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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摊上一个喜欢弄权的男上司,你将如何应对?我在唐主任手下时算是交了一份答卷,但这份答卷很不圆满,几乎是不及格。毛病出在我答卷的姿态一直可以用一个成语来概括:逆来顺受。
如果摊上一个喜欢弄权的女上司,你又将该如何应对?这又是一道难题,一般人摊上个女上司几率并不大,摊上一个喜欢弄权的女上司的几率就更小了,但我很不走运,还真给我摊上了。面对在办公室越来越独断专权的王海娜,我很后悔一开始被她漂亮的外表所迷惑,现在才发现她是一条凶猛的美女蛇。面对这样一个愈演愈烈的严峻处境,我开始积极调整着自己的“答卷”姿势,不想吃二遍苦,受二遍罪了。
自从上次日报社报道失实事件之后,王海娜对我的态度就变了。原来办公室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她还碍着点面子装模作样地跟我商量一下,现在则完全视我为无物了。她的这些做派连老张都看不过去,私下里对我嘀咕道,这个女人也太霸道了,怎么说你比她到局办公室的时间也长得多,最起码的尊重应该有啊。然后老张又低声地对我说,她之所以敢这样,还不是刘局在纵容她,没有刘局她敢这么张狂?然后老张看着我,叹息了一声说,有了美女主任,刘局就不要你了。
我心里被老张的话说得有几分凄凉,但我马上在心里安慰自己,难道我的人生价值和快乐要靠这些人来给予吗?不错,王海娜、刘局现在都是我的顶头上司,但他们能领导我一辈子吗?他们凭什么能决定我的喜怒哀乐?我的内心是高傲的,刘局、王海娜他们跟我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我犯不着为这些人去郁闷生气、伤肝伤肺。
尽管我一直在心里化解着郁闷,但每天的现实却一次次给我以刺激,一件件事情都在击打着我的心理底线,我似乎又回到那个令我不堪回首的“唐主任时代”,开始一遍一遍在心里问自己,还能忍受多久,要不要爆发?!
这天,我在我还不算长的机关生涯中迎来了第二个爆发临界点。王海娜在接了无数个电话之后(现在打进办公室来的电话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找她的,这也是她在办公室里弄权的一个表征),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我,问道:“文印室的小谭说上次几箱子A4和***纸是你打电话去联系的,有这回事吗?”
“是啊,怎么了?”我一个激灵,觉得王海娜出语有点不善。上个星期局里文印室里的打印纸没有了,大家都等着用,而王海娜却去省里参加一个会议去了,打了她的手机也关机,我只好跟以前我主持办公室工作时联系的一家办公用品公司打了电话,叫他们送来了几箱子纸,难道这点事也让她生气了?
“没怎么。”王海娜拉下脸来,一边动作幅度很大地整理桌上的文件,这是她心里不高兴要发火的前兆,“不过,这上千块钱的事情你事先总得跟我说一声吧。”
“我给你打了手机,但你关机。”我也不悦地说道。心想,我那也是公事公办,再说我一个副主任这点权利总该有吧。
“我在开会,总不能把手机开着吧?!”王海娜的口气开始升温。
“那叫我怎么办?我们都等着纸用呢。”我在心里一拧,嗬,这个鸟女人还真的要大权独揽啊,这点纸的生意她也要给她的亲戚公司去做,真我妈黑!老子今天还就跟你耗上了,看你这鸟女人能把老子怎样?!
“再等着用没有我的话也不能随便叫人送纸来!”王海娜把正胡乱整理的材料往桌上一甩,一双丹凤眼瞪得溜圆,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我这才发现,发怒的女人是多么丑陋,不管她五官长得多么端正,模样是如何的漂亮,一发怒就整个给毁了。
“那人家已经送来了,怎不能再退回去吧?”我说,心头也被一股火气烧灼得难受,我觉得这鸟女人的气尤其让人难以忍受。
“反正那个发票我不能签字,你看着办吧!”王海娜将身子一扭,去摆弄她的电脑了。这一招很厉害,你我不是跟我顶撞吗?我不签字,那送纸来的公司就甭想拿到钱,到时候看你我怎么去处理这个事情?
听到王海娜这句话,老张和小王都抬起头来,目光盯着王海娜的背影看了半天,然后都把同情的目光转向了我,那目光分明在说,郑主任,这下你惨了吧。
“你不签拉倒!”我真想痛快地甩出这句话,但又一想,这一句一说出口,痛快是痛快了,但明摆着是跟王海娜摊牌,也就意味着跟刘局摊牌,这个代价比较大,眼下我还付不起。所以,我就咽下了这口气,心想,你不签,我也不怕,反正局里用完了这几箱纸,想赖人家的账是赖不掉的。
我以为只要我不吱声甘拜下风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没想到下午刘局把我叫到了办公室,脸阴得很难看,我知道情况不妙,肯定是王海娜到刘局这里告过状了,心想,反正咱就这么个活人,你们爱怎么整就怎么整吧,搞急了老子照样敢跟你捶桌子骂娘,跟你们这帮鸟男女决裂,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你在局里干几年了?”刘局沉吟了半晌,竟然抛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但语气里又分明带着一种凛凛的杀气,我的心不由得往下一沉,难道刘局今天要清算我了?
“三年多了。”我回答,脚底好像直冒冷气,我真不知道刘局的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三年多了,那你呆在文化局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刘局从中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打开打火机噗哧一声点着,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雾,然后透过烟雾用一双锥子一般的眼睛盯着我,又道,“你的工作总体上我们还是满意的,但你的缺点也很多,很多,比如对机关的套路,你还是糊里糊涂的……”
“我知道自己的缺点,刘局提出来,我以后改……”我一副受审罪犯的模样似的。
“你自己的缺点你还不知道!”刘局有点粗暴地打断我的话,“等待别人给你提出来那真成问题了,一切都迟了!”
我只得沉默,我觉得作为一名机关普通的公务员,到这里我就该低头了,人家是你领导,你还要在人家手下混饭吃,不低头能行吗?但作为一个人,我内心并没有屈服,我分明听到内心有一个声音:你刘局一屁股都是屎,凭什么来教训我,难道就因为你手中有了权力?
“把你份内的事做好,不要去管超越你范围的事情。”刘局抽完了那支烟,将它丢在烟灰缸里,身子往老板椅上一靠,眼睛直直地盯着我说,“上次报道失实的事对你的教训还不够深吗?你在机关里也这么几年了,也该知道机关里是讲套路的,都像你这么由着性子那还不天下大乱了?”
我还是沉默,心像被针扎得一般痛,面前这个人模狗样的家伙我从内心看不起,但这个人偏偏有权利对我横加批评指责,想来想去,还不是为了那“五斗米”吗?古代的陶渊明有骨气不为五斗米折腰,到了今天,我们这些人倒没有这个骨气了。
“你在办公室虽然时间挺长,但也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刘局入了正题,“王主任是主持工作的,有些事情你不能乱做主,这样后患无穷,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吐了这几个字,终于明白刘局说的是什么事。我很想为自己辩解一下,把当时所处的情况说明一下,我一个副主任如果连这点处置权都没有,哪还当这个破副主任干嘛?但又一想,现在这种处境,说了也是白说,刘局跟王海娜完全穿的是一条裤子,我能在刘局面前讨到说法吗?
“明白就好,你回去吧。”刘局冲我摆了摆手。
回到办公室,我发现王海娜在观察我脸上的神色,好像是要通过我脸上的神色判断我在刘局那里挨了多少批评。我厌恶地扭过了头,心想,一个权力欲望太旺盛的女人真我妈不像个女人,浪费了上帝给她的这副好皮囊。
我很是郁闷了一回,想想既然这个女人已经坐在我的头上,而且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就不能再走唐主任那时的老路了,从现在开始,我要彻底改变自己逆来顺受的倒霉模样,我也有尊严,不是谁想来欺负就欺负的。好你个王海娜,你不是不让我好过吗,好啊,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你那么多破事以为我不知道啊,稍微给你琢磨琢磨,搞点乱子出来,就会叫你乱了阵脚,出尽洋相。
“王海娜,到那时候你就得来求我了。”我在心里得意地想。
我真的不能再这么老实下去了,我进入机关这三年,老老实实干活,规规矩矩做人,夹着尾巴一直给人装孙子,到头来得到什么了?职务是升了个副主任,但形同虚设,别人是越来越拿我不当回事,这就是在机关里做老实人的下场。其实早在进文化局之初,朱必达有一次拿局里一位干了二十年还在当着普通科员的半老先生告诫我,如果不好好干,或者说不好好混,那以后就是他那副模样。当时我对朱必达的指点不以为然,但现在看来,如果我再不改变路数,还这么像个榆木疙瘩不开窍,说不定将来还真成了另一个半老先生,一个研究生沦落到如此地步,更会让人耻笑了去。
老实就是软弱,就意味着任人宰割,我以这几年机关生活的经验得出了这样一个沉重的结论,并下定决心,从此向老实软弱告别,向那些不合理的、蛮横的所谓上司的指令说不!对那些加在自己身上的任务能推就推,能拖就拖,学习印度甘地非暴力不合作精神,巧妙利用自己的智力能力,关键时候不惜装病扮傻,要逼得他们像疯狗一样,想咬上两口,却又无从下口,因为我这时候已变成了满身是刺的刺猬,蜷成一团,管你外面闹得鸡飞狗跳,我却能没事儿自己偷着乐!
考验我改变自己的机会很快来了。没几天,市文化局接到省文化厅的指示,要求文化局全力配合市委宣传部搞好新一轮的文化体制改革。中央、省两级都召开了重要的文化体制改革工作会议,一系列领导讲话精神已经印制成红头文件下发到各地市,如何根据上级文件精神搞好本市的文化体制改革成了摆在全省各地级市面前一个重要而紧迫的任务。
C市当然也不例外。刘局这时候又想起了我这个研究生,把我叫到了会议室开会,跟王海娜、文艺处童处长、调研室周主任等人一起商量这全市文化体制改革的会议怎么开,领导稿子要写几个,每个稿子怎么写。我表面上在认真听着,也似乎在思考着,但只有我心里清楚,自己啥也没想,低头时不时地摁着手机给小莲回着短信。小莲最近一直忙着送戏下乡演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给我发来几条短信,诸如我要上场了、演出真累啊、我的肚子这两天老是疼之类比较亲近的话,我就一条一条给她回过去,叫她不管演出多忙,都要注意休息,身体要紧,我已给她买了一点药,等她回来的时候送给她等等。
刘局罗嗦了很长时间,我一句也没听进去,等着刘局分任务,心想我的任务肯定不会轻。果然,又是好几个领导讲话稿摊在我的头上,我眉毛一拧,心里话,你们还真会欺负人,好事都把老子撇开,这写稿子最耗脑筋的事却一股脑儿堆到老子头上来了。老子今天再不发出声音,还真让你们当成呆驴了!
“刘局,我可以说句话吗?”我抬起头,眼睛直视着刘局,我还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会议上用这样坚决而有力的目光看过刘局,更别说直视了。
“什么话,你说吧。”刘局脸色一变,有点震惊,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我在这样的场合发出这样的声音,而且似乎已从我的目光里感觉到了什么。
“这么多领导的讲话稿我恐怕写不过来。”我单刀直入地表明了态度,以前不管多少稿子只要是领导布置的,我从没有推辞过,都是用熬夜糟蹋自己身体为代价按时完成的。“文化体制改革是大事,市领导在大会上的讲话非常重要,讲话稿要精益求精,单我一个人可能写出来质量也不高,我建议由王主任牵头,组成一个起草小组,一个一个先列提纲,然后再开会讨论,最后每人分一个稿子,初稿出来后再一起讨论,这样质量才会得到保证。”
王海娜一听这话,马上猜到了我的用意,她是最怕写稿子了,我却一个劲地把她往这个火坑里拖,这不是存心跟她过不去吗?不禁杏眼圆睁,瞪了我两眼,但这样的会议上她也不好发作出来。
“王主任,你看呢?”刘局也听出了我的意思,他一贯强调王主任在办公室的权威,但一个办公室主任在大稿子上拿不起来,威信是很难树立起来的。王海娜到局里这么长时间还真没有写过一篇像样的稿子,我抓住了她这个软肋,说得还合情合理,作为局长刘局也不能在这个会议上太偏袒王海娜,只好把皮球踢给了她。
“这个,这个,……我回去考虑考虑吧。”当过主持人的王海娜第一次说话有点结结巴巴了,她知道我给她下了一个套,她要是不来牵这个头就显得她这个办公室主任太不称职,如果答应牵这个头,那就是把自己套住了,这些稿子最后都要她去把关,说不定她还要分上一个去写,她可从来没写过这样的大稿子,这不是要她出洋相吗?
“好吧,今天会就开到这里,”刘局见王海娜骑虎难下,马上帮她圆了个场,宣布散会。然后我冲着我说,“不管怎样,你回去先考虑起来,时间很紧哪。”
我表面上点了点头,心里却骂道:“考虑你娘个头,你还想把老子当驴使啊,这回稿子老子能拖就拖,有本事你们自己去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