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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暖暖的阳光伴随着微风,如秋季的使者,带来秋日的温暖与凉爽,墨玉阁内还是空荡荡的,只有在阁楼正对面长着一颗参天大树。
这棵大树,已然生长已有百年之久,是初建相府时,这处地皮上唯一保留下来东西,百年之久,也是很好的寓意。
如今,这棵大树枝繁叶茂,青葱如初,较大的树枝都能数出年轮了,原本这处打算建成康寿苑,苏老夫人不喜这处,才有了墨玉阁。
苏墨染自康寿苑回来后,就拿着一本乐谱坐在刚搭起的秋千椅上看书,她看得并不是很认真,只一会,就见她单手撑头,拿着乐谱的手,慢慢垂放到了腿上,呼吸均匀的闭上了双眼。
红袖自屋内走出来看了一眼,心疼中夹杂着担忧。
近日里,小姐每日夜半时分都被噩梦惊醒,难以入眠,接近早晨才平缓睡去,偏生府中那些人见不着小姐好,时常来找麻烦,不得已小姐每日都得早早起身,脸色越发差了些。
“不要让人进来打扰小姐休息。”对着守在院门外的两名奴才交代一声,红袖才放心的走回屋内做事。
苏墨染心中有事,睡得并不沉,所以当有人靠近她时,她还是有所察觉,手中琴谱被人抽中,苏墨染保持原状不动。
来人的气息并非她所熟悉的,有一抹淡淡的香味,似药香又非药香,似熏香又非熏香,说起来极为复杂,但闻起来却很舒心,能够透过香味识别出来人并无坏心,起码这时并未有任何坏心,否则他步履与动静大可不必如此小心,北辰女子闺誉胜过性命,苏墨染虽不会如此,但悠悠众口总归会给她带来不利。
再有一点,苏墨染无法立刻清醒过来,那便是来人会武,苏墨染无法保证若是她此刻睁开眼睛,是否会使得结果变遭,所以她保持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
来人将苏墨染手中乐谱抽掉后,蹲下身子捡起一片树叶,翻动寥寥数页后夹在了凤求凰的乐谱的页面中,尔后合上书页,将乐谱放在了稍微空着的位置上,如来时那般悄然离去。
苏墨染依旧没睁眼,保持着假寐状态,既然人已离去,她睁眼也见不着莫名其妙做这些的人了,若为了陷害她,区区一本乐谱还算计不到她,也就放心的继续小憩。
不知为何,连日来苏墨染都会梦见前世种种,夏侯驰的无情,苏家的冷血,苏扶摇的欺骗与欺辱,在梦中无数遍的呈现,鲜血淋漓的双腿,撕心裂肺的嘶吼,绝望而孤独的冷宫生活,那诠释了她前世人生的种种恶行,都如走马灯般在梦里回荡,扰得她心神不安。
午夜梦回,一夜难眠,生而无望,死而不甘,这种痛苦与绝望,苏墨染多想让夏侯驰与苏扶摇也尝尝。
想着想着,苏墨染终是没能抵过近日疲劳,沉沉的睡了下去。
红袖一直默默的守在一旁,院子外传来响声时,她立刻就恼怒的走了出去。
小姐好不容易睡着,这才不到两刻钟时间,就有人上门吵闹。
红袖走出去时,院子门已经被打开,两名奴才被推倒在地,朱明辉领着三位拿着种花工具的小厮,朱明辉得意的走在前头。
“朱管家,你这是想作甚?”在苏墨染身边月余,红袖已经更显气势了,一身粉色奴婢装,衬得整个人圆滑的很,面对朱管家也不显气短,虽然被苏墨染降为二等丫环,她也尽心尽力的为苏墨染着想。
“添香前日来与我说大小姐想要株冰海棠,虽然未找到这种花,但也是找了许多名贵的海棠花,今日便奉夫人之命来为大小姐栽种上。”朱管家说话时带些咬牙切齿,明显还在为上次苏墨染惩罚他一事生气,想要借此讨回公道。
“我家小姐在休息,你们先回去候着,等小姐醒来再进来。”红袖与墨玉阁内三名小厮依旧拦在朱明辉四人身前,不让朱明辉再进一步。
“耽误了夫人的命令,你们吃罪得起吗?”朱明辉见状,立刻就搬出徐丽萍当靠山,这几日厨房膳食一事,苏墨染已经没有动作了,所以这次夫人才派他来添把火,他就是听到添香禀报苏墨染在院子内小憩,才故意选在这时候带人过来,相府嫡小姐让人看到如此一幕,只要稍加流言,苏墨染还不身败名裂?
其他三位奴才微微露出一丝为难,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两边都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人物。只有红袖坚定不移的说道:“这里是小姐的院子,进来都需经过小姐同意。”
见红袖执意不肯让开,这样很有可能就会错过了整治苏墨染的机会,朱明辉脸色立刻沉下来,连续甩了红袖两个耳光,才满意的放下手。“夫人的话你也敢不听,这是给你不敬主的教训。”
苏墨染眉头紧蹙,缓缓睁开双眼,脑海中还浮现着刚才朱管家的那句话,却是不明的询问。“何事如此吵闹?”
添香立刻跑过来,省略掉朱管家私闯进来,打了红袖一事,低垂着脑袋回答。“朱管家派人来种海棠花。”
领着添香,绕过大树,走向声源处,苏墨染被吵醒心中已是不满。“种花也如此吵闹,如何……”话还未说完,瞧着红袖双颊如充血般高高肿起,苏墨染脸色一变,嘴角微笑已完全抚平,浑身散着凛冽之气。“朱管家,我院内的人,便是有错也该我来责罚,何时轮到你做主了?”
朱明辉身后三名小厮,从未见过大家千金,刚才听到出声偷偷望了几眼,生生被那抹镇定如山,行步如莲的风范给折服,这下见苏墨染生气立刻就不敢再打量了,腿脚哆嗦着缩缩脖子,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奴才奉夫人之命来为大小姐种海棠花,偏生这贱婢不识趣,非要拦着。”朱明辉这次仔细着,既是行礼又是注意称呼的,让苏墨染寻不得错处了,心里偷着乐。
听到贱婢二字,苏墨染漆黑如墨的眸子更是危险的眯起,看不透任何思绪。“朱管家是觉得私闯大小姐院子有理了不成,看来上次一事并未让朱管家得到教训,依旧不懂尊卑,妄想奴大欺主,看来这次如何也不能绕过你了。”
字里行间,都听不出苏墨染有半点生气,她只是镇定威严的陈述事实,看不出是在维护自己的丫环。
“奴才是奉夫人之命前来,并非私闯。”朱管家明白,若再如上次那样,让这顶帽子扣下来,他定然逃不了责罚,可这次他有夫人撑腰,底气也足了。
“夫人?”苏墨染嗤笑一声,如清丽面庞上绽放一朵莲花,美丽无比。“何来夫人?若我没记错,我母亲五年前已因病去世,莫非我娘亲复活了?”
朱明辉万万没想到苏墨染会来这么一招,直接揪着夫人二字反问,摆明她不承认徐丽萍是丞相夫人,致使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只能磕磕绊绊的开口。“自然是,徐,夫人。”
“朱管家莫不是神智不清,父亲何时说过徐姨娘是正夫人了,说得好听些是姨娘,说得难听些,徐姨娘不过就是个外边收来的通房丫头。”苏墨染并不留情面,亦不留后路,反击了朱管家的话。“相府嫡女与区区姨娘谁比较大?”
徐丽萍乃前朝皇商徐家独女,与苏熙祥互生情意,前朝时无法带回家中,当朝成立,朝务繁忙,徐丽萍生怕再生变,就立即搬入了相府,说是娶也只有自家人知道两人举行了那么一个小仪式,连苏老夫人都未赞同过,如今徐家只不过是徐州最大的商户,苏熙祥又岂会娶一个商人之女为正夫人,让朝中同僚取笑呢?
苏墨染早已看透苏熙祥的想法,所以即使得罪了徐丽萍又如何,为了官誉苏熙祥断然不敢对苏墨染做得太过分,若是想私下处罚,苏老夫人为了钱财肯定会出面维护,苏熙祥对刁钻的母亲素来头痛,所以事情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苏熙祥需要人来哄着苏老夫人,不要让他烦心,苏墨染不止是最好的人选,也是唯一的,这也是苏墨染当初拉拢苏老夫人的原因之一。
“自然是大小姐身份尊贵。”这次朱明辉不敢再造次了,老老实实回答苏墨染的问话,姨娘连妾都不如,见到庶出的小姐都要低一阶,何况是嫡出的大小姐呢,自然是大小姐身份更为高贵。
如此一来,朱明辉也算明了,他所受的惩罚必然是讨不回来了,苏墨染连徐丽萍是通房丫头一话都敢说出来,明显不把人放在眼里,何况他一个管家。
“既然如此,未经我同意,你私自带领男子入内,该当何罪?”
这时,徐丽萍携着苏熙祥前来,见墨玉阁内气氛不对,以为朱明辉将事情办妥了,立刻出声说道:“墨染,你怎能在院子内与陌生男子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