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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要讨伐交趾。
理由有两条,第一,交趾窃据大明国土,这一点和朝鲜一样。
至于第二点,则是交趾轻蔑天子,妄自尊大、
区区藩国,自称皇帝,还敢辱骂上国,蔑视宣宗天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明打出了这两条,立刻让兵部备战,要严惩交趾。
只不过大明气势汹汹,人家交趾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立刻针锋相对。
俺大越国,自从驱逐了北方之后,自立国家,并没有侵占大明疆土,反而是大明妄图侵占大越国疆土,才遭到了军民奋起抵抗。
至于平吴大诰,上面讲的也都是事实,而且过去了一百年,以往大明毫无举动,现在拿出来说事,摆明了是欲加之罪,欺负大越无人。
若是大明当真不自量力,敢欺凌大越,不要忘了昔日的教训,丧师兵败,就在眼前!
交趾的强硬态度,让大明朝堂气炸了。
就连一向老成持重的礼部都积极主战,必须严惩不贷,不然上国脸面何存?
面对纷乱的局面,王岳只是以一篇文章应对。
他现在不是走学术路线了吗?
写文章就是王岳的本职工作了。
一直以上,中原上国,都主战对四夷采取怀柔态度,厚往薄来,妄图以恩义收买人心,获得四夷拥戴。
在史书上,也特别喜欢宣扬这些桥段,比如唐太宗的天可汗,比如蛮夷归附……即便在文学作品中,也有七擒孟获的经典桥段。
只是这些想法,都犯了一厢情愿的错误。
你以为对蛮夷好,就能换来真心?
完全是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就拿安南的情况来说,虽然每一次大明的赏赐,都数倍于进贡价值,但是想过没有?这些赏赐给了谁?
毫无疑问,是安南的达官显贵,老百姓根本得不到。
而土产却是从老百姓中间征用的。
人家完全可以将是“北虏”欺压大越国,让越国百姓民不聊生,哀鸿遍野。他们起兵,驱逐北虏,是吊民伐罪,理所当然。
事实上,他们就是这么干的。
所谓公道自在人心,根本是骗人的。
只要把谎言写进书里,并且一代代流传下去,谎言也会变成真相。
归结起来,就是一件事,对待外人,前往不能犯一厢情愿的错误。我们眼中的历史,跟人家眼中的历史,是两个东西。
我们眼中的自己,跟别人眼中的我们,又是两回事,甚至南辕北辙!
……
因此,王岳提出对待蛮夷的整体战略……首先一定要摸清楚夷情,了解他们的真正想法。
而其次,除了恩威并施之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
那就是要培养亲近上国的力量,从教育着手,影响他们的想法,让这些人羡慕上国,崇拜大明,不自觉的为上国做事……相比起单纯的恩赏,控制思想来得更重要!
以王岳当下的身份,别说写东西,哪怕发表一张白纸,只要有他的署名,也会洛阳纸贵的。
没办法,这就是咱的恐怖影响力!
可以想见,王岳的这番主张,完全会成为大明新的对外指南。
周围的蛮夷,不只是安南,全都要颤抖了!
王岳在发表文章之后,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另外的事情上。
对外用兵,实现大一统,那是人家君臣的事情,对他来说,还是教书育人比较实在。
蒋太后已经将西山行宫改成了学堂,并且以每年一文钱的“天价”,租给了王岳使用。
拥有了基地之后,王岳的计划全面铺开了。
其实这些年,已经有人做了不少……比如王艮、钱德洪等人在外城办学,他们已经培养了一批新的读书人。
相比起传统的读书人,这些读书人思维更活跃,知识面也更广,其中更不乏一些专业知识过硬的。
不管是北境,还是天津市舶司,都有他们的身影。
就连科举乡试,他们也参加了,并且获得了不错的名次。
这一次王岳在西山办学堂,就有继续发扬光大之意,别管王岳怎么想,在大多数人心学门人的眼睛里,王岳就是阳明公的继承人。
尽管他还达不到阳明公的高度,但是毕竟年轻。
阳明公在王岳这个岁数,连科举都没有考上,而王岳已经名扬天下,权力大到吓人。
所以光凭着王岳的招牌,就有无数人跑来求学,甚至说,削尖了脑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成为王岳的徒弟。
……
“母后,眼下去西山考学的人,比进京赶考的还多……国家的抡才大典,还不如小富贵吸引力大,朕是不是有点失败啊?”
蒋太后头也不抬,“你那个是三年一次的,王岳每年都招生!”
朱厚熜哭了,“这不是更显得他吸引力大,孩儿无能吗!”
蒋太后终于抬头,认真道:“有自知之明,还算不错。不过你也别担心,母后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有人会替你长脸的!”
朱厚熜眉头紧皱,“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你能知道什么?”蒋氏笑呵呵道:“我那个大孙子,你的宝贝儿子,他准备下场!”
“等等!”
朱厚熜吓了一跳,“母后啊,你没弄错吧?载基才多大,他怎么跟那些人考试啊!这不是欺负人嘛?他王富贵不能由着性子胡来,让载基吃亏!”
蒋氏淡然一笑,“什么吃亏不吃亏的,你儿子参加的是神童科,都是十岁以内的孩子……王岳的意思是要招一批年纪小,没怎么受到影响的学童,他从头开始教导……载基跟着他学了不断时间,也读了不少书,明白了不少道理,虽说年纪还小,但也有参加考试的资格。”
听到了母后的解释,朱厚熜略微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他来了精神,“母后,你说朕要不要多找几个翰林,好好教导载基,让他在考场上,大显身手,给朕考个好名次出来?”
“我现在就去找人,一定要瞒着王岳,不能让他知道了!”朱厚熜还是个急性子,而且别的事情都好说,这可是儿子的学业啊!
别管哪个年代,遇到了这样的事情,都是一个字:懵!
蒋太后都被他逗笑了。
“陛下啊,你这不是缘木求鱼,问道于盲吗?人家王岳摆明了跟以往的教学不一样,你还让翰林去教太子,要是听他们的,能考得上才怪!”
这回朱厚熜总算冷静了,老娘说得对啊!
“母后,那你说,我还能干点什么不?我总不能不闻不问吧?”
蒋氏呵呵道:“你啊,最好什么都别掺和……让载基好好准备,能考上算是他的本事,考不上,就让他跟着王岳继续学呗!你要大张旗鼓,考上了,人家说陪太子考试,别有用心。考不上,又该胡言乱语,说太子如何如何,也说你跟王岳如何如何……天下的事情啊,都被这帮嚼舌头根子的给毁了。”
听了老娘的这番道理,朱厚熜是彻底打消了帮忙的念头。
但问题是他没法平静下来啊!
儿子考试,多大的事情!
万一考不好怎么办?
万一受了打击,一蹶不振怎么办?
还有人因为考中了,突然就疯了,那又该怎么办?
这位素来不苟言笑,深沉内敛的朱皇帝,面对儿子考试这种大事情,竟然也乱了手脚。
一连好几天,都魂不守舍,跟中了邪似的。
“黄锦,今天是考试的日子吧?”
“没错!”黄锦笑呵呵道:“昨天殿下就住在了定国公那里,估计今天一早他就去考场了,陛下放心,不会有人知道殿下去考试的。”
“我是关心这个吗?”朱厚熜气哼哼道:“太子可是朕的儿子,他要是考不好,可丢了朕的脸。”
黄锦挠头,“没事的,太子下场考试,连富贵哥都不知道,只有定国公清楚。”
朱厚熜更无语了,“你猪头啊!定国公知道了,不就等于所有勋贵都知道了!你就是个猪头!”
黄锦吓得一吐舌头。
朱厚熜坐不住了,“走,咱们去瞧瞧!”
他们两个换了便衣,还真奔着西山考场来了。
等他们邻近考场,见路边都是密密匝匝的人群,完全傻了,这也太多了吧?都是来考试的?
儿子要跟这么多一起同台竞争?
朱厚熜是越想越担忧,正在这时候,旁边有人好奇道:“兄台,看你挺年轻的,莫不是要参加神童试?”
朱厚熜绷着脸,咳嗽道:“朕,真有那么年轻嘛?”
问话的人哈哈大笑,“兄台真是迂腐,说是十岁以下,却也没有说死,有些人都三十出头了,儿子都十多岁,还下场考试呢!毕竟给抚远伯当学生,那可是求不来的福气啊!谁不想试试?瞧你也有二十多了吧?不一样来了?”
这位见朱厚熜兴趣不大,就快步扬长而去。
留下朱厚熜和黄锦,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
一群成年人,恬不知耻,不要脸皮,下场跟一群孩子考试,这帮混账王八蛋,全都该杀!
“黄锦,你现在就去告诉王岳,让他严肃考场纪律,把那些年纪明显不合适的,全都给赶出去!”
黄锦哭了,他用低低的声音道:“现在八成都有人进去了,要是往外赶人,怕是会坏了整个考试的!”
“那就让,就让载基跟这帮人一起考试?还有没有公平可言了?”皇帝的眼睛都立起来了。
黄锦咧嘴,“皇爷,奴婢琢磨着,以殿下的本事,通过考试是没问题的,等着捷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