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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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打

    席云芝将请柬捧在手中,从头到尾看了看之后,在署名处看到一个落款章印,孤芳山人。

    听甄氏说,京城的贵女圈流行给自己取一个雅号,其他人,可能席云芝都不知道,但这孤芳山人,却就连她这初来京城之人也知道。

    太子妃蒙涵是京城第一才女,其三岁识字,五岁作诗,十三岁以一首天真赋横扫京城贵女圈,成为家喻户晓的才女,她曾表明自己不愿困足朝堂后宫,更喜悠闲山人生活,并为自己取了雅号,就叫孤芳山人。

    牡丹大会名媛云集,还是太子妃,也就是未来的皇后娘娘亲自举办,只要是想混迹京城贵女圈的大家闺秀或高官夫人,都不会放弃这种难得一见的机遇,若能到太子妃面前去混个眼熟,说不得今后还能为自己,为夫家谋得些好的出路也说不定。

    席云芝不知道,这种金贵的请柬怎么会送到她的手上。

    将请柬合起,递还给了刘妈,刘妈不懂其中意义,只觉得这请柬摸在手中都能够让她的手顷刻变得值钱一些。

    晚上步覃派人回来传话说不回来吃饭了。席云芝便就没有等他,早早吃了些东西,便就回房去了。

    她坐在烛光下穿针引线,前几日描的花样已经完成,可以开始绣了,房间的门却被人推开了。

    步覃的脸色有些红,像是喝了些酒的,席云芝放下针线,便迎上前去接过他解下的腰带,果真闻到了一股重重的酒味,嘴角含笑问道:

    “夫君从不在外喝酒,今日倒是奇了。”

    步覃像是有些头疼,坐到圆桌前指了指茶壶,席云芝便会意给他倒了一杯香茶,步覃喝了一口后,才对席云芝回道:

    “嗯,跟人……商量了些事。”

    席云芝见他目光有些迷茫,不禁问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步覃将杯子放到一边,自己则趴在了桌上,像是很苦恼的样子,埋头犹豫了一会儿后,才又说道:

    “不是好事。”过了一会儿后,才又加了一句:“但也未必是坏事。”

    席云芝知他此时正在苦恼,仿佛正做着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她不知事情始末,也不好随意出言宽慰,只能尽力做一个妻子的本分,她走到他的身后,素手替他捏着肩膀。

    步覃先是紧绷,后来觉得还挺舒服,便就放松了靠在椅背上,任席云芝替他按压,静谧的环境满是温馨的香气,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头没有刚才那么痛了,心情也好像恢复了很多,抓着席云芝的手拉到胸前,静静的抚摸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我今日才知,济王殿下是有真才实学的。他有意问鼎帝位,你说……我要不要帮他?”

    席云芝停下了动作,默默的看着步覃的脑后,这般重大之事,夫君竟这般轻易的告知她这一妇人知晓,双唇微动,却又听步覃说道:

    “天下有德者居之,尸位素餐总是叫人心寒的。”

    席云芝听着自己夫君的语气,便知道他不过一瞬的功夫,心中便已有了决定,济王怕是真有济世之才,使得她家夫君这般心驰神往。

    “你说我做这个决定,对吗?”步覃将席云芝从身后拉了出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双腿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她肚皮上画着圈圈:

    “当今圣上,已经失了对步家的信任,他召我回京已是逼不得已,虽然率领文武百官与宣武门前相迎,却未必出自真心,我纵然今后再立汗马功劳,到最后,也未必能保步家老小富贵安宁,从前我可以不在乎,但是现在却不能了。”

    步覃的目光落在席云芝的肚皮上,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双眸有些湿润,摸着肚皮的手也愈见轻柔。

    席云芝深吸一口气后,双手搂过步覃的肩头,对他郑重说道:

    “夫君想做的事,便去做吧,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就是不要这些功名富贵,我们还去找一处小山村安住,你耕田,我织布,儿孙满堂,不照样也是幸福一生吗?”

    步覃将目光落在席云芝的侧脸上,不禁笑道:“夫人说的有理,是我抛不开这些短浅见识,叫夫人见笑了。”

    席云芝笑着抚上他近在咫尺的俊颜:“夫君,我知你想给我们娘儿俩闯出一片美好未来,我知你想给孩子一个美满生活,你想做什么便就去做,做成了,我们娘儿俩跟着你享福,做不成,我们就一家远走他乡,换个地方享福。”

    “……”

    步覃听她说完,只觉得今生何其之幸,能娶到一个这般懂他的女子为妻,这样美好的她此刻正坐在他的腿上,腹中怀着他的孩儿,一切都美好的叫他感动窒息。

    隐忍了数月的情欲却是突然爆发,他一下子便截住了席云芝微张的樱唇,百般吸吮轻咬,紧紧按住她的后脑,不叫她退缩,两人唇舌交缠,情意暗自流淌。

    席云芝最后还是决定十日之后的那个牡丹大会,她就不参加了。

    昨晚夫君喝得有些醉,倒是与她谈了一夜的话,聊了一夜的情,她也知道了夫君如今的心思,那么她做起事来,也就不能那样随意了。

    牡丹大会是太子妃等一手筹办的,先不说这样的集会请她参加本身就透着可疑,就算不可疑,她觉得在她家夫君没有正式表达立场之前,她都不要用自己的任何行为,左右他的决定。

    所以,当两日之后,太子府上的婢女前来确定她是否出席的时候,席云芝便以腹大如盆,行动不便为由,大咧咧拒绝了邀请,并且还叫刘妈从厨房里拿了两筐草鸡蛋送给那婢女,并且千叮万嘱要让婢女将那两筐鸡蛋带给太子妃娘娘。

    婢女走后,刘妈终于忍不住对席云芝说道:

    “哎哟,我的个夫人诶,您好歹也是位官太太,那么多好东西不送,偏偏送这么乡土的鸡蛋,您想让太子妃怎么看咱们步家?还真以为咱们是从乡下进城的土包子了?”

    席云芝见刘妈急得满头大汗,就差指着她的鼻子叫骂,说她不会办事儿。对刘妈笑了笑,算是安抚了一下,自己便就挺着肚子回房绣花去了。

    她这么做,就是为了要太子妃以为她是一个毫无礼数,莽撞无知的乡下土包子,这样的话,便能成功的将自己转入幕后,也能够为自己塑造一个外交性格,这样以后办事,说话也就都方便了。

    果然,太子妃在收到她的回话与鸡蛋之后,并未产生太大的反弹,而是在心中,给这个不识好歹的村妇贴上了无知的标签,并且将她列为今后不再邀请的对象。

    贵女圈流行走裙带政策给自己家族争光,但就算是走裙带政策,那起码也需要对方是条裙带,而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裹脚布都能用来做裙带政策的。

    很显然,席云芝这个从小地方来的女人,办的就是小地方无知村妇的事,那她还能跟这样的人多计较什么呢?岂不是显得自己掉价嘛。

    太子妃这么一觉得,席云芝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她每日照常吃睡,照常赚钱,日子过的倒也飞快。眼看半个月就过去了,她在府中无聊的看书,惊觉济王妃甄氏已经好久没来找她说话了,她在京城没有朋友,也就只有甄氏这么一个说的上话的。

    甄氏不来找她,她还真就觉得有些无聊了,便就让如意送了一封她写的信去济王府,看看甄氏在不在家,若是在的话,她今日下午便想去济王府拜访。

    谁知,如意回来之后,便给她带来济王妃一句话,说是暂时不想见客。

    席云芝有些意外,不知道济王妃为何会是这般反应,一问之下,如意才告诉她说:

    “我也是偷偷问了问济王妃的婢女小柔,听说那日牡丹大会,敬王妃有意陷害济王妃,让她当众出丑不说,还被太子妃以搅乱会场秩序为由,掌掴了三十下嘴巴,如今脸上肿的厉害,根本见不了客。”

    “什么?”

    席云芝放下手中的针线,对如意的话惊讶的不得了,敛目想了一想后,才又问道:

    “可知会上发生了什么?”

    如意又道:“听说是敬王妃派人换了济王妃的花牌,被济王妃发现之后,还对济王妃冷嘲热讽,这才激怒了济王妃大闹会场,然后,就被责罚了。”

    “……”

    席云芝默不作声想了好一会儿,如意还在等她回话,不禁出声问道:

    “夫人,咱们要不要去买些金疮药,探望一下济王妃呢?”

    席云芝叹了一口气后,便轻轻的摇了摇头:“济王妃如今正绝羞恼,她既然闭门谢客,那我们也不便上门拜访,过段时日再说吧。”

    “是,夫人。”

    如意走了之后,席云芝将针线放在一边,自己则躺在躺椅上发呆,济王妃这回受过,没准还与她有些关系,定是席云筝见上回茶斋的事情,告知了敬王妃,她们这才会借此由头,在牡丹大会上整治济王妃。

    但席云芝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掌柜三十下,就算是对奴婢来说,这刑罚也算是重的,何况对象还是一个王妃,不管这个王妃受不受宠,有没有势,她在明面上,就是一个王妃,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可是太子妃和敬王妃却如此不顾她的颜面,肯定还有其他什么她所不知道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那件事吗?

    济王对太子或者敬王流露出了细微的问鼎帝位之心,所以,这回济王妃受罚,说不得也是太子和敬王为了给济王一些敲打,叫他不要痴心妄想。

    席云芝没想到,这种普通的妇人聚会,竟也同样会牵扯到政治的局面,不禁感叹,自己选择不出席牡丹大会,并且毫不犹豫为自己树立了一个无知莽撞的社交形象是多么正确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