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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鹤洒下清光引路,陶然和茅菅连忙紧跟而上,一路辗转曲折,渐走渐深,除了灵鹤发出的清光之外,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一路走了大半个时辰,忽然前方已无道路,只有岩壁嶙峋。陶然和茅菅正疑惑间,灵鹤却毫不停滞,直愣愣向前飞去,鹤喙在石壁上一点,顿见波光幻影,悄无声息间露出一条圆形隧道。
“唳——”灵鹤回头冲茅菅清鸣一声,又继续向前飞行。陶然和茅菅不疑有他,连忙进入隧道。两人又走了大半时辰,忽然前方光亮大盛,远远望去,重重云雾缭绕,依稀可见蓝天明净,树木葱郁,已经到了隧道尽头。
两人快步上前,到了出口处稍一张望,不由大为震撼,洞外所在之处,已然是世外之地、福地仙境。
只见隧道出口连着一条三丈宽的青石大道,笔直通向前方,不远处就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山门牌坊,高有九丈,气势极为雄壮,正中横额写着两个古篆法文,正是“地肺”二字。
山门牌坊之后,青石大道继续延伸,一连穿透了诸多宽阔广场、祭坛石像,最终连接到重重叠叠的宫殿楼阁,只见处处飞檐凌云,富丽宏伟,蔚然大观。远处又有高山伫立,祥云瑞气环绕飘荡,飞瀑流泉藏湖走涧,灵鹤瑞兽嬉戏其间,逍遥自得。
如此景象,果然是人间仙境,道家福地,有前人诗词赞曰:曲径通悬阁,轻车破紫芬。忽疑身近日,翻讶足生云。野邑松阴合,烟光鹤影分。石台闲可坐,潇洒洞仙辟。
“这里便是茅山宗所在,地肺福地,很不愧是道家第一福地,实在令人大开眼界。”陶然赞叹不已。
茅菅更是激动万分,自从茅钰破山而出,茅家人已经有近六十年未曾踏入此地,今天她终于进入山门,即将重振茅家历代祖先荣光。
“师弟,走吧。”茅菅收敛好心神,当即昂首阔步,气度从容向前走去。陶然也紧跟而上。引路的灵鹤已经先行一步,穿过重重牌坊石门,迅速投入一座古拙庄严的高楼。
哐哐哐……悠扬洪亮的钟声接连响起,以特定韵律在仙家福地中传扬开去,顿时引起许多主意。
气势宏大的建筑群中,中轴线上有一座高楼尤其富丽堂皇,是茅山宗的迎宾楼,高楼大殿当中十几位修士分列而坐。主位上端坐着一位道人,身披紫霞授衣,头着芙蓉冠,五络长须飘拂当胸,正是茅山宗当代掌教刘慎然。他乍闻钟响,顿时反应过来,捻须笑道:“归韵钟响,不知道是哪一脉的嗣法宗师传人回归山门。”
客位上是一个二十多岁青年人,只见他面如冠玉,一双桃花眼流光飘忽,正是支离家二公子支离德方。他听闻此言,立即拱手贺喜:“现在正值风雨前夕,茅山宗又有得力弟子归宗续谱,实力必然大增。实在是可喜可贺。”
“同喜同喜。你我两家联手,同气连枝,必然能取得更大利益。哈哈……”刘慎然扬声长笑,忽然听到归韵钟已经连响十八次,却还未停歇,他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茅山宗自开山立派以来,共有嗣法宗师八十三代,按照对宗门的贡献不同,铸造的嗣法宗师令牌又各不相同,回归山门时,奏响的归韵钟也各不相同。
一般的嗣法宗师令牌,能引起九声归韵钟响。更高一品的嗣法宗师令牌,能引起十八声归韵钟响。再往上就是二十七声归韵钟响,只有寥寥数枚嗣法宗师令牌才能引动。
然而归韵钟声不断,持续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四声,赫然是要奏响三十六声。这是仅有一枚嗣法宗师令牌才能引动最高规格,是茅山宗开山祖师三茅真君留下的嗣法宗师令牌才有的特殊待遇。迎宾楼内所有茅山宗修士顿时群情汹涌,有人激动开怀,也有人脸色阴沉。
“是茅家后裔归宗,大师兄的后人回来了!”有两位寡言少语的老道长竟然高声大喊,满脸激动冲出迎宾楼,纷纷向山门跑去。
“大师兄”这个词一被喊出,刘慎然脸色顿时阴沉如水,心里仿佛吞了几十只苍蝇,简直要被恶心坏了,神魂深处已经咆哮开:“那个家伙已经离开山门六十年了,为什么你们这些混蛋就记着他的好!”
当年刘慎然成功上位,成为掌教后,为了削弱茅钰的影响,第一道掌教命令就是取消“大师兄”这个称呼,改为成为首席弟子,更严令所有人提起茅钰的事情,所以茅山宗后来的弟子已经不知道当年天才大师兄赫赫往事。
大殿内几个年轻弟子却相窥,完全不知道所谓大师兄是何方神圣,竟然能令几位经主如此失态。
“既然是三茅祖师后裔归宗,礼不可废,大家出去迎一趟吧。”茅山宗监院尹慎茂面无表情,当先走出大殿。其他茅山宗高层也鱼贯而出,大殿内很快就剩下刘慎然和支离道方,还有几个年轻弟子。
良久之后,刘慎然似乎已经想好了对策,也走出了大殿。支离道方连忙跟上,几个茅山中年轻弟子也不敢落后,尾随而出。
三十六道归韵钟还没奏完,提前出发两位茅山经主已经赶到山门牌坊,一眼就看到气度翩然,金童龙女似的陶然和茅菅。
两位经主忽略掉陶然,直接围住茅菅,那位灰发白须的经主急忙问道:“你就是大师兄的孙女?果然很有大师兄的风范。我是蔡慎籁,大师兄有没有跟你提起过?”
另一个须发全灰的经主也急问道:“我是傅慎焘,大师兄有没有提起过我?”
蔡慎籁和傅慎焘,是茅钰那一代弟子中年纪最小的两个,曾经受过茅钰很多的恩惠,对此一直念念不忘,现在重新见到最敬重的大师兄后人,当然是激动不已。
茅菅连忙作揖,说道:“茅菅见过两位道爷。爷爷以前经常提起两位道爷,说两位就像他的弟弟一样,给他带来了不少欢喜回忆,让我上山后,要替他问一声好。”
“好好好,我们都很好,可惜没能见到大师兄最后一面。”蔡慎籁感慨万分,说到茅钰去世的事情,眼眶都红了,显然是真情流露。
“都怪刘慎然那个老杂毛,把我们派去镇守洞天碎片,一去就是四十多年,要不然大师兄也没那么快走。那个卑鄙小人,真是丢尽了我们茅山宗的脸。”傅慎焘直接痛骂起来,完全没有顾忌自己也是道士,一连串的“老杂毛”不断骂出口。
茅菅听的心气舒畅,又拉过陶然,介绍道:“两位道爷,这是我师弟陶然,是我替爷爷收的学徒。”
陶然恭恭敬敬作一个长揖,说道:“晚辈见过两位道爷。”
蔡慎籁笑眯眯道:“好,你也是个好小伙子。你要好好努力,别弱了大师兄的名头。”
傅慎焘扶起陶然,正要鼓励两句,忽然“咦”了一声,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把陶然浑身看了个遍,问道:“小菅,这家伙没有修炼太极玄真道,也没有修炼玉培金丹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太极玄真道和玉培金丹道是三茅真君传下,直指飞升大道的玄妙道法,和北帝玄变真经并称为茅山宗三大秘传,非寻常弟子可以传授。
茅家作为三茅真君后裔分支,自然有这两门功法,茅菅修炼的就是太极玄真道。陶然既然有缘修道,这样神妙功法不修炼,难免让傅慎焘费解。
茅菅解释道:“他体质有些特殊,只能修炼他家祖传的导引术,无法修炼其他功法。”
蔡慎籁奇道:“陶然是哪一家的,也和咱们茅山宗有关联吗?”
陶然已经从茅菅嘴里得知,自家老爷子当年虽然被人看不起,但除了刘慎然外,并未和其他人结怨,就算是表露身份,也不会给茅菅招来麻烦,当下便道:“两位道爷,我爷爷就是登真观的主持,名讳一个易字。”
“铁猴子也有孙子了?”蔡慎籁怪叫一声,立即绕着陶然转起来,口中啧啧有声,仿佛看到了什么新鲜事物。
“没想到陶家的人也回来了。好,太好了!”傅慎焘嘿嘿一笑,用力在陶然肩膀拍了几下,又低声说道:“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以后每天去刘慎然那老杂毛眼前晃几晃,气死那老杂毛。”
陶然还没有回答,牌坊后忽然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慎焘,注意自己的身份,别持身不正,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
却是尹慎茂赶到,立即冷言提醒。他是茅山宗监院,主管一切大小事务,也包括戒律规仪,是出了名的冷面无情。
“陶然,以后有空咱们再好好交流。”傅慎焘悻悻不已,迅速退到蔡慎籁后面,列到尹慎茂之后。
众人又等了片刻,尹慎茂见刘慎然没有出现,也不放在心上,肃声道:“礼不可废,诸位随我迎接三茅祖师后裔归宗。”
“慢!我有异议!”刘慎然的声音在远处响起,阻止了尹慎茂主持的规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