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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请他去新庆楼的,除了刘光同,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崔旻便不再多做他想,一路回到言希堂中去更了衣,才出府去了。
只是他走的匆忙,不然应该能留意到,他身后不足一箭之地的那棵古槐树下,转出一抹秋香色的身影来。
那人见崔旻走远了,嘴角才勾出一抹讥笑来:“这可真是有趣极了。”
可也只有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而已,那抹秋香色的身影便反身而去,别的话一概没有。
应天府新庆楼是一处达官商贾云集的地方,这里的掌柜轻易不露面,也并不怕有人会来此处闹事砸场子,所仗的也不过是应天府守备太监刘光同。
再说这位刘太监,自从今上登基后,他一路高升,做了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一直到两年前才又兼领了应天府守备太监的头衔,常年镇守在应天府,也足可见当今皇帝对刘光同的信任和.宠.爱。
刘光同此人倒并不像寻常宦臣那样阴险狡诈,心胸狭隘,反倒是个很有君子派头的人。
此时崔旻一路往新庆楼而去,至于楼下时已经有小厮等在门口,一见了他骑马而来,便很懂事的上前去接过马缰:“请大爷上三楼雅间。”
崔旻嗯了一声翻身下马,随手丢给他一两银子,才提步入了楼中。
这会儿天色渐渐晚了,本就正值用饭的时辰,新庆楼中人来人往,一楼客多,难免嘈杂些,崔旻微蹙了眉头,撩了一把长袍下摆,便往楼上去了。
来新庆楼的人都知道这里的规矩,非官不上二楼,非世族不上三楼,而能进到三楼雅间中的,更是寥寥数人而已了。
众人因见崔旻径直上楼,原本喧闹的大厅里也稍显得安静了些,纷纷侧目望过去。
有不认识的便啧了一声:“这人是谁?小小年纪,竟能往上面去?”
旁边儿便有好事的张口啐他:“这是吉祥巷崔府长房的大爷,去岁中举,跟刘公关系铁的很。”
那人一听他这样的出身又是举人老爷,却跟刘光同这样的阉人走的近,脸上便露出不屑来,略扬了扬声:“什么举人老爷,依我说,抱紧了刘太监的大.腿,他就是连蒙学也没上过,照样能做官喏?”
先前好心同他解释的那个人脸色一白,连忙退远了几步。
崔旻脚步一顿,眯着眼扫视过去,只是冷笑了一声却并没有开口。
这样人的他见的多了,无非是嫉妒二字,与之计较,反倒失了自己的气度,于是便不愿理会。
可是楼上却有骂人的声音传下来:“哪里来的龟儿子,进了新庆楼也敢满嘴的喷粪,那个谁,把他给老子扔出去。”
崔旻忍不住想要扶额,脚步就快了些,上到了三楼去,与骂人的端了个礼:“刘公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先前骂人的人,并不知今日刘光同就在新庆楼中,这会儿听了这样一句,也是脸色煞白,牙根打颤,却又不敢再胡说。
新庆楼平日都是仗着刘光同的势,这会儿听他这样吩咐,便立时有打手们要去叉了那人出去。
崔旻心说这样是扔出去了,岂不是更要结下仇来?便开了口:“且慢。”
刘光同很不赞同的看他:“怎么着?”
崔旻一边冲他摇头,一边看向一楼大厅里,眼神正落在先前那人身上,看了半天啧了一声:“章侍郎家的二少爷?”
那人一怔,没想到崔旻认出他来,一时也不说话,像是怕连累了他爹似的。
崔旻又笑了一嗓子:“我记得你比我还要大上三四岁,三年前就下场去考了,但是连考了两次都没中是吧?”他双手环在胸.前,又呵了一声,“你有这个工夫说我的不是,倒不如回家去多读几本书,请几位好一些的先生,认真的做一做课业才是正经。”
楼下姓章的公子哥儿脸憋得通红:“你得意什么!”
崔旻连连摇头:“孺子不可教也。”他说了一句又看向刘光同,“还是把他扔出去吧。”
刘光同脸上这才有了笑意,朝着楼下一摆手,左右就有人上去叉了章家的哥儿扔出楼外去了。
见清静下来,刘光同才扯了崔旻一把:“走吧,屋里还有人等着。”
崔旻咦了一声,反笑问:“是什么人?我本以为今儿刘公做东请客的。”
刘光同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有好事儿告诉你。”
一直到二人进到了屋里去,崔旻才知道这屋里的人是谁。
正对着门口坐着的那个人,四十来岁的年纪,眉目间清明一片,可唇角却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崔旻心头微动,上前去行礼问安:“吴尚书。”
这人便正是如今应天府的户部尚书吴赞,听说是去年得罪了同为司礼监秉笔太监的王芳,被进了一番谗言后调任到应天府来的,但是前阵子又听闻了皇上已经发了旨意,要把他调回顺天府去,仍旧领户部尚书的衔儿。
崔旻下意识的看向刘光同,突然觉得,这中间说不定还有刘光同出的力。
其实这个年头,京城里权宦当道,皇帝虽不至于一味的偏听偏信,但总归是听这些当权的太监们所说的要多些,也不怪章侍郎家的小儿子口出狂言指崔旻攀附刘光同了,这个世道,跟权宦们有了牵扯的,名声大多不怎么好听。
像吴赞这样起起落落的,在朝中数不胜数,崔旻虽未曾入仕,但因家中众叔父并着一干交好的世家都是在朝为官的,对这样的大起大落也就不以为然了,调任南京毕竟不是一撸到底了,再说了,只要吴赞有本事,就算是被一撸到底,照样也可能被起复。
他想着,便又恭喜了几句:“前几个月听闻吴尚书年后要回朝去了,恭喜恭喜啊。”
“咱们是同喜。”吴赞端着小杯吃了一口茶,才笑着回了一句。
崔旻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又觉得吴赞说话没头没尾的:“我不过是中了举而已,跟吴尚书的这个喜,是比不得的。”
吴赞哎了一声摇头:“十四岁的举人老爷,放眼天下也不多见。今次朝中户部宝钞司提举一职出缺,我已向陛下递了奏折,举荐了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