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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夫人虽然眼盲,但是看起来被梅大人娇养的极其好,十指纤纤光洁如玉,笑起来都是一副岁月静好温柔善良的味道。
梅大人跟随老皇帝这么多年,手里经过的人命成百上千,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顶级的杀手宗师,背后会藏着这么一个清秀又平和的女人。
在她身上,看不出一丁点的血腥气。
三个人就坐在了满是烟火气的厨房,梅夫人手里拿着一瓣水分充足的梨子,听见江浸月咬了一口,满是清脆,便笑了,温温柔柔的跟江浸月说道:“娘娘见笑了,我虽然跟随夫君入京多年,但对京城的人事往来并不太清楚,还未见过娘娘的时候,还以为您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一定是不屑同我说话的。”
“不会,梅夫人很好很温柔。”
江浸月眯着眼睛,笑着回了一句。
梅小姐坐在一边,皱着眉头。
显然,梅夫人不知道,不代表她一点也不知道,从江浸月和李宗煜踏进大门第一步的开始,梅小姐应该就知道了两人今天来的目的。
梅夫人看不见,又塞了一块梨子给江浸月,亲昵的说道:“您再吃,这梨子是真的甜。”
“娘!”
梅小姐皱眉想要制止。
江浸月却接了过去,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这一声谢谢把梅小姐都说愣住了,转过头看着江浸月,估计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梅夫人不太懂人情往来,一时间也没听出来江浸月贵为王妃娘娘,说一句谢谢有什么不妥,笑着自己咬了一口梨子。
“娘娘留下用晚饭吧?我虽然眼盲,但是手艺还算不错,孩子爹一直夸我。”
梅夫人丝毫没掩饰梅大人对自己的宠爱,说着的时候,已经站了起来,往前摸索着要出门,一边嘴里说道:“我去让人买菜,娘娘且稍等。”
“哎,梅夫人。”
对于梅夫人单纯的热情,江浸月有些汗颜,急忙叫住。
李宗煜和梅大人的谈话不会太久,结果只有两个,梅大人愿意继续留京,那接下来自有九王接手,梅大人若是不愿意留京,李宗煜有意放人,便会即刻动身,哪有功夫准备晚饭。
“娘娘可是有什么忌口?”
梅夫人回过头,虽然看不见,脸对的方向却是尽量看过来。
江浸月还没说话,梅小姐却突然开口:“娘,今晚做糖葫芦吧?我想吃了。”
“你这孩子。”
梅夫人娇嗔。
江浸月看向了梅小姐,梅小姐双手握着,放在面前,垂着眼睛微微的紧张。
江浸月笑了下,转过头笑着对梅夫人说道:“梅夫人,我也喜欢糖葫芦。”
“好好,那娘娘等会,我去挑山楂。”
梅夫人笑,极其熟悉这个院落,即使是一丁点也看不见,也试探摸索的走了出去。
脚步声走远,江浸月转过头,看向梅小姐,笑了笑问。
“梅小姐有话同我说?”
“噗通。”
江浸月话刚问完,那边坐在凳子上的梅小姐却突然跪了下来,对着江浸月磕了一个头。
“娘娘,请饶过我们一家吧。”
“梅小姐这话何意?”
江浸月慢悠悠的,咬了一口梨子。
这梨子清脆多汁,确实要比一般的梨子甜。
梅小姐颇有几分梅大人的风骨,便是直面对江浸月,态度恳求,却也没瑟瑟发抖哭的凌乱,声音也还平静:“娘娘也见过爹爹那模样了,爹爹跟随了先皇多年,一辈子见不得光,如今也失去了做暗卫的最基本的条件,若是再跟着娘娘王爷,日后只会越来越无用。”
梅小姐垂着眼睛,这段说辞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如今见江浸月还算和蔼,便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江浸月神色未动,又咬了一口梨子,小声的说道:“梅小姐起来说话吧,你并未犯错,也不曾是我奴仆,我不喜人跪。”
她给了梅小姐的提示。
梅小姐跪在原地没动,顿了下继续说道:“娘的样子娘娘您也见了,她被爹爹捧在掌心里一辈子,最见不得杀戮,也根本没有自保能力,爹爹若是在王爷那边失势,那我与娘,也一样等于株连,还请娘娘网开一面,我与爹爹,只想带着娘远走高飞,远离这些纷纷扰扰。”
“...”
江浸月捏着还剩半口的梨子,一时间无言。
她给梅小姐的提示太过于隐晦了?梅小姐没听懂?
果然是,她过惯了尔虞我诈话里藏话的日子,突然面对上梅夫人和梅小姐这种,自认为的点拨,不挑开了说他们不懂,江浸月也有点不习惯了。
江浸月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确信了梅大人的心思。
先皇还在时候,梅大人就算再过危险,但先皇信任,梅大人就算不小心客死异乡,也足够相信老皇帝会照顾好他这妻子和女儿,但是如今不同了,换了新帝,谁也不知道新帝心性如何,谁也不敢完全相信谁,到时候自己的这夫人和女儿,反而是成为了钳制的累赘,特别在梅大人无法隐匿人群中,做一个暗卫力所能及的事情,又身藏那么多的秘密,怎么能保证告老还乡之后能带着妻女全身而退?
“梅小姐,起来吧。”
江浸月把梨子塞进了嘴里,吃完了才说道:“若是我明日才过来,听你说这些话,你可能已经被我带回去,永远留在身边了。”
梅小姐一愣,立马抬起了头,看着江浸月。
江浸月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与王爷今日来,便是给梅大人一个选择,梅大人是忠臣,为皇室争斗落得这般下场,王爷理应给梅大人一个选择的机会。”
“娘娘...”
梅小姐的眼睛渐渐的亮了起来,等彻底明白过来之后,郑重的对着江浸月行了一个大礼,抹了一把眼泪。
“去收拾东西吧。”
梅小姐的意思也就是梅大人的意思,真的要走,就迫在眉睫,哪里有空去吃晚上才能做出来的糖葫芦?
“谢娘娘,谢娘娘!”
梅小姐急忙站了起来,匆匆的往外走,住了那么多年的家,一时半会想要带的东西太多了。
最后只留江浸月坐在小厨房里,咬着手里另外一瓣梨子。
真羡慕啊。
权贵身份多少人趋之若鸿,但到最后,谁又能像梅夫人梅小姐这般,丝毫不怀疑她的话直接单纯的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