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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勇?
梁昊天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的样子。
可是,他应该认识这个人吗?
他怔愣之际,只听童雨瑶又道:“他是我爸爸!血缘上的爸爸!你见过他的,那次他亲眼看着我被人糟蹋都能无动于衷……”
梁昊天蓦地又是一怔!
他想起来了。
那日,江清浅在电话里向他求救,他赶到童雨瑶所住的那个破地方时,就看到两个男人试图对两个弱女子不轨。
从他们的对话依稀可以判断出来,其实一个是童雨瑶的父亲。
他还以为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毕竟虎毒还不食子呢,他无法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禽兽的父亲。
但是,童雨瑶却亲口承认了,那就是她的父亲。
“你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爸爸,对不对?”
她靠在沙发上,忽然扭过头来望着他,她的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可是那笑容中分明隐藏着深深的痛苦。
梁昊天虽然喝了一些酒,但距离醉还很远,此刻清醒得很。
他意识到,那大概是童雨瑶心底里的伤疤。
他们虽然渊源不浅,但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近到可以互诉衷肠的地步,他也没有窥人隐私的爱好。
他叹了口气,意图转移话题,“你醉了!坐着好好休息一下,厨房里有水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
事实上,他还算是个标准的绅士,至少童雨瑶对他的信任是对的,哪怕是喝醉了跟他待在一起也很安全。
他就这么进了厨房,当真倒了一杯白开水出来。
童雨瑶还是靠在沙发上,双眼紧闭,眉头紧拧,但是那一张红艳艳的小嘴却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些什么。
梁昊天这才意识到,她根本就不是刻意想要和他说什么,她完全是在酒精的催化之下,想要发泄一下心中的苦闷。
她想说,才不管有没有人在听……
于是,梁昊天水上端着的水杯还没递到她的手上,就听见他说道:“上天就是这么的不公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给我这么一个父亲?你看……我给你看看……”
她忽然睁开了眼睛来,一边将衣袖挽起,一边将胳膊伸到他面前去。
梁昊天无意间瞄了一眼,瞳仁一缩。
他将水杯往茶几上一放,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臂,然后清楚的看到她的手腕上胳膊上有好几天浅浅的痕迹。
尽管那痕迹已经很淡很淡了,但仔细看还是很明显。
更明显的是,那分明就是锋利的刀子割出来的痕迹!
这女人……她疯了吗?
他还以为当心理医生的,自身的心理素质肯定很过硬才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出自残这种事情来啊!
可是,这些伤痕太刺眼了。
就在他猜想着这些伤痕的来历,觉得她十有八九是为情所困的时候,她却喃喃的道:“我好恨他!小时候他总是打我,还打我妈妈……那时候我还小,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在角落里,用刀子划在手上之后,看着那些血流出来……那是他给我的血!我就想……是不是把血流干净了,我就可以不要这样的爸爸!他给我的……我还给他!只要我还完了……以后,我发誓!以后他再敢打我再敢打我妈妈的话,我就杀了他,我一定亲手杀了他!”
梁昊天的心里陡然一惊。
看了看那截还被他握在手里的手臂,再看到她的脸……
她确实有几分醉态了,可是在提到那个所谓的父亲时,她眼底的恨意那么清晰,那么明显!
梁昊天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
父亲总是纵容着他,母亲虽然有时比较苛刻严厉,但还是疼他的,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他好!
所以,他比较不能理解那些有些悲惨童年的孩子。
直到看到童雨瑶手臂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他似乎才明白了一点点。
可是,除了震惊之外,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童雨瑶则是恨着恨着,就笑了!
她咯咯的笑出声来,像个天真无比的孩子,接着又道:“你一定很好奇,我爸爸这么渣,我妈妈为什么还要嫁给他是不是?”
“……”好吧!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好奇。
童雨瑶道:“我妈妈才不想嫁给他。你不知道……我妈妈年轻时有多优秀多漂亮,在我们乡下那种小地方,方圆百里之内都找不出比她更漂亮的,可就是太漂亮了也是祸啊!否则怎么会被麦勇盯上了她,还弓虽暴了她!”
“!”
梁昊天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滞了一下。
看着身边的女人,愈发的难以置信,她都经历了些什么?
童雨瑶却依然在笑……
“然后,她就有了我了。在那个年代,又是在农村里,这对一个女人一个家庭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东窗事发之后,我妈妈自然是抵死不从,但我外公外婆都嫌丢脸,以死相逼,最后逼我妈嫁给了他,就是为了挽回一些所谓的颜面。”
“……”
“我妈没办法,嫁了。也许最初的时候她也是对这份婚姻存有幻想的,不管是怎么开始的,毕竟连孩子都有了,那索性就这么过下去吧!可是平静的生活没过上几年,麦勇就原形毕露了。”
“……”
“也许,我妈妈在他那里的新鲜感消失了,他也厌倦了。也许……他本性就是个畜生!他在外面沾花惹草偷鸡摸狗就算了,可恶的是他还对女人动手!打从我记事开始,没日没夜面对的就是他的拳头和妈妈的眼泪……后来我慢慢懂事,我一直很努力,我想总有一天我要带着妈妈一起离开他,离开那个家。”
“……”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我以为终于可以脱离魔掌了,事实上也真的脱离了,我带着妈妈偷偷的到我读书的城市生活,我一边念书一边打工,虽然很辛苦,但是那段时间却是我从小到大最开心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长……”
“……”
“就在我念大一下学期的时候,我妈妈……出了事。她常年在麦勇的折磨下,其实精神状况一直不太好,有时候很清醒,有时候又有点疯疯癫癫的,她就是在疯疯癫癫的状况下跑出门,然后出了车祸……当时路边的监控显示,责任全在于她,所以她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时候,也得不到一分钱赔偿,医生给我下了病危通知单,要立刻给她做手术,否则就撑不住了……可是好几十万的手术费,我上哪里去弄?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我?我只剩下妈妈了,可是却连妈妈也要被夺走,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呜呜……”
童雨瑶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
刚开始,她一直在笑着,可是笑着笑着,终于哭了起来。
梁昊天愣了一下,竟有几分手足无措。
“喂……”他不太有这方面的经验,不怎么该怎么去安慰,所以犹豫了许久,才抬起手来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艰涩的开了口,“别哭了……”
“呜呜……”
“好了,都过去了,别哭了!”
童雨瑶却捂住了脸,激动的心情许久才平复下来。
“你还记不记得……我表妹,王婷婷,那次被我撞破了她和吴烨的女干情,她就当着吴烨的面抖出来,我十八岁的时候为了钱给人生了一个孩子?”
“……”
梁昊天的脑子飞快运转着,很快就想起这件事情来。
看来,他无意间还真的对她的事情了解了不少,也不枉她对他的底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是,这种事情毕竟事关一个未婚女人的名节,他心中揣测着童雨瑶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情的目的,于是道:“这个……我想你表妹当时也是恼羞成怒,你别放在心……”
“是真的。”
梁昊天的话还没说完,童雨瑶却出乎意料的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她又接着道:“我没有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妈就这样没了,所以,我为了钱,去给人家代孕!我不知道那男人是谁,也不知道那孩子生下来之后去了哪里,我只知道我有钱了,给妈妈动了手术之后就申请了出国留学,我总是乐观的想,人生还是能重新开始的吧!可是……妈妈即使在动过手术之后还是留下了后遗症,不到一年就彻底离开了我……”
“……”
“在英国,我遇见了吴烨,两人也算是情投意合的,他追的我,然后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我也一度以为他会是陪我走到最后的那个人,谁知道……”
她抹干了眼泪,只剩下一声苦笑。
梁昊天听完她的话也是唏嘘不已,心想这个女人大概是瘟神投胎的吧,否则怎么会所有的倒霉事儿都被她给碰上了?
他平时看见的她,穿上那身职业装之后,她就是独立,漂亮,干练,坚强的新时代女性。
若不是听到她亲口所说,他简直难以想象在光鲜的表象之下,其实她经历了这么多的不堪。
他想安慰一下,却发现真的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她都一个人撑过来了,别人的安慰应该都显得微不足道了吧?
他这么想着,童雨瑶却在沉默了好半晌之后,重新开口道:“不怕你笑话,其实那次撞见吴烨和我表妹的事情之后,我还去找过他一次,你知道他背叛我的理由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