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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看它这样,小脸又露出不忍。
云微澜斜斜地睨着他——再不忍也得忍着,不许开口。
杨新被处于这种诡异的气氛中,更是不敢说话,拿眼偷偷打量福来——不就一只猫吗?怎么还跟人似的,立这么大的规矩。
半晌,福来动了动,肥圆的身子跟球似地慢慢挪到初一脚边,低着头,也不发出声音,就这么挨着他的脚蹲着,就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乞求大人原谅似的。tqR1
初一终是忍不住,看了文璟一眼,将它抱起来,低声道:“知道错了就好,我不怪你。”
福来一头扎进初一怀里,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哽咽声,竟似哭了。
众人:“……”
就在福来伤心委屈众人无语对视之时,安平王府的大门被人敲响,在这寂静如水的夜里分外清晰。
“这么快。”文璟抬眸瞥向墙外,唇角轻勾。
云微澜挑眉,听着这话似乎他知道有人要来,而且知道对方是谁?
“寻仇的人来了。”文璟对她扬唇一笑,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寻仇?
从目前来说,她得罪的人也只有一个郁方臣,要寻仇也只有郁相一家。
但是,郁相这么快就查到她,并且找到这里,未免也太神速了。
且不说她来安平王府的事没人知道,就说她与文璟的这么一点关系,知道的人也不多,那次长公主派那什么白烟来接文璟入宫,见到的百姓虽多,但那客栈与小庙分属城东城西,谁又能知道那个拒绝文璟上车的人就是痛打郁大公子的人?
一定是哪里不对。
感觉杨新似乎没跟上来,她回头,“你在这里等着,不要出来。”
“澜大哥……”杨新纠结地看着她,又看向她被文璟牵着的手,一脸的欲言又止。
而文二文三也没有立即跟上来,皆是笑意不明地看着她。
云微澜顺着杨新的目光往下一看,险些翻脸。
二话不说就用力抽回了手,什么毛病,动不动就牵别人的手,是从小女人牵多了吧。
文璟笑笑,不以为意。
敲门声还在继续,那个一开始挡着云微澜不让她进来的侍卫并没有开门,而是面前大门的方向站在那里,直到看到文璟的手势才过去开了门。
大门一开,门外敲门的人便往里冲,可脚刚一跨过门槛,便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人身子一歪,伴随着一声惨叫就要往门内倒,被人抬起一脚,踢飞了出去。
那人飞出去,再从王府门前的台阶一路滚落,一直滚到站在阶下的郁相面前,这才止住了势,随后喷出一口鲜血,彻底晕死过去。
而那双以怪异形状扭曲的双腿,分明是折断了。
郁相身后的马车里传出低低惊呼,掀起的车帘亦急忙放了下来,遮住了外面血腥的一幕。
本来跟着敲门人想要闯入的府丁,见此又是心惊又是庆幸,心惊的是安平王府里的人还没照面就折断了人的腿,庆幸的是那个断了腿晕过去的人不是自己,由此哪里还敢往里冲,皆纷纷退了下来,退至郁相身后。
郁相阴沉着脸,脸色铁青。
敢二话不说就伤了他的人,这还是头一次。
“不知道此刻是深更半夜么,怎地如此不懂事,弄出这般动静来。”门内,文璟斥责的声音隐隐传来,“附近住着的都是朝中的王公大臣们,明日还要早起上朝,若是被你惊扰了睡眠,受皇上苛责事小,若是耽误了国事,你担当得起?本王本来以为你当得了大事,现在看来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番话不轻不重,落入阶下那一群府丁耳中,人人皆是俯低了脑袋,不敢作声。
郁相脸色更是难看。
这话听着在情在理,可是任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别有意味。
相较于那府丁的一声惨叫,之前那连续不断震天动地的门环撞击声才是真正的惊扰,文璟明着在训斥自己的属下,可话里的“不懂事”,“越活越回去”,说的可不就是他?
他活到这个岁数,助当今皇帝夺得天下,为相十数载,还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伤他的人,更没有人敢说他不懂事,越活越回去。
安平王,文璟,够可以!
坐在马车内的郁夫人变了脸色。
她从未与文璟有过接触,只知道皇帝有心让皇室与文家联姻,让长公主下嫁于安平王,而安平王虽然出身将门,却与其父性子完全不同,懒于朝政之事,便是近年来被皇帝召回京都,亦是推了皇帝安排的重臣之职,只要了个无关紧要的闲职,说是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起不了上早朝的那个早。
于是,在她眼里,安平王就是个领着朝廷俸禄的闲散王爷,但即使闲散,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声誉名望。
毕竟已过世的老安平王多年征战忠心为国的威名声望摆在那里,安平王府一门忠烈世袭爵位的尊荣摆在那里,而最主要的是,安平王与生俱来的清贵气度与显赫出身,以及连皇家子弟都难以相较的瑰姿丽容,便已然让人难以企及。
京都俱是将相高门,才貌俱佳的闺阁千金更是不胜枚举,若不是都明了皇帝的心思,哪家不想将自家女儿许配给安平王?
便是她,也曾想过,若是皇帝没那份心思,长公主也另有他属,满朝文武便只有她的珠儿最与安平王般配,若是好事玉成,有这样的一门女婿,她怕是梦里也能笑醒。
本想借由此事,跟随老爷一同前来安平王府,一来是为臣儿之事要个交代,二来是因为那名府丁之言,心中终有疑惑。
世上相似之人很多,但相似到能让人看错的却少,她不放心,还是要亲眼来看一看,看看那人到底长什么样,确定他是不是小幺。
还有另外一个打算,就是想见一见这个从未谋面的,让京都待字闺中的女子只要听见“文璟”这个名字就夜里难眠的安平王到底是如何丰姿毓秀的人物。
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开头。
郁明珠也有些吃惊,不是都说安平王性子最为平和,最是好说话么?
她不是没见过文璟,也不是没有惊叹过这世上竟还有这等人物,只是对于别人的东西,她向来没什么兴趣,人也一样。
既然长公主要嫁给安平王已是不是事实的事实,那她何必还要花心思在上头?
那种自找烦恼,没事犯花痴,害相思的事,她向来是不屑于做的。
虽然她也听出文璟话里有话,但并不是太过生气,毕竟就今日这件事来说,安平王府的人并没有错,错在自己,不过是相府的脸面丢了些,说出去有些不好看罢了。
她的目的,不是替弟弟来要人,只是想确定一件事。
“安平王好厉害的手段!”郁相阴冷着脸,站在原地,“不过是敲个门,便要断人的双腿,倒叫本相开了眼界。”
门内有人“咦”了一声,稍后,身着一袭白色软袍的文璟迈步而出,隔着台阶,借着灯光看过来,讶然道:“郁相?”
郁相见他惊讶模样,不由冷笑,“安平王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本相的人打成重伤,是何道理?难道真是家风所致,是个人都可以随便动手不成?”
“郁相这话从何说起?”文璟收起讶色,缓步上前,站在阶上与他对视,“本王有规定,擅闯王府者,轻则伤腿,重则要命。刚才那人一味敲击门环,已是无礼至极,又在门开之后未经允许便冲入府内,本王手下只断了他两条腿,这已是从轻处置,郁相为何还要出言质问?难不成我安平王府是个杂耍之地,是个人都可以进去一逛?”
郁相一噎,未料到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他言辞如此犀利,本想在一开始就在气势上压他一头,稍后好要人,未想反被将了一军。
“还有,郁相提及本王家风,似是颇为不屑?那本王今日便对郁相说一说我安平王府的家风。”文璟唇边笑容淡淡,眸光透着凉意,“本王将门世家,自家祖一辈便效忠皇家,抛头颅洒热血,多少男儿死于战场?及至家父一辈,兄弟七人,家父为长。除了家父,底下六位叔父皆在边疆为国捐躯,而家父也因执行皇命意外身故。”
“文家自此一门遗孀,后辈年幼,可尽管如此,上至文家老祖宗,下至文家下人,无一人不遵循文家祖训:战乱,身先士卒。国安,谨守茅庐。”他唇边笑意尽敛,眸色平静,语声如这初秋半夜的风,凉意透衫,“顺庆十八年,天下平定,大魏国泰民安。家父沙场驰骋十余载,都不曾被伤了性命,却在家国安定之时遭受不幸,壮年早逝。文家兵权尽数上交,主动迁出京都回到祖居,遥距京都上千里,真正做到了遵从祖训,谨守自家一宅一院。若非皇上召本王入京,本王连京都都不曾踏入半步,文家上下更是安居一隅,悠闲度日,如同隐居之士。敢问郁相,本王这家风可是哪里错了?若是郁相觉得错了,但可指出来,本王或许可以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