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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哥负责开车,我和秦子阳坐在后面。
“去哪?”车子开上主道后,蒋哥问道。
秦子阳没说话,而是给了他一个眼神,但彼此之间多年的默契却让他已经明白了大概。
车子开到离这最近的一幢公寓,是我曾经去过的。记不住具体是为什么事了,好像是钟子林回来,大家要聚聚,需要换衣服,秦子阳就带我来了这里。那次甫一进门把我吓了一跳,满床、满桌子的高档化妆品,香奈儿、露华浓、兰蔻……各种系列的化妆品堆得到处都是。
我问他怎么买这么多。他眉头一挑,淡淡道,让秘书帮着买的,不知道我平素用什么样的,就都买了一些。
其实那时我哪里需要这样好的化妆品,一个工薪阶层,用的顶多是梦妆和ZA一系列品牌的,价位普遍不算太高,但也不会有几十的那么低,算是符合当时的生活水平。
那时用着也觉得挺好,可是如今再擦在脸上,却会觉得异常干涩,似乎哪里都用不习惯,总觉得粗糙了些。
“你先回去吧。”他淡淡地交代着。
那边点了一下头,车子重新按照来路开了回去。
他随即看向我,我没回应他,直接迈着步子走了进去。到了门口却只得停下,没有钥匙,于是在那里站着。
他走过来,却并不急着开门,而是把身子贴了过来,正好把我围困在门与他的怀中,我只要微微一动就能碰触上他的胸膛,甚至即使静立着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热气喷吐在我的耳际。
“回来我身边。”他说,声音很轻,有着几分压抑,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拘谨。
呵,秦子阳原来也是会拘谨的。只不过,这份拘谨很可能在下一刻,不,也许是下一秒就变了味儿。就像是曾经,曾经的他可以那样子地宠我、惯我,把所有好吃的好用的都一股脑地给了我,把我宠到无法无天。他不在乎媒体,不在乎公司里的员工,甚至不在乎他那些哥们的调侃,他这样特殊到近乎令人发指的宠爱也给了我之后无穷无尽的痛。
那痛曾让我差点爬不起来了,我完全是靠着心口的一股执念撑下来的,从来没有人知道,当一个女人怀着一个无比期盼到来的孩子却又要亲手设计它的死亡时的心情。
那种负疚的心情,那种疼痛的滋味,是活生生地把自己的肉撕裂开来,然后掏出那里面的心。不是别人的,而是自己的。所有的过程都在自己的眼前血淋淋地上演,但是除了痛没有别的办法。
“站得够久了吧,请问秦少什么时候能把门打开?”
他似乎僵硬了下,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他的手并没有去开门,反而探向了我的身子,用力地把我的身子调转过来,使我与他面对面地立着。
他的脸离我很近,近到一低头彼此的唇就有可能碰上,那曾经辗转激吻了无数次的唇如今抿成了一条线。
“苏念锦,有时我真是恨你的。”
他狠狠地说,甚至能够听到牙齿相碰的声音,似乎这话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带着言语本身已经无法形容的恨意,生生被挤了出来。
“如果没有别的可说,那我要回去了。”说着我就要走,却被他伸手拦住。
这次他很痛快地开了门。我走了进去,里面跟前几年来时竟然一模一样,除了窗台上的那个盆栽。
那是我有次心血来潮过来这时放上去的。其实只是为了破钱买的,但又不爱捧着,就随手扔在这了。进来初看到时,我还是没禁住强大的好奇心走了过去,只可惜,已经全部枯死。早知道还不如不要走过来,至少远远地望着,觉得它们好似活着一样。在阳光下,那形状没什么大的变化,可是细细一瞧,才知道早就死透了。
他走过来,看了一眼我望着的地方,眉头紧蹙了下。
“过几天我让人去换个新的。”
“是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个盆栽,无所谓的事情,你想换多少个都行。”
“别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他走过来,执意地圈住我,扳起我的脸,声音喑哑,“念锦,我们在一起多久了,我荣耀的时候,我落魄的时候,我艰难的时候,尤其是咱们在美国那阵儿,那阵子我很快乐。”他淡淡地说着,不过怎么听都觉得淡不起来。
他这看似平静如常的话却让我愣在那很久。
“是啊,真够久的,可是为什么每每想起来还总是会痛呢?秦少,秦总,你身上的光环从来都没少过,即使落魄了,你身边的女人似乎也没见得少到哪去,我追到上海时有,到了纽约仍是有,前前后后,来来去去,我能记住面孔的,我记不住面孔的,华丽的,气质高雅的,娇媚的,火辣的……凡是能找到形容词的,你通通都有过。秦子阳,我总是在想,在想我怎么就遇上了你呢?”
“不是你遇上的我,是我找到的你。”他说得极为动情,可我偏偏还是会觉得痛,心抽搐一般地痛,一阵一阵地。然后我笑了,仰高头,道:“是啊,是你找到了我,我该谢谢的,也许这在别的女人眼中是天大的荣幸,我苏念锦修了三辈子的福气给修来的。”
他猛地抓住我的双腕,手劲仍是那样大。
“不要光想着你的痛,我又何尝没有痛过,你以为我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吗?你以为在你那些痛了的时候我当真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吗?你真是高估了我。我做不到,我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苏念锦,你看着我,你看我眼中现在可有你不曾见过的痛?”
他说我不懂,我看不见他的痛,他抓着我的手,低低地说着……
“你弄疼我了。”我说。但是他不肯松,这次我没有像以往一样挣扎,然后等着他抓得更紧,直到我放弃挣扎,这样的循环没有意义。我用着清亮的双眼看着他,只说了一句:“秦子阳,莫非你能给我的永远都是这种痛?”
他先是一愣,随即放开了手,像是被灼烧到了一样放开了我的手。
我看着不断后退的秦子阳,猛地低下了头,低低哑哑地笑出了声,笑得极为娇媚,不论是眼角眉梢,还是唇边双颊,都带着一抹平时没有的媚态。
最后笑够了,我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他道:“秦子阳,你这样子真有趣。”
话音刚落,我就想到了第一次他对我说过的话,那句我今生都不会忘记的话,他说:“苏念锦,你可真有趣。”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要跟我说的,最好一次性说完。我说过的,秦子阳,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牵扯了,是任何。”
他不语,沉默着,半张脸都浸在了暗处。
“我和你之间远非一次能够斩断的,你该知道,我不会放过你……”
我笑,“其实何苦呢,何苦这样做?你不过是不服气,不过是觉得聪明如你也有被玩弄的时候,不过是见我不像那些女人一样,或者确切些说,因为我突然的转变让你无法接受,这一切都不符合你一贯的风格。”我走过去把手贴在他的胸口,“我了解你的,秦子阳,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还了解你。你比任何人都骄傲,你从来都无法忍受别人的背叛与欺瞒,而我恰好这两样都做到了。你打算怎么样?你打算把我重新追到手后然后狠狠地抛开吗?第一次行,第二次行,第三次就不可能了。即使是那些没有脑筋的动物,你反复地摔它几次,它也是知道痛的,更何况是人。”
他还是抿着嘴,不说话,但那双眼,那双看着我的眼却又仿佛有万千话语要对我说,这感觉真是够糟糕的。
“你真的够了解我吗?真的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他忽地把我抱紧,把我紧紧地抱住,说:“你都瘦成一把骨头了你不知道吗?不要狡辩了,你不是一天不爱我一点,你是一天恨我多一点。一点点地,你的身心里全是我,也只能是我,即便是恨……”
“那又如何,就算是恨了,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你带给我的终究不过是苦痛仇恨,或者还有些别的,但都不是什么好的东西……而许莫然不同,我看到许莫然心里就会发甜,或许没有那般深刻,但一点一点地让我觉得很幸福……”我说得很慢,然后缓缓地走过去,摸着他的脸,沿着每一个棱角缓慢地抚摸,“所以,放手吧,秦子阳,给我一个幸福的机会,就当我求你吧。”
“我也求过你的,我求过你跟我在一起,即使知道你曾经伸手不过是因为想让我最后更痛,我依然要跟你在一起。可是你呢?你如此果决干脆,当真还是那个敢作敢为的苏念锦呵。我不会放的,让给许莫然更没有可能。我说过你跟他不会幸福,所以别拿什么甜蜜来搪塞我。”他说得肯定。
“你真的以为没有你就会不行?凭什么说许莫然就不会给我幸福,你还真是自以为是得可以。”
“因为你不爱他,这就是理由。”
他最后的样子把我激怒了,他这样笃定的语气、这种高高的姿态再一次惹怒了我。我一把拽过他的领子,踮着脚,双目与他相对,微微咬着唇道:“秦子阳,我就让你看看,我会让你看着我幸福的……”
说完我转过身就要走,但被他从身后拉扯住,不管我如何挣扎,他硬是把我扯到了床上,双目像是要冒火一样地盯着我。那张脸如同冰封,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可偏偏又让我觉得很远。
“每次都是这样。苏念锦,你就这么想离开我身边?你知不知道当初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时的心情?我交给你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那些不是钱,也不是权,那些是赤裸裸的信任。我秦子阳这辈子从来没这样义无反顾,敞开衣服一丝不挂地把自己交给别人,你是唯一的一个。不过你够狠,你亲手把这份信任给毁了,还毁得如此理直气壮,毁得如此义愤填膺……”
我挣扎着要起来,可上面有他禁锢着我,不论怎样也起不来。
我索性省下那些力气,干脆躺在床上,呼了一口气,冷笑着,却并没有再说些什么。“
他走向桌台,烦乱地翻找着烟盒,却发现里面没有一根烟,只能懊恼地把它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全然不是以前那个慵懒高雅的形象。
此时,他的脸上一片冰冷,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恨不得在我身上凿个洞,让我觉得一股巨大的压迫感铺天盖地一般地席卷过来。我想要逃开,却发现根本无法动弹,或者说我退后一步,他就逼近一步,我再退,他再逼,生生逼得我没有活路,最后不得不与他四目相望。
“苏念锦,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在我订婚前就生出那份心思了?”他的声音有些颤,一句话说出来竟显得这般艰难。
“有,但并不一定会做。”良久后,我听到自己道。
他沉默着,没立刻发怒一般地冲过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整间屋子里到处都是死一般的寂静,或许还有些许喘息声,却仍然阻挡不了这份寂静。
突然,他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不知被什么唤醒了,双目腥红地看着我,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向我的方向砸来,但最终却落在一旁的墙壁上。
我有些愣住,更加向后靠去。我这一举动似乎更惹恼了他,他干脆地把我捞了起来,双手紧紧地扣住我。
“我不会放过你的,现在,以后,今生今世,永远都不会……”
“好,那你就不放。只不过,你放与不放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他倾身一下子擒住我的唇,这吻如暴风雨一般,密密实实铺天盖地地撒了下来。
我被他的吻吓到了。这个吻完全不若以往,即使有些时候他也吻得很激烈,但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恨不得把我吻得窒息。是,就是这样,带着一种毁灭和决绝的味道。这不是秦子阳,秦子阳不论在做什么的时候都带着一股骨子里的高贵和自傲。
我的身子随着他的吻开始发颤,他的手像是有吸力一样放了上来,在我的身上到处游走,火辣辣的,灼热了我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地方都疼得厉害,不知为什么,莫名地疼。
他吻了不知多久才把唇下移,移到我的胸前,但弄了半天也无法把衣服解开,最后干脆直接扯开。这个动作曾经很熟悉,最初我们在一起时常常会因为激情而撕扯彼此的衣服,做完后却又看着那凌乱的衣服笑。这些情形都是曾经有过的。
但是这次,当他想要进入时,我紧紧地夹住腿,无论他怎样使力也不肯松开。
他看着我,不再强迫,如同刀子一般的冷笑慢慢溢上了嘴角。
“我知道你的身体是想念的……”说着,他手一探,滑向我的腰间。我本能地低呼出声,他便笑了。那笑真好看,就跟以前他优雅地端着一杯葡萄酒眯着眼淡淡地看着我时一样。只不过这一次似乎还多了一些什么,是我说不出的东西,但确确实实有那么一丝不一样。
秦子阳的脸上挂着汗珠,看着我的双眼充满了野性的味道。他叫着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叫,声音低低哑哑,竟比女人的声音还要魅惑。
是的,秦子阳天生就是性感的。
有些时候我会想,这样的男人,这样的存在,或许本身就是一种罪。
像是原罪一样,无法救赎,只能让人沉沦……
完事后,他拥着我,把嘴凑向我的耳边,轻轻舔弄着它们。
“你还是一样迷人,像是一个妖精来吸我的血。”
“就算我是一只妖精,现在对你的血也已经没了兴趣。”我本想冷漠地说,可是出了口却不知怎么地一下子变得这般沙哑感性,一点也不像我的声音,娇媚得像是一只小猫,正等着主人的爱怜……
我懊恼地皱了一下眉。
他拥着我的一只手的食指在我的肩头不住地画着圈圈。他的手指从来都像是带着火,一旦不经意地撒下,便足以燎原。
“你这样是不负责任,最起码你要把我的血吸干才能转向别的男人。”
“是吗?你的血我没吸干?”
“还差很多……”
这话一落,他又翻身压了下来。
好在身上没了衣物,也没有那些衣衫布料破碎的声音。
秦子阳不像第一次那么凶猛,好似老虎狮子一般张牙舞爪,这次他的怒焰似乎随着第一次欲火的发泄没了,此时像是一只小兽,跟我厮打。
他把我压在床上,也不撑着,整个身子的重量全投在了我身上,两具身体紧密地贴合着,相互焚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