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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局主政文化局之后,所有的人都感觉到神经绷紧了起来。他是一个工作狂,在区里的时候就有拼命三郎的雅号,现在到了市文化局,他正好赶上了C城文化建设方面好几件全局性的大事,一是创建国家级公共文化服务示范区;二是图书馆、博物馆、文化馆“新三馆”建设;三是举办第六届古巷文化节。这三件事每一件都得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单是创建国家级公共文化服务示范区一项,计划是三年,总计要投入近十亿元。陈局本来就是一个有名的工作狂,这下更加像一个卯足了劲的陀螺,飞速地转了起来。局长这么高速地转着,当然全局的人无一幸免,都开始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负荷工作节奏。
第一个体现就是会多,因为要协调的事情太多了。陈局的时间安排精确到分钟,常常是开完一个会,几分钟之后接着又是另一个会,最多的是一上午四个会,从早上八点一直延续到中午十二点多,有时候是到了一点钟还不让人吃饭。一时间,局里一片怨声载道,但陈局是充耳不闻,他用的是铁腕手段,说一不二,十分霸道,有几个处长办事拖拉已经被他在会上点名批评,没给他们留一点面子。几番较量下来,大家都知道了新局长果然厉害,大多数人都变得十分小心谨慎起来。
“这次我市创建国家级公共文化服务示范区孙市长十分重视,刘市长亲自抓,我们务必要齐心协力,真抓实干,通过三年的不懈努力,最后要顺利通过文化部组织的制度设计、实地检查、过程管理及满意度测评等几个环节的验收。”陈局在示范区建设动员会上的话掷地有声,他口中的孙市长就是新上任的市长孙继业,据说在D市也是一个作风强悍的主,与陈局的风格倒是很搭调。而刘市长呢,就是刚从文化局升上去的刘局,刘卫成。乍一听刘市长,许多人还真的有点不习惯呢。
陈局做事风格真的是雷厉风行,一口气成了好几个领导工作小组。每个小组的组长都是陈局本人兼任,而副组长则由几个副局长分别担任,其中第一副局长王安全具体负责示范区创建,王海娜负责“新三馆”建设,朱必达则负责第六届古巷文化节筹备,几个组分别由办公室、文艺处、组宣处等几个处室配合。
朱必达负责古巷文化节的筹备,这让我心里暗自高兴,因为电视剧《古巷深深》在刘局手上就已经开始拍摄,目前剧组正在紧锣密鼓地在C城大街小巷穿梭拍摄,赶着进度。这个项目我一直在牵头,王海娜曾经想让汪昭接手,但在我的主动阻击下,没让她得逞。这部剧是为第六届古巷文化节量身定做的,所以朱必达一接手,我可以更加掌握这个项目的主动权,对王总他们的参与拍摄也有了一定的话语权,为了小莲能有一个好的工作环境,我这点私心还是有的。
除了古巷文化节,示范区创建我也是主力成员之一。在陈局这个工作狂的带领下,我们正式进入了五加二和白加黑的工作模式之中,真正是披星戴月,日夜兼程,早晨出门之后要一直忙到深夜回家。好几次文琴都用狐疑的眼睛看着我问:“你们单位有这么忙吗?”
“真的这么忙,不信你去问问。”我说,累得连话也不想说了。
“再忙也不至于这么忙吧,神龙不见首尾的。”文琴仍然心存疑虑,她好像是怀疑我在外面有什么猫腻。
“新来的陈局长是一个工作狂,所以……”我昏头昏脑,只想躺在床上休息,文琴理解不理解没关系,反正我每天忙得跟个陀螺似的,那些资料塞得我满脑子都是,我都快成一个机器人了。
我近乎疯狂的工作节奏连小莲也感觉到了,因为我一连好多天都没有去她那里了,她发了几条短信问我,哥你是不是出差去了。我回答说没出差,但太忙了,等空点我请你聚聚,咱们去鲈鱼馆吃烤鱼。小莲很开心,回短信说,哥,我可等着了。说心里话,我一直想到王总的公司里去看看小莲的工作状态,但总是抽不出时间。一段时间不见她,心里真还挺惦记的,不知不觉之中,我和小莲的生命已经连在一起,不可分割了。对她在王总公司上班,我一直不太放心,总想再为她找一家更好的公司。小莲说过想去舞蹈学院深造。因为,她爱的还是舞台。但现在这种情形下,她只能躲在公司里上上班了,如果再去参加演出,让李易扬他们发现了,那一切都要前功尽弃了。
陈局上任之初就走马灯似的下到各县区调研,但他没有带上我,而是叫了汪昭作为跟班。几番走下来,汪昭俨然成了陈局身边的红人,在办公室里的气势也不自觉地起来了,看我的眼神里流露出一股傲慢和无视,同样是副主任,而且他排在我后面,但他现在实际上已成了陈局的秘书,无形中在众人眼里比我高了一等,他自己也是这么看的。王海娜升了副局长之后,表面上对我很客气,但在情感上我们却离得比较远,她对汪昭有明显的偏向,让汪昭当陈局的跟班也许就是她的主意,私下里汪昭把她伺候得很到位,她可能觉得汪昭这样的奴才式下属,总比我这样所谓的有点清高傲气的人才要好。我能感觉到她这种客气中的疏远,我们似乎都明白,彼此不是一路人,永远不可能去结成那种关系紧密的小圈子,我也没有刻意地去和她拉近乎,我还是以前的我,但我身处的环境却发生了很大变化,汪昭已明显爬到了我的头上了,陈局似乎对他也很器重,局里的人因为他是陈局身边的人也有意无意地巴结起他来,汪昭像个二皮脸,在领导面前点头哈腰,但一转身在我们面前又虎着脸,带着不少官僚气了。老张私下对我说过,这个汪昭跟以前皇帝身边那些弄权的太监一个样,为了手中掌握更多的权势,攫取更多的利益,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后来我才知道,陈局虽然是一个工作狂,但他有一个最大的爱好就是工作之余去洗个脚,这也完全可以理解,他每天像一个陀螺般转个不停,一天下来人累得都要散了架,而洗个脚能消除一天的疲劳,而且陈局在洗脚的时候常常就打呼睡着了。陈局这个爱好局里没有几个人知道,像我这样后知后觉的人就更无从知晓了。但汪昭却不知从哪个渠道打听到了陈局这一爱好,将C城几家服务好一点的足浴店都摸了底,隔三差五安排陈局去洗脚。后来,陈局对圣莲花足浴店的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产生了好感,汪昭心领神会,一直就安排在圣莲花,而且专挑那个女服务员给陈局服务,弄得陈局每次都是心花怒放,对汪昭的器重与日俱增。局里有人断言,要不了两年,汪昭就会当上办公室主任,他这一套功夫好像是无师自通,无人能比。
因为汪昭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办公室里充满着一种异样的空气。办公室主任沈洋是官二代,向来心高气傲,没把局里的几个领导放在眼里,当然也很看不惯汪昭的太监式做法,让他大为光火的是,汪昭仗着自己跟着陈局,许多事情绕过沈洋,把他这个办公室主任有意无意地架空了。虽然汪昭做得自认为天衣无缝,但有几次还是让沈洋识破了。但沈洋碍于陈局,没敢说汪昭什么。在对汪昭的态度上,沈洋和我是一致的,但我对他身上官二代的习气很是看不惯,我们维持着表面上的和气,但内里也是两张皮,根本不沾边。我潜意识希望沈洋能杀一杀汪昭的嚣张之气,但也知道沈洋是不敢轻易去动汪昭的,陈局的风格十分强悍,汪昭是他身边的人,如果沈洋动了他,陈局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这时候,我不由得产生了离开办公室的想法,比如去文化馆、图书馆里谋个闲职,也比呆在局办公室强,因为这样的工作环境对我实在是一种折磨。但陈局上任之后的格局已定,短期内肯定不会再做人事调整,我还得慢慢熬着。再说,一旦去了文化馆、图书馆,也就意味着我在仕途上的隐退,这与我下的决心是背道而驰的。我必须像孙悟空一样,在八卦炉里经得起三昧真火的灼烤。
但有一天,我差点失控了。陈局三天后要召开一个有各县区参加的示范区建设推进会,需要准备很多的材料。但令人气愤的是,汪昭仗着跟陈局后面,稿子也不写了,即使坐在办公室里也不写。沈洋欺软怕硬,他将几个大稿子都布置给了我,因为新来的朱小飞还拿不起大稿子,只能敲敲边鼓。我好像又回到了唐主任时代,只能接受埋头写稿子的命,而古巷文化节这块又有好几个稿子等着写,当沈洋把稿子布置给我的时候,我的脑袋一下子好像要炸裂了。
“沈主任,你看汪主任可不可以也写一个,我一个人写这么多,来不及啊。”我强压住心头的火气,对沈洋说道。
“小汪天天跟着陈局,屁股坐不住啊怎么写?”沈洋白了我一眼,脸上似笑非笑。
“汪主任也不是天天跟着,空了完全可以写。”我看了一眼坐在我斜对面的汪昭,他装作没听见,眼皮都没抬。
“他是陈局的秘书,好多事情要他打理。”沈洋不软不硬地说道,也瞟了汪昭一样。“你是高材生,这些稿子非你操刀不可啊。”
沈洋说完将屁股下的转椅一转,去浏览电脑上的新闻了。
这时候,汪昭也收拾了一下桌上的资料,抬脚走出了办公室。
我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又陷入了这种腹背受敌的境地。我感觉眼睛里似乎有火焰喷出,我伸手狠狠地抓起办公桌上的一叠材料,慢慢地把它们揉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