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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刻,苏墨染一袭正装出现在饭桌上,一向不喜穿色彩明艳衣装的苏墨染,换上一件桃红色云锦长裙,上绣大红的彼岸花,鲜红如血,就好像在用红色纪念她已化作血水的弟弟。
饭桌上,苏墨染往那一坐,气场强大,气氛瞬间就凝固了。
苏熙祥放下刚拿起的筷子,疑问的注视着苏墨染举动,那身桃红色云锦长裙,腰身紧束,勾勒出纤细身段,明眸皓齿,苍穹般的眼眸好似升腾起火花,要将近身的人都烧毁。
苏墨染巧笑嫣然的环视一圈,低眉顺目的询问道:“怎么?大家都不打算吃吗?”
“墨染,你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苏熙祥觉得不妥,就提出让苏墨染离席的话。
“劳父亲费心了。”苏墨染眼神并未看向苏熙祥,目光平视,直勾勾的盯着徐丽萍,看得人抬不起头来,嘴角流露出神秘莫测的笑意。
孟姨娘低垂着脑袋,不敢去看苏墨染,那个向来懦弱的大小姐,自听说真相后,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冷意,收敛过后,了解的人还是能看出些许,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神里,有着数不尽的冷芒,随时都会射向她的敌人,如今听苏墨染如此说,身子不自觉的打颤,手中瓷勺碰到碗壁,在安静的饭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引人注目。
徐丽萍严阵以待的瞧着苏墨染,这会听到孟姨娘做出失礼的举动来,寻了个理由打破了安静。“孟姨娘怎么这么不小心,扰了老爷与大小姐用膳可就不好了。”
“奴婢,知道错了。”孟姨娘回答后,就放下了手中勺子,站起身不再落座,明显是打算就此离席,或是伺候别人用膳。“奴婢伺候老爷用膳。”
大家世族里,姨娘若无允许是不准上桌用膳的,相府情况稍微有些特殊,苏熙祥宠爱徐丽萍自然允许徐丽萍上桌用膳,为不显得太过偏袒,方才同意了其他两位姨娘也同桌用膳。
苏墨染轻抚鬓角,悄悄打量孟姨娘一眼,刚好对上孟姨娘的眼眸,对方就快速的躲开了。“孟姨娘没事吧?父亲既然说要一起用膳,孟姨娘就不要太过拘束了!”声音冷凝,竟是带着冷意。
“奴婢、奴婢没事。”孟姨娘搓搓手指,绞着绢帕,小心翼翼的回答,复尔在自己位置上坐下,被苏墨染一身冷意吓得不清。
徐露轻咳两声,眼眸带水的观察苏墨染,瘦弱的手指握着筷子紧了紧,那般气度折煞旁人,若她也拥有如此身份的话,就不必看沦落到这般地步了,这更坚信了徐露心里的想法,无论如何,只要她按照姑姑的安排,顺利的引起宸王注意,倒是便是相府姨娘也不敢拿她如何,她就摆脱掉了被人利用的命运。
晚膳用得气氛很紧张,只有苏墨染表现如常,大家都被苏墨染身上散发出的气势给震撼到了。
晚饭后,还有品茶赏月,只是大家心情明显不佳。
徐昊然一双贼溜溜的眼神,在苏墨染身上游移,肆虐的扫视她的苗条高挑的身段,更是被苏墨染身上那股子清冷给吸引到,觉得有挑战性,心里痒痒的跃跃欲试。
“大表妹席间貌似吃的不多,可有饱腹?”徐昊然悄悄摸摸靠近苏墨染,摆出一副体贴兄长模样,眼神却很猥琐。
“这点表哥要自行注意才对,我何时饿了都可以吃,表哥就不一定了,毕竟相府非徐家,表哥可能会太过客气,而不好吩咐奴婢准备宵夜。”跟在众人身后,苏墨染轻声回答,前方的人回望过来观察她与徐昊然之间的举动,也没有避免。
徐昊然讨好的笑脸有半刻的僵硬,目送着苏墨染跟随上大家的步伐走远,才缓缓回神,跟了上去。
走在最后的徐昊祺听完苏墨染的话,露出些许不自然的表情,比起徐昊然那个没脑筋的弟弟,他心思更复杂些,能够听出苏墨染口中讽刺的话,提醒他们寄人篱下,不要太把相府当自家,而不注意行为了。
徐昊祺停住脚步,不再往前走,他本意并不赞成来京城,父亲只是个水运官,常年在外,任职地方在辽城,官邸自然设在辽城,而接到姑姑来信后,徐昊祺父亲与伯父明知这是利用,还是将他们送上了路。
京城繁华,街道人群均比徐州热闹,来时他稍加打量几许,便已知不同。
“昊祺怎么了?”徐丽萍发现徐昊祺神色不自然,急忙上前查看。
“姑姑,我们住在相府当真好吗?”徐昊祺忍不住询问出声,黑夜中明亮的眼眸闪烁着执拗与自卑,甚至还有不甘平凡的好胜心。
“有何不好,姑姑是相府女主人,你们来京城理应住在这里。”徐丽萍端庄贤淑的安慰徐昊祺不安的心,慈爱心疼的眼神表达出她对小辈的关爱。“若你担心大小姐的话,姑姑定会想办法收拾了她。”说起苏墨染时,徐丽萍言语中还是有着难以隐藏的恨意。
徐昊祺微微点头,勉强勾起一丝笑容,他心里清楚,若姑姑能对付得了相府大小姐,便不会向徐家求助了,但他聪颖的并未说穿。
苏墨染听着后面两人对话,心中冷笑一声,收拾吗?她倒要看看是谁收拾了谁!
快走几步,行自苏熙祥身旁,苏墨染停下脚步,温和的说道:“父亲,墨染身体不适,这赏月墨染就不去了。”
“如此也好,身体重要。”苏熙祥仔细观察苏墨染一番,见她此时已无了在晚膳时的逼人气势,稍稍放心,便同意了苏墨染率先离去。
“墨染告退。”苏墨染盈盈福身,往岔道另一端走去,行了两三步,她好似想到有事未曾禀报,复尔转身对苏熙祥说:“父亲,墨染忘了与你说一件事,祖母最近身体欠佳,墨染明日想上万安寺为祖母上香祈福,顺道也看看云姨娘。”
提起云姨娘,苏熙祥笑脸拉下,一脸凝重,好似这段往事他还未忘却,而徐丽萍脸色瞬间变白,如听见了恐怖的事,而徐家三人则是看好戏般的待在一旁,装作没有听见。
“墨染你为何想到要去看云姨娘?”
“难道不该去看看吗?”不买你面子的女人,就活该遭受这般冷待,无地可居,只能待在佛堂内终日与青灯古佛相伴,半点怜惜都得不到,而成就这一切的只是你的逼迫,那这份罪业就该你来担!
苏熙祥一时答不上话,只觉苏墨染那微笑着的脸庞,透着他看不清的思绪,让他莫名紧张起来。
徐丽萍一咬牙,体贴地走到苏熙祥身边,握住苏熙祥苍劲有力的手。“大小姐有所不知,云姨娘自愿离开相府,便不希望相府前去打扰,唐突前去恐怕只会惹恼了云姨娘。”
“这可难说,年岁已久,说不定我就能将云姨娘劝回相府呢。”苏墨染这件事势在必行,她不管云姨娘当初离开相府有何苦衷,但现在她需要云姨娘在相府帮助她,所以势必要成。
孟姨娘试图想从苏墨染话中了解她用意如何,但那双清淡无波的眸子里,始终都清澈无比,一眼就能看透,却透不出任何想法,将真相告知苏墨染后,她就随时担心着苏墨染会对她出手,尽管她没参与过害死夫人与少爷一事,但她终归对其见死不救,更是多年未将夫人的话转告苏墨染,隐瞒责任是否会被追究?
苏墨染一向与苏子灏感情甚好,孟姨娘更怕刚到手的权势会被苏墨染夺走,交给云姨娘,倒是她拿什么在相府内生存?
徐丽萍脸色煞白,身体颤抖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害怕,很快隐藏起来,不太顺畅的开口。“若是云姨娘想回来,早就回来了,大小姐何必强人所难,非要云姨娘回相府呢。”
苏墨染往前走了一步,仰头赏月,轻叹一声,浑身笼罩着悲伤,繁星点点洒落在她身上,映衬出寂寞悲凉。“岁月荏苒,人生苦短,云姨娘还在,子灏渐渐长大,两人相处的日子越来越少,相府就子灏一人能继承家业,而且子灏也到了该将心思放在前途上的时候,若还因此而分心,不如就想办法让云姨娘搬回相府,父亲也望子灏能出人头地吧。”
月色迷人,风过树梢。
满地寂静,凝望着沉浸在悲伤中的女子,仿若神圣的瞻仰。
庭院里,幽幽闪烁着烛光,摇曳不止,花香在风中荡漾,萦绕在周身,久久不散。
月光下的苏墨染,显得那般难以靠近,淡漠疏离,泛着流光。
一身夜风吹起,她伸手勾住额前一缕发丝,动作优雅,表情娇柔,就如娇嫩的花骨朵,经不起风吹雨打。
“如此,明日你便带上大家一起去吧,顺便也带你表姐与表哥逛逛京城。”苏熙祥终究是松了口,苏墨染说的字字句句都在理,寻不出反驳的理由。
“是。”苏墨染应声,随后在一群人的注视下,离开了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