,她看上的连个男人都不是。。。
她一个人坐了一阵儿,心情已经调整好,看乔泽拉了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主动和他说了话:“你是不是又说话羞辱人了?我看她都快哭了。”
乔泽扭头看了她一眼:“她一米六几的个儿,抱着瓶水来告诉我她拧不动,是我在羞辱她还是她在羞辱自己?”
路渺:“……”
乔泽两手又习惯性地交叉环在了一起,偏头看她:“摆事实,讲道理,这叫羞辱人吗?”
路渺很实诚地摇摇头:“不叫。”
“不过……”她停了停,“难怪你讨不到老婆。”
乔泽:“……”
他看了她两眼:“老婆这种生物从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路渺点点头:“所以你普度众生是对的。”
“……”乔泽突然觉得手痒得难受,一把拽住了她胳膊,一下就把人给扯怀里了,压着不让她动,低头看她,“知道今天早上你为什么会在我怀里醒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