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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赏
步覃这次回来虽然大获全胜,但却带回了一个令人心痛与震惊的消息。
“闫大师……死了。”
两人一番久别重逢的云雨过后,席云芝靠在步覃怀中,步覃绕过她的肩膀,将她完全裹在怀中,埋头在她发间,轻嗅的她散发出来的清香。
席云芝震惊:“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步覃轻叹一口气:“我以两万兵对战犬戎十万,若是没有他的帮助,怕是绝不会胜得这么轻易,但是,他在助完我后,便说要赶去凌霄山,凌霄山在齐国境内,可是两日之后,就发现他被人杀死在了越水之滨。”越水则是连接萧国与齐国的越江。
“……”
席云芝看着步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那他的两个药奴呢?是不是他们……”
步覃点头:“十有八九就是被他们杀的。但我带兵赶去的时候,闫大师已经死了,死无对证,阑冬和铁柔也确实不在他身边。”
席云芝见他情绪低落,知他为闫大师的死自责,因为,不管怎么说,闫大师潜去齐国抓捕叛徒阑冬,有一半也是为了给步覃报仇,而当初他主张在步覃面前杀了阑冬他们,却被步覃阻止了,这才酿成了如今的惨况。
双手环过他的腰,席云芝用自己的行动给他安慰: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闫大师已经死了,后悔也无济于事,别多想了。”
步覃将身子沉入被褥之中,怀中抱着温香软玉,叹息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席云芝刚刚起身,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车轱辘转动的声音,走出去一看,竟然是一队明黄色的仪仗队,为首的像是个公公,席云芝愣在廊下,只听那公公从锦盒中请出圣旨,尖锐的声音在步家小院中响起:
“步覃接旨。”
步家老小便就赶紧拾掇拾掇跪在了那仪仗前,步覃抱着孩子从房间走出,大家赶紧又往后退了退,将最前头的位置留给他,待步覃不紧不慢的走到最前头,单膝跪地之后,那公公便开始宣旨:
“步覃英勇善战,打退强敌,为国效力,特官复原职,封为一品上将军,统率三军。赏黄金白银各三万两,绸缎若干,新将军府着内务府重建,来年三月竣工。钦此。”
“……”
那公公宣完旨意后,步家老小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说话,以至于场面一时冷场,直到步覃冷淡的声音传出,众人才不甚统一的跟着说。
“谢主隆恩。”
那公公将圣旨卷着放到步覃手中,步覃随意搁在怀中的小安身上,然后就转身离开,弄得那原本还想再说些恭贺话的公公面上一阵尴尬,还是席云芝走上前去,请那公公入内用茶,并询问了步承宗后,给那传旨公公封了一封三百两红包,这才缓解了尴尬。
传旨仪仗离开之后,席云芝这才去到房中,正看见步覃抱着小安坐在窗边的摇椅上晒太阳,小安在父亲的阴影之下将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只小手还时不时伸出来抓一抓步覃的下巴,步覃则面带笑意,抱着他就那样任他拉抓,小安嘴里发出依依呀呀的声音,画面温馨极了。
席云芝走过去,小安看见娘亲便就突然伸手要她,步覃将孩子送到席云芝手中,只见小安精灵可爱的往席云芝胸前拱,把席云芝弄得痒痒的。
“早晨起来吃过一回,怕是又饿了。”
说着席云芝便想躲到帐子里头去喂奶,却没想到被慵懒坐在椅子上的步覃拉住了身子,席云芝一时不稳,跌坐在他身上,步覃趁势搂住她的腰肢,感受着这娘儿俩的重量,不许席云芝离开。
“就在这喂。”
席云芝大窘,正要拒绝,怀里小安却突然哭了起来,小手不住的乱舞,像是要去抓席云芝的衣襟般,步覃仍旧不放手,无赖的说道:
“看,小安真饿了,在跟娘亲抗议呢。”
席云芝被这个男人气死了,但孩子在哭却是事实,便也就顾不得什么,解开了衣服便就让小安吃上了。
步覃的一双俊目,一会儿在席云芝脸上扫几眼,一会儿又盯着吃奶的小安看几眼,嘴角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深。
席云芝好不容易才在步覃的注视下,难为情的喂饱了小安,并且成功哄他睡着之后,步覃才肯放她们娘儿俩起身。
席云芝将孩子安放在他们床铺之上,将帐幔放下,自己则一边整理衣衫,一边走到步覃身边坐下,知道他最近因为闫大师的事情,心情都不是很好,便就抓着他的手,想叫他高兴一些。
步覃对她勉强勾了勾唇,说道:
“皇上昨日接风宴上说,要在城内重新建一座将军府,我在南郊边上选了一块地,那里有山有水,中间还有一片清澈的湖泊,咱们便就将那湖泊圈入府里,种些荷花和菱角,夏天可以赏荷采菱,你说好不好?”
席云芝知道步覃这么做,定是因为她从前说过,想要在住的屋子面前有一片小湖泊,心中感动他还记得自己说的话,脑中也想象了下,说道:
“将湖泊圈入府,夫君,那府邸得有多大?”
步覃转头看了看窗外,说道:“每个官员的府邸都有规格,一品则是一百顷,但步家世代征战,皇上封无可封之后,便就着令内务府出资扩建府邸,作为赏赐,所以从前的将军府有三百多顷,这回皇上要见的府邸,自不会少于三百顷的。”
席云芝为之咋舌,三百顷的屋舍,那得容纳多少人啊?但她也知道,这是皇帝封赏,臣子没有拒绝的权利。
“皇上放了我半个月的假,半个月后,我将每日上朝议政,家里的事,还得要你多操持。”
步覃说着,便反握住席云芝的手,将之送到唇下轻吻,席云芝又将最近京城发生的事情跟步覃说了一番,也没有漏掉敬王府所做的事,因为这些事,就算她不说,夫君也还是会知道,与其让他听旁人添油加醋的说,还不如她直接坦荡的告诉他。
“敬王估计也只是想用敬王妃来给咱们提个醒,倒也没真的出什么事儿,你就别偷偷的去寻人家晦气了,既然你以决定扶持济王,那就不要再在朝中树敌,不管是国事还是家事,不到万不得已,隐忍一些总是没有坏处的。”
“……”
步覃没有作答,席云芝又不放心的推了推他,他这才敷衍的点点头,对席云芝道:
“我自有分寸,倒是你,今后你就是正式的一品上将军的夫人,面对那些女人的时候,拿出底气来,不管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惹了什么祸,都由我给你担着,用不着再去委屈自己忍耐了。”
步覃这一番话,听得席云芝心中感动,为了使他宽心,嘴上却说:“我不委屈,我早就说过,只要能跟着你,只要你不甩掉我们娘儿俩,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怕,所以,不过发生了些小事,有什么委屈的呢。”
“……”
夫妻两人倚靠在一起,吃饱婴儿睡在床上,温馨的时光总是相同的宁静。
自从步覃得胜归来之后,席云芝和甄氏的来往就明显少了一些。
因为济王对甄氏下了严令,说是在局势还未明朗之前,不能在台面上与步家过从甚密,因为当今皇上多疑,济王头上还有三位权势相当的哥哥,‘淡交’才是两相保命的基本准则。
没有了甄氏前来找她说话,席云芝倒也觉得有些无聊,幸好店里的事也比较忙,这才分了她些心思。
年关将至,京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鹅毛般的大雪连续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的路面上就全是积雪,有条件的人们便选购皮靴,没条件的人们便选择那种靴子中有油布夹层的款式。
席云芝抱着竖头竖脑的小安,跟着他的小手指的方向走动,嘴里还不时跟他说这话,店外的帘子却突然掀开,席云芝转头一看,竟然是一个她怎么都意想不到的人。
左相府的千金李兰箬一身裘皮毡子,清雅如霜的站在她的店门前,脸上满是喜气。
席云芝对这个女人的印象还可以,最起码,她是温和的,不像席云筝和敬王妃那种,随便说句话便是夹枪带棒的。
席云芝将小安交由乳母手中,自己便迎了上去,走出柜台与李兰箬互相行了一个平礼,然后便将人领到了客座,命伙计奉茶。
李兰箬的目光四周看了看之后,便面带微笑对席云芝说道:
“早就听说城里开了几间这样的铺子,一直未得空前来,没想到竟是夫人开的。”
席云芝回以微笑:
“小姐光临,蓬荜生辉,不知小姐可看中什么,我叫人送去二楼雅间,供小姐慢慢选购。”
李兰箬浅笑倩兮,便指了几样东西后,便就在店里伙计的带领下去了二楼雅间,席云芝则根据她指的那几样东西,又另外挑选了几样款式不错的发簪与环佩便也就上楼相陪。
李兰箬对女式的东西倒是无甚兴趣,但对席云芝后来拿上去的几只中性环佩却是兴趣十足,拿在手中翻看了好几回后,却又放下,席云芝见她如此,心中有一猜测,于是便大着胆子说道:
“李小姐,敝店也有男式的环佩翡翠,进货之后,便无人问询,小姐你可愿替我鉴赏一番?”
李兰箬眼中闪过惊喜,面上却维持优雅,说道:“夫人客气了,兰箬求之不得。”
席云芝叫伙计将面前的这些都收了去,又拿了两只盖着黑绒布的木制托盘,上头摆放着几只方刚大气的腰扣环佩,李兰箬一眼便看中一个双蛟戏珠的腰扣,说道:
“这个倒是别致,只不知他喜欢不喜欢。”
席云芝敛目一想,便叫伙计将东西放下,雅间内只留下她和李兰箬两个人,席云芝端起一杯茶,不动声色的问道:
“李小姐说的可是……席公子?”
李兰箬面上一惊,随即便红了起来,席云芝心道一声可惜,这般出色的女子,竟然会真的着了席筠那小子的道。
看着她低头不语,耳根红透的模样,席云芝便知道李兰箬定是对席筠动了真情。
席云芝将茶杯放下,开门见山的说道:
“李小姐,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李兰箬抚弄这手中的环佩,声若蚊蝇:“夫人请说。”
“席公子,本名席筠,是左督御史夫人的哥哥,时年二十有五,我说的可对?”
李兰箬低头不语,席云芝又道:“他不仅是左督御史夫人的哥哥,在辈分上,也算是我的,我与左督御史夫人同样来自洛阳席家,这些小姐可能不知道。”
李兰箬像是想起了什么,盯着席云芝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说道:“夫人告诉我这些,是想说什么吗?”
席云芝看着她将手中环佩攥的紧紧的,不禁说道:
“我想说……席公子配不上你。他绝非你的良人。”
李兰箬听了席云芝的话,当即脸色一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带怒色,说道:
“步夫人,我敬你年岁比我大,但你若对席公子出言不逊,你我之间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席公子才情横溢,待人诚恳,他说只要他二月春试拔得彩筹便去左相府向我提亲,你既也为洛阳席家之人,却再此出言重伤自己的哥哥,竟不知是何用心。告辞了。”
李兰箬一番慷慨陈词之后,便就头也不回,带着婢女离开了席云芝的南北商铺,席云芝站在二楼窗口看着她急急离去的身影,心中唏嘘不已。
果然,人还是不能做好事,她不过陈述了事实,有些人就受不了了。
席筠说拔得彩筹便去提亲,那要是他拔不到彩筹呢?或者说,根本就是想要靠左相府的裙带关系去拔这次的彩筹呢?席筠的品性她不敢保证一定是差的,也不能保证他对李小姐全无真心,但她却敢保证,不出三月,李兰箬定会后悔,只不知到时,她却又该如何收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