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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清明到达华西时,正萧条。
这个时间刚过正午,都需要睡觉,有的还没下班,场所很冷清,只有零星两三桌内部人在玩儿,手下看到他进来,立刻把牌撂下从椅子上起身,鞠躬喊明哥。
可也有聪明机灵的手下看出不对劲儿,三爷身边的保镖对他不似乎之前那么敬重了,倒像是押赴个犯人,史清明也没有以往摆谱的嚣张和傲气,甚至顾不得看他们一眼,匆匆走入内室包房。
几个马仔坐下重新发牌,那个机灵的说,“最近咱三爷的买卖可受了重创,都是拜这位小爷所赐。”
“嗨,大爷小爷人家也是爷,一脉上的种子,一脉上结果,就算小爷把天捅个窟窿,三爷那是他干爹,虎毒还能食子吗。”
男人不知琢磨什么,张口就感叹,“穆津霖是真牛逼,合着三爷打了一辈子的江山,他说给翻就翻。三爷玩儿了一辈子鹰,最后让家雀啄了眼,要我看明哥真不是干这块的材料。”
一马仔笑着甩出去一张2,“他不是你是,你认干祖宗都没人搭理你!”
几个人哈哈大笑,男人有点恼羞成怒,把牌拿起来嘟囔,“玩牌玩牌!”
史清明推门进入包房,孟三爷正背对门口逗一只狗,狗体积很大,看凶煞的面相也异常勇猛,蹲在那里凸起半米,如果站起来能比一个小姑娘还高。这只狗通体黑色的毛发,一根杂毛不染,梳得整齐光亮,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欧洲品种。
史清明之前没从三爷身边没见过这狗,估计是刚养的,用来看家护院,最近惹到穆津霖,地盘上不太平,三天两头闹出事,他敢派人到老城厢闹一杠子,来华西也不是没可能,养条狗好歹叫两声通风报信了,给三爷准备人马的时间。
大狗瞧见进来了人,还是陌生人,立刻凶态毕露,龇出两颗硕大尖锐的獠牙,朝着史清明狂吠。
史清明不怕狗,他也不怕人,他就怕孟三爷,他心里清楚这老家伙心多狠。三爷认他干儿子,一想传宗接代开枝散叶,二想让自己帮他打理这些事务,三爷自己有女儿,听说也有私生子,可他不舍得动自己亲骨肉,万一出事崩了,他心疼,没血缘的外人,死也就死了。
史清明对自己分量心知肚明,但他好歹是干儿,就比外人强,他借着这点不知收敛,以为捅了天大篓子,干爹帮着平事,这几年在兴龙会仗势欺人,惹得怨声载道,这次瞎眼磕碰了穆津霖,多少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他不是听不见看不到,这才算彻底明白自己以往造下的孽有多重,关键时刻圈子里哪个同僚都不和自己靠,恨不得撇清。
混这行没朋友真是寸步难行,且不说消息都打探不到,就算胡同里被人吃黑手砍死,尸都没人收。
孟三爷蹲下抚摸着狗的毛发和脑袋,“别叫,蠢蛋,这是你爷爷我自己人!”
狗不听,仍旧嗷嗷狂吠,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也有些不受束缚,恨不得挣脱铁链冲过去撕咬,孟三爷有点烦,他不再安抚它,而是抬手朝着它后脑勺劈了一掌,他年轻也是练家子,功夫不一般,何况这一掌力道十足,壮汉都受不了,何况一只几岁的狗,它直接跌倒在地上,踉跄着爬不起来。
史清明刚喊了声干爹!想让他手下留情,可孟三爷已经抬脚对准颤抖的狗腹部踢了下去,这一下彻底了结它性命,铁链从茶几飞到了墙角,啪啦连响,狗贴着墙壁滑落,一丝浓烈粘稠的血痕直直掠下,像一道鲜红的瀑布。
孟三爷掌心还沾着血迹和脑浆,他盯着那只狗,冷笑说,“畜生,还他妈挺横,一只狗而已,还想和人叫板,我能喂你吃肉喝奶,也能给你一脚踢死,告诉你是自己人别再逞能,你还没完没了,这要是碰见脾气爆的外人,你不给我惹大祸?”
狗最后一口气息在孟三爷骂完这番话后咽了下去,它甚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什么,眯着眼睛不肯闭上,余光闪烁着一丝晶亮。
这样血腥的一幕把史清明吓住了,他进门到现在不过十分钟,从生到死,从威风凛凛到尸骨未寒,他明白那不是死了一只狗,这狗是隐喻,它是替自己死了。
孟三爷拿纸巾擦手上的血迹,他白色锦缎的褂子上还迸溅了几滴,显得特别狰狞骇人,史清明站不住了,他扑通一声跪下,膝盖差点磕碎,吓得脸色也青白。
“干爹饶命。”
孟三爷擦拭血迹的动作一顿,他微微笑,“饶命?你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说这样一句话。”
史清明笔直跪在地上,“我知道自己闯祸了,让干爹在这个位置上为难,也让兴龙会受我连累,买卖营生赔得一塌糊涂。”
孟三爷脸上阴森的笑容渐渐敛去,他把涂满鲜红的纸随手扔到狗的尸体上,“你知道还做。”
“我不甘心,穆津霖太嚣张了,码头现在真成他天下了,我找了上头举报他倒卖走私,结果上头派人去了,一点屁大的水花都没撩又走了,说什么穆家三太太保长子,没人敢动,一个女人保他奶奶!这不是玩儿我吗?早动不了早说,就别瞎嚷嚷,这不等于把我撂在里头!”
“穆府那老头子,这辈子混得风生水起,商场做得大,仕途人脉也没放下,他的势力非常大,他生了两个儿子,穆津霖和周逸辞,你睁大眼睛瞧瞧,现在滨城还有人能和这两个抗争的吗?”
“不还是指着老子!”
“指着老子?”孟三爷好笑,“知道什么指着老子吗?从吃喝拉撒到衣食住行,离开了爹和爷爷,就活活穷死!这俩人如果指着老子才有今天,我会忌惮吗?其他人会忌惮吗?就像你,兴龙会服气你的挑得出十个吗?谁也不是瞎子和傻子。”
史清明还是不服,“那他穆津霖就凭本事让那些人走,干什么搬出他父亲的三姨太?”
“能让三姨太为他出面保他的买卖,这就是本事,当初穆氏的股份,穆家的祖宅,穆锡海的钱物,到底落在谁手里是滨城多少人瞩目的事,谁也没料到三姨太会是穆家战争中最大的赢家,不仅把他老子坑咽了气,还在周逸辞压倒性的稳操胜券中,把穆津霖安进了穆氏,所有股东都成了她的助力,这样的女人是简单角色吗?你简直胳膊拧大腿。不要小看女人,尤其不要小看给豪门作妾,还笑到最后的女人,穆津霖自己斗不得,有三姨太保,就更斗不得。”
孟三爷端起茶杯,他说得口干了,喝光了一杯水后又倒了杯,这次没喝,而是浇在地上,“送狗上天堂,别埋怨我。谁让它投胎当了狗。清明,这狗可是替你死的,不让你亲眼看,你心里记不住。看到了吗?对待自己的手下尚且这么狠,穆津霖和你非亲非故,只剩下了博弈和仇视,他会对你留情吗?你有几分把握,你死得能比这只狗舒服。如果不是干爹我戳在这里,穆津霖早废了你,你现在只能去臭水沟里找你的胳膊和腿。”
史清明说不出话,梗着脖子红了眼睛,跪在那里不吭声。
孟三爷叫进来门口的三个保镖,让其中两个把死狗抬下去,烧了洒骨灰,另外一个留在屋子里,扒了史清明教训。
门口还剩下一名把守的保镖,刚抬头隔着很远就看到风姿绰约的董钦钦从拐角处走来,她身上总散发一股浓香,香得人头晕目眩。
这是个美人。
所有认识孟三爷,也见过董钦钦窝在他怀里媚态横生的人,都说这是美人。
笑起来艳得像一只九尾红狐。
可不笑时候也美,遗憾是美得不各色,没有哪一处特殊,只是纯粹的惊艳,无可挑剔的组合在一起,架不住回味。
不过男人这物种面对如此火辣的美人,谁还会冷静下来回味呢,只恨不得立刻上马,先吃下肚子再说。
所以董钦钦混得开,离开孟三爷她也不愁,她这张脸,这副身材,还怕在男人的天下吃不上香辣吗。
她扫了一眼保镖藏匿在墨镜后的眼睛,她知道那一定对她非常着迷,她喜欢卖弄风韵,管他是谁,只要是男人,是孟三爷身边的男人,多少都有用处。
她徐徐站定在门口,媚眼瞟了下门扉,“三爷在吗?”
保镖咽了口唾沫说在。
董钦钦笑着勾唇,“在呀,那我能进去吗?”
保镖刚要说话,忽然里头传出一声摔碎了碗盏的声响,保镖已经被她勾去了魂儿,完全没有防备,被突如其来的尖锐脆响吓得身体一颤。
董钦钦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她只听见孟三爷嚎了一嗓子,像是发了火,她面朝门倾身,没有立刻推门进去,而是伸出一根手指,将门戳开条缝隙,透过那道缝朝里面看。
保镖当然不会阻拦,她多呆一会儿,他还能多看一会儿,看一看就觉得解馋,毕竟这样的货色,大街上难得一见。
史清明跪在地上,上衣脱掉光露胸膛,被绑住了绳索,绳索捆绑太紧,以致于勒出一道道血痕,看上去触目惊心,董钦钦跟着孟三爷也有些年头,她见过的血腥场面多了去,孟三爷并不是一个温和而仁善的男人,他手很硬,也有些毒,动不动就喜欢用见血的方式来惩处兴龙会的人,他说狠才能震慑住这群亡命徒,他们迫于后果,谁也不敢擅自背叛他。
残暴的言行她听多见多了,所以并不害怕,在女人堆里她是排得上号的胆大包天,没这份胆量,也不敢陪在这只老虎身边。
孟三爷弯腰从茶几上拿起什么,他手臂遮挡住看不到,但一束寒光凛冽闪过,董钦钦抬手挡了挡,等光影掠过后再看,孟三爷手中握着一把短刀,瞪眼冲着史清明手肘砍了下去,动作毫不犹豫,快准狠。
咔嚓一声,骨头被砍断的声音从门里挤出,董钦钦倏然直起腰,捂住嘴白了脸。
她浑身都在抖,她清晰看到史清明完好无损的手臂顷刻间露出一片狰狞的白骨,骨头沾着血,似断非断,连着最后一丝筋脉,再稍微用力一点点,就会成为断臂。
他捂住喷溅血液的伤口,跌倒在地上哀嚎,痛得汗如雨下,孟三爷蹙眉注视打滚的史清明,“这是你自找的,清明,不要怪干爹下手狠毒,我也没有办法,如果这面子不做足套,穆津霖不罢休,你挨也白挨,这点疼忍不了,你就得把命搭进去,那是个做事不留情的狠角色,干爹没把握保你,只能出此下策让他出口气。”
史清明疼得几乎昏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挺多久,用最后一丝力气咬着牙,眼泪从眼角滚出来,“干爹…儿子明白。”
保镖没看见里头发生什么,就瞅见董钦钦忽然变了脸,像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他眼疾手快扶住差点栽倒在地上的她,"董小姐,您怎么了?"
董钦钦站在原地闭了闭眼睛,里头的保镖冲出来顾不得和她打招呼,匆忙往楼下跑派车,准备将史清明送去医院救治。
董钦钦捂着胸口问,“是清明惹祸了吗。”
保镖说是,三爷气他擅自做主和磐虎堂为敌,现在穆津霖那边发了疯的打压兴龙会生意,眼瞅着就要毁于一旦,三爷为了让他收手,给他出口气,把明哥胳膊卸了,看能不能挽回局面。
董钦钦微微一怔,她还从没见过孟三爷对哪个人如此忌惮,上次她初见那场面就觉得穆津霖压制了一头,但她估摸三爷是想息事宁人,不打算和后辈起争执,毕竟圈子里更新换代,早不是他一人独霸的天下,但兴龙会的龙头改不了,磐虎堂再怎么发展也得屈居之下。
她问保镖三爷是打算隐退,不得罪穆津霖吗。
保镖说谈不上隐退,华西还得开,就不可能金盆洗手,但确实有要放弃与穆津霖争老大的意图。
董钦钦没说什么,她透过门缝扫了一眼孟三爷,见他坐在沙发上,史清明还在地上疼得打滚,她告诉保镖别和三爷说她来过。
保镖答应了声,她转身飞快离开走廊。
穆津霖在从风月山庄回码头的路上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那边说是孟三爷手下,请他过去聊聊。
穆津霖估算着也到时候了,他该坐不住了,兴龙会现在内忧外患,再这么折腾下去,连躯壳都保不住,他已经不问江湖事,专心盯着赌场赚钱,华西是他命本子,他的奢靡富贵都倚靠这棵摇钱树,而华西又依托着兴龙会,哪怕他不指着码头给他养老,他也得借着余威来维持华西在滨城赌界的头把交椅。
既然穆津霖不肯罢休,孟三爷也只能先低头,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他再端着架子。
“我半个小时后到华西。”
穆津霖在一个红绿灯交口停下,正要打方向盘转弯,那边忽然说,“孟三爷请穆老板移驾百媚生,今儿不在华西。”
穆津霖手上动作一顿,百媚生在莲花路,是一个非常隐秘的商务会馆,只要肯支付高昂的费用,里面甚至不需要进行实名登记的流程。
很多人戴着特质的银色面具进进出出,非常有头脸的人物顾及着声誉名利,担心在其他场所出现会被认出,经常到百媚生寻找刺激。
那是一个可以让人容光焕发一夜返春的天堂。
谁也不知道每一扇门里发生着什么,存在着什么。
只知道进了那扇门,便迈入了人间极乐。
孟三爷那样的好色之徒,确实落不下。
穆津霖问了房间号,根据路程估摸了下时间,告诉对方二十分钟左右。
那边答应了声,说去给三爷回话。
穆津霖挂断电话抄了一条近路,从后门停车场进入百媚生。
百媚生只有三层楼高,地点盘踞不大,可装潢十分贵气逼人,只粗略看外观,就已精致不可言。
穆津霖关掉手机推门下车,走进富丽堂皇的大厅,脚下的水晶毯泛着明艳珠光,乍一看显得十分晃眼。
他用手遮挡住,稍微适应了下过于璀璨夺目的光线,他走到前台询问接待小姐玫瑰露怎么走,接待微微一怔,“您方便说下姓氏吗?”
穆津霖说了之后,她立刻弯腰在一张纸上细致查阅,然后直起身微笑指了指一侧的花门,“从这里进入,穿过一条长廊,正对着的就是玫瑰露。”
穆津霖没急着走,而是垂眸越过桌角扫了眼她按在掌下的纸条,“不是匿名吗?怎么问我这么多。”
接待小姐说,“因为玫瑰露等您的人要求询问,是否为穆先生,确认才可以让您进去。”
穆津霖蹙了蹙眉,孟三爷这是玩儿什么花活,搞得够神秘。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枪,心里冷笑,不管他玩儿什么,他如果不怕死,自己也敢不要命。
他按照接待小姐说的方位走到玫瑰露门外,这是一扇圆拱型的雕花木门,门上插着一簇红玫瑰,玫瑰非常新鲜,花蕊包着两滴露珠。
他伸手摸了摸,真有意思,敢情这就是玫瑰露,名字起得倒很文雅,可再别致还不是干那生意的。
他朝旁边看了看,玫瑰露与另一房间衔接处座落着一只很小的喷泉,泉眼喷出清透的温水,里头豢养了几条活泼斑斓的金鱼,鱼池后是百合露,上面挂着请勿打扰的警示。
穆津霖抬手敲门,他敲了两下里头没人应声,他又用力敲了敲,仍旧毫无声息,他迟疑着握住门把,轻轻一拧,门自动打开,随着缓慢敞开的缝隙,隐约溢出一丝淡淡的熏香。
穆津霖对香很敏感,他闻出这是印度香,在一些高档场所,都会焚点这样的香料为客人助兴,他有些愕然,孟三爷请他过来,莫不是想着要一起开荤。
他在圈子里有个原则,谈事不碰女人,约他的人都知道这点,他不喜欢寒暄,不喜欢应酬,喜欢直接开门见山,孟三爷和他交情浅不清楚他底线,估计准备了项目,要以此来化干戈为玉帛。
男人那点事,不都是脱了裤子好商量吗。
可惜孟三爷看错了人,也打错了算盘。
他穆津霖爱钱爱地位,唯独不吃美女这一套。
如果他吃,他早混不到今天,就被人狠狠踩死了。
美色是这圈子里最善于使用的毒计,仕途上也用,他亲眼看着多少人栽在这上面,情人那可比刀子还割人心。
他反手关上门,但也没急着往里走,而是停顿下,慢条斯理点了根烟,“三爷,出来亮腕儿吧。”
他说完屋子内还是一片寂然,像是根本没有人存在。
穆津霖蹙眉掀开垂地的粉纱,内室光线非常昏暗,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对于来玩儿的人平添几分趣味,对于他这样来谈事的,不免有些麻烦。
他朝前迈了两步,白雾在珠帘内缭绕,很温暖潮湿,空气都泛着波澜,他看不真切那里有什么,一切都是雾气昭昭,他正眯眼观察,不知哪里拂入一阵清风,静默伫立的屏扇开始摇晃,随着轰然倒塌,穆津霖一愣,这样一幅奢靡而旖旎的景象是他没有想到的。
椭圆形的汉白玉澡池中,一头乌黑的青丝铺陈开,搭在边缘,湿漉漉淌水,香气弥漫。
两秉红蜡溢出温柔的烛光,灯是关着的,怪不得如此昏暗朦胧。
那是一面女人的裸背,流畅削瘦的线条,在玉石和烛火的交辉投射下,泛着柔滑的幽光。
女人置身于奶白色的泉水,熏香与奶味交缠四散,随着水纹波动,露出一道浅浅的股沟,让人忍不住探索水下遮掩了怎样的春光。
她随手端起放在池边的高脚杯,杯中有三分之二的红酒,显然还一口没喝,她托着杯底张开红唇饮了口。
“穆老板既然赏脸赴约,怎么不过来。”
穆津霖扶起那面倒落的屏风,靠在支架上抽烟,他不说话。
女人掀开垂摆在玉石上的绾纱,纱似掩未掩,将她的面庞也暴露出来。
她化着精致的妆容,额头贴了一颗金砂,看上去颇有几分异国风情。尤其那一枚红唇,在这样妙不可言暗示十足的夜晚,抨击着人的灵魂。
她将粉帘落在自己背后,薄薄一层纱很快被池水氤透,犹如为躯体罩了一层光。
她匍匐在池台上,一袭香汗淋漓。
“穆老板怎么这样沉默,难道眼前的一幕,还不够吸引你看一看我吗。”
穆津霖坏笑着,用舌尖抵出一枚烟丝,他在屋里环视,最终又将目光落在董钦钦脸上,他舔了下嘴唇,随手扯松了领带,“三爷呢。”
董钦钦笑着说,“三爷不在,钦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