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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泉说要想想,送走了老村长,自己也没心思去山上看看了。
刘春燕有些担心:“思泉啊,这事有办法解决吗?我听她们说,要叫家里的男人们回来说理呢。”
她虽然最近家里忙没去村里,但是,她家有女人帮忙干活,村里的八卦消息当然也都听说了。
林思泉有些不解:“叫男人回来有用?”
“唉,真要回来了就是大事。你还记的小时候你红阳伯家的事吗?”
“记的。”
这件事对她来说印象太深刻,因为,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死人。
红阳伯那会还是个壮年的汉子,也是因为放水的事跟其他村的人起了矛盾,两人打了起来,红阳伯被对方失手拍了一铁锹,当场就倒地不起了。
他的尸体被抬回来时,全村人都去了,那会乱糟糟的也没人顾的上她们这些小孩,她凑在人群中跟着看了几眼,那血流满面死不瞑目的狰狞模样,吓的她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
然后,全村的男人都集合起来了,扛着锄头,拎着棍子,要去替他讨回一个公道。
村里就是这样,出了事不会报警,反而是自己解决,大事小事找村长调解就对了,但是这种打死人的事,村长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这关系到面子和尊严。
他们村的男人被人打死了,他们如果不去替他讨回公道,那他们村以后在这里都会混不下去,出门丢脸到底,也没有姑娘愿意嫁进来,因为,外人会觉得他们村男人没种、不是男人。
所以,当时几乎是全村男人出动。
林思泉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景,爸爸林建设拎着锄头准备出去,她妈抱着他的腰拦着他死活不让他走,她跟哥哥在一旁吓的哇哇大哭……
这种斗殴很可怕,尤其是涉及到两个村之间的,还死了人,那是私仇,真打起来了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死人……哪家女人愿意让自家男人出去冒险?要是运气不好真伤着了怎么办?一家人还要不要过日子?
刘春燕疯了一样拦着,坚决不让林建设去,甚至抱着他腰死死的绊住他……她跟哥哥一边哭也一边上去帮忙,两人一起拽着爸爸的衣服,全家人都拖着林建设不让走,那情形,一直深刻的刻在林思泉的脑海中。
她的爸爸是个很老实的人,老实到被人欺负都不会吱声,打架斗殴这种事几乎不会发生在他身上。而她的妈妈,一直是个勤劳善良的女人,以夫为天,从来没有跟谁红过脸。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林思泉看到这样固执红着眼的爸爸,也是第一次看到这般疯狂的妈妈……
事情的结果,她们没有拦住林建设,他还是去了。
他红着眼睛掰开刘春燕的手,“你放手,我必须去,这是村里男人的责任。我们不能让村里人白白的死,一定要报仇,桃源村的男人不能任人欺负。”
刘春燕最终还是松了手,拉着她们一直哭一直哭。
那天下午,她跟村里的女人孩子们,站在村口,就看着群里的男人们扛着工具,气势汹汹的走了。
所有人心里都不好受,有人小声啜泣,有人愁眉苦脸,但是,没有人上前去闹去拦着他们。
就连村长林长聚,村里有打架斗殴的他总是讲道理劝解着,这次他甚至走在了最前面。
她很不理解,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不顾家人的眼泪去打架?打架有用吗?打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有更多人流血、受伤……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渐渐明白,这不仅仅只是意气之争,而是关乎到尊严和地位。
你可以说这种想法很愚昧,但是村里人祖祖辈辈就是这样过来的。村里人之间可以有矛盾,但是,如果其他村的人欺负过来,全村人都要冲上去帮忙的。宗族与血脉,就是这样神奇。
那次的冲突事件结束的很侥幸,群架没有打起来。打伤人的那个村民,当时就逃走了,连村里都不敢回。桃源村的人过去并没有堵到人,只是拆了他的家,砸了他家的房子。而他们村的人也许是理亏,也许是看到他们并没有伤人,所以,并没有反击。
这件事就这样和平解决,逃跑的村民最后自首了,而其他的,没有人受伤。
大概是那段记忆太恐怖,所以林思泉一直深深的记着,这次她妈再提起来,她马上就皱了眉头,“妈,你提这个干吗?”
“我怕再这样闹下去,村里男人回来,到时又要打起来了。”
她也有私心,老头年纪大了,儿子腿伤不在,到时真要打架,他们家老头还要冲上去怎么办?但是拦着他也拦不住,全村男人都去了,林建设不去,以后他们家在村里也没法立足。
“不会这么严重吧?现在法制社会?”
“咱们这里还是讲老规矩,那些人做事也太不讲究了,上次长聚叔过去找他们说理,还不是气呼呼的回来。”
“好了妈,我会想办法,你别担心。”
“你一个女孩子,能想出办法就帮帮村里人,要是想不出来也不勉强啊。”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刘春燕交代了几句,又回去忙了,一会过来做饭的女人们就要来准备晚饭了,她得赶紧准备。
林思泉搬了一把躺椅,就躺在梨花树下,皱着眉头思索着。
现在矛盾的根源在于,钱。
这块地方土地肥沃,但是没有有名的土特产,也没有什么风景,大家都是土里刨食,挣点辛苦钱养家糊口。本来大家都是一样的,日子过的差不多,可是,突然桃源村就冒出来,卖菜农家乐搞的有声有色,听说菜都卖到了省城,没少赚钱,这怎么不叫人眼红?
同样都是种菜,你能卖我不能卖?大家一起卖菜好了。
林思泉闭着眼睛都能想出他们的心理。村里人愚昧也在这一点,攀比、仇富,一旦有人超出了他们的生活,那排挤和拖后腿是一定的。
林思泉深知村里人的这种劣根性,她也不敢考验人性,认为自己村里人就特别高尚的不会仇富,但是,一整个村里的人再好,也会出现几颗恶心人的老鼠屎……林思泉不会允许自己被逼到这样的境界,一个人对抗整个村。
所以她才搞什么老槐树的迷信,先让村里人相信她是带着福气的,顺利打入内部,再利用自己的金手指,带着村里人一起致富发财,把她跟大家绑在一起。只有她一个人赚钱了不行,得大家一起赚钱,这样她就会更安全。
现在,她的设想基本奏效,就算她是个女孩子,又是之前名声败坏的,但是她现在已经在村里拥有了话语权。要不,你看看村里的姑娘,哪个不是嫁出去就不算村里人了?敢对着村里的事指指点点,口水喷死你!
只有她是个特例,村里每个人都信任她,认为她有见识有能耐,良心又好,大家碰到大事都喜欢找她拿拿主意,她也从来不让人失望,每次都尽心帮忙,这样,她在村里的名声就更好了。
现在问题来了,必须得解决这件事,要不,村里人受影响,她这也太平不了。
她现在能做什么?
村里人怕官,她跟王镇长关系搞的不错,他又是林长聚的外甥,算是跟村里有亲,找他帮忙应该说的上话……但是,他毕竟是镇长,顾忌影响也不能偏袒他们村太多,拿他来吓唬吓唬人应该是可以的。
还有,那几个村子,也必须针对他们做点什么。
林思泉思索着,渐渐入神。
不远处一个年轻姑娘的身影走了过来,挑着两个篮子,亲亲热热的就开始喊了:“婶子,我把菜摘回来啦。”
刘春燕亲热的迎了上去,一脸的诧异:“我说这会没看见你,你怎么又去摘菜了?不是让你不要去吗,一会我自己去摘。”
“没事,这活又不累。”
她这干活的人多,吃饭的人也多,每天光是家里要吃的菜,就是满满的一担。
“你这孩子,快给我,我来挑。”刘春燕上前就要接过担子。
“不用,都到家门口了,我直接挑进去吧,不重,我挑的动。”
姑娘到底没让刘春燕接手,直接把菜挑进了院子,歇在水井旁。
“就放这啊,一会正好打水洗菜。”
“好好,快过去歇会,瞧你累的满脸大汗。”
林思泉稀奇的看着这两个人互动,这姑娘是谁啊?以前在村里没见过,怎么就跟她妈混的这么熟?
刘春燕这才好像想起她了,拉着姑娘过来,先给她介绍,“哎,这是我闺女思泉,刚刚回来,家里的事她管的多,以后啊,你有事就问她,别害羞。”
姑娘略拘谨的跟她打招呼:“思泉姐。”
没等她问这是谁,刘春燕就主动介绍了:“这是蒋婷婷,你哥那晚救了的姑娘。”
是她?怎么还在家里?
林思泉仔细打量着,很年轻,大概20岁左右,脸色红润。那天晚上乱糟糟的,她担心哥哥,什么都没注意到,这会才发现,这姑娘长的挺漂亮。
不过,她不喜欢她。
即使这姑娘表现的再好,也改变不了她的情绪,她有点迁怒,你自己活不下去了要寻死,也别来我们村啊,害的哥哥的腿差点废掉……如果没有大张和马医生的帮忙,如果没有何院长的出手,那哥哥现在也许要拄着拐杖了。
因为她的错误,却害了其他人,这是对自己不负责,也是对别人不负责,林思泉确定,她不喜欢这样的人。
蒋婷婷看起来有点胆怯的小心翼翼:“思泉姐。”
林思泉点点头,跟她打了声招呼,她准备晚上问问她妈,怎么这姑娘还在她家?
蒋婷婷又问道:“思泉姐,思远哥的腿好点了吗?恢复的怎么样?”
算你有点良心,还知道问问救命恩人,林思泉对她的好感提升了那么一点点。
“手术很顺利,他现在正在复健期,等完全恢复了才会回来。”
“那我能打电话谢谢他吗?前段时间他要手术不好意思打扰,如果不是思远哥,我可能早就不在了。”
林思泉沉吟了一下,点头答应了。哥哥现在住院一定很无聊了,有个人能陪他聊聊天挺好,更何况,是他救过的人跟他道谢,也许对他来说,很有意义吧。
“他在北京换了新卡,一会我把号码给你。”
“好,谢谢你,思泉姐。”
蒋婷婷笑眯眯的拿了纸笔,林思泉给她记了号码,她就跟着刘春燕忙碌去了。
看的出来,刘春燕很喜欢她,一直笑眯眯的,对她无比的耐心。
而这姑娘,也很懂事,嘴甜,一边麻利的干活,一边逗的刘春燕眉开眼笑,两人一起坐在厨房那洗菜,说说笑笑的,简直比亲母女还要亲热。
林思泉不是小孩子了,当然不会因为母亲喜欢一个小姑娘就跟她吃醋。她现在要考虑的事情太多,蒋婷婷在她的心里几乎没有停留。就当家里多养一个人,她不在乎多一双筷子,能帮帮刘春燕,逗的她开心,就够了。
当然了,如果她有什么别的心眼,她也一定不会放过她。
没过一会,“旺旺”的声音传了过来,距离家里越来越近,是旺财回来了?
就在快到院子时,狗叫的更急了,旺财一阵风的跑了回去,直接扑到林思泉腿上,不停的叫着,兴奋的咬着尾巴,拼命的舔着她的手。
这只小狗崽已经满月了,长的虎头虎脑的,林家伙食好,林思泉又经常给它喂点灵泉水,它现在不但长的比一般的土狗好,毛光油亮,还很聪明,一般的命令都能听懂。
林思泉抱着旺财,笑嘻嘻的摸着它的小脑袋:“够了够了,不要再舔了。”
她去京城待了那么久,旺财找不到主人,一定是想她了。
还有,那天晚上的事,如果不是旺财发现了哥哥,带着她过去,说不定哥哥的伤会更严重,真是个棒棒哒小家伙。
那会家里出事,乱糟糟的,她也没顾上奖励旺财,回来了一定要补上。
“旺财乖啊,谢谢你救了我哥哥,晚上奖励你大骨头。”
小狗崽的尾巴摇的更凶了。
跟旺财亲热了一会,这家伙大概是太久没见到主人,怕她又把自己丢下,这会也不出去玩了,就腻在林思泉脚边,咬着她的裤脚玩。
林思泉一边思索,偶尔给它顺顺毛,旺财乖的不得了。
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家里请的几个帮忙做饭的女人就过来了,看见林思泉,都是很高兴的跟她打招呼。有八卦的就一直在问她哥哥的事,有那嘴快的,就说起了村里的八卦,还问林思泉有没有什么办法。院子里多了这群女人,简直像多了五百字鸭子,这还怎么思考问题啊?林思泉寒暄了几句,领着旺财赶紧走了。
她也不去村里,直接从屋子后面沿着小路走,直接通到她的农场,离开一个月了,也不知道这里建设的怎么样了。
远远望去,盛放的一片粉红的桃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郁的绿。
林思泉一路走过去,先是经过菜地,这几十亩菜地要是全部种上菜也是个很累人的活,她家就爸妈两个人能干农活,她不会干,哥哥腿伤干不了……老人年纪大了,她也不想让他们再那么辛苦,干脆从村里雇了两个人,林孙前和他老婆罗春花,专门负责菜地。
这两个人比林建设年纪小点,不过也40出头了,干活很麻利,手脚也勤快,林思泉对他们俩很满意。
这会她在菜地里转转,除了几亩地的鸡毛菜,其他各种品种的蔬菜也种了许多,这个季节,青笋、空心菜、韭菜都是鲜嫩的时候,给绿园的供货单上,早就加上了这几种。
出了菜地,再走不久就是小水库了,里面养了鱼,很多都是从她空间偷渡出来的,品质不用担心。
果园、养鸡场、林思泉都去转转,果园这会没什么活,桃花谢了,也不用施肥,就是定期把围着的鸡栏挪个位置,再把鸡粪清清,堆到一起沤肥。
养鸡场第一批就养了1000只小鸡,还有几十只鸭子,现在小鸡都长成了半大的,正是鲜嫩的时候,尤其是小公鸡,烧起来最好吃了。
吃货林思泉的口水开始分泌,寻思着,回去的时候要不要抓几只,先尝尝味道?
现在正宗的土鸡难得,她这又是加过料的,滋味一定更难得了。
村里人多,怕有什么瘟病传染,所以养鸡场建的高,在半山腰,这里几乎没什么人过来,也比较安全。从养鸡场出去,向下走,绕到山脚的另外一个方向,就是养猪场了。之所以选在这里也是有考量的,猪这个东西又脏又臭,建的离村子远点是好事。
远远的,林思泉就看见了林建设。
“爸。”
有眼尖的村民看见了急忙就叫林建设:“建设,你闺女回来了。”
林建设正跟着人验收,急忙回头,看见林思泉也很高兴,不过第一句话问的还是林思远,“你哥咋样?”
“挺好的,他还在那边复建,我请了护工照顾他,朋友也经常过去,放心吧,不会让哥哥受委屈。”
林建设满意的点点头,他是个木讷的人,也不知怎么表达跟女儿的亲热,笑着叮嘱了她几句,又转身继续验收。
这个猪圈盖的挺大,分成一小间一小间的,大概养个两三百头猪没问题。中间整了一块晒场,到时晒点粮食什么的也方便,旁边还盖了一排小屋,一间储藏室、一间厨房、还有三个房间,喂猪的人可以住在这里。
厨房里并排砌了四口锅的大灶,那锅巨大,到时熬起猪食来也方便。
林思泉看完满意的直点头,这里被哥哥和爸爸设计安排的很合理。
之前就说好了,养猪场算是林思远的,以后这里的管理也是他负责,就连盖猪圈的钱都是他跟爸妈一起出的。
这样也好,亲兄妹还明算账呢,哥哥有自己的事业,以后也有事做。
林建设那边很快就验收完了,付了钱,送走了客人,父女俩锁好了门就往家走了。
林思远还在医院里,出院起码得一个月以后,养猪场的事没人张罗,等晚上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是先空着还是先把小猪买回来。
回家的路上,林思泉详细问了家里的事,有没有什么麻烦?好在,一切顺利,每天早上,村里雇的女人们就去帮忙摘菜,9点多,绿园的车就过来运走。家里盖房的事全包给包工头赵老板,包工包料,他家负责煮饭就行。这也不麻烦,村里请了几个女人帮忙,刘春燕张罗着,又有蒋婷婷帮忙,也能照顾的周到。
而菜地、果园、养鸡场,都有人负责,林建设盯着养猪场,大家各自分工,也能把一摊子事照顾的妥妥帖帖。
林思泉暗自点头,看来这样的分工办法很不错,一处指定一个负责人,她也能少操点心。以后再开新地方的话还接着这么干。
晚饭的时候,林家照旧很热闹,林思泉特地去跟盖房的工人们敬了一杯酒,感谢他们这段时间的辛勤劳动,气氛炒的火热。
等晚饭吃完散场,工人们也都收拾好走了,林家又迎来了一*的村民们。
房子没盖好,只能搬了凳子大家都坐在院子里。
桃源村的村民们听说林思泉回来了,早就按捺不住想来找她,在村里人的眼里,林思泉是个有福气的姑娘。要不,怎么她一回来,村里的老槐树就长的茂盛?她也厉害能干的,包了那么大的山地、还帮着把村里的菜卖到了省里,桩桩件件,她都显了本事。
大伙儿今晚聚集过来,就是想跟她讨个主意,那几个村使坏的人,要怎么办?
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他们赚钱刚走上渠道,村里有游客,吃吃喝喝的都花钱,再加上种菜卖菜,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大家充满了盼头,也很重视这些,想把着赚钱的营生长长久久的做下去,现在被人断了财路,怎么可以就这样算了?
群情激奋,个个都嚷着要去找他们算账。
林思泉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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