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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瞬间加速,从狭窄陡峭的山坡上冲下去,Marie心惊肉跳,再一眨眼,无数警车从前面绕过来,疯狂的蝗虫一样追着言溯的车,磕磕绊绊在山林里呼啸。
Marie不禁攥紧拳头:S.A.先生,一定要没事啊。
山路颠簸,妮尔坐在车后,好几次差点被掀飞撞上车顶。
前边言溯开着车,稳坐泰山,不受半点影响。后边山林漆黑,车灯刺眼警灯闪烁,密密麻麻欺压过来。
警车不熟悉山路,起初言溯在城堡耽搁了时间,离开时被车流死死咬住。可山路上颠簸不过几分钟,言溯的优势十分明显,渐渐把身后的车甩开。
车后传来莱斯行政官的警告:“S.A.YAN,马上停车!”
言溯冷淡不听。
莱斯的车陡然加快,完全不考虑山地因素飞驰而来,不想一下磕到石块藤蔓,突然翻倒,在重力和速度的双重作用下,沿着陡峭的下坡路,三级跳似的翻着跟头滚下去。
失去人力控制的车钢球般往下滚,砸向坡下言溯的车。
妮尔趴在车后座,惊住:“S.A.,他的车失控了,要撞过来了!”
言溯沉着看一眼车后镜,有条不紊地换挡,加速,碍于地形,继续走直线。
妮尔眼睁睁看着黑色SUV像雪崩里的石头疯狂地奔来,近在咫尺,她手心狂出汗,尖叫:“撞过来了!!”
可车陡然一转弯,SUV和他们的车尾蹭过,撞进树里。
妮尔被急转的离心力一甩,狠狠撞在车内壁,痛得要命,心却仿佛大难不死,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汽车行进公路,平稳起来。
身后,警灯仍在闪耀,却拉开一定的距离,有了些许喘息时间。
妮尔平复好自己,细细观察车厢。这车改装过,里边无数奇奇怪怪的电线。后面没有座椅,却有几个软垫箱子。妮尔一眼就明白了:“这车是欧文的?”
言溯不答,手握方向盘,指尖摩挲发带,一手撕开,捏出一枚芯片,塞进车内的微型电脑里。控制台的显示屏兹兹跳动几下,清晰起来。
镜头一片白色,有些虚幻。甄爱穿着白色的长衣,头发高高束着,侧身立在被强光照得模糊不清的试验台前。
言溯瞟一眼显示屏,就长长地,挪不开目光了。
这就是甄爱工作时的样子,干净又洁白,清秀而疏淡,看似柔弱孤寂,实则专业权威。
他再度想起从silverland回来后不久,那次私下和安妮的谈话,他其实……
“小心!”妮尔惊呼。
言溯骤然回神,猛打方向盘,和对面行驶的车辆擦身而过,有惊无险。车漂移出去,很快重回控制。
“S.A.,你走神了?”
言溯的脸色在黑暗中看不清,还是不回答,又瞟向显示屏。
甄爱低头望着显微镜,像在自言自语:“荚膜梭菌是个爱生气的孩子,嗯,你是气球吗?碰一下就爆炸?不过,我喜欢爱生气的家伙哦。”
他望向前方的长夜,静静听着。他知道,这一定是欧文提前让她设计的。
身后的警笛声越来越响,妮尔回头看,道路平坦,警车又追上来了。
“S.A.!”
言溯手一划,汽车飞快转弯,远离郊外进入市区公路。
妮尔明白,但更加着急:“城内车多可以做掩护,但有红绿灯,半路堵住了怎么……”
“把箱子打开。”言溯平静地下命令,眼看要进入市区,他却没有放缓速度。
妮尔照做,拿出一台接着很多线的计算机,打开一看,竟是N.Y.T.市内的道路交通指示图。可放大缩小,无数路口的监控自由调集,甚至有每个交通信号灯的红绿开关。
现在,他们可以直接控制整个城市的交通。
妮尔:“这也是欧文准备的?”
言溯还是没答,注意力全放在甄爱的声音上,她似乎在自言自语:“肉毒梭菌像大肠杆菌,是个矮矮的小胖子。不过他不爱说话,脾气也不好,惹不得呢。嗯,我喜欢不爱说话脾气又不好的家伙。这是我第六喜欢的细菌。”
话音未落,视频变成了雪花。
妮尔正在调电脑,分心看过来:“视频没了?”
“足够了。”
妮尔不解:“甄爱在哪……”
话没完,被言溯的命令打断:“1号路和N.Y.T.主干道十字路口,绿灯。”
妮尔没听清,呆呆望着前方渐渐出现的繁华市区,脑子发懵。
身后是紧追的警车,前边是堵车密集的晚高峰,这下前后夹击了!
“S.A.,减速,会撞上的!”妮尔紧贴着车内壁,喊。
言溯继续挂档,下更简单的指令:“妮尔,34号路口,绿灯。”
妮尔低头看向花花绿绿的计算机,完全搞不清那些闪着不同彩光的地图和线路是怎么回事,只能应激性听他的话键入数字和指令。
前方拥堵的路口突然变了绿色,夜间车流潮涌着缓缓行进。他们的车飞驰着冲进那条车河。妮尔望着扑面而来的汽车尾灯光,莫名有种高空坠河的窒息感,猛地往后一缩。
言溯稳握方向盘,转弯,超车,避让。四周车辆骤停,刹车,躲避。无数轮胎在地面划出阵阵刺耳尖叫。一声还比一声高。
数度有车撞过来,他始终面不改色,只手把方向盘打得华丽丽回转,惊险避过。
汽车乱撞乱停,无数车灯在空中飞旋,晃花人眼。
妮尔在高速的车内,贴着车窗玻璃,只觉在坐过山车,次次从玻璃外猛撞过来的私车面前划过,次次像在亲吻死神的脸。
言溯毫不减速冲过了繁华路口,沉着冷静,准确地下决断:“红灯。”
妮尔赶紧坐稳,把身后的路口变成红灯。一回头,对面的私家车全部骤停,警车被拦在小车筑成的钢铁堡垒后,闪着警灯干着急。
妮尔松了口气,暗想言溯是不是把路线和对应的信号都记全了时,她的想法得到验证。
身后暂时没了警察,但言溯的脸依旧紧绷,丝毫不松懈,车在大街小巷流窜,他语速也快得妮尔差点无法处理:
“我现在要去城市的南边。他们会分批从东边绕紫藤路、艾薇路过来;还有西边的3号路8号路包抄;所以,”
他眼神直而定,仿佛眼前有一张城市路线路,几股势力在他面前流动,而他一眼看穿警察的一切动向,“这几条路的路口,东西向全部绿灯,南北向全部红灯,拦住他们。”
妮尔精神高度紧张,手心出汗地放大那几条路,迅速切换红绿灯。调出路口的监控一看,一拨又一波警车堵在红灯和横穿而过的车流后,不少警察下了车气愤地摔门,看上去骂骂咧咧,气得够呛。
妮尔见没人追击,舒口气:“欧文准备的这个东西太厉害了!”
言溯神色莫测,看上去更加冷寂:“只能入侵1分30秒。之后,交通系统会恢复正常。”
妮尔诧异,低头一看,屏幕恰好黑掉。
她紧张地回头望,视野之内没有警车影子。但没了监控和调度,周围莫名升起一种诡异又不安的气氛,仿佛附近的某条街道某个转弯处,随时都会蹦出一辆警车。
晚上车流太多,到时候再逃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妮尔问:“你现在要去找甄爱?”
“嗯。”
“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声势浩大?直接找警察去救,不行吗?”
“我怀疑警察里有内奸,”言溯道,“我怕有人提前走露风声,等警察赶到时,她被别人抓走了。所以我要亲自来。现在警察在抓我,到时可以把我和她一起抓到警局里去,那样反而安全。”
内奸?妮尔想了几秒,要问什么,没想汽车一转弯,猛地停住。
惯性太大,妮尔狠狠撞到副驾驶上,只觉一瞬间世界白花花的。她慌得抬头看,路的尽头不知汇集了多少辆警车,而他们车的两旁是有序行驶的单向车流。
无路可退了。
妮尔紧张地看言溯:“怎么办,弃车跑?”
“你疯了吗?”言溯淡淡的,眯眼望着对面一排坐等收鱼的警车,似乎寡淡地笑了,带着他特有的倨傲。
他单手用力一推,倒了档,侧身回头望向后方,猛地一踩油门,汽车飞一般倒退而去!
他要从这条三道的高峰车流单行道上倒车出去??
妮尔惊愕:“你疯了吗?”
眼看后边一辆车开过来,妮尔尖叫:“刹车躲开呀!”
言溯拧着眉,目光笔直看着后玻璃外扑面而来的车流,单手扶着椅子,单手打着方向盘。脚踩油门不松开。
车在他手中,方向、速度,样样完美,像片叶不沾身的高手,游刃有余倒着从逆向的车流中溜过,不碰出一点儿伤痕,却留给身旁一片瘫痪咒骂的交通。
他反应速度太快,追过来的警车因为逆向难行,行驶艰难,倒不及他的速度。
妮尔在好几次和迎面而来的车辆擦肩而过后,狂跳的心也慢慢放缓。她额头全是汗,看过去,言溯依旧侧身,眉目专注地望着车后。他狂打方向盘的白皙手指间,还捏着甄爱的发带。
妮尔生平第一次坐在逆流中飞速倒车的车里,不可置信:“S.A.,你跟谁学的?”
“是第一次,”他淡淡的,一丝不苟躲避车辆,“我一向是个遵纪的司机。”
她没再问,回到之前的话题:“视频里,甄爱留了什么信息?”
“她不喜欢荚膜梭菌。”言溯猛打方向盘,车倒进巷子里,骤停,启动,转进另一条巷子,“那种细菌能导致细胞出血,组织坏死,体内充气,受害者死相极惨。”
妮尔精神集中,压低了声音:“我记得那次有个人死状就是这样,她还说爆炸什么的……”
前方巷子口突然插出一辆车,言溯立刻刹住。
对方却是洛佩兹。她见拦住了言溯,有些诧异,对视了一秒,居然左顾右盼,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自言自语道:“这里没人啊!”
然后……倒车走了……
言溯没急着开车,突然对妮尔道:“下车吧。”
妮尔一愣,旋即尴尬:“你看出来了?”
“嗯,里德让你带了定位器。”他神色疏淡。
妮尔开门下去,解释:“S.A.,我们想帮忙的。”
“谢谢,到此为止。”言溯踩了油门。
自上次爆炸后,枫树街银行一直在重新装修,最近却因合同原因停工。
夜晚,这处很僻静。
整栋楼没有一点儿光亮。
言溯独自走进黑漆漆的银行,摸黑缓缓走到地下。直到眼睛再也分辨不清楚,他才掏出手电筒。沿着空落落的地下走廊继续往前,他记得路的尽头有个密码箱库房。装修未完成,那里应该很空。
长长的走廊只有他这一束光,周围全是宁谧的黑暗,静得诡异。
他的脸隐匿在手电筒光后,看不清。
终于到了尽头,他拉开门,走进去,光束一划,挂着一个白色的影子。他手往墙壁上摸,打开了灯。
四壁白色的空房间里,竖着一个黑漆漆的十字架。
她,一袭白裙,双臂张开,被缚在十字架上。像是睡了,深深低着头,长发披散,遮住了脸庞。
再无其他。
“Ai!”他大步过去,想要捧起她的头,手却顿在空中。
碎发下,她的脸……
他不可置信。
身后一枚子弹破空而来,从他耳边呼啸而过,啾的一声打进墙壁。
言溯收回手,插在风衣口袋,回头。
一群黑衣男人捧着狙击枪,齐齐瞄准他;中间的女孩从刚才举枪的左臂上抬起头来,温柔一笑:“Hi!S.A.!”
黑布条密不透光,系得太紧,言溯的头一丝丝疼起来。
耳机里播放着肖邦的升C小调夜曲,他不知道是音乐本身,还是他自己,听上去时大时小,断断续续,头更疼了。
车速时快时慢,来来回回不停地绕。
纵使是言溯,也无法推断出他此刻所在的具体位置。只知汽车行驶3小时1分后,速度降到最缓。
黑暗中,依旧只有肖邦的音乐。
他被带下车,黑布条和耳机都没取,空气中有蜡烛的香味,古龙水,还有一丝极淡的腥味,像鱼,又像血。
地毯很软,他走在环形的长廊里。不到十分钟,停了下来。
他知道,这是到了。3小时车程,N.Y.T.方圆200公里。
很快有人过来给他摘掉耳机,音乐声远离,世界顿时清净。
那人又给他解头上的黑布条,或许身高不够,伸手时不小心轻轻掠过他额前的碎发。言溯不经意就蹙了眉,似乎极度不悦。从身高可以感觉出来,是个女人。
Tau小姐席拉在silverland岛上冒充过演员,差点死在甄爱手里,那时对言溯印象不错,原见言溯蒙着黑布更显白皙俊秀的脸,她心跳怦怦,可一下就被他深深蹙起的眉心打击。
她把黑布扯下,怪腔怪调地问候:“好久不见,逻辑学家先生。”
陡然重回光亮,言溯眯了眯眼,适应半刻,见席拉离他太近,退后一步,拉开和她的距离。席拉不太痛快,挪到一边去。
言溯立在灯火通明的大厅,周围整整齐齐站着几排执枪人。
视线正前方是一个男人,长腿交叠,坐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和他对视着,神色莫测。男子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眉宇间笼着极淡的戾气,偏偏坐姿十分舒适的样子。
面容出众,神态闲淡,漆黑的眼瞳中有一抹金色的诡异,必然就是伯特。
伯特缓缓抬眸,一字一句:“Bon Soir!S.!A.!YAN!”
言溯漫不经心地弯唇:“Bon Soir!”晚上好。
伯特对他的笑颇感意外,灼然的眉眼盯他半刻,嘴角浮现一抹浅浅的笑。半晌,收了笑,瞥安珀一眼,后者扔一堆小型器械在言溯面前的地上。
正是刚才在枫树街银行,他们从言溯身上收缴的窃听器,摄像头,定位器,追踪仪。
伯特慢悠悠地摇头:“一群愚蠢的警察……包括你。连这点儿警惕和智商都没有,当我是蠢货?”
言溯意味不明地淡笑:“我认为这是他们用来监视我的。当然,全拜你所赐。”
伯特眼神幽深:“我以为你没那么蠢。”安了这些东西,你会不知道?
言溯直言:“我没你那么坏。”我遵纪守法,当然得服从警方的监视。
他的话,伯特并不全信,却不妨碍他觉得他很有意思。
言溯不动声色扫一圈周围的环境,这里的人他只认识两位,席拉和安珀。而刚才绑在十字架上的白裙女子,不见了踪影。
那张脸,他以为看到了幻觉。可他当时没有碰她,没有确认。
伯特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插着兜落落起身,目光与他平齐:“跟我去见她吧。”
言溯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