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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舞楼不是男子寻花问柳的花楼,而是一座茶楼,只是茶楼内别出心裁的安排了歌舞表演吸引顾客,在京城颇有名声。
传言唱舞楼是某位皇子所建立,所以来唱舞楼的人几乎都是些达官贵人,亦或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一则是为面子,二则是为这处的歌舞表演。
步入唱舞楼,一楼几乎没人,四方的榆木桌上散落着零散的青花瓷杯,与果皮瓜屑,正中央有一处被建立起来的舞台,红毯铺地,花瓣从高处飘落,垂着的丝带上有一名女子在表演歌舞。
“两位小姐与少爷,快快请进。”穿着灰衣,搭着白色抹布的小二立刻躬身迎上来,将她们领上一楼一个干净的空位上。“不好意思,今天二楼位置都被预定了,两位贵人只能在一楼将就一下。”
苏墨染环顾四周,确实二楼已然是挤满了人,清一色的男子临窗而坐,只为一睹平日待在闺阁中的大家千金,场面颇为壮观。
黑眸扇动两下,苏墨染微笑着坐在小二擦干净的凳子上。“添香,我在这处等着,你且去玩吧。”
红袖听言,从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碎银交给添香,添香立刻激动的跑走了。
小二快速地送上了一壶名贵的庐山云雾,端上一碟酥糖玫瑰糕,一碟赤顶玉桃饼。“这是一位公子叫我送给这位小姐,已经付过账了。”
苏墨染眼神从糕点上扫过,心中有了些许想法,这些可是宫廷糕点,寻常茶楼内怎会做出这种糕点来,对于那个传言有些相信,但又觉得不妥,便是皇子,私自将宫廷点心做出来变卖,那也是犯法之事,谁会那么蠢?
“麻烦转告那位公子,多谢款待,但我并不喜欢这些糕点,请送回去,另外送一碟桃花糕与如意糕过来。”苏墨染不说话时给人温柔和气的柔弱感觉,但她开口说话,语言好似带有穿透力,轻易就能说服别人,所以小二犹豫片刻,还是遵从指示照办。
苏子灏眉头深深皱起,四下环顾周围男子,想找出是谁无事对苏墨染献殷勤,那副模样倒有些像任性的孩子。
在苏子灏眼中,苏墨染是别人不可染指的人,无论是多么高贵的人,苏墨染只能是他的,一旦有人想将苏墨染从他身边夺走,就会激起他内心的不安,从而变得如刺猬般,武装起自己,将靠近苏墨染的人都刺伤,让所有人都不敢再靠近。
苏墨染温婉的坐在吵闹的茶楼里,眼神渐渐落在了舞台上,铺着红毯的舞台,正上方有人从高处散落花瓣,舞女穿着一身丝薄红衣,跳着番邦舞蹈,扭腰摆胯,身姿妖娆,勾人心魂,异国风情,别有风味,引起宾客阵阵掌声。
苏墨染看得出神,连小二将点心换上都不知晓,看着名伶舞动的身躯,那双手不知觉抚摸上双腿,曾经她多么自以为豪的掌中舞,最后她失去了全部,高傲,自尊,连最后身为人的人性都被湮灭了。
双手紧紧抓着裙摆,眼眸失神,微笑依旧,苏墨染不过是在透过那个舞女,在看她前世旋转的身姿。
裙摆飞扬,艳红的长舞带随着旋转螺旋而升,魅惑之笑,娇美眼神,一跳一跃间宛如艳丽的红莲在水中飘荡。
这一幕,落在二楼某个人眼中,只见他嘴角意味深长的勾起,身影自被围绕的中央慢慢朝外围移去,锦绣长袍,只余一角。
苏墨染不经意的回头看了眼二楼临窗位置,复尔继续欣赏舞蹈,而二楼却是有声音开始响起苏墨染熟悉的称呼。“你们快看,云俪河花船上的那两人,是三殿下和苏家二小姐吧。”
一阵挤攘,立刻就有人附言道:“确实是,难怪今日都未曾见到苏二小姐,没想到和三殿下在一起,一个貌若天仙,一个是皇家殿下,果然不是我们能妄想的人。”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断响起,懊恼不能与苏扶摇同游的,羡慕夏侯驰的,赞美二人相配的话语,以及用苏家其他女子与苏扶摇比较,乐得自在的畅谈,不断传入苏墨染耳中,几乎占尽了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
“红袖,天香楼的吉祥如意糕差不多该去买了。”这样的声音,让苏墨染想打断,但她忍了下来,只是轻描淡述的吩咐红袖去做事。
“是的,小姐,奴婢马上去买。”红袖立刻回答苏墨染的话。
捻起一块桃花糕,轻咬一口,一股浓浓的甜味在口中散开,苏墨染不太喜欢甜腻的食物,所以只是浅尝一口,便放入自己的小碟子内,用绢帕擦拭手指,端起左手边的茶杯,品尝着庐山云雾。
一个人影,出现在苏墨染身前,挡住了她欣赏舞蹈的视线,目光在来人腰间玉佩上停留半刻,苏墨染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杯,起身盈盈一礼。“参见十三殿下。”
“苏大小姐不必多礼。”夏侯宸撩起锦袍,在苏墨染刚才做过的位置上坐下,拿起苏墨染用过一口的桃花糕,整块扔进嘴里,闭上嘴巴的同时,两道剑眉微微皱了起来,不过很快就舒展了,又见他以平常的姿态,去端苏墨染那杯茶。“还真是甜了些。”
夏侯宸爽快的拿起茶杯,就要揭盖,苏墨染素手覆在了杯盖上,阻止了夏侯宸的行为。
不过片刻,苏墨染就将手收回了,走到苏子灏身边,将他未曾喝过的那杯茶端了过来,递到夏侯宸面前,面色如常的说道:“十三殿下若是想喝茶的话,请用这杯。”
“嗯~”夏侯宸将声音拖得很长,拿着杯子不放,也不正眼去看苏墨染递过来的那杯茶,一双透澈的眼睛如炬般盯着苏墨染保持不变的淡笑,许久才做出一副无赖的表情说:“虽然很对不起苏少爷,但我对男子的东西没兴趣。”
“但那杯茶是我大姐的,你不能喝。”苏子灏没有苏墨染这般镇定,双手拍在榆木桌上,猛地站起来。
突如其来响动,立刻引起了二楼男子们的眼神,纷纷转变方向,看向这边。
其中有人与苏子灏在同一私塾上课的男子,听了苏子灏的话,立刻就明白了苏墨染的身份,悄声与旁人嘀咕。“那位似乎是苏家大小姐。”
苏墨染乃前朝公主,早已是人尽皆知之事,丞相家那些事情,有门道的人也都知晓些,见苏墨染如此端庄大方的出现在这里,纷纷不敢相信,一楼身穿紫衣那名女子会是苏墨染。
面对苏子灏莫名的怒气,夏侯宸了然一笑,风流多情的挑衅苏子灏。“刚才的桃花糕都可吃得,如今这杯茶怎么就喝不得了?”
“那是你自己无礼,擅自吃掉,我们没能阻止而已,怎么可能让你得逞第二次。”苏子灏咬牙切齿怒瞪着夏侯宸,就像是被人夺去了食物的狼崽在发狠,而忘记了他争对的人乃当朝皇帝的十三子。
不等夏侯宸发难,苏墨染立刻板起脸,严厉的喝道。“子灏,不可对殿下无礼。”呵斥完苏子灏,苏墨染立刻就夺过夏侯宸手中茶杯,冷静的说道:“墨染教弟不严,在此以茶代酒向殿下赔罪。”
夏侯宸摇头轻笑,苏墨染还真会耍滑头,若是她不希望苏子灏这样说的话,她早该阻止,偏生要等到苏子灏将话说完了,才呵斥苏子灏以下犯上的行为,并且还借机将那杯茶给夺走了。
下一刻,已然笑了的夏侯宸,就立刻提出了无礼的要求。“苏大小姐爽快,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落了下风,不如苏大小姐就用那个杯子为我斟一杯茶,算是我接受了苏大小姐的赔罪。”
苏墨染,正经人家的小姐,遇到风流皇子,胜算比较偏向这边。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墨染身上,想知道她会如何做,那只茶杯可是苏墨染用过的,若再给皇子用,传出来可能就是私相授受的谣言了。
只见苏墨染笑容加深,更为温顺,她放下手中两只茶杯,走到桌旁,拎起茶壶,往她用过的茶杯内倒茶,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她是要顺从夏侯宸的话时,如是说道:“既然殿下要还礼,那我只喝一杯可就不够诚意了。”说完,苏墨染端起茶杯,仰头,将杯中茶水一口饮尽。
尔后重复刚才动作,再次将茶杯斟得满满的,爽快饮下,如此两次,才为夏侯宸斟茶,可是茶壶中已经无法再倒出茶水了。“自罚三杯,很可惜现在茶水已尽。”
“茶楼中,还会少了茶水吗?”夏侯宸高兴的说道。“小二,再送一壶庐山云雾来。”
苏墨染行自苏子灏身边,拉起苏子灏的手,一脸遗憾的对夏侯宸道:“三殿下,很遗憾,墨染与弟弟出来也有些时候了,该回府了,否则父亲会担心,殿下的礼他日再还也不迟。”
施礼告辞,苏墨染在大家的注视下,与护卫一起离开了唱舞楼。
走远后,苏子灏停止了脚步,怀着愧疚的心情,向苏墨染道歉。“大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害你喝了那么多茶。”
“无碍。”苏墨染继续往前走,眼眸一片深色,思考着其他的事。
那两碟宫廷点心,应该是夏侯宸带来的吧?分明不受宠,却还能得到御赐点心带到唱舞楼来,夏侯宸他真的不受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