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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无声驶出,通过陆院绿化很好的校园。出后门以后,看见门口僻静的路上停着三辆挂着伪装网的吉普车。车牌也已经卸掉,每辆车边都站着一个抱着81-1自动步枪的战士。臂章已经卸掉,但是头上所戴的当时绝对少见的黑色贝雷帽、脸上的伪装油彩和脚上的黑色牛皮战斗靴,显示着他们来自一支特殊的部队。
面包车停在这列车队后面,雷中校下车。戴着黑色贝雷帽的陈勇少尉从车上下来,两人敬礼:“报告首长,狼牙特种侦察大队特战一连一排全员到齐。请您接管!”
雷中校点点头,接过文件签字:“何大队还好吗?”“是。”陈勇说。雷中校问:“你要不要上车去见见老赵?”陈勇脸上的表情不是很舒服,想了想,点头。站在引导车旁边的林锐抱着自动步枪,枪托抵肩,眼神锐利。他现在是特战一连一排一班战士,角色是第一突击手,也是突击小组的组长。田大牛坐在司机位上,看着外面,身后是乌云和其他的战士。
“别紧张,走火了可不得了。谁都有第一次执行任务,习惯了就好了。”田大牛对车边的林锐说。林锐点点头,食指从扳机位置松开了一点儿,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什么异常。但是汗水还是从林锐额头流下来,流进嘴里涩涩的。
陈勇上车,走到老赵面前,敬礼:“老连长。”老赵笑了笑:“没法儿给你还礼了,没想到是你送我上路。”陈勇严肃地说:“职责所在。”老赵点头:“你和老雷送我,我心里舒服点儿。走吧,路上我不会找麻烦。但是你们自己要注意,一路上情况会很复杂,他们应该是有能力得到我今天上路的情报的。”陈勇点头:“路上如果有照顾不周,你尽管开口,我会尽力满足你。”老赵叹口气:“混到今天这步,我自己也不愿意看见。一步错步步错,我没什么可说的。替我问何志军好,走吧。”陈勇掏出一包烟塞给老赵,看了他半天,转身下车。“走!”陈勇下车以后高喊一声,吉普车开始发动。林锐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的座位,持枪在胸,警惕地注视着前方。田大牛踩下油门,车离开原地出发了。陈勇在第二辆吉普车上,面包车跟在他后面,再后面是另外一辆吉普车。三辆车上都有电台,单兵都配备了对讲机。张雷坐在老赵身边,打量着这个奇怪的男人。老赵抽着烟,也不说话。雷中校也不说话,只是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刘晓飞坐在老赵后面,手里握着微冲。上车前,雷中校专门交代过,如果出现意外,在合适时机,可以将老赵就地击毙。刘晓飞问什么是合适时机?雷中校还是那么淡淡一笑:“就是合适的时机,听我命令吧。”
车队拐出小路,开上大街,径直开向郊区的公路。
11
“一号车,注意前方路况。我在你后面20米,保持现在车速。”电台里传出陈勇的呼叫。“一号车收到。”电台兵回答。林锐的眼睛始终没有放松过,右手一直抓着步枪。车队在午间的海滨公路穿行,不时掠过汽车和骑着自行车的行人。面包车内,雷中校一直在看着后视镜。后视镜有两个骑着摩托车的年轻人一直远远地跟着,他皱着眉头思索着。张雷贴着老赵坐着,侧眼一动不动注意着老赵。老赵一直在抽烟,许久他问:“老雷,看见什么了?”
“你说呢?”雷中校回过头。老赵笑笑:“保密教育,要长抓不懈!”“你会怎么处理?”雷中校问。老赵说:“断掉尾巴没什么用,往北京的方向就一个。
条条大路通北京,制造假情报打幌子,真实目标另奔他路。”
“不愧是老侦察。”雷中校笑笑,“就按照你说得办。”他拿起电台:“陈勇,前面停一下,你过来。”还没回答,前面一号车电台兵报告:“一号车报告!一号车报告!前方出现突发情况!一辆面包车在挡路!”
面包车不紧不慢,就是不让路。田大牛按着喇叭,对方跟听不见似的。“战斗准备!”田大牛高喊。林锐步枪抵住肩膀,枪口冲前。“一号车,鸣枪警告!”雷中校的声音传来。“鸣枪警告!”田大牛对林锐说。
“是!鸣枪警告!”林锐将枪口伸出车窗,对天扣动扳机。嗒嗒嗒嗒……一个长点射。但前方面包车视若无睹。田大牛高喊:“一号车报告!前方车辆无视警告!请求开枪射击目标!”雷中校回答:“情况不明,不许射击目标!准备冲撞!”
“是!准备冲撞!”田大牛高喊,“抓稳了!”林锐关上步枪保险,抓住车前杠,头低下来。后面的弟兄们都抓住了自己的支撑物,神情严肃。
“撞击目标车辆,清道!如果对方有动武倾向,可以射击!”雷中校果断的命令传来。“撞击目标!”田大牛高喊。他驾驶吉普车,瞅准面包车尾部靠近道内一侧,撞击上去——咣!加固的保险杠直接撞击在面包车尾巴上。面包车向一侧偏去,但是又顽强地拐了回来。田大牛高喊:“再次冲撞!”——咣!面包车被撞击到山崖一侧,车在山崖上擦出火花。吉普车和面包车在狭窄的海滨公路并上了。
“战斗准备!”田大牛高喊。车里马上哗啦啦一片拉枪栓的声音。面包车的后车门被撞坏了,但是窗户打开了。林锐一眼看见黑洞洞的枪口,一把按下田大牛的头,自己也往后一闪。嗒嗒嗒嗒……子弹打破车窗,从田大牛脑后射过去,擦过林锐的钢盔前沿。林锐毫不犹豫,步枪顺手就架在田大牛肩膀上扣动扳机!嗒嗒嗒……车里传来惨叫声。一班的弟兄们直接就在车里对着面包车齐射,大屁股班用吉普车的半面篷布和对面的面包车被射成了马蜂窝。一号车开过去,停在前面。林锐在停车的同时已经下了车,自动步枪在手,打出两个短点射。面包车前的车窗出现几个弹洞,司机歪在方向盘上。面包车失去控制,开下山崖。林锐听着下面的爆炸声,心有余悸。二号车以及其他的车辆从他们身边径直开过去,毫不减速。
“清理尾巴!前导变后卫!”雷中校的声音响起来。后面两辆摩托车刚刚过来,看见战士们已经封锁道路,步枪在肩,他们掉头就逃了。
“不要射击,防止流弹误伤。”田大牛说,“跟上队伍。”面包车内,学员们第一次见到战阵,紧张起来。雷中校淡淡一笑:“老赵,看来这趟不太好走,前面跟我换车。电台兵,通知总部,让地方公安机关收拾现场。”林锐在车内急促喘气,田大牛一边开车一边说:“都别紧张!战斗没有结束!林锐,放松点儿!”林锐咽下一口唾沫:“是,班长!”远处山坡上,一个男人放下望远镜,点点头。
12
黄昏时,车队开入一个军用仓库。雷中校指挥部队下车,仓库主任也不多说话,直接就招呼他们进了招待所。陈勇带一排住在一楼,雷中校带老赵和8名军校学员住在二楼。雷中校上楼的时候问主任:“你跟附近老百姓的关系怎么样?”主任说:“一直很好,我们还帮他们盖了小学,官兵都去轮流义务助教。”雷中校问:“你去镇里借车,借得出来吗?”主任回答说:“可以。不过镇里面有车的单位不多,装不下这么多人。”雷中校说:“一辆面包和一辆吉普,别的你不用管。如果车出了问题,我们会照购买价格赔偿。天亮前,你办好这个事情。车况要好,加满油。”主任回答说:“好。车开到哪里?”雷中校说:“直接开进来,停在招待所门口。”
进了二楼专门为首长准备的套间,雷中校告诉老赵:“你今晚就住这儿,不过他们俩得陪你。你们俩可以轮流休息,但是不能分开。”刘晓飞和张雷答应一声。
招待所一楼,每个房间住了三个战士。晚上外面都是双哨,楼顶有步枪手和狙击手值班。林锐趴在楼顶,拿着夜视仪在观察,嘴里念叨着:“乌云,我现在有点儿后悔,没写遗书。”乌云的眼睛从85狙击步枪的瞄准镜离开:“你不是说你命大,子弹打不着你吗?”
“今天中午我才知道,原来子弹不长眼睛。”林锐的语气很平静,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感慨。
“现在你说这个还有啥用?现在咱连个纸笔都不能带,你想写都没得写。”乌云说着又开始扫视前方。林锐说:“我就是那么一说。当我今天打死那个司机的时候,我突然觉得生命无常。我想,我应该留下遗书。那应该是我最真实的人生感受。”
乌云问:“你打算写给谁?”林锐说:“我爸爸,还有我妈妈。”乌云疑惑地问:“你给你爸爸妈妈怎么还写两封?”林锐嘴角浮起苦笑:“他们离婚好多年了。”乌云想了想:“嗯,你是该写。不然,他们会互相怪罪,没照顾好你。”林锐点头:“对。还有两封,写给谭敏,还有徐睫。”乌云纳闷儿:“你这怎么也写俩啊?你对象不是谭敏吗?”林锐的声音很冷静:“是谭敏。徐睫是我的朋友,我救了她的命,我想告诉她,只有这个时候我才理解她当时的感受。”乌云摇头:“搞不懂你们城市兵,怎么那么多花花肠子。”林锐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谭敏已经考上财经大学了,等她毕业,我们就结婚。”乌云问:“那你呢,到时候还当兵?”林锐看着远方:“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明年就考军校,等谭敏毕业的时候,我想我会是一名优秀的军官了。她为我打过两次胎,那时候我不懂事。无论她还能不能怀孩子,我都要娶她。”
“我没那么多想法,我就想以后可以提干,实在不行就转个志愿兵。”乌云低沉地说,“把我娘接到部队来,她在草原上放羊,太苦了。为了让我当兵,她把积蓄都掏出来送礼了。她不识字,信都是托别人写的,报喜不报忧。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过得怎么样了。”
招待所会议室,陈勇和雷中校在地图前站着。雷中校的手指在地图上游走,片刻,他抬头:“明天早上,分头走。”陈勇点头:“好,你需要多少人?”
“两个学员,三个战士。”雷中校看着他的眼睛,“要最好的!”
招待所首长套间,老赵和衣躺在床上抽烟。刘晓飞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微冲。张雷坐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出神。刘晓飞说:“你去睡会吧,醒过来接班。”张雷摇头:“看这个架势,这位大师哥不是善茬儿。咱俩还是都戳在这儿吧,也好有个照应。”
老赵笑了:“小家伙,如果我想跑,再来10个,你也不是对手。”张雷转脸看他:“我知道,但是你首先要从我和他的尸体上走过去。”老赵苦笑,问:“你叫什么?”
“张雷。”张雷说。刘晓飞想制止他已经晚了。张雷说:“没关系,如果你和我打,死在我的手上应该知道我的名字。”老赵问:“你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吗?”张雷说:“不想,因为你会死在我的手上。”老赵哈哈大笑:“后生可畏!下辈子我还会当兵!可惜没有酒,否则我就和你们两个后生把酒当歌!”张雷说:“老赵,你是个爽快人。我敬重你是条汉子。如果有不测,我保证一枪打死你,让你不会死得痛苦。”
天色擦亮,陈勇点名:“田大牛!林锐!乌云!出列!”三人在大厅站出来。“长枪交给班副,你们只携带短枪和匕首,去换便装。”陈勇说。三人齐声回答:“是!”招待所首长套房,雷中校把两套便装扔给刘晓飞和张雷:“换上吧,我替你们看着。
今天,我们和大队分头走。”
20分钟后,军车队出发。远处山坡上,那个男人拿着望远镜在看。半小时后,那两辆民车也出来了。男人在思考着,拿起对讲机:“跟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