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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氏话音一落,好比人群中扔入了一枚炸弹,霎时间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因为早先又是圣谕,又是各宫赏赐的事,男宾和女客离的已经越来越近了,差不多快聚到一起了,反正靖王夫妻从不守这些礼仪规矩,这些宾客因为好奇,也故意或是无意地忽略了男女必须分开的事情。
而且,于氏的声音又故意很大,所以,她的话,园子中许多人都听见了。
一时间,“嗡嗡”地声音此起彼伏,和新晋的庆国公一起进京,一起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是什么人,这些人可是早闻其名了。
无数道若有若无的目光,掠过席莫寒,又扫向韩啸,然后又回到雪花身上。
最近京城中风头无两,被人们热衷议论的就是新晋庆国公和侯府世子爷二男争一女的传闻了。
现在人们看到雪花这般绝世容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不过,听老庆国公夫人的意思,靖王夫妻新认下的这个义女,好像已经被庆国公府定下了。
须臾功夫,许多艳羡的目光都看向了席莫寒,无论这位姑娘出身如何,现在攀上了靖王府,那就立刻身价百倍了,更何况还有如此的绝世之姿。
几名官宦子弟甚至痛心疾首,怎么他们就没有先一步认识这般美人呢?
站在席莫寒身边的一个身形高昂,笔挺,面色冷酷中泛着一丝冷冽的男人,拍了拍席莫寒的肩,给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席莫寒一向云淡风轻的神色中,有了一丝凝重,抑或是决定。
已经到了这一步,他,或许,不该再继续退缩了。
韩啸瞅了瞅四周的人,脸色铁青,于氏若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实了这件事,那他……
“于夫人此话差矣,席国公身为一县父母官,听闻一向爱民如子,雪雪随她姨夫进京,席国公路上照拂一、二,也是理所当然的。”靖王妃听了于氏的话,不疾不徐地轻缓出声,“若说到有缘,雪雪和我们家才真真是有缘,其缘分可不仅仅是母女之情。”
靖王妃一副雍容华贵的样子,语气淡然中有着不容置辩的肯定,更有着明显的暗示。
众宾客哗然。
靖王妃话中的深意,众人无不明了。
不仅仅是母女之情,那想必是还有别的了。
这是替定国侯府世子在争吗?
于是,无数道目光开始瞟向韩啸。
靖王妃的话一说完,于氏就接受到了自家老爷席正明严厉的目光。
那里面所包含的东西,看得于氏胆战心惊,但是——
于氏看了站在身边的女儿一眼,立刻横下了心来。
什么也比不上女儿的幸福,她刚才和定国侯府的老夫人都快明说了,所以现在不仅仅是肖家女儿的事,还有自家女儿的事。
但是,明着和王妃叫板,肯定不行,只有另想它法。
雪花冷眼旁观于氏表演,可自家义母的话也是让人想入非非。
雪花一时有些头大。
靖王妃击退了于氏,领着雪花继续向下进行收礼行动。
雪花收礼收到手软,但想惹事的人,也总是有的。
比如,肖玉容的娘——项氏。
一见到项氏的眼神,雪花就明白了“有其女必有其母”这句话。
项氏是一个中年美妇,浑身有一种婉约柔弱的美,当然,这是外表,因为——
“快过来,让我仔细看看,早就听玉容提过她在青河结识了一个好姐妹,不仅模样好,而且玉雪聪明,有着一副好的生意头脑。”项氏亲热地拉过雪花的手,温甜的声音中满是喜爱,“今天一看到桌子上的这些枣,我就知道李家枣行是你们家的,你这孩子,还故意让丫头们吊我们这些人的胃口,只给我们尝了两粒,把我们的馋虫勾起来,勾着我们等你们家的枣行开业了去买,真真是长了一个精明的脑袋。”
项氏说着,嗔怒又亲昵地拍了拍雪花的手。
雪花真想把手抽出来。
你是哪根葱,姐和你熟吗?
项氏这话可是大有深意的。既点出了雪花的出身,又暗点了雪花一介女子抛头露面,不守礼仪闺训,并且——从商。
士农工商,“商”可是最底层的,一向是被人看不起的。
明褒暗贬的话被项氏用熟稔的口气说了出来。
雪花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
“夫人谬赞了,雪花愧不敢当。”雪花疏离一笑,神色淡然中倏尔露出一股不可侵犯的神圣,“雪花自幼家贫,深知一粒一饭之不易,百姓饥寒交迫之凄苦,师从王夫子后,更是聆听圣人之训,熟知‘民为贵’,为国家之本,百姓的福祉才是真正的福祉。雪花出身青河,青河地贫,百姓难以温饱,雪花一家教授百姓摘种枣树,免费提供树苗,并把树上的枣子高价回收,所有这些,只为使青河的百姓能生活得好一点,不再有卖儿卖女,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夜无宿屋之苦,只是想为家乡做一点事,为百姓尽绵薄之力。可是,要买百姓手里的枣子当然要银钱,所以雪花来京城卖枣,卖了枣有了银钱,好再去分给青河的百姓,从他们手中把枣子高价买来,雪花卖的不仅是自己家的枣,而是整个青河县的枣。雪花虽为女子,也想为青河的百姓做一些事,雪花不敢承夫人的夸赞,雪花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罢了。”
雪花声音清脆,侃侃而谈,双眼更是熠熠生辉,浑身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光彩,精致绝美的小脸上露出的是坚定的自信,一往直前的勇敢。
“好!”
雪花话一说完,靖王爷抚掌叫好。
他的义女,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之人。
有志气、有抱负,以女儿之身,系百姓之疾苦。
靖王爷眸光闪动,雪丫头这番话,可不能被埋没了。
既然仍有人不知死活的想拿他义女的身份来说话,那他何不借雪丫头这番话,来堵上那些人的嘴?
他的义女,只有被人艳羡的份,何来被人嘲讽之说?!
靖王爷心思急转,瞬时有了计较。
靖王爷那边有了新的主意,靖王妃这边也微笑颔首,“不错,雪雪虽然身为女子,却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本妃以有这样一个义女为傲。”
靖王妃话落,满园寂静。
须臾,须发花白的户部老尚书抚着胡须道:“雪姑娘有一颗慈善爱民之心,以女子身心系百姓疾苦,令人佩服。”
老尚书心里暗想,国库一直不充裕,各处向他伸手的却是多之又多,除了这里闹灾,就是那里欠收,而青河县更是因为土地贫瘠,每年的税收寥寥无几,可自去年起,青河的税收却猛增了许多,若是大燕多几个这样的女子,多带领几个地方脱贫致富,自己这个户部尚书会轻松许多,也省得整天对着那些亏空的账目头疼。
户部尚书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逢迎讨好靖王府,反正是很积极地表了态。
户部尚书表了态,那些比猴还精,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们当然也不甘落后,一时之间,对雪花的溢美之词,如黄河之水泛滥,以滔滔不绝之势向雪花狂涌而来。
雪花浅笑盈然,落落大方,毫不推托的全盘接收。
笑话,这种机会千载难逢,不是故意谦虚的时候,利用的好,这就是打广告,既树立了形象,又把她卖枣的行为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高度,这效应,比她早晨教丫头小厮的那番话要有深度得多,现在这些京城富豪们再去她家铺子买枣,就不必说是为了延年益寿、美容养颜什么的了,可以直接说是心系青河百姓之疾苦,要为贫困的青河县尽绵薄之力,捐捐款,送点银子。
席莫寒望着那个一脸淡然,故作矜持,实际上眼中闪着狡黠光彩的玉人,嘴角不由地流露出了一丝宠溺的笑,眼神也愈发得柔和煦人。
“怎么,你做为一县的父母官,不该对你辖下的女中豪杰有所表示吗?”站在席莫身边的高昂男子,嘴角露出了一个玩味的弧度。
席莫寒瞥了他一眼,看向那个玉雪聪明的小丫头,朗声说道:“席某作为青河县令,一直敬佩感激雪姑娘为青河所做的一切,在此,席某谢过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