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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在凌霄殿的龙床上休息,皇帝命令赵公公亲自守候皇后,而自己则出殿在尚书房接见了百官,商议国事。
后宫之事,文武百官不得议论,这是太祖开辟疆土,制定君为臣纲之时就已经拟定的纲常,违者,斩立决。但是,皇帝却因为亲自前往相府延误早朝,让满朝官员在金銮殿苦等几个时辰,这却又牵扯上了朝廷纲纪,两处相抵,矛盾重重,所以齐聚在书房内的大臣们都各怀心思,忖度着这件事。
于是整个尚书房内,众人只是你看我,我看你,都期待有人能对皇帝提起这件事,但有几分心智的人都不愿意站出来做出头鸟。
而曾经与小皇后交过手的礼部尚书武翊思及差点命丧朝堂的刑部侍郎柳燕衡二人是见识过云倾的手段和凌厉,所以他们只在书房内装傻充愣,而其他也知道小皇后威慑的四部,则是不想做炮灰,免得引火上身,所以也紧闭着嘴巴。
小皇帝踏进尚书房,狭长的双眼冷扫了一眼满殿的官员,面无表情的步上的龙椅,声音却温和如常:“让众位爱卿久等了,有本奏来,无本退下吧”
好一句滴水不漏的话,百官不禁都怔了一下。
他们原本以为皇帝会提到为何延误早朝之事,而他们也想顺道探听帝王的口气,孰知皇上也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这么草草的说了一句久等。
久等,他们是等了很久,整正两个半时辰。
可是皇帝这句话一说,却让他们执着的等待皇帝回来,并且簇拥在凌霄殿大门外守候的行为简直像一群傻子一样。
尚书房内的气氛有些尴尬,百官更是面面相视,个个神色窘迫。因为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因为六部的尚书都守在凌霄殿,便也随从了,并且今日冷丞相也缺席,所以感觉有些群龙无首。
“皇上,臣等齐聚凌霄殿,只是不明皇上为何久不早朝,而且臣等并没有接到圣旨说今日免朝,缩唯恐皇上身体有恙,才冒失前来见驾”就在这时,尚书房内有人说话了,但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向来沉默不语,鲜少好管闲事的礼部侍郎王言平。
王言平是武翊思的副手,玄德三十九年的榜眼出身,但为人却沉默内敛,不善言吐,不过做事倒是一板一眼,谨小慎微。但,他在这个时候突然出列说这样的话,却令人无不感觉蹊跷,也很是耐人寻味。
因为这话,一方面暗指了皇帝今日延误了早朝,另一方面也有些向皇帝讨说法的意味,不过人家的话却说的十分内敛,并且这样的说话方式在乍听之下也没有不妥之处。百官突然愕然,他们从来都不知道这只闷葫芦竟然也有些城府。
小皇帝狭长的凤眸睇向王言平,神色却依旧淡淡的,慈和而可亲,他缓缓的道:“原来是这样,那既然如此,众卿也看到了朕安然无恙,那么便散了。朕,昨夜饮多了,也想休息了”
百官一怔,突然之间,他们发觉皇帝也有些不一样了,因为皇上从来都不会可以回避某些问题。
书房内,出列的王言平蓦地黜眉,眼眸露出了微微震惊的深邃之色。而其他的众人则是纷纷谨慎的睇向皇帝,却见皇帝闭上了双眸,面露倦累。
小皇帝想来身体赢弱,也许是真的累了,百官不敢怠慢,毕竟龙体关乎国家社稷,于是都选择了缄默。
“臣等恭送皇上”百官整袍下跪,叩拜在地。
这时,凌烨轩才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却是一片如古井的深沉,他有些慵懒的起身,沉稳的转身踏回了凌霄殿……
正午时,睡在柔软大床上的云倾终于睡饱,她睁开双眼,但在看到那明黄幔帐和龙纹图腾时,怔了怔,而后才想起自己应该是在凌霄殿里休息。
缓缓起身,眸光扫了一圈大殿,只见赵公公乐呵呵的迎了上来,笑道:“皇后娘娘醒了,现在已经正午了,皇上去‘储秀宫’与契丹的二皇子商议国事,所以不在宫里用膳,所以皇上吩咐奴才询问娘娘是否要在凌霄殿用膳,若是不用,就让奴才送娘娘宸栖宫再布菜”
此刻,云倾的大脑已经彻底清醒了,她定了定神,想起昨夜冷仲和冷战天突然接旨进宫,也是因为这位契丹二皇子,于是便起身问道:“契丹国来求和的?”
这个契丹国有些怪异,堂堂的太子不来,却偏偏派遣一个二皇子来。莫非是怕轩烨国扣押了太子为人质不成?
赵公公一边吩咐宫娥前来为云倾整梳妆,一边道:“皇后娘娘应英明,契丹二皇子是受了契丹王的命令,向皇上进贡了十二名歌姬,以向轩烨国示好,现在入住‘储秀宫’还未做安排,皇上似乎也同意了言和,所以这两日会一直陪着契丹的二皇子”
进贡十二名歌姬就叫示好言和,凌烨轩倒还真不挑剔,难道不怕其中有诈?毕竟契丹的女子大多会狐媚之术。云倾眸沉了沉,不过转念一想,以皇帝深沉的性子,恐怕他也只是在试探契丹,毕竟在轩烨国开辟疆土以来,皇宫里还没有契丹女子为妃的,异族女子在中原的身份向来很低。
“是吗,那皇上这两日可要辛苦了”云倾淡淡的说道,对这件事情并不怎么上心,而后在衣袍整理好之后,便踏出了凌霄殿,上了凤辇,回了宸栖宫。
宸栖宫里已经有人等候了——
刚下凤辇,云倾就察觉到了宸栖宫前的诡异气氛,随后在看到建章宫老嬷嬷碧珠的浅色罗裙身影时,长睫一闪,眼底划过一丝隐蕴的杀机。
原来,有人比她着急,不等自己亲自上门讨教,就已经捷足先登了。
红唇勾起一抹笑意,云倾笑得温柔无害,天真灿漫,那笑意,让宸栖宫大殿前守卫的两名侍卫都看得失神,只见她轻柔的挥动了一下绣着金丝鸾凤的艳红宽袖,柔白烟霞色的长裙随步而皱,大步走上的汉白玉石阶,踏进巍巍幽深的辉彩宫殿。
“奴婢、奴才参见皇后娘娘,恭迎皇后娘娘回宫。”大殿内,云倾一踏上雕龙浮凤的鸾红地毯时,张公公、碧珠及宸栖宫所有的宫娥都纷纷叩拜在地。
云倾清透如琥珀的双眸淡淡的扫了一眼地上黑压压的头颅,只见那些他们的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看似十分惶恐,特别是张公公,偷偷瞥向云倾的眼神就像见了鬼一般,面色都白了,而碧珠则是神色很不自然,双眼左右转动。
这或许就叫做贼心虚吧。云倾唇边露出凝着冷意的柔和笑意,精致娇美的脸上那样的恬静,但是眼底却满是冰冷,她启唇,脆嫩的声音高扬:“都起来吧”,随后稳步走进内殿。
守在内殿的红漆雕金色大菱花门旁的两名宫娥见云倾走进,面色也有所变化,忙忙的叩拜,随后撩开高悬的玛瑙珠垂帘和明黄幔帐,用金色的凤尾勾束住。
“婉儿这么快就回来了?”内殿中,传出一道慈和声音,云倾抬眼,只见太后王氏着一件金丝纹绣团凤的绿色锦袍,发梳福寿高髻,鬓侧戴着凤凰展翅的八宝斜珠,额垂碧玺眉心坠,雍容华贵的面容带着温和慈祥的笑意,正打量着她。
金丝楠木的凤榻旁,叠着了两个绸缎枕,芙妃跪坐在一旁,娇美的容颜施了脂粉却依旧还能看出几许苍白,她身着粉色华裳,发绾望天髻,头上插着六根凤尾金钗,髻后戴着一朵金丝绒花,细细密密的金穗子垂落,俨然一副贵妃的仪态。
但是,因为青涩而不经世事,所以那双有些怨毒的眼神出卖了她此刻的内心。她竟那般明目张胆的用嫉恨的眼光定定的睇着云倾。
云倾勾起一抹从容优雅的笑意,淡漠的神色憨直可人,她走进内殿,向太后福了福身,笑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长乐无极”
“呵呵,皇后快起来吧,哀家听说皇后今日回宫,于是便带着芙妃来拜望,却不想到了宸栖宫又听说皇后在凌霄殿歇着,所以也就坐在这里等了”太后心不在焉的说着客气话语,但眼神却一直都在云倾身上扫巡,眉宇也微微拧黜。
“臣妾谢太后娘娘挂怀,这三日省亲,臣妾过得很好”云倾故意将话语说得风波不起,任由太后去揣度和琢磨。以这老妖婆的心思,恐怕她做梦都不会想到,为何她下了重金,并且买的是魅影门的一等赏金杀手,可是要杀的人还是能安然无恙的站在她面前。
说到买魅影门的杀手行刺之事,云倾倒是有些感激太后的缜密心思,若非她弄巧成拙的一番苦心,那么云倾站在这里说话的底气都不会这样的足。
见云倾当真安好,并且眉眼之间满是刺目的潋滟笑意,太后终于沉不住气了,她亲手安排的一切是不可能有疏漏的,而且像冷婉儿这样的丫头,若是拉拢过来自是一枚御敌制胜的棋子,但是若是拉拢不过来,只能杀。
可是现在,她竟然回宫了,并且生龙活虎,笑意盈盈。
太后眯起双眼,看着云倾比出宫之前更为光芒四射的摸样,胸口就如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有些喘不过气,她握紧了手中的茶碗,片刻后,平稳了心头的波动,笑着缓缓开口道:“皇后好便好,哀家看到皇后如此,也甚为欣慰。哀家坐了半日,也有些倦了,就不与皇后长谈了,来人,移驾建章宫”
芙妃听太后说要回去,满脸的不甘愿,她有些幽怨的看着太后,轻道:“姑妈,我……”
“好了,想来皇后也累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太后打断了芙妃的话,在张公公的搀扶下起身,小指上的金护甲闪烁着金灿的光芒,她雍容华贵的步下睡榻,缓缓向前走。
芙妃被太后一声低喝,顿时面色涨红,她抬眼狠瞪向云倾,冷哼一声,转身欲走,但刚抬脚就被云倾软软的叫住。
“芙贵妃”云倾的声音淡淡的,但却蕴藏着震慑人心的力量。
太后顿了一下,而搀扶太后的张公公则是心下一颤,只觉头皮都开始发麻。太后疑惑转身,而她芙妃则是百媚娇柔的顿住,随后满是傲气的抬起下颌,挑衅一般的望向云倾,声音几分散漫的道:“皇后娘娘叫臣妾有何贵干?”
“难得芙贵妃还知道本宫是皇后”云倾冷笑,却转眼望向她,懒懒的道:“本宫还以为自己存在感太差,以至于芙贵妃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呢。”
太后面色一沉,但芙妃却有些茫然的看着云倾,似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然,片刻后,她察觉到云倾是在暗示自己还未请安时,面色更加涨红,她不甘愿的瞪着双眼,僵在那儿一动不动。
云倾冷冷的看着芙妃,但是脸上却是温暖的笑意,这两种极差让大殿内的所有人都觉得心头惶恐。
皇后的手段他们是见识过的,从最初的颜美人禁足到后来的柳美人废黜以及后来被贬入永巷的秦美人、李采女,无一不提醒他们,当朝小皇后的聪慧和暴戾。
芙妃也有些慌了,但是却强持着太后这个牢不可破的靠山不愿低头,她自信小皇后不能将她如何,毕竟是她是太后的内侄女,皇上的表妹,当朝的一品贵妃。
可是云倾的眼神太冷,冷得她有些无措,于是芙妃立刻抬头望向太后,有些撒娇的道:“姑妈,芙儿不要……”
“皇后啊,芙儿一直呆在哀家身边,是被娇宠惯了的,一时间忘记礼数也是有的,这次也就免了吧”太后黜着眉在旁打圆场,神色淡淡的,话语之间仿佛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间。
云倾目光一闪,顿生锋芒。娇惯?她倒要让太后知道什么叫做‘慈母多败儿’。
“太后娘娘,统辖六宫的主人是本宫,难道本宫连让一个贵妃下跪请安的资格都没有了,将来,本宫还怎么立威于后宫呢?”云倾声音凉薄冷清,却有着不可动摇的坚持。
顿时,大殿内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这……这皇后是在太后立威啊!
太后握着张公公的手猛地用力,那尖锐的金护甲几乎刺进了皮肉。张公公疼的揪起了面容,但是却哼都不敢哼一声。
“皇后,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样对皇太后说话,难道就不怕皇上责罚吗?”芙妃见云倾气势逼人,咄咄不让,不禁火气冲天,立刻跳脚的叫嚣起来。
一个六岁的丫头,凭什么做皇后,而且还如此嚣张狂妄。她恨,恨云倾,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六岁丫头片子,若非她那日大闹凌霄殿,表哥就宠幸她了,可是现在,已经快半个月了,她连表哥的背影都没有再见到。
“当朝的贵妃就是如此目无法纪吗?”云倾看着芙妃动恼,不由得笑意更深,随后她不紧不慢的望向面色早已经铁青的太后,又道:“太后娘娘,芙贵妃这么不懂规矩,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云倾说着,眼底闪过蕴藏着杀意的冷笑,这一次,她回到后宫,就没有打算再给太后喘息的机会。她既然对自己已经起了杀心,并且付出了行动,虽然是未遂,却难保没有第二次,第三次。
所以,她只能先发制人,用最凌厉狠绝的手段排除异己。
太后深吸了两口气,显然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怒气,她冷冷的,满是怒气的扫了一眼云倾,却是咬紧牙齿,道:“芙妃,还不快跪下给皇后请安,瞧你这点规矩都不懂,以后如何能留在哀家身边?”
太后这句话是在恐吓芙妃,为了不让她再娇惯横行而中云倾的计谋。但是芙妃心计尚浅,却不懂太后的苦心,她一见最疼爱的自己的姑妈再次倒伐了云倾,顿时委屈的红了眼,气的拂袖砸了案几上的茶碗。
咣当一声响,上好的白玉骨瓷四分五裂,茶泽沾染了大红地毯,一片狼藉。
碧珠吓坏了,她面色绷紧的冲进内殿,赶忙跪在芙妃身旁,道:“贵妃娘娘息怒,娘娘,太后都是为您好,您还是跪下向皇后认个错吧”
芙妃此刻已经气红了眼,她胸口不住起伏,晕蕴着泪眼的双眼泫然欲泣,贝齿紧咬红唇,怒道:“不跪,不跪,我就是不跪,看她能将我怎样。姑妈偏心,上次在凌霄殿也是一样,若非姑妈罢手,表哥早就宠幸了芙儿了……”
“胡闹,放肆”太后见芙妃一怒之下竟然口无遮掩,顿时焦急的绷紧了面容,大声怒喝。
可惜,众人都已经听到了,并且都吓得傻在了那里。
皇上竟没有宠幸芙妃,这……这……
“哦?这倒稀奇了。”云倾装作十分惊诧的扬起了声音,随后懒散而危险的望向太后。
太后僵住了,身子摇摇欲坠,若非张公公搀扶,恐怕要摔倒在地了。
其实云倾在去建章宫处理颜美人攉掌栗美人的事时,就看到芙妃脸上的表情,她没有初为人妇的羞涩,而是有几分哀怨,这就已经证明了皇帝没有宠幸她,可是在看到彤史上记载时,她却又有些迷惑,可是现在,她终于确定自己的想法。
太后老谋深算,为了让芙妃晋级为贵妃,所以便私下买通了内务府,将芙妃侍寝之事记档,好让王氏一族在后宫迅速提升地位。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自己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一切都因芙妃的口无遮拦而满盘皆输。
“芙儿……你……你胡扯什么”太后声音发颤,彤史造假可不是儿戏,若是当真被查出来,虽说她是一朝皇太后,但王氏一族的名声也将会毁尽,到之后再想立足后宫就难了。
芙妃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顿时吓得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神色浑浑噩噩。
碧珠傻了,她身子歪斜在地上,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姑……姑妈,我,我……姑妈救我”芙妃哭了,心头的悲愤和羞愧让她两处难容,于是心头一慌,便哇哇的哭起来。
云倾看着芙妃,不禁为她感到难道,毕竟,她才十三四岁,还是一个孩子。虽然自小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中生存,但却因为被太后保护得太好,所以根本不懂什么叫争斗。
她只是恋着皇上,恋着那个身为帝王的表哥而已。而在这场斗争中,她不过是云倾与太后较量下的牺牲品。
太后全身发抖,她努力定了定神,站直了身体,随后对上云倾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声音颤抖却极力保持平稳的道:“皇后,哀家认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而且芙儿也吓坏了,不如让哀家先带她回去,以后作处理”
太后已经认命了,但是却还是极力挽救,以她的身份和势力要想让这几件事情起死回生还是有可能的。
除非云倾得理不饶人……
可是,她却再次料错了,云倾竟然十分大方的放过了这个天大的漏洞和把柄,并且十分好气的道:“既然太后娘娘这么说,臣妾只能遵从了”
太后有些诧异云倾的好说话,又那么瞬间甚至以为云倾愚蠢道得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但是,想到云倾以前的所作所为时,却又绷紧的神色,可暂时的缓解却让她得以空隙在心头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于是直起了背脊,再次拿出太后的威严,道:“来人,搀扶芙贵妃,随哀家回建章宫……”
“臣妾恭送太后娘娘”云倾淡淡的说道。
“奴婢、奴才恭送太后娘娘”大殿外,再次哗啦啦的跪了一大片的人。
“皇后娘娘,这是机会,您为何不反击啊?”见太后等人离开,蛮儿便从珠帘外走进来,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她并不知道云倾被刺杀的事,只是单纯的觉得芙妃太过嚣张,云倾应该抓住这个机会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这样太没意思”云倾抬眼望着正午的艳阳下,似战败丧家之犬一般匆匆离开的一帮人,眼底闪过狡黠的凌厉,她幽幽的道:“更何况她们有再大的过失,也毕竟是当朝的皇太后和贵妃。”
明抢实弹的打压太后和芙妃,只会让自己在朝廷和后宫树立更多的敌人,更何况她是凌烨轩的生母,皇帝,是现在她最不能得罪的人。
而且,比起亲手凌迟欲至自己死地的人,她更喜欢借刀杀人。
民间不是有一句流传语,叫‘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么?既然谣言就可以杀人于无形,她为何要亲自动手,而故意遭人怨恨呢?
“蛮儿,摆饭,本宫饿了”云倾心情大好的说道。
“呃……饿,饿了?”还沉浸在刚才事件中的蛮儿有些回不神,她还在脑海中幻想无数折磨芙妃的十八酷刑呢,所以半晌后明白过来时,才恍然想起,皇后早膳和午膳还都没有用,于是立刻呀的一声蹦起来,火急火燎的冲出了宫殿,去张罗了。
皇宫里传达最快的是么?谣言、消息。
彤史造假,皇帝并没有宠幸芙贵妃的消息在整个后宫内不胫而走,如同一条毒蛇的信子,吐向所有人,于是,这原本因为小皇后离开三两日而稍微显得有些轻松的皇宫里再次炸开了锅。只不过这件事与以往不一样,后宫的人都不敢明着议论,只能在暗地里偷偷打听。
因为现在后宫的局势很诡异,让她们不敢过分放肆,也因为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让她们这些曾经都没有经历过后宫风云争斗的人,都看到了什么叫做世事无常,风水流轮转。
三日前,小皇后因太后的排挤而回相府省亲,可是三日后,太后和如今刚得宠的芙贵妃竟然又突然卷入了彤史造假的事情,这样的事态发展让她们回不神,也品不出味,但是却让那些有心人看出了可钻空子的间隙。
于是,在戌时,皇宫初上灯火之时,宸栖宫中突然迎来了第一批拜访者,皆为后宫分位比较高的嫔妃,其中以前些日子仗着皇帝在‘怜颜宫’中数十日,风头正盛的颜美人为首。但是却也掺杂着不想过问此事,却不得不应势而来的栗美人、华美人和一向跟随这二人东跑西奔的卢采女。
云倾坐在金丝楠木的凤榻上,看着这些人面色各异,却风风火火的占了大半个内寝殿,不由得凝神而笑。
因为,她早已等候多时了。
太后和芙妃想必都以为她到现在还没有动手,必然是没有什么眉目。
可是,她,冷云倾,又岂会放过任何一个想要动自己心思的人?她不过是想送一份更大的惊喜给她们。
“蛮儿,给各位嫔妃、小主都拿张席子,奉上好的桂菊,让大家尝尝”云倾有些懒懒的依靠在一旁的玉枕上,手中捧茶水,神色不紧不慢。
“臣妾,嫔妾谢皇后娘娘”众人见云倾不并拒绝她们的求见,都有些喜上眉梢,于是在宫娥奉上软垫的时候,甚至连一项自持高贵的颜美人都乖巧了一回,没有过多计较。
颜美人脸上的伤已经消去了,据说是皇上每日都去帮她上药,和安慰的功劳。所以这几日来,从她身上竟然鲜少能见到病怏怏的神态,倒是一副脂红粉润,心情犹佳的模样,甚至唇角还挂着幸福的笑意。
“诸位姐姐今日突然驾临宸栖宫,不知道所为何事啊?”云倾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明知故问的说道。有些话,她说出来,意义就变了,所以,她要用她们的嘴巴来说。
颜美人抬头,娇美容颜上的依旧没有了当初的嫉恨,也少了些娇纵。不过,那自持身份的傲然却依旧不减,她挑着宛如柳叶的秀眉,道:“臣妾等人今日前来拜访皇后娘娘,是为了两件事,一则,是得闻娘娘省亲归来,所以就召集了几位姐妹特来看望。二则,是臣妾等人今日在后宫听到了一些令人震惊咋舌的事,据说还是在娘娘的宸栖宫发生的,所以特来求证。”
颜美人倒是会说话了,这些也是皇帝的功劳?
云倾微挑眉,浅浅的笑道:“多谢姐姐们记挂着本宫,但是却不知道姐姐想求证是么事情?”
“自然是今日正午,芙贵妃在宸栖宫中大闹的事,臣妾听说,芙贵妃无意中提到,皇上并没有宠幸于她的事。”颜美人倒也不拐弯抹角,而是直击主题:“臣妾记得,皇后娘娘曾经给臣妾看过彤史,那彤史上却记载着芙妃于凌霄殿侍寝的记录”
旧事重提,颜美人没有半点羞涩和惭愧,确实说得理直气壮,大有为自己那日在建章宫内失德而受惩的事情讨一个说法的架势。
内殿中的所有嫔妃也都竖直了耳朵,几十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云倾,巴望着云倾能说出她们想听到的答案。
云倾笑了,淡漠从容中隐藏着深不可测的算计。善妒的女人果然是最好的武器,如果她将事情说出来,在后宫会形成怎样的风波和对太后及芙妃的伤害,她已经有些期待了。
“原来是为这件事,不错,芙妃的确提到过这件事,不过本宫没有放在心上,所以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毕竟有太后保证,说会妥善处理这件事”云倾回答的巧妙,不仅证明了后宫的流言,更是将自己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此言一出,众嫔妃皆哗然,而震惊之余,也都显露出了愤怒与嫉妒。
“果然是这样”颜美人眼底涌起了怒火,她蓦地站起身,冷哼着跺了一下脚,咬牙的道:“没有想到堂堂太后的内侄女,确实用行骗的手段得到芙贵妃这个高贵的头衔。”
“就是啊,嫔妾原本还以为,皇上真的宠幸了她呢,原来这事还是子虚乌有,凭空假造啊”一旁的几个姿色上呈的嫔妃顿时应和着满是酸意的说道,都有几分恼色。
“可不是吗,但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就算别人弄错了,可是内务府的人怎么可能会作假呢,被皇上宠幸过,要记档的话,不是要建章宫的老嬷嬷去收染红的喜帕作为证据才成吗?难不成这帕子也能作假?”另外几个嫔妃也争相应和,没几句就已经扯到了内务府记档的事情上。
云倾默不作声的饮茶,但是心底却笑得狂肆,她眼底带着冷意的看着这些议论纷纷的嫔妃,随后放下茶碗,缓缓起身,不着痕迹的走向了一旁的寝室,将空间留给她们。
“皇后娘娘,不让她们走吗?”蛮儿见云倾进了寝室,不由得疑惑的跟了上去,原本以为云倾累了,却见云倾唇边带着算计的笑意。
蛮儿不由得怔了怔,但随即聪慧如她,也立刻知道了些什么。
“不必,你先出去吧,等她们察觉到了,就说本宫乏了,让她们自便”云倾噙着笑意走进微微摇曳的幔帐中,将一切议论和嘈杂都抛却在身后。
蛮儿有些失神的看着云倾遮掩在幔帐内的娇小而高贵的艳红背影,隐约间感觉到了阵阵风雨欲来的气息。小皇后刚才的笑太诡异了,她也不止第一次看到那样令人心底发怵笑意,而每一次看到,这后宫,似乎都会掀起一场风浪。
正午刚刚转晴的天气,月朗星稀的漆黑苍穹,一股看不见的风波又酝酿着来势汹汹的暴雨,正凝聚在天际……
这后宫,又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