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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底,S市仍然春寒料峭。昨夜刚下了一场大雪,铲雪车来不及作业,路滑又堵车,高二七班的走读同学迟到的不少。
早自习过半的时候,教室后门被“砰”一脚踹开,随后进来三个人,按外貌来分是两男一女,如果按性别来分是两女一男——其中踹门的陈星凡大爷其实个女的。
陈星凡把许罂的书包往她乱七八糟的书桌上一丢,大喇喇往椅子上一靠,椅子腿摩擦地面刺耳地吱吱声。
被影响的学生目光谴责,却对仨大爷敢怒不敢言。
陈星凡扫了一圈教室,不见许罂的影儿:“艹!第一节灭绝师太的课,许罂那只滥情小蹄子还敢逍遥!”
宋小枝:“她刚去哪儿了?”
陈星凡瞟她一眼,冷笑一声。“骚病犯了,在治呢~”
“借过!”走在最后的男孩子冷冰冰的一声,陈星凡翻了个白眼,让人过去,嘀咕,“大清早摆什么臭脸,音乐大才子。”
此时,狐朋狗友们议论的女主角许罂,正等在学生处门外。
她看看手表,都等了有十多分钟,她为数不多的那点儿耐心简直快没了。
终于,里头出来个干干净净的高个子男生,白色校服衬衫、藏青色长裤,左手攥着刚领的物理竞赛奖状。
——辛辰,高二的年级第一,上学期转来八中的高颜值、高冷学霸。
很多女孩子喜欢他,不是不敢追就是追不到。
当然,辛辰还有另一重身份:许罂的新目标!
许罂一勾唇,手往松垮垮的校服口袋里一揣,尾随其后,进了男洗手间。
断断续续的哗啦水声响起,辛辰狠狠用冰水冲了几把脸,想平静这几天的心神不宁,可却收效甚微,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妖娆慵懒的女孩儿!
她微笑时的红唇,偏头时从领口露出的白皙脖子根儿和锁骨……
天,他简直快疯了!这几天满脑子都是她,连做梦,都不能躲开她那眼尾含笑的脸蛋。
自上学期转来八中,辛辰就听过许罂的大名——滥情,花心,男生一追到手不超过三星期就腻了,甩了。
为她要死要活的男生也不是没有,不过许罂家庭背景不一般,三两下就给摆了平。对他们这种有钱人,这些都不是事儿。
“别再想了辛辰!你清醒点!理智点!”“想想你的未来!想想奖学金!”他自言自语,又狠狠用冷水拍了几把脸,却蓦地听到背后有女孩子清脆的讥诮笑声。
“呵呵~学霸同学,你再冲会把脸冻坏的。冻坏了,我可就不追你咯?”
辛辰吓一跳,一抬眼就对上镜子里正朝他笑的少女——她慵懒地靠着墙,漂亮的眼睛满是戏谑与风情,快及腰的长马尾,短短的百褶裙,白腻细长的双腿,黑色帆布鞋却不肯好好穿着,后跟踩在脚下,不羁又有点儿时髦感。
她红唇含着一点儿笑,正抽着根袅袅的雪白细烟。
“你!”辛辰背过身,慌张看一眼男厕门口,“这是男洗手间!”
“嗯哼?”许罂抬抬下巴,不以为意,拿起辛辰的奖状看了看,“哟,市一等奖,很厉害嘛!”
许罂一掀浓睫卷翘的眼皮,“怎么办,你这么优秀我真越来越喜欢你了。”
她栖身上前,一踮脚,双臂挂在对方脖子上。“怎么样,当我男朋友吧?”
少女漂亮的大眼睛像钩子,勾着他。
校园里女孩子大都清汤挂面、温和单纯,但这个女生,她浑身上下都有种妖艳的攻击性。
干净规矩的男孩子忍不住战栗了一下,后退一步:“你、你别胡说八道!我们还是学生,该好好学习,不应该早恋,你不要整天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想你父母……”
“嘘!”许罂仰着唇凑近男孩子下巴,近近打量他刮得很干净的胡须印子,满意地看着对方呼吸在她眼神下急促起来。
“宝贝儿,你说教的样子也这么迷人~”
“你学习这么好,应该知道,我们这年纪放古代都可以洞房生孩子了。”
许罂手指飞快一勾男生的下巴。
“难得现在只有我们倆,老实说吧,喜欢不喜欢我,嗯?”“诚实点,撒谎可不是好学生的作风哦?”
辛辰额头浸出几颗冷汗,参加大赛也没有这么紧张过,他既忍不住心动,又特别反感。
“你这坏女孩儿!”
许罂并不生气,“嗯哼,那你喜欢我这坏女孩儿吗?”
有这么一瞬,辛辰的眼睛浮软,动摇了,“你这些情话到底对多少男人说过?”
许罂偏偏头,“记不清了,挺多吧。你来学校也有大半年,应该听过我的传说?”
辛辰觉得很被侮辱,“你到底跟多少男人睡过?我如果做你男朋友,又能排第几?”
“嗯……”许罂想了想,“前二十你肯定排得上。”
“小婊子!”他忍无可忍地咬牙。
许罂眉头有瞬间的凝结,重重捏住他下巴,笑得像朵带刺的红玫瑰,呵气说:“错了,是‘漂亮迷人的小婊子’。”
“你这样子真骚!”
“是啊,很骚的。你喜欢吗?”许罂慢悠悠说。
“你就那么欠操?”男生高冷鄙夷地冷笑。
许罂轻轻翻了个妩媚的白眼,凑近他耳垂睨着男生的眼睛:
“好学生,你说这些话的样子,很坏哦?”
男孩子被挑逗得怒了,把许罂反手一摁、狠狠抵在墙上,低头就吻下去,却在距离那红唇一厘米的时候被少女食指摁住唇,没得逞。
“我就喜欢你们这种外表纯洁,内心骚动的乖学生。要比骚,那些大着嗓门儿的男生怎么骚得过你们?”
“你真是个磨人的妖精~”辛辰咬着牙槽冷笑。
许罂轻轻一推男孩子胸膛,全身而退。怀里一空,辛辰怅然若失。
“好了,你的妖精要上课去啦。”许罂一理领口,“放学见!”
她在唇上印了个飞吻,一甩马尾转身就对上撞破“好事”而惊慌失措的两个男学生,许罂都懒得搭理,径直回了自己班教室。
辛辰红着脸望着许罂离开,把手机掏出来,翻到那串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建了联系人“许罂”。看了一会儿,他又改了个名字,“女朋友-许罂”。
这才,舒展开眉梢,笑了。
-
许罂回到教室刚好下了早自习,迎接她的是迎面飞来的一本娱乐八卦杂志。
陈星凡扔的。
“我还真以为你色胆包天,连灭绝师太的课都敢逃呢!”
“你这种霸王龟都怕死乖乖来教室缩着,我能不怕?”
许罂把杂志往乱糟糟的桌上一丢,动作优美地坐下去,纤长的双腿交叠,引得陈星凡讥诮,“得了吧,瞧你那窝乱得,人多美、窝多丑!”“不,我错了,是人多骚,窝多丑!”
许罂咬着一口雪白贝齿冷笑:“老子怎么找了你这么个损友?真TM交友不慎!”
许罂不勾着人笑的时候,其实眉眼很清纯,但神态一动起来,那韵味就跑偏了,眼睛特别诱人。
化用陈星凡毒嘴的话就是:男人最喜欢臆想的那种,又清纯又骚气的女人。
陈星凡凑过来,“喂,那帅学霸到手了?”
许罂不疾不徐喝着金宇递过来的热奶茶,拖长音“嗯”了一声,朝几人一摊左手:“愿赌服输,陈星凡你的机车,宋小枝你的Channel口红,金宇,你的……”
许罂看一眼那阴着单眼皮看她的男生,毛毛地说,“算了!谁要你那鬼吼鬼叫的破CD!”
许罂这几个狐朋狗友:金宇,沉默寡言的神经病音乐才子,陈星凡,打架斗殴的机车女糙汉,至于宋小枝这女孩儿……她就一精分狂,胆小又腹黑得要死,百分百黑心小白花。
另外还有个打架至今住院未归校的江寰,百分百的败家子,除了和陈星凡一起打架斗殴,也没什么特别爱好,不提也罢。
比起七班一票好学生,他们这只小分队简直臭名昭著,社会毒瘤的存在!
每次年级考试,前十绝对没七班,年级倒数他们班得占五个!
是哪五个就不用说了。
好的不行,坏的各方面十分突出就是了,倒数不说,还出了陈星凡、江寰俩校霸,谁提起七班就害怕!
好在,许罂这名声吧,还算响亮,班花级花校花都能混一混,好歹挽回一点儿班级优点。
听闻许罂搞定了十七班的年级学霸,宋小枝跪服,竖起大拇指:“厉害了啊我女神!那可是辛辰啊!你居然……”
金宇摘下耳朵上的大团耳麦,瞟一眼许罂:“你到底睡过多少男人,连禁欲学霸都手到擒来!”
许罂咬着吸管儿,分外无语地盯他们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拜托,考虑下自己身份和环境ok?在教室里说这种下流的话合适吗,‘同学们’!”
许罂咬了重音,二郎腿换了个方向,肘着桌边儿,“……我还是很纯洁的。”
宋小枝:……
陈星凡:……
金宇:……
见他们如此,许罂也只好:……
陈星凡一揽许罂肩膀,半开玩笑地耸眉:“别告诉我,你还是个处女吧?”
结果她没想到许罂怔了怔,然后冷冷瞟她一眼,笑说:“你觉得我能是吗?”
“不能。”陈星凡摇头。
“那不就完了?”
“所以你真不是?”
“不是啦~都说了还问。”许罂挥挥手让陈星凡赶紧滚开,别吵。
许罂的性格是有些酷的女孩儿,陈星凡跟她开玩笑从不怕她生气,陈星凡本来还想问她第一次给谁了,但发现许罂有些不对劲,她软软趴在桌上,摆弄着手机走神,就没问,回头跟金宇说话去了。
许罂枕着翻开的书,趴桌上,脑子里有一茬没一茬地想着事情。
寒日里雪白的阳光从窗户落进一排排书桌上,把试卷、本子、文具都晕上一层光晕,少女的脸和乌发也有淡淡洁白华彩,许罂整个人像会发光。
任谁看见都不能不由衷感叹:这个女孩子,如雪映海棠,美得又惊艳,又迷人。
许罂虚着眼,伸着细白的手指挡住阳光看了一会儿,而后拿手机翻开手机通讯录,找到一个许久许久,久到她都快记不得多久没见过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
上课铃响了,教室渐渐安静下来。
许罂从贴着耳朵的手机里听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Sorry……”
几不可闻地叹了一息,许罂有些失落,也暗暗松了口气,把手机收好,干脆趴在桌上睡觉。
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打什么打呢?
她脑子真是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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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节是被戏称为“灭绝师太”的班主任徐静的英语课,徐静写好粉笔字后,看了眼后排许罂几个,几人玩手机的玩手机,睡觉的睡觉,徐静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私立的八中,一半儿教学楼都许家给捐的,对于许罂这种处于食物链顶端的啮齿动物,谁敢跟她动真格?
除非不想混。
徐静也早放弃,反正这种富二代是不愁出路的。不得不承认,投胎也是门本事。
许罂睡了一节课,下课时被一阵骚动声吵醒。“好吵!”“怎么了这是?”
热爱机车和篮球的假小子陈星凡,早抱着球跟音乐才子金宇不知所踪,回答她的是正看娱乐八卦的宋小枝。
“师太说一会儿要来个新同学。”她伸伸脖子,朝许罂前头空着的位置点点下巴,“喏,就安排坐你前面。”
许罂的斜上方是副班长唐诗。唐诗的前同桌因为病退学后就一直空着。
等徐静出去之后,唐诗用带着上海话腔怨声载道:“唉,一个人坐多宽敞啊~多一个人好挤的呀!”
她回头。“许罂,听说新同学是个男生,你爽啦,上课终于有人遮挡老师视线,你可以放心睡觉了,舒服的呀!真羡慕你。”
许罂看了她一眼,说话的是宋小枝,她不喜欢唐诗,觉得她有股装逼劲儿:“得了吧你那点儿塑料‘关心’,咱们许罂是怕老师的人吗?”
唐诗一下不高兴了,许罂拉宋小枝的手示意她别躁。“副班长说得对,来新同学是好事,我上课放心睡觉,下课还有副班长作业可以抄!”她朝唐诗一竖拇指,“感谢你哦副班长!”
唐诗虽不喜欢许罂放荡不羁的作风,但许罂说话一向特别好听,她很受用地笑着说不用谢、同学互帮互助应该的,然后转回头。
一石激起千层浪,教室里都是讨论新同学的声音。
但这只新同学大概掐指算过,知道同桌不欢迎他,所以一天都快过去了,还没出现。
班长去灭绝师太那儿打听了,回来说:“那新同学是个特别帅气的大男生,南方来的,早上刚到学校就冻生了病,又回家了。病好了就来。”
“嘁!原来又是个病秧子。”后排,陈星凡坐在桌上粗着嗓门儿吐槽。
宋小枝:“男人弱成这样子,真的好吗?”
金宇冷不丁插一嘴:“当然不好!”又补一句,“时间短。”
引得一些懂段子的男同学跟着哄笑,女同学们红了脸。
一整天兴致恹恹趴桌上睡觉的许罂,闻言无语地瞟一眼金宇,莫名地想起一个故人来。
——那个人长得高高大大的,有张又漂亮又帅气的脸,干净、温柔、冷淡,只是总爱生病。
他和辛辰像是一类人,但比辛辰高冷得多得多!
那么冷的男人,许罂再没见过第二个……
而后许罂一拍脑门儿,甩去那些令人讨厌的回忆。
饱满的胸脯一起一伏,她深呼吸了几个回合,却还是不能平静,翻来覆去趴了一会儿,干脆狠了狠心,翻开通讯录删掉那个号码。
许罂瞟一眼前头的空位。
不可能是他!
分手了就别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