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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一清气势汹汹,来找王岳算账,老头真是气得不轻。
他已经从首辅的位置上退下来,晋商那边也基本放权,到了今天,杨一清能指望的,就是王岳的照顾了。
老夫把一切都押在你的身上,结果你小子胡来,逼迫蒙古可汗当戏子,给大明皇帝表演节目。
这不是胡来吗!
先秦的时候,赵王去秦国,就被秦王逼迫鼓瑟,而蔺相如拼了老命,让秦王敲盆,双方都记载下来,才算勉强找回面子。
虽说现在卜赤已经成了阶下囚,但你这么羞辱他,打脸整个蒙古诸部,万一这帮人真的喊出蒙虽三户的话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王岳这小子,还是不靠谱啊!
“顺义王,你万万不要多想,有什么事情,老夫可以帮你转达天子,陛下会讲道理的。”杨一清连忙往回找补。
卜赤仰起头,脸上带着淡淡笑容,“杨阁老,多谢了。只求阁老跟陛下说一声,卜赤以往没有什么经验,若是表演不好,请陛下原谅。”
“不去就不去,没关系的,王岳是开玩笑……不对啊!”杨一清突然甩甩头,瞪大老眼,怪叫道:“顺义王,你说,你愿意给陛下演出?”
杨一清傻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王岳,嘴巴张得老大。要不是卜赤在场,他真想好好问问王岳……你小子到底学了什么邪术啊?
能勾魂摄魄,骗人妥协?
这他娘的也太吓人了吧!
一个蒙古大汗,虽说是被俘了,也不能这么掉价啊?
人可以被杀,虽说命没了很可怕,但是有些事情,比丢了性命更可怕?
就算是普通人,没有走投无路,也不会粉墨登场,跑到戏台上表演啊!这也太羞辱人了!
“阁老,顺义王给陛下表演节目,还是希望我们双方增加了解,释放善意。蒙古朋友不只是骑马射箭,杀戮抢掠……他们能歌善舞,热情奔放,是一群非常好的朋友……我们双方彻彻底底和解,对于双方的百姓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情。”
卜赤也赞同王岳的看法。
“抚远伯说得极是,大明待人以诚,抚远伯智谋过人,盖世无双,大明并没有将蒙古诸部视作战败者,蒙古诸部也愿意侍奉大明,永永远远,太平下去,至少……我会这么看的。”
言下之意,俺答想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杨一清人老成精,他终于摸出了门道!
卜赤这家伙能做到这一步,还是形势所迫。
大明强势出击,打破了草原的均衡。
俺答雄心勃勃,要取代卜赤。
卜赤可选的路真的不多。
他只有死死抱住大明的大腿,才不至于失去利用价值。
而且卜赤也有优势,他的优势就是一无所有!
他可以放下面皮做出俺答永远不能做到的事情,看似王岳用了邪术,实则也是顺水推舟,水到渠成。
不过这并不能证明,王岳只是捡了时无英雄的便宜。
恰恰相反,能推动局势走到这一步,几乎都是王岳的功劳。
是他派遣使者,以通贡名义,挑动蒙古左右三万户内乱。
他又果断出击,重创卜赤。
接着甚至北上老哈河,俘虏了卜赤。
一步步,彻底将草原大局,捏在了手里。
论起王岳的绝对实力,真的不算强。
甚至是卜赤,如果他在草原上四处乱逛,采取游而不击的战术,王岳都未必能把他怎么样。
当年朱棣的几十万大军,都时常扑空,抓不到蒙古人的影子。
可谁能料想,王岳竟然抓到了不说,还利用蒙古人的矛盾,挟持住了卜赤,为了掌控草原,开了个好头儿。
也不知道是上天庇佑大明,还是老天爷照顾王岳了。
“老夫是真的服了,你小子着实厉害,从今往后,老夫心甘情愿,服从你的调遣。”
从卜赤的帐篷出来,杨一清就如是说道。
王岳呵呵一笑,“阁老,这话可是您说的。我还真有一件事,请求您老帮忙。”
“我?说吧!让老夫干什么!”
刚刚承若的,杨一清怎么好食言。
王岳轻笑,“阁老,卜赤虽然答应了表演,其实他的心还不是那么痛快,晚生想求您老帮忙。”
“我帮忙?我能干什么?让我去劝他?我哪有你会说啊!”
王岳笑道:“阁老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想请阁老,在卜赤表演之后,您也来个小节目助兴!”
“王岳!”
杨一清瞬间就炸了,为数不多的头发都竖起来,胡须撅起高高的,气得嘴唇发青,“老夫劝你一句,你小子最好善良,最好不要得寸进尺,我这把年纪,给你当爷爷都够了,你却想把老夫当成戏子,你小子该死!”
杨一清气得破口大骂。
王岳却笑容可掬,不慌不忙,他太了解杨一清了,让他骂吧,等老头骂累了,也就好了。
果不其然,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杨一清终于停下来,大口喘粗气。
“王岳,算你狠!老夫答应了……不过你给老夫记住了,接下来宣扬这些事情的时候,你要讲老夫的功劳,为了大明和蒙古的和平,老夫殚精竭虑,不顾年老体衰,亲自登场,只为双方一笑泯恩仇,老夫才是真正的大功臣!”
既然没法拒接,那就好好提条件。
杨一清是务实的。
而在王岳看来,能让杨老头粉墨登场,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心甘情愿。
“还有吗?除了名,就不要利了?”
听到这话,杨一清非但没有任何喜悦,反而咬牙切齿。
“好,你小子真行!老夫告诉你,既然如此,往后北境的生意,必须有老夫一份,一年你要给我弄个国库出来!”
杨一清哼道:“别以为老夫不知道,太后那里,你都送去了几十个国库了,老夫也不能少了,听到没有?”
王岳忍不住苦笑。
什么时候,国库竟然成了衡量财富的单位了?
富可敌国,这也太容易了吧?
随随便便,就从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从这个角度来看,是不是也意味着,大明的岁入,真的是太低了?
杨一清见王岳迟疑,还以为他不愿意答应,老杨哀叹连声,委屈巴巴的,都要哭了。
“什么叫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啊!老夫算是明白了,失去了首辅位置,沦落到你手下的参议……老夫就一钱不值了,王岳,你抹着良心问问,这些年,老夫帮了你多少?你亏心不亏心?”
堂堂杨阁老,竟然变成了喋喋不休的怨妇……王岳可是惹不起了。
“我斗不过您!没有别的,从今往后,您就只管负责盐引就是。”
“盐引?”杨一清惊得叫出来,“王岳,你舍得把盐引交给老夫管?”
王岳无奈摊手,“我也是刚刚知道,没想到我还有开盐引的权力,我对这事不感兴趣,您老人家辛苦辛苦就是了。”
“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啊!”
杨一清立刻打了鸡血,整个人神采奕奕。
什么委屈啊,什么悲伤啊!
全都一扫而光!
盐!多少晋商,穷其一生,甚至几代人前赴后继,也不过只能分一杯羹罢了。
自己一下子就掌握了半数盐引大权。
还要什么啊?
别说唱跳表演了,就算是立刻出道,杨一清也是无有不可啊!
“王岳仁义啊!这孩子真是太好了!老夫早就知道他是个好人啊!”
费宏是石珤都听不下去了,好想找个地方吐去!
“那个石阁老,要不咱俩也整个活儿算了,好事不能都让杨一清占了!”
石珤哼了一声,“费阁老,我宁死也不可能登台,石某人还要这张脸呢!”
费宏沉吟了,片刻,不干就不干吧,只是错失了一次发财的良机啊!
“母后,小富贵可是干了一件大事啊!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蒋氏呵呵一笑,“不用你说了,哀家的干女儿都告诉哀家了,卜赤能登台献艺,这可是大涨国威的好事情,咱们可不能一时疏忽,把事情弄砸了。”
朱厚熜频频点头,“孩儿明白,孩儿一定会小心翼翼的,请母后放心。”
蒋氏眨巴了一下眼睛,朱厚熜愣了,什么意思啊?蒋氏又眨了眨眼睛,朱厚熜还是一脸懵!
蒋氏气得不轻,“你啊,就是没小富贵机灵!这要是小富贵在这里,保证就邀请哀家,去事先瞧瞧节目,顺便见见人家,说两句勉励的话,让他不要有负担……懂了吗?”
懂!
傻子都听明白了!
朱厚熜黑着脸,闷声道:“一句话,您老要看戏,对吧?”
蒋氏哼道:“知道还磨蹭?赶快走啊!哀家急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