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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内,只摆放着四方桌和两把椅子,云姨娘跪在佛像前,闭目念经,连苏子灏来了也没停止举动,将人晾在一边。
云姨娘穿着件灰色的袍子,头戴灰帽,背对着苏墨染,拿着一串念珠,一边拨弄,一手拿木槌,偶尔轻敲木鱼,嘴中念念有词,与庙宇里的和尚差不多,神神叨叨的。
半刻钟后,云姨娘才放下了木槌,站起身来,转身对着苏墨染行礼。“见过大小姐,有失远迎,佛堂内也没好茶,委屈大小姐了。”
云姨娘模样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雪白的瓜子脸,双眉弯弯,眼中含愁,脸上不施脂粉,肤色白里透红,微微一笑,媚态横生,艳丽无匹,身上灰色道袍掩盖不了其窈窕身姿,让人心神激荡,这般女子,若有心,定能媚主!
“云姨娘不必客气,你是聪明人,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次来万安寺,我意在接云姨娘回相府。”苏墨染坐在竹凳上,眉目染上冷意,直奔主题。
云姨娘呆愣片刻,拨动佛珠的手停顿了,瞧着苏墨染眉目间隐隐待发的怒气,心下已然明白,苏墨染这次前来必然是需要她帮助,而那份帮助需要她回府才能帮,否则不会突然来接她回相府。
苏子灏站在身后,只字不语,看着苏墨染那身怒气模样,眼底划过一丝忧伤,近在眼前的人,离他太远,有事也不愿告诉他,这样他们的关系只会越来越远,加上夏侯宸时常出现在她身边,苏子灏多害怕,有朝一日,苏墨染会离开身边,嫁给他人为妻。
锦袍下的手,手指根部有着厚厚的茧,那是他练剑时起的,为了能够站在她的身边,他将时间都花在了这上面,然而有事她还是不告诉他。
“奴婢知道了,大小姐先回,等我收拾好这里的东西,再自行回府。”云姨娘聪慧,立刻同意了苏墨染提议,但也没有答应立刻就随苏墨染回府。
“三日后,我会派人来接云姨娘,届时还请云姨娘不要让我的人白跑一趟。”准确的点明时间,苏墨染更是强硬的表达了她的态度,无论云姨娘是否愿意回相府,她都必须回去,连口茶也没喝,说清楚事情苏墨染就没打算久待了。“初雪,你留下来保护云姨娘,我不希望接回府的是具尸体。”
徐丽萍怎会是省油的灯,让苏墨染轻而易举就将云姨娘接回相府。
那日听了苏墨染提议,徐丽萍回到如意苑后,就开始着手安排,城外的草莽不在少数,只要给钱就愿意做事,所以徐丽萍让朱管家前去买通一些人,趁着礼佛节混入万安寺,想办法将云姨娘给处置了,在万安寺出的事,牵扯不到她。
如意苑内,徐丽萍正躺在软榻上,享受着奴婢们为她捶背捏腿,心情颇好。
“夫人,对方答应了您的提议。”胡嬷嬷步伐轻快的走进来,笑得满脸皱纹都聚在一团。
“自然会答应,那么好的条件还能找回面子,任谁都会答应。”徐姨娘不以为然,斜躺着美眸微睁,身姿如柳,柔弱的将曲线展现出来,抹了朱红的薄唇,荡起冷笑,有几分渗人。
出了后院佛堂,苏墨染在附近逛着,外边那些千金小姐,便是见了她,也不过讽刺她被夏侯驰拒婚,以此来满足自我虚荣而已,倒不如一个人闲逛清静些。
万安寺后山,漫山遍野的鲜花绽放,各种颜色,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花朵,五颜六色,齐齐绽放,山后空气清新,在此处寺内香火浓重的味道传不到过,消散在空中。
或高或低的花丛中,已有不少女子在花丛中玩闹嬉笑,就如名家所画的美人图,佳人花间娇笑,迎风而立,亦有花间盈舞,身姿妙曼,秋风送景,回眸美色尽收,就连不少男子都结伴在旁,吟诗作对,若不知者,定会以为这是游园会,而非礼佛节。
苏墨染未走进花丛,站在外围静默观赏,秋风拂面,生机勃勃的绿意前,苏墨染一袭紫色衣裙格外显眼。
夏侯南歌自花丛中抬起头来,头上戴着编制的花环,小朵的鲜花坠在其中,漂亮极了,当真是天真烂漫,她身边有钱书瑶陪着,两人相处甚欢,在见到苏墨染的同时,就见夏侯南歌准备大喊,钱书瑶反应极快的阻止了她,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夏侯南歌乖巧的拿着钱书瑶正在编织的花环开始编制,而钱书瑶则朝着苏墨染走了过来。
“苏小姐许久不见。”钱书瑶举步靠近,一身浅蓝衣裳衬得她如一朵百合般清新自然,白皙细腻的肌肤在暖阳下,越发的晶莹剔透,让人眼前不由一亮。“花宴一事,多谢苏小姐解围了,若非你拒绝,怕是母亲会打着为书瑶好的名目,将书瑶嫁到相府。”
“钱小姐不必感谢我。”苏墨染目不斜视,柔声道。
“虽然苏小姐是为了自家弟弟而拒绝,但也成全了书瑶,谢自然得谢。”钱书瑶不若上次所见,那般纯真,话里透着一股难言犀利。“既然要谢,就要表现出书瑶的诚意,我不妨对苏小姐直言,我喜欢宸王,所以希望苏小姐能与宸王保持些距离。”
苏墨染觉得好笑,这番话如何听都比较适合对夏侯宸说,而非她。“钱小姐这话恐怕不该与我说。”
摆弄垂在胸前的发丝,钱书瑶俏皮的嘟起嘴唇,目视前方,思考半会说道:“书瑶明白,要你放弃宸王可能很难,若是我说乞巧节那晚,我亲眼看见苏小姐陷害苏二小姐,若我将事实告诉大家,不知被退婚后的苏小姐再背上陷害庶妹的罪名,该如何自处?”
苏墨染眼露精光,笑容更甚,阳光下泛起光泽的红唇,诱人无比。“钱小姐想知道结果的话,大可试试,不必与我报备。”
钱书瑶回头看向苏墨染,只见金灿灿的阳光下,苏墨染一身紫色衣裙,头上别着数紫玉雕花簪子,耳边挂着同样玉质的青莲耳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明珠般让人过目难忘。
眉宇间流露出睿智自信,双眸幽深宁静,看不穿心思,隐隐散发出来的压迫感,竟是让她一时失去了语言。
见钱书瑶被震慑住,苏墨染睫毛扇动两下,幽幽开口。“钱小姐身为骠骑将军的女儿,崇拜将军,望能主持正义,我能理解,但若是钱小姐没有证据冤枉我,我定不会善罢甘休。”苏墨染眼睑缓慢垂下,将柔弱委屈的表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你是说我冤枉你!”钱书瑶脸上神色浮现出不敢相信,略显薄怒的盯着苏墨染那张笑容如花的脸看,恨不得看出两个洞来,毁了苏墨染面不改色撒谎的本事。“我亲眼所见,你按住她的手,让她推你下河,再伺机放开。”
“钱小姐觉得这样能做到吗?若是不小心的话很可能连我二妹妹也会掉入河中,或者我会葬身于云俪河,我可没法预料到谁会跳下河救人。”乞巧节那次确实凶险,若苏扶摇聪明些许,能够沉得住气,在被陷害的时候能够表现得被拉住手往下扑一点,事情就会改变,若非了解苏扶摇怕死,苏墨染肯定不会成功。
“所以你运气好,但不会每次都运气那么好。”钱书瑶被反驳得哑口无言,但依旧找借口来安慰自己,苏墨染不如她。“要是我突然摔到,摔到前喊上那么一句,你还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吗?”
“钱小姐想尝试,我愿意奉陪。”苏墨染依旧笑得自信,她根本凭得就不是运气,处境相反,结果不会有所改变。
两人笑意盈盈的视线微微碰触道一起,一时间仿若激起了无数火花,外人却只道两府小姐知书达理。
久等两人不来,夏侯南歌见她二人聊得尽兴,耐不住好奇,扔掉编织的花环,迈步奔跑过来。“墨染姐姐,书瑶姐姐,你们在聊什么?”
两人见到夏侯南歌,齐齐收敛起了敌对的眼神,任谁也察觉不出两人刚才战火一触即发。
钱书瑶不好意思的理着头发,大眼睛散发着笑意,笑得天真无邪的对夏侯南歌交代。“刚才正在和苏小姐讨论着她皮肤怎么保养得这么好,一起话头就忘记正事了。”
“是这样吗?”夏侯南歌疑问的眼神看向了站在旁边,风轻云淡的苏墨染,就连钱书瑶也紧张的等待着苏墨染的回答,生怕她戳穿事情的真相。
“大概吧。”苏墨染模凌两可的回答了三字,除去眼中收敛的情绪,笑容不改,模样不变,好似她一开始就是这般神色,不必做任何掩饰。“钱小姐他日若想讨教,随时欢迎,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两人了。”
苏墨染微微曲膝,淡然退下,刚走几步,就遇到了听完相缘大师悟道的皇族子弟,她朝边上站站,低垂首,等待众人从她面前行过,一眼未留,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