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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罂兴致缺缺趴在桌上摆弄手机, 昨天和顾星沉在洗手间不欢而散, 她便气得没回教室, 翘课出去浪了一天。
经过昨晚一夜心理建设,许罂决定正面面对问题,所以今儿一大早就来了学校,结果顾星沉却不在!
前头座位空荡荡。
“喂,知道吗?”
“什么?”
“新同学又要转校了。”
“啊, 不知道啊!怎么又转?除去一星期病假,这不才来了一两天吗?”
“我也是不懂啊。”
第五排几个学生说着。
其中生物科代表转头问唐诗:“副班长, 这事儿你听说了吗?”
许罂闻言翻转手机的动作放缓下来,一掀眼皮, 瞟前头说话的几个同学。
唐诗正听英语听力,听这么一说一爪拍掉耳塞:“什么转学?谁转学?”
“你的帅哥新同桌呀!”“我刚早自习上厕所,路过师太办公室听见的。师太可舍不得了,劝新同学再考虑考虑, 但我看新同学的样子挺决绝的。”
听到这儿, 许罂手指头骤然一顿,手机轻撞了下搁在桌上,她漂亮的眉毛拧巴起来。
“啊?”唐诗最喜欢的英语练习册都顾不上了, 推到一边儿,急急地加入讨论,“为什么呀!这他不刚来, 咋又转呀!”
“嘁, 你这么急干啥?你不是喜欢一个人坐么?”
“谁说的!”唐诗嘀咕, “那会儿不是还没见过新同学啥样儿嘛~”
前头声音压低了些。
“是因为许罂吗?她昨天才欺负了新同学,所以新同学想转学了?”
“有可能……”
“唉你们说许罂干嘛那样儿,平时没见她欺负谁啊,怎么偏偏针对顾星沉啊……”
“不知道唉~”
“啪!”
四本物理练习册蓦地从天而降,砸在几人中间的书桌上,吓得唐诗几人一跳,陈星凡坐着另一边的书桌,脚蹬着唐诗桌子边缘,粗着嗓门儿说:“副班,看你们这么闲,帮我们抄抄物理作业呗!”
陈星凡拽兮兮地双手插在裤兜里,带劲地嚼着口香糖不怀好意地笑。
女校霸的威力果然非同凡响,唐诗几个立马不敢八卦许罂了,赶紧摆正态度,该干嘛干嘛。
陈星凡嘎吱一拉椅子在许罂身边坐下,凑近:“小罂,咋了你这是?”
许罂托腮偏头,懒得理。
陈星凡:“我看你印堂发黑,是为情所困?”
许罂:“你懂什么是情吗?单身狗同志。”
陈星凡:……
低咒了一声艹,陈星凡盯着许罂磨了会儿牙。许罂桃花不断,陈星凡由于身高性格和名声,还是颗万年老铁树。
“从昨天开始,你这状态就不对劲啊你!”陈星凡瞄瞄许罂,“喂,你跟新同学到底咋回事啊?班里都在传,说你把人家吓得要转学了。”
“别提这茬!”许罂秀丽的眉目皱得紧巴,像七八月酝酿着暴雨的天气,闷着一股火,上不来下不去,浑身难受。“我正烦着呢,别哔哔……”
陈星凡:“我就好奇了,你为啥跟人家新同学过不去,搞得人家下不来台啊?”
许罂托着腮,细白的指头轻敲桌面,眼睛瞟着前头顾星沉空荡荡的位置,看了好一会儿,烦躁地说:“都说了是看不爽。我就是不喜欢这种呆板正经的书呆子!没别的理由!”
陈星凡还想问,结果许罂站起来就走出了教室,根本不给她继续问下去的机会。
金宇一扯耳麦:“怎么说?”
陈星凡摊摊手耸耸肩。“不知道,大概每个月那几天吧。”
金宇:……
戴上耳麦。“你们女人真麻烦。”
-
北方的气候一阵一阵的。
前几年,S市干得一整个冬天都看不见两场雪,暖气烧得人嗓子燥得要冒烟儿。
可从去年开始,这冬天雪就跟不要钱一样大放送,三天两头来一场。
走廊的玻璃窗破了没修,冷风夹着雪花儿灌进来还挺冷的。
许罂靠着走廊墙壁、手插在校服衣兜里,缩了缩脖子,又把围巾拉高了点儿,还是冷得打了个哆嗦。
上卫生间出来的男女同学不时看她,全校没几个人不认识许罂的,所以少女站哪儿都是目光焦点。
许罂从小习惯了,多少人看她她也我行我素,大方坦荡。她像星辰,像钻石,好像天生就适合万众瞩目的生活。
许罂伸着脖子瞟了眼办公室里头,那少年与有“灭绝师太”戏称的班主任徐静聊着,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顾星沉的背影。
——高高的个子,干净的衣领,白皙的后颈窝,理得整整齐齐的短发,靠近发际线的地方头发短,所以颜色要淡一些。发际线的形状,可以说是很好看了。
以前,她就喜欢看顾星沉刚理完发的发际线,特别的整齐干净。顾星沉那种气质,就是花季雨季所有初恋故事里,好男生该有的那种感觉。
纯。
对,顾星沉看起来特别纯。
许罂偷看着顾星沉的背影,神奇地发现她竟然心动了一下。
天……
许罂摸摸心口,这什么情况。
走廊的玻璃窗外雪花漫漫,雪下大了。
许罂靠墙盯着雪花儿开始出神,想起许多往事,都是和顾星沉相关的。
他们认识并在一起的时候是初一,12、3岁,在一个根本还搞不懂爱情的年纪,他们学着大人的样子,谈起了恋爱……
至于谈恋爱的初衷,也确实相当搞笑,原因是许罂想赶个时髦,她的渣团体朋友里有两个大她三四岁的姐姐,家境也不错,不太瞧得起她,欺负她年纪小,总不太尊重,说她这不懂、那不懂、你还太小巴拉巴拉。
许罂一直暗暗不服气。
姐姐们都有男朋友,出双入对,所以许罂觉得自己也必须不能落后,必须得有!
恰好,那时候顾星沉在年级考了第一。要长得好看,成绩又特别好的,当时只找到这么一个。
“下手”那天,她带了一批渣团员,凶巴巴地把顾星沉堵在了校门口。
当时看他清秀好看,规规矩矩、干干净净的,特别听话的样子,觉得挺满意,要是当男朋友肯定很听话!指哪儿打哪儿。
许罂记得很清楚,那天也是这样雪花漫漫的,对峙过程中,她和小小的男孩子都堆了满头雪花。
她当时说:“喂,跟我谈谈恋爱,耍耍呗?”见他犹豫,她又凶神恶煞朝他吼:“你要拒绝我,我就让他们揍你哦!想回家?没门儿!”
许罂至今还记得那一天,顾星沉立在雪地里,眼睛映着雪地,清澈冷感的目光,被她亲脸的时候,里头的雪光碎得遍地都是,流动成水。
后来的两三年,顾星沉一下子长得很高,眉眼也长开了,再不是小时候那样瘦瘦小小的男孩。
事实证明,她当时的“手下”们忒有眼光了。顾星沉真长得比一般男生都高。
倒是她,在他怀里的时候,挺小一只……
走廊,许罂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余光从门框里看见徐静不时叹气惋惜的表情,许罂能猜到,肯定是顾星沉要走,徐静不舍得。毕竟成绩特别优秀的孩子在七班凤毛麟角。
终于,少年走了出来。
许罂一跳,拦住他。
“顾星沉!”
倒是没想到许罂在,顾星沉目光里有些许意外,而后就继续将她无视,走自己的路。
许罂当然没那么好打发!
顾星沉腿往左抬,她就往左,他腿往右抬,她就往右,不过任许罂万般刁难,少年也不咸不淡,许罂真有点儿七窍生烟——这家伙耐心还真是好!但她可没耐心了!
“喂!”许罂张开双臂,整个儿拦住,“你跟我躲猫猫吗顾星沉?!我不许你走!”
顾星沉终于看向许罂。视线交融,少年的目光像窗外雪片子落进了眼睛里,许罂从眼到心口都激灵了一下。
大概是分开太久,而今再见,那些偶尔才钻出来的思念经年累月的堆积之后,仿佛发酵出了更多的吸引力,许罂不禁多看了几眼顾星沉,想起当年雪中的男孩儿,虽然他长高了长开了,但气质从未变过,还是干干净净的。
“顾星沉,你真的要转学吗?别转了吧。”许罂语气好了些,她弯了弯殷红的唇,“大不了我不欺负你咯?”
咬咬唇,为达目的,许罂也是破釜沉舟。“你不想跟我做朋友、想跟我当陌生人也可以,反正别转学就是,好不好?”
↑这就是昨晚许罂一夜心理建设的结果,许罂很少拉下脸说软话了,自己都感动了一把,并且附送了一个迷人的微笑。
然而,男孩子却不吃这套。顾星沉皱起了眉头,只说了两个字:“让开。”
“你!”许罂快因为自己幻听了,皱紧眉头气得不行,“我要不让呢!”
顾星沉的目光落在许罂身后不远处,不咸不淡说:
“你男朋友来找你了,你跟我纠缠,就不怕他吃醋?”
“谁?”许罂反应了一下,回头,赫然辛辰站在后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然后看见她回头,辛辰转身就走了,脚步有些匆匆踉跄。
“不追他?”
许罂笑。“你终于跟我说话了。”
顾星沉勾了勾唇,许罂眼睛晃了一下,顾星沉不怎么笑,更不怎么这么冷笑,又好看,又觉得……蛮冷的。
“记得当初你和我分手,也是这样,没有一点儿挽留。弃如敝履。”
张张嘴,许罂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概与顾星沉开始得太早,她根本来不及明白爱情、明白心动,就跟他在一起做了情侣该做的所有事情。
浑浑噩噩、将将就就、懵懵懂懂地谈了三年,到分手她其实都没怎么搞明白到底喜欢不喜欢顾星沉。
大概年纪真是太小了。
直到上了高中,她心智渐渐成熟些,遇到更多的男孩,许罂才发现,她总想按照顾星沉的标准去衡量别的男孩子。
当时在一起的时候,许罂没觉顾星沉哪儿好,分开了,时间越久倒越常想起他,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想到这儿,许罂沉默了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搭腔,而后她发觉个大问题!
许罂:“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男朋友?”
狂风从破窗吹进一阵雪花乱飞,顾星沉现在纷飞的雪白里,俯视着许罂,淡色的唇弯了弯,是促狭的笑意。
“没告诉你,那天早上,我也在洗手间。对,就是学生处旁边那个。”
许罂消化了下对方的话,回想了下“那天”和“洗手间”有什么联系,而后想起来时,如遭了个旱天雷劈了头!
——早自习,学生处外的男洗手间,她和辛辰……
许罂向来不怕各种麻烦状况,然而光这一想像,就觉得头皮发麻!
顾星沉俯身,凑近许罂耳垂,有凉薄笑意浮在脸上:“才两年不见,你的路数比以前堵我的时候,野多了啊,许罂!”
经年一别,这是许罂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顾星沉,他肌肤很白,唇色也淡,浑身有种洁净的冷感。
许罂不得不承认,像她这样习惯了放纵的少女,对顾星沉这种高冷自律的男人,真没什么抵抗力!
他们越像一片禁地、越对她说不,她就越是被吸引。
可天知道,现在顾星沉有多迷人,许罂就有多糟心!
——所以那天早上,顾星沉是都撞见了?
天呐!
卧槽!
要死了啊……
他又做了那个梦,这一两年来,那梦境总时不时出现。
南方的梅雨,潮湿的屋子,满地的鲜血与死去的女人。
梦里,没有歇斯底里的痛楚,只有让人窒息的死寂。
喘了口灼热的呼吸,少年苍白修长的手拉开床头的柜子,里头躺着一把54式7.62cm手.枪。
有些年头了,但保存得很新。
手指触及冰凉的枪柄,凉意从指尖神经漫上来,让顾星沉发着高烧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只觉周遭似梦似幻,难辨现实与梦境。
书桌上的手机又震动起来,他朝那边掀眼皮看了一眼,有些无力,又倒回床上,昏昏沉沉睡过去。
梦境又接上了上一个噩梦,幸而,那个噩梦到最后,总有美好的画面。
他梦见了许罂,豆蔻少女的许罂。
烈烈的夏日,她总是穿得比一般女孩子都少,因为她说热。
不经意的时候,他会不小心把目光落在她的红唇上,锁骨窝里,从领口,看见她雪白的小乳……
在梦里,与她极尽缠绵。
他喜欢那样对她,可她好像……不太喜欢,总哼哼唧唧说疼。
少女身子很香,很软,好似有用不完的热情与活力。抱着她,像抱着全世界的暖。
“星沉。”
“星沉。”
“星沉。”
对,就是这样,他喜欢听自己的名字从许罂唇瓣里吐出,他痴狂地想,她喊他的时候,一定有吻,烙在他的名字上。
——是她爱他的证明。
“星沉,你醒醒。快起来把药吃了再睡。”
顾星沉迷迷蒙蒙睁开眼,竟看见许罂在床前,担忧地看着他、替他掖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