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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表露身份
陈文心等人到了县衙的时候,那代掌县令已经听到了风声,带着衙中官吏在县衙门外迎候。
陈文心在人群中还看见了那个长衫老者,秀才李茂河。
吕宗带着受伤的妇人先回了别院,那县令一看陈文心二人的容貌,不用多问也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请勤嫔娘娘金安,见过陈将军。”
那代掌县令恭恭敬敬地跪地请安,其余众人都跪在他身后。
“听闻娘娘在城门处受了不知礼的屯兵冲撞,微臣立刻下令,逮捕这等无法无天之徒!”
地方军政分离,屯兵由县尉管辖,不算县令的人。
他乐得拿来做个顺水人情给陈文心,顺便发一发他的新官上任三把火。
——皇上驻跸本地,总督巡抚等人纷纷而来,哪有他一个小小县令发火的份。
况且还是个代掌县令。
他原是临江府同知,谁知皇上一来,宿迁县令就被革职了,只好把他顶上来。
宿迁是个好地方,人口兴旺,物产丰富。
若是真让他掌管本县,其中油水可不少啊……
陈文心没做声,看也不看他径直朝县衙中走去。
陈文义稍稍落后于她半步,对着那代掌县令勾唇一笑,神秘莫测。
代掌县令叫他这一笑糊涂了。
娘娘似乎是生气了,莫非是因为屯兵无礼冲撞,所以迁怒到他身上?
陈将军又为何对他笑?这皮笑肉不笑的令他心惊。
难道,是不让灾民进城娘娘生气了?
虽然听说娘娘做主把灾民放进城了,但这命令是巡抚下的,不关他的事啊!
代掌县令胡思乱想着,身后一众官吏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还愣着做什么,快跟上!”
他自个儿当先要跟上,却听得落后的小李子咳了一声。
“这位是……”
皇上昨儿才来,这位代掌县令昨晚才走马上任,哪里能认得皇上身边的人。
他能认得陈文心和陈文心,还亏得人人都在传。
皇上带来的勤嫔娘娘和陈将军是一对孪生兄妹,生的天人之姿。
这兄妹二人一个美貌聪慧,一个武艺超群,三言两语就救下了河中漂流的一个老汉。
当时河边上的官员、差役和屯兵数不胜数,大家都看见了这一幕。
小李子笑道:“咱家是伺候皇上的,姓李。”
那代掌县令一听眼前一亮,李德全的名号说出来,那也是响当当的。
谁人不知那是皇上跟前最信任的人?
“原来是李公公啊。”
李德全和他攀话,那绝对是件好事。
小李子便知他误会了,“大内总管李德全是咱家的师父,宫里都叫我小李公公。”
原来不是李德全李公公啊。
那县令有些失望,表情一瞬即逝,“一样的,一样的。公公有何赐教?”
这态度还算叫人满意,小李子清了清嗓子,微微笑道:“皇上派咱家听从娘娘的调遣,娘娘的话,那就是皇上的话。”
那县令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要是娘娘一生气要他小命,是不是也能直接推到衙门外行刑?
看娘娘方才那冷冷的神色……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他忙给小李子赔笑,伸手去握他的手,看起来很是亲近的模样。
“公公,娘娘会有什么吩咐呢?”
小李子感觉手心里被塞进来一块沉甸甸的银锭子,心想这宿迁县令未免太小看他了。
这礼他是看不上,好在他也不是为了收礼来的,只把勤嫔娘娘的吩咐做好便是。
小李子笑道:“咱们这位勤嫔娘娘和皇上是一条心,最是怜贫惜老的。大人知道吧,昨儿宿迁前县令是怎么被撤职的来着?”
据说是河中救上来的老汉跟陈将军哭诉,诉说了他们那处村子的伤亡毁损情况。
陈将军回头和皇上一说,和前县令的话对不上数,当场就撤了他的职。
对不上数是肯定的,那些假的数目原就是两江总督并江苏巡抚授意的,前县令不过是替罪羔羊。
谁叫他官位小呢?
代掌县令不由得有些发寒,他可不就和前县令一个官位吗?
那今日巡抚下令把灾民挡在城外,借的也是他的名义。娘娘要归罪,可不还是归罪于他吗?
他应该怎么做,是直接把罪责推到巡抚身上?
巡抚上头还有总督,他们是一丘之貉,哪里管他一个小小县令死活?
他这个细胳膊,拧不过粗大腿。
小李子一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口气,“所以,大人应该趁现在,戴罪立功啊……”
他留下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望了一眼陈文心他们的方向,快步赶上前。
县令不开窍地问身边的官吏道:“你们说,娘娘会喜欢什么呢?”
戴罪立功?
送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给娘娘,娘娘一开心,他也就算立功了。
为了保住他的身家性命和官位,把他所有珍藏的宝贝都送给娘娘,他也愿意啊。
“大人。”
老秀才李茂河上前,凑到县令的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
那县令将信将疑,“你确定,娘娘是这个意思?”
李茂河叹了一口气,“确定。”
这位勤嫔娘娘,显然是不能以寻常女子的眼光来推论她的。
一个身份贵重的嫔妃,会亲自到城门来解救灾民?
会为了让屯兵先安置无家可归的灾民,而不处罚他的冒犯?
会让宫中太医院的院判,亲自给一个平民妇人诊治?
他和县令等人听到城门那处传来的消息,便觉着那个受伤的妇人,可能就是方才与自己说话的那位。
那也是个可怜人,丈夫一看就不是个有担当的人,叫她一个柔弱妇人抱着孩子和屯兵理论。
这样的一位娘娘,怎么会是为了来收受外官的礼物而发怒呢?
李茂才是本地极有威望的一位乡绅,一则年纪和辈分摆在那,二则他为人公正,十里八乡有点什么事都喜欢找他。
那县令决意相信他的话,点了点头,便带着众人赶上前去。
县衙直进是公堂,陈文心避开了公堂,走到了偏间。
她坐于上首,陈文义陪坐,众人进来也不敢坐下,只好都在地下站着。
一阵尴尬的静默。
陈文心终于开口,却是对着陈文义道:“二哥,咱们这回从京里出来,带了多少银子?”
陈文义道:“皇上带了多少银子我就不知道了,我的足有二十两金子呢。”
“我在后宫月例银子少,只有白露那收着五十两银子呢。”
陈文心故作烦恼道:“也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给我放进来那些灾民买米粮呢……”
这话一出口,唬得县令等人连忙跪下。
“娘娘折煞微臣了,救助灾民是微臣本分,怎么能用娘娘和将军的银钱?”
陈文心这才悠然瞥他一眼,“这怎么行,本宫放进来的人,自然自己负责。”
这话是说,他宿迁县衙门不负责了。
县令连连磕头,“娘娘有所不知,上头是有赈灾银子拨下来的,正该用在这上头!”
她忽然厉声道:“正该用在这上头?本宫为何没见那些灾民得过银钱?”
看那些灾民个个面黄肌瘦的样子,便知是饿了许久的。宿迁虽然遭受水灾,还不至于有钱也买不到吃食的地步。
“娘娘明鉴,微臣昨儿才上任的,微臣一概不知啊。”
那县令几乎就要哭出声了,“微臣是真的不知啊!”
要说不知,那就是扯谎了。不过陈文心也知道,他确实做不了什么主。
这里比他大的地方官一大堆,他一个代掌县令,还不是听上头的意思做事么?
“原来大人不知啊,看来,是本宫误会于你了。”
她笑道:“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必把自己的脂粉钱挪出来了。请大人开仓赈济,打开城门,让灾民先安置下来罢。”
上头的意思是,不能让灾民进来。
说是怕冲撞皇上,最主要的还是怕费银子。
有皇上坐镇本地,他们还想克扣赈灾的银粮,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样一来,他们的收入就少了啊……
他一人倒不怕,本来分到一个县令手里的东西也不多。
可他要是挡了上头的财路,那还能讨得了好吗?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勤嫔娘娘的位分高,又得宠,他得罪不起。
上头的大人,他是一样得罪不起啊……
真是里外不是人,他就不该来当这个什么代掌县令!
陈文义看出了他的犹豫,解下佩剑,不轻不重地放到案上。
他把玩着剑鞘上的流苏穗子,似乎很那穗子很好玩。
县令跪着的双腿一颤,头上的顶戴抖了抖,伏得更低了。
陈文心笑道:“大人若是勉强,也无妨……”
她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嫔位金印,命令看守库房的人打开库房。
如果有人敢违抗,那就让京城带来的兵士强行开库。
灾民还在忍饥挨饿,此刻解决他们的温饱才是最重要的。
“不勉强,不勉强!”
感觉到身后谁拧了一把他的腰,他吃痛地往身后一看,正是老秀才李茂河。
想到了李茂河的话,他连忙回应陈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