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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瑾看了她一眼,走到远处接了电话。
笙歌只隐隐听见他应了一句“知道了”,然后便挂断电话朝她走来。
“要出去?晚上吃什么,我让李妈做。”她头也不抬道。
“你似乎料定我一定会出去?”容瑾眯眸打量着她。
她手势一顿:“我猜得。”
“那么我要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猜错了。偿”
“哦,那真可惜。”她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容瑾抢过她手里的铲子,丢入泥土中,激散了几只正在搬家的蚂蚁:“顾笙歌,就连蚂蚁都知道困守自己的一方领地,而你难道比它们傻?”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是不明白还是不愿意明白?”容瑾嗤笑了声:“别在王主任那里费心思了,我说过只要有一丝风险都不会冒然行事。”
笙歌抿了抿唇:“她不是有苏醒的迹象了?”
“顾笙歌!”容瑾钳制住她的下巴,逼迫着她看向自己:“我是不是一直都太小看你了?”
“我不过是条小帆,翻不了大浪,容先生不必在我身上多费心思。”
昨夜还在他身下绽放如花,此刻就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他要说她太会伪装,还是她生性使然?
下颌传来剧痛,容瑾眼中浓墨翻滚:“顾笙歌,有的时候我真想一把掐死你。”
他甩开手,朝别墅里走去,笙歌看着他的最后一片衣角消失,视线才重新回到花圃上的时候,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容瑾,你不会知道,这里的土质一点都不适合栽植木槿。”
二人的气氛有些奇怪,就连李妈也发现了。
饭后,她悄悄把笙歌拉到一处,拿着一盅汤放在手上:“太太,我看先生最近气色不好,炖了点补品,我这里忙不开,你帮我端上去吧?”
一边说着一边把她推到楼梯口处:“快去快去!”
语毕,一脸殷切地看着她,笙歌迟疑了片刻,这才迈动脚步爬上楼梯。
在书房门口犹豫了很久,笙歌还是拉不下面子敲门。
思索着,脚步就要往回走的时候,书房门“唰”地一下被拉开,容瑾手上挂着西装,要出去的姿势。
“你怎么来了?”他皱了皱眉。
笙歌有些尴尬:“李妈说给你炖了盅汤。”
“不喝,端回去。”
“哦。”她如获大赦般,扭头便往楼下走。
容瑾见状脸色顿时有些不悦,“站住。”
“呃?”笙歌疑惑地看向他。
“李妈的一番心意,不喝她会不开心,你拿进来吧!”
“……”你不会早说?她无语地跟着他进了书房,把汤搁在茶几上就准备离去。
“去哪?”容瑾把衣服扔到椅子,在沙发处坐定,慢悠悠地掀开盖子:“李妈的用意是希望你陪我吃。”
笙歌瞧见了内里,顿时皱紧眉头,鹿茸?
有个身为中医的母亲,她对此物的功效清楚不过,补气血、益精髓,当然还有一个跟熟知能详的功效:壮元阳!
李妈的心思,无疑太明显了。
心里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在他面前竟有些抬不起头的感觉。
以后李妈给她东西的时候,她一定先掀开看下里面是什么!
“我先出去了!”她的语气难得有了惊慌失措,跟昨夜迷迷糊糊的感觉差不了多少。
容瑾眼睛一眯,手一拽就把笙歌拽回来,一只手扣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慢悠悠地搅着汤:“陪我喝汤。”
“我可以选择拒绝吗?”她视死如归道。
“很明显,并不能。”容瑾慢斯慢理地品了口:“唔,还不错,歌儿要不要来一口?”
笙歌好嫌弃的别过头,却没有注意到他此刻已经换了称呼:“不要,你自己吃!”
他盯着她的脸眯了眯眸,若刚才他没有假装要出去开门的话,她是不是就要偷偷溜走?
想至此,他只觉得心下又起了一阵无名火,环着她腰肢的手也紧了些,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明明不喜形于色,他却总是被她气得暴躁,可下一瞬又莫名地就想去逗弄她。
笙歌吃痛,气愤地咬了咬牙:“容瑾,你喝汤就喝汤,要我陪我坐这里就是,爪子能不能先放开?”
“痛?”他明知故问,就是要看到她服软的样子。
“你可以在自己身上实验一下。”果然,让她服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笑了笑:“你告诉我怎么实验?”
“就是……”她有些恼了:“你故意找茬的是不是?”
“我不介意你来实验一下。”他抓过她的手环在自己的腰上:“可以使点儿劲,我怕不痛!”
他揶揄的神色让笙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如此,便不负重托!”
她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他的肉很结实,根本拧不起来,所以笙歌此刻的动作在容瑾眼中就像呵痒一样。
不解气,也很无趣,她撒开手不想干了,手却被容瑾按住,他声色暗哑道:“看来没有人跟你说过,千万不要拧男人的腰。”
他眼中的欲.望如同昨夜一般翻涌着,笙歌想起那时二人亲密的场景,微微红了耳根:“又不是我乐意!”
容瑾放下汤勺,侧身把她圈在沙发和他的手臂间,看向她的目光灼灼:“顾笙歌,在你眼里,我像什么?”
莫名熟悉的话语,笙歌记得在刚结婚的时候她问过他这个问题,此刻转换了身份,让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把身体往后贴,尽量避开他的身体:“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我只想听实话。”
“你是容家大少爷,是容教授,也是我名义上的丈夫。”他既然想听实话,她就实话实说。
容瑾对这个答案并不甚满意,“没有自己的见解。”
“你到底想听什么答案?”笙歌没好气道,最近她发觉他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我要听你心里的答案。”
她咬了咬,直视着他的眼睛道:“蛇,你在我眼里就像一条伺机而动的蛇,一招毙命!”
蛇?容瑾嘴角抽了抽:“你似乎对我怨气颇重,我记得你怕蛇,这就意味你怕我?”
笙歌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B市,荒山。”
她阖了阖眸,原来他早就看出来,难怪那时候……
“我是怕你,你遇见我就步步算计,步步深诱,逼得我无路可退,难道不可怕?”
容瑾闻言沉默了半响,沉沉地盯着她:“这就是你抗拒我的理由?”
笙歌只觉得心底涌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刻意强调着:“我没有抗拒你,因为我清楚地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根据犯罪心理学,人在撒谎的时候有八种心里表现,你符合了其中三点,其一,你说话的时候不敢看我的眼睛;其二,你的声量和声调突变,其三,面部肌肉会变化,真假笑明显。顾笙歌,你在撒谎!”
他无比的笃定的声线把笙歌脸上牵强的笑意僵在嘴角:“容瑾,你到底想听什么?你说,我重复给你听还不成?”
“这种表现叫做谎言被戳穿之后的恼羞成怒!”
“……”
她深吸了口气,忍住浑身暴躁的情绪:“容教授,很抱歉,我大学的时候这门课程修得不是很好,所以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我知道。”容瑾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眸中的温柔让她有瞬间失了神,却听见他又道:“我已经要到我想知道的答案了,顾笙歌,答应我,无论后面发生什么事,你只要安心做你的容太太就好。”
几近温柔的话语,让笙歌的心一颤,他不明白容瑾此番话的意思,但是内心却不可控制的跳动,她听见自己以不可思议的声音问他:“为什么?”
容瑾深深看了她一眼:“因为你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
她的答案就是他的答案……
笙歌不知道她此刻心底是什么样的情绪,“容瑾,你怎么会?”
他不直接回答,而是拉过她的手贴在他的胸膛处,感受着他那变速的心跳渐渐与自己同属一个频率:“听听。”
手掌隔着衣物仿佛要烧起来,她想要缩回,却被他霸道地按住:“答应我。”
她推开他,仓皇地跑出书房,容瑾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我说过,我是蓄谋已久。”
***
笙歌今天有些心神不宁,因为容瑾昨夜的一番话。
藉着接水的契机,她走到楼下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却没有料到会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
江泽没想到在医院会看见她,吓得脸色青白,连忙催促着护士往回,而他身边的顾如年却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
“他是你朋友?”她指的是江泽。
“听说他伤害了你?”
“没有。”
“那就好!小歌,我有五年没见过你穿白大褂的模样了。”顾如年温和一笑,时间仿佛回到当年二人还亲密无间的时候。
可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就算他笑得再无害,也回不去从前了。
太阳的光线有点刺眼,笙歌眯了眯眸:“我只是很幸运没有跟你一样不得不脱下。”
顾如年侧了侧身子:“谈谈?自从你回来后,我们都没有好好坐下来聊过。”
“我想我并没有跟你交谈的必要。”
“小歌,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是真的。”顾如年对她的不甚客气的态度并不计较,只是顾自在一条石凳上坐了下来:“有些事,需要遵从内心。”
“不,我还是相信眼见为实,就比如当年我纵然内心里是百分百相信你的,但是我眼睛看到的是?而最后的事情证明,我的眼睛是对的。”
笙歌没有跟他交谈的兴致,本来只是出来松口气的,没想到此刻只觉得心底更闷了一些。
“当年的事情……很抱歉。”他苦笑着:“而对于没有保护好微微,我也抱歉。”
“我不想听你虚伪的抱歉,我现在只想要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顾如年,我会认识你本就是一个阴谋,你故意让我注意到你,然后欲擒故纵,让我爱上你,最终目的为的不就是我哥哥的一根头发?你为你的母亲真是煞费苦心!顾如年,我只最后问你一句,我哥哥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你当年有没有换了他的药?”
顾如年听到她话的时候眼底有一瞬的震惊,可是很快就平复下来,他看着笙歌一字一顿道:“我的目的只是大哥的头发,我没有动过他的药,更没想过要害他,小歌,我也曾跟你一样,也想当个救死扶伤的医生。”
“那是谁?是不是许娉婷?”笙歌不自觉地握紧了手心。
“我的母亲纵使有错,但请不要把脏水全往她身上泼,她也是可怜人。”
“可怜人?”她冷笑:“难道你不知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吗?”
“我听说了黎老寿宴的事情了,我为我母亲的所作所为再次对你说声抱歉……”
“你除了抱歉还会说什么?”笙歌打断他的话:“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眉眼,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二十岁天真无知的顾笙歌,你母亲做了什么亦或是没有做什么我都会查清楚,如果事实真如我所料,我不会放过她!”
顾如年看着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道:“当年,我知道顾伯母要送你走,所以微微故意找上我的时候,我配合了她演了一出戏。”
这次,震惊的是笙歌:“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怎么做?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苦涩地扯了扯唇角:“我料到你不会信,但是藏了这么多年来,说出来总算好受了些,小歌,我没有资格要求你相信我,但是对你来说离开青城是最安全的方式,只是你执意留了下来,你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好吗?”
“容瑾或许能护你一时安稳,可你不要忘了他还有个女人,能让他与容家闹翻的女人可想而知在她的心底会有多重……‘
“我不用你来提醒我!”笙歌仓皇地打断他的话。
顾如年注意到她的神色,顿时了然,他盯着她的眼睛道:“小歌,之前你问我有没有爱过你,那我现在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爱你,爱过。”
那段青葱岁月,就算饱含算计,可是谁又能算计得了心底萌发的那股感情苗子?
他扪心自问,他没有做到,他曾经为她的温柔攻势沾沾自喜,他也曾因为有个如此优秀的女朋友而挺直了脊梁,可是后来,当一切东窗事发,他才知觉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念头。
五年午夜梦回,他何尝记不得她的音容笑貌,只是每每想起那种愧疚的感觉就肆意蔓延,以至于后来,连想都不敢想。
笙歌浑身一震,她晦涩笑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是啊,有什么用?
顾如年抬头望了望天空:“今天天气很好,我怕此刻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
她嗅到了他话语里不寻常的味道:“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今天偶遇,你会想见到我?”
他依旧温和地笑着,她却觉得被他笑得浑身不自在,今天的顾如年很奇怪,奇怪到就好像她从来不认识过他一般。
“不想。”她想也没想的回答。
虽然明知答案,可还是被刺得内心生疼,他想笙歌大概永远都不知道,她对一个人冷漠的时候会有多伤人,也许是他经历过她全心全力的付出过,此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疼得发麻。
心思一动,在自己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一把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柔软的身躯上有一股医院的消毒水味,既熟悉又陌生,他感受到她在自己怀里挣了几下,最终放软了身子。
想来,她对自己还是有情的,顾如年的心底不免窃喜了一下。
他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却发现笙歌的目光越过他,直直落在某处,循着她的目光望去,隐隐可以看到容瑾沉怒的脸色。
犹如一记重锤当头当头敲下,顾如年只觉得整个脑袋嗡嗡地响,原来她只是看到容瑾忘记挣扎了而已,他怎么会认为她对自己还有情?
他慌乱地想向笙歌解释,她却已经甩开他的手,小跑往容瑾的方向追过去。
解释的话哽在喉头,他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小歌,保重!”
笙歌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追容瑾,但是她觉得有必要跟他解释一下她和顾如年不是他看到的那般!
容瑾的脚步很快,她追上的时候,电梯门刚好合上。
她确定他看到她追过来了,甚至在电梯里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可是他却没有等她的意思,笙歌觉得自己就是傻子,正常男人看到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不是都会愤怒地责问,可是容瑾非但没有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一个。
她想起昨夜他灼灼的目光,以及在她手心下跃动的心跳,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顾如年的话她一句都不想信,可是其中有一句,她却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容瑾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女人,护在心底的女人,他不止说过一次,他不愿意让那个女人冒一点点风险。
扯唇笑了笑,笙歌转身朝办公室走去,却不知道在她身影消失在拐弯处的时候,电梯门重新打开。
“容少,顾医生好像走了。”
四周白衣人影攒动,却已不见熟悉的那张面孔。
容瑾以为笙歌会向他解释一下刚才看到的画面,却没料到她一点都没有放上心上。
把他昨夜的话都当做耳边风了是不是?
好,顾笙歌,你极好!
商博只觉一阵阴风吹过,他看了眼面色阴沉的容瑾,试探开口:“容少,要不我跟顾医生打个电话?”
一记眼刀飞过,他急忙合上了电梯门,按了VIP病房的楼层。
笙歌下午的时候安排了一台临时手术,手术的繁忙让她暂时忘记了早上发生的事情,六个小时的手术下来,回到别墅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身心俱疲。
一开门就觉得今天家里有些奇怪,现在已经晚上九点钟,李妈没这么早睡觉,怎么连灯都没开?
“李妈……”笙歌一边摸着墙壁上的开关,一边唤着李妈,想着是不是跳闸了。
哪料,手刚碰到开关就被一只大掌按住,门“砰”一声被甩上,一具熟悉的身躯把她抵在门板上,容瑾黑暗中的眼睛看不见情绪:“舍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