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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间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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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间计

    步覃打了个大胜仗,俘了朝廷五十个大员,这些人有的他认识,有的认识他,有的在被俘的时候就跟他攀交情叙旧事,全都被步覃以一句:道不同,打了回去。

    从前在朝,两次被贬被抄家,也没见哪个人站出来替他步覃说一两句话,如今再来攀关系,晚了。

    步覃写了一封言简意赅的信,大意就是说,要求朝廷用一千万两真金白银把这些人赎回去,他给萧络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他一天杀一个人,然后再把那个人的人头送去京城。

    此举在朝廷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浪,一时对步覃的行为褒贬不一。

    步覃人在南宁,也听不见来自朝廷的咒骂,难得抽空,留在府里陪席云芝,顺便查一查小安最近的功课。

    席云芝的肚子已经七个月大了,随便往哪里一坐都像个球圆滚滚的,刘妈早些日子就已经在准备产房,步覃也从外头请好了稳婆过来府里随时候命。

    席云芝这些日子倒是贪吃极了,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所以,这一回她不用刘妈她们催促,吃的虽然多了,但运动也多了很多。

    每天早晨起来,她就先去营地粮仓后厨转一圈,然后感到有些累了,就在步覃的主帅帐里随便歇一歇,吃些点心补充精神,然后再回府邸吃正经的午饭,中午小睡一下,下午就在园子里看看账本,吃吃水果点心,日子安排的井井有条,悠闲自在。

    步覃和小安大汗淋漓的从校场上回来,步覃一路走还在一路对小安讲解着拳法的精要,两人个头差了两个小安,但小安还是竭力仰着脖子在听父亲嘴里讲的那些,对他来说还太难的东西。

    席云芝见他们走进园子,便叫刘妈打来了水,让他们坐下之前,先来洗把脸,步覃自己动手,小安则乖乖的走到娘亲身边,让娘亲替他擦脸和手。

    洗完了脸之后,父子俩才步调一致的坐下休息,小安对步覃的动作是有样学样,一副小小的身子,偏要做出沉稳之态,看的席云芝不禁摇头暗笑。

    剥了一颗葡萄送到小安嘴边,小安看了看步覃,然后才偷偷的吃进嘴里,步覃见他谨慎,便放下杯子,自己也拿了两颗葡萄,说道:

    “吃吧。”

    小安这才看了看席云芝,席云芝便微笑着要再去给他剥葡萄皮,却被步覃制止:

    “自己剥。”

    一家之主发话,娘儿俩也没人敢有怨言,小安嘟着嘴,略微有些不情愿的坐直了身子,拿起葡萄剥了起来,席云芝在他头顶摸了摸,以示安慰,转过身去,却突然发现唇边多了一颗剥好的葡萄。

    只见步覃正在吐核,一只手架在她的肩膀上,手指上的葡萄晶莹剔透,席云芝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住他手上的葡萄,低头羞赧道:

    “我自己来,你吃。”

    步覃的指腹又在她比从前还要润滑的脸颊上轻触了几下,这才收回了手,一家人坐在一起,虽然没有说太多的话,但气氛倒是相当平和。

    吃完了水果,步覃自己一个人回到了营地,小安则留在家里学习文理,步覃特意叫了曾经考过科举的刘参将教授小安习文,便也就省了席云芝的心思。

    转眼便是八月了,天气炎热。

    席云芝怀着身孕,身子本就易热,这段时日,她恨不得能每天都泡在水里不出来,一出来,随便动一动就是满身的汗。

    步覃让人在她的房里放了四座铜鼎,铜鼎里源源不断的添加冰块,可是,席云芝还是觉得好闷好吃力,整日蔫儿蔫儿的不说,吃饭也比从前少了好多,不过几天的功夫,人都变得憔悴了,步覃最后实在没办法,就只好命人特制了一只很大的澡盆,里面放着常温水,让席云芝热的受不了的时候,就到水里去泡一泡,这样才稍稍缓解了一下她的难受。

    “夫人,您都泡一刻钟了,快出来吧,时间再长怕会对身子不利啊。”刘妈站在澡盆旁忧心忡忡的。

    席云芝才在水里喝下了一碗银耳汤,觉得泡着正舒服,对刘妈撒娇道:

    “哎呀,再泡一会儿吧,待会儿出去又热的心口发闷,太难受了。”

    刘妈却怕她着凉,坚持道:“不行不行,爷吩咐了,一刻钟是上限,绝对不能超过这个时间,您还是快起来吧。”

    席云芝被刘妈拉着胳臂从水里站了起来,刘妈立刻从旁边取来了干净的毛巾,将席云芝裹住,席云芝裹着毛巾,来到铜镜前站好,抚着自己的肚子说道:

    “要是生的时候怎么办呀?就这天气,我还不得热死了呀。”

    刘妈取来了干净的中衣,帮席云芝穿上:“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夫人您就是乱说,再说了,您这才八个月,还得近两个月才生呢,那时候天儿就没这么热了。”

    席云芝一听这才觉得心里的担忧少了一些,只见刘妈看了看她的肚子,说道:“夫人,您这肚子又大又尖,怕还是个小子呢。”

    席云芝埋头看了看肚子,对刘妈说道:“是吗?可是我怎么觉得是个丫头呢?”

    刘妈一听,就指着席云芝的肚子,为她解惑道:“错不了,是个小子,您看您的肚子形状,还有这腰身,我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小子。”

    “……”

    席云芝见刘妈说的笃定,也不想为了这个没有意义的猜测而争吵,摸着肚子,让刘妈给她梳头,闲话家常对刘妈问道:

    “对了,这几日怎么少见如意和如月那两个丫头?”

    刘妈一听席云芝提起如意如月,不禁叹了口气,说道:

    “嗨,不就是因为上回张勇的事儿吗?她们总觉得营里的人都知道她们被张勇轻薄了,成日不敢出门儿,就怕别人笑话她们。”

    席云芝一听,转过身子,问道:“是吗?我说最近怎么很少见她们,还以为她们贪玩儿去了呢。”

    原也是她粗心,如意和如月毕竟是两个云英未嫁的黄花闺女,骤然被一个赖子轻薄了,心里总是有疙瘩的,再加上,她们俩都心仪赵逸,更是觉得在心上人面前丢了大人,所以就更加不好意思出门了。

    这事儿要是不好好解决一下,没准这两个丫头今后还得埋怨她呢。

    这么一想,席云芝便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心中自有了定夺。

    八月中旬,营里出了件大事儿,让步覃怒不可遏,在营地里待了好几日才回到府邸。

    原因就是因为前几日,他收到朝廷的同意书,要求在淮海边上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步覃派了一队千人士兵,押送五十名大臣去了淮海边,谁知道,大臣们刚刚出了铁血城,在离淮海还有十几里的地方遭受了一帮死士的埋伏,千人士兵誓死将五十个大臣护着折回铁血城,但千人队伍,却只剩下寥寥三百多人。

    派来杀大臣的死士是谁派来的,一目了然,萧络为了不付巨额的勒索款项,竟然暗地里下此毒手,要将五十个官员全都杀死了事,这种当面人背后鬼的行径着实可恶至极。

    步覃这几日便是在营地里部署进攻朝廷事宜,一连安排了好几日,才心情郁闷的回到府邸。

    他回来的时候,席云芝正在泡澡,见他眉头不展的在澡盆旁的椅子上坐下,一副像是陪她,却又不像在陪她的模样。

    席云芝简短的问了几句之后,步覃便将此时对席云芝和盘托出,席云芝也觉得萧络这个人品行着实恶劣,想到即将要为此展开大战,忽然脑中灵机一动,对步覃说道:

    “夫君,也许这场仗不一定要打呢。咱们可以用其他方法逼的萧络就范便是。”

    步覃对萧络这个人早已绝望透顶,重重呼出一口气,说道:

    “就范什么?他如今是摆明了不想管这些人的死活了,再怎么逼迫也是没用的。”

    席云芝从水里站了起来,步覃赶紧拿着毛巾去帮她擦身子,怕她出水后着凉,席云芝换上了干爽的中衣之后,对步覃说道:

    “他既然是派人来暗杀,而不是明杀,那就说明他杀人的事情,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选择在半路动手,就是想把杀死降俘大臣的罪名加在咱们身上,让京里的其他官员,与我们为敌。”

    步覃隐约有些明白席云芝的意思,只听席云芝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先将计就计,不戳穿他的恶行,反而要对他赞赏有加,让这次遇袭的大人们每个人都写一封家书回去,家书要送到他们至亲亲人的手里。”

    萧络可以不管这些大臣的死活,但是这些大臣的家人定然不会不管,他们还指望着,步覃收了赎金之后,放这些大臣回去跟他们团聚,所以,定然不会就这样放弃这些大臣,然后就势必会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出无限可能的事来。

    步覃完全明白了席云芝的意思,她是想用京城中这些大人家眷们里牵制萧络,逼得他必须要付出这笔巨困,要不然,就会落下个罔顾臣子死活的暴君名声。

    步覃觉得席云芝的这个方法还算可行,只是……

    “可是,就算萧络被逼得交出赎金,可是,他在暗地里动手,再派出死士过来刺杀,又该如何?到最后,我们不还是会被杀俘这顶帽子扣下来。”

    席云芝勾唇一笑,往他大腿上一坐,顺势搂住了他的肩膀说道:

    “其实,我们干嘛非要朝廷那笔赎金呢?先让那些家眷们去闹一闹,让京城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然后,咱们就把那些大人们偷偷放回去,就说已经收到了那笔赎金,所以就按照条约把人给放了回去,那些大人们回了京城,萧络要杀了他们就得多费不少心思,再加上这些大人也经历过生死,知道萧络的本性,这样,他们为了自保,定然也会与萧络展开殊死搏斗,至于我们嘛……”

    步覃搂着席云芝的腰,接着她的话说道:

    “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不费一兵一卒,搅得京城天翻地覆。”

    席云芝递给步覃一个娇媚的笑颜:“不错,反正那笔赎金咱们也不可能拿到,干脆做个‘顺水人情’,给萧络那厮找点儿事做岂不是更好。”

    步覃左想右想,觉得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在席云芝屁股上拍了拍,说道:“我去安排一下这件事,你自己好好的。”

    席云芝点头:“去吧。”

    步覃当天就把这件事儿给落实下去了,他先去牢里看望了那五十个历经生死的大人们,一番威逼利诱之后,让他们一个个都按照他的意思写下一封家书,让那些大人以为,步覃还没对朝廷的那笔赎金死心,所以他们暂时还是安全的,一个个写了家书,一来是为了暂时的保命,二来,也觉得步覃的那个方法可行,他们被困南宁,天高皇帝远,虽然皇上派了死士前来暗杀,但若是让家眷们去朝廷闹一闹,皇上抹不开台面上的关系,说不定还会回心转意真把他们救出去也说不定。

    横竖是个死,干脆搏一搏,反正是没有比如今这个结果更坏的了。

    其实,这些大人哪里知道,步覃根本就不是想要那笔赎金,而是要搞一出大规模的反间计。

    果然,信送去京城后的第二天,就陆续传出各大人家眷四处托关系,求爹告娘,最后没办法,家眷们干脆抱团儿跪到了正阳门前,日日喊冤,天天哭诉,老的哭晕了,少的再上,一个个恨不得都学孟姜女,要把正阳门给哭倒了,然后直接扑到萧络面前去,让他大发善心,打开国库,救她们的大人回家团聚。

    萧络躲在宫里,一直没有表态,那些家眷足足哭了五六日之后,第七日,就发现他们的大人一夜之间全都被安然无恙的放了回来,举家大喜。

    宫里的萧络一听这个消息,大为震惊,觉得这些人全都是步覃故意放回来的探子,表面上跟这些人和乐融融,暗地里却百般查探,万般刁难。

    那些官员有胆小的就干脆辞官回乡,可是每每在回乡的第二天,就会被人发现一家老小死在回乡的路上。

    这样去了几位之后,那些官员们就再也不敢提出辞官回乡,因为血的教训告诉他们,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一个个为了保命,只好卯足了劲头,抱团抵御,将手里还未被剥夺的权限,用到极致去给萧络添乱。

    毕竟一两个落单的官员好杀,可是抱团作堆的官员就不那么容易动了,毕竟再小的官儿手里都有一些盘根错节的权利,一下子根本拔除不干净,如果要将他们一起定罪,那前些日子,他辛辛苦苦竖立起来的明君形象就会倾然崩塌,付诸东流,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萧络还不想在众臣面前彻底暴露他的本性。

    步覃每天听着京里的奏报,感觉心情痛快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