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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究望心里净想些乱七八糟的,反而对酒吧进出的人不上心。
楚夏怡和四五个男女结伴进来,一眼便看到独自一人坐在吧台的冯究望。
“冯究望。”
楚夏怡叫了他一声,他似乎没听见又或者听到了装没听到,稳稳坐着,垂眼看着酒杯里的酒,紫红色的液体映在漆黑的瞳仁里。
楚夏怡松开挽着男伴的手朝冯究望走过去。她今天穿得很漂亮,来得时候披了一件大衣,进了酒吧脱掉了,皮裙包裹翘臀,脚上踩出节奏和韵律。
冯究望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
她站到冯究望旁边,“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卫洋他们叫都叫不动你。”
冯究望这才斜了她一眼,“来喝酒。”根本不是在回答楚夏怡的问题。
楚夏怡把胳膊搭在冰凉的吧台上,丰满的胸部被双臂挤得往中间拢,撩了一把头发,那股好闻的水果香又散发出来。
冯究望皱了皱眉,往后撤了撤,但是没开口说什么。
这比不说话还要伤人。
楚夏怡脸上的笑容淡了淡,“那你喝吧,我去玩了。”
舞池里吵闹一片,楚夏怡走过去再次挽住男伴的胳膊,凑在耳边说了什么,涂了口红的唇暧昧摩挲男伴的耳朵。
她知道冯究望在看。
可是那视线里什么都没有,连好奇都不曾有,他只是看,像看这酒吧里的任意一个人。
酒保倒是很热心,站到冯究望身后说:“兄弟没事哈,被绿了就被绿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不过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确实难找”
冯究望收回视线:“你也觉得她好看?”
酒保没想到他会搭话,怔了怔才说:“当然啊,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她可能是我见过条儿最正脸最好看的。”
话虽然说的糙,但意思到了。
冯究望没发表任何态度又抿了一口酒。
酒保倒是来劲了,趁着空闲问:“听哥们儿这话的意思,你是见过更好看的?”
冯究望看着楚夏怡和男伴肌肤相蹭跳着慢舞却不再回答了。
大家都喜欢漂亮的皮囊,它们就像是蝴蝶的翅膀,各色的纹路装点丑陋的身躯。
所有人都像蝴蝶一样。
那是个不眠的夜晚,至今想来都充满铁锈和枯树的味道。
冯究望没有在酒吧呆到很晚,十二点前翻墙回了宿舍,进门所有人都没有睡。
吴浩非作为宿舍长第一个质问他:“冯究望你他妈到底去哪了?打你电话也不接,你知不知道导员有多着急,给我打了多少个电话?!”他说完又叹口气,“你妈带着你妹妹找来学校了,估计导员现在还在宾馆陪着呢,你自己看看怎么解决吧。”
冯究望立刻皱起眉头,宿舍门都没踏进去又折返出来,开了机给俞还打电话,那边响了很久才接通。
“冯究望,你还知道开机?”
你看,果然生气了。语气冰冷冷的,混杂着疲倦,即便是这样还是极有耐心地讲:“你是回宿舍了吗?已经这么晚了,剩下的事明天再说吧,叫宿舍长给我发个视频证明人全齐了,这件事不会就这么完了,明天你等着处分吧。”
“你旁边是谁?”冯究望没管其他的直接问。
俞还那边顿了顿:“我已经回家了,不在你你阿姨那里,她今天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我明天再找你谈。你先好好休息吧,她们都挺担心你,你回去了就不要再出来了,记得打个电话给她们报平安。”
“我已经出来了。”冯究望放慢了脚步,四周寂静,空荡的街道,黑漆的夜色,寒冷从脚底钻进躯壳里,“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你回去!剩下的事明天解决”
“陈芳梅跟你说了什么?”
“”
俞还叹了一口气,“你现在在哪里?”
他好像总是在问冯究望在哪里,四处寻觅,踏进寒冷的夜晚,找一个不听话又不知归处的少年的踪迹。
冯究望总会给他一个确切的位置,把选择权交给他。
——我就在这里,你会来找我吗?
二十分钟后。
出租车在冯究望面前停下,俞还开了车门,裹得暖和和一团,棉衣和帽子都装备齐全了,恼怒看着冯究望:“还不上车?”
冯究望下了台阶,踩在碎叶上,“去哪里?”
“你难道还想让我和你一起站在马路牙子上说话吗?”
冯究望本来冷峻的神色化开,露出孩子似的顽皮的笑脸,“那还是不要了,你那么怕冷。”
重点根本不是这个。
俞还想揍人了。
出租车开了半段车程,俞还终于问:“你怎么不接电话?”话说出口觉得不对劲,好像小女朋友在质问男友一样,好古怪。
老师又一脸郁闷的闭上嘴巴。
冯究望答:“手机关机了。”
“没电了吗?”
冯究望没敢说不是,含糊不清地“唔”一声。
俞还睨了他一眼。
冯究望说:“老师好凶。”
俞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双漂亮的圆眼睁大了:“我哪里凶了?刚刚在电话里明明是你在凶。”
完了,更像小女朋友打小报告了。
冯究望乖乖承认错误:“对不起,刚才情绪比较激动。”
俞还试图摆起老师的架子,“你也知道?”
“嗯。”
冯究望这么配合,他反而不好再说什么,挺直的背落下来。
“逃课又逃宿,冯究望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俞还拽着手里的帽子,后半段声音有些小,“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夜晚很黑,路灯又很亮,那些光透过车窗柔和照在俞还的身上。
冯究望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经常说,这一次却是真的有了歉意。今晚很冷,老师这么怕冷,不应该让他出来,也没理由让他接待陈芳梅,让他等那么久。
可惜俞还听不出这其中的差别,似乎有心事不知该不该讲,几次看向冯究望都欲言又止。
出租车在一处小区停下,冯究望打开车门迈出去,俞还还在认认真真戴帽子。
冯究望开着车门:“只有这么一小段路还要戴帽子吗?”
俞还不理他,打开另一边车门出来:“走吧,走这边。”
冯究望挑起一边眉,把自己这边的车门关上了,小跑两步跟上俞还。
“要去老师家里吗?”
“不然呢?去夜店谈话吗?”
冯究望猝不及防被噎了一句,嘴角漫出笑意:“哥,你变坏了。”
“少跟我套近乎。”
俞还的住所很暖和,这是冯究望的第一感受,踏进来好像是钻进一个暖烘烘的小火炉,地毯毛茸茸,沙发也是软的。
“用换拖鞋吗?”
“不直接光脚进来就行了。”俞还说完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袜子是干净的吧?”
“需要我脱掉吗?”
俞还纠结:“不,还是不用了。”
俞还也是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自己倒是把袜子脱掉了,露出圆润的脚趾,无意识地蜷缩抓着地板取暖。
冯究望不动声色地观察。
俞还的脚踝很细,似乎他一只手就能握的过来,脚背带着不见阳光的白。
“去沙发上坐着去吧。”俞还近似命令地说道。
冯究望没有丝毫反抗,乖乖坐过去了,沙发软得他脊背一直,险些从上面弹跳起来。
俞还在厨房倒水,听到客厅冯究望刻意拉长声告状:“老师,这沙发好软,吓我一跳。”
俞还懒得搭理他,回了两个字:“活该。”
现在是凌晨十二点二十四分,俞还在冯究望面前摆了一杯白开水。
冯究望:“没有饮料吗?”
俞还:“大晚上喝什么饮料?”
冯究望拿起水杯,俞还酝酿了一下说:“你又和家里人吵起来了?”
“算不上。”
“今天你家长来学校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她和你说什么了?”方才那种轻松的氛围仿佛是错觉,冯究望说,“你大可以不必理她,态度冷淡一点,她就不会缠着你了。”
俞还开口提醒他:“冯究望。”
“她不是真的担心我,只是想找个人发发牢骚罢了,你要是安慰她,她什么都能跟你说。”冯究望歪了头,“按照老师的性格一定是安慰她了吧?她都和你说什么了?”
俞还抿住嘴巴,不知道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