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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洗澡的过程,前半段的时候是宁静祥和的。
眠眠悄悄观望着陆简苍的表情,估摸着他的情绪已经基本上被她安抚了下来,于是斟酌了半晌,试探性地提出,等会儿要去医护室照顾岑子易。然而在她说完这些话后,男人沉静俊美的面容没有一丝波澜,不言声,只是扔掉毛巾,把她压在了水池壁上。
他扣住她的手腕,吞噬她的唇舌,彻底地主导支配了整个过程,深邃幽黑的眼眸只余一片黯沉难辨。从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脸,看着她泛红的双颊,水雾迷离的眼睛,以及目光中隐隐透出的担忧与心不在焉……
眠眠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已经做好了被他拒绝之后,又一次发生争执的准备。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做完两次之后,他沉默地将娇软无力的她紧紧抱住,沉默地替她清洗身上的痕迹,最后在她耳畔轻声说了一句话,“不超过一个小时。”
“……”what?
眠眠以为自己听错了。
“哗啦”一声,他抱着她从水里走了出去,清漠的眼直视前方,淡淡道,“十一点之前我要看见你。”
她诧异地瞪大眼,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地同意。毕竟她清楚地知道,从岑子易那通雄赳赳气昂昂的“告白”之后,这个男人就已经把他成“她的家人”好友小分组里踢了出去,直接划分进了“他的敌人”这一黑名单。
果然……她还是不够了解他啊==。
正思忖着,他递过来干净的白色浴巾,没有说话,面上的表情有些冷。她摸不准他在想什么,只能接过浴巾战战兢兢地揩身上的水迹。未几,她听见他拿起了墙上的通讯器,吩咐送一套她的干净衣物过来,然后挂断。
她目光微转,看向那个雕塑一般高大笔挺的背影,纠结了会儿,然后才垂着眸子挤出几个字,“今天的事……”说着顿住,后面不知道怎么往下接,只好捏了捏眉心道,“今天的事暂时先这样吧。”
话音刚落,规律的敲门声就响起了。陆简苍打开房门,接过外头的人送来的衣物,放到她面前。
眠眠看了眼墙上的时间,然后动作麻溜麻溜地将衣裳换好,接着就提步朝房门的方向走去。然而走到门口的时候,背后传来一道清冷平静的嗓音,“眠眠。”
她步子顿住,回过头看向他,表情如常般轻松,“怎么了?”
“有一件事,我必须说明。”他微抬眸,漆黑的双眼中一片深沉,“我接纳你的家人,是因为你过去的二十年人生中,我没有参与,所以也无权干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照顾你,陪伴你,值得我感激。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那些人不试图破坏我们的关系。这是底线。”
她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唇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晶亮的眼看着他,“还有别的事么?”
陆简苍直视着她,没有说话。
“那我先出去了。”眠眠轻声道。
她转身,伸手握住门把,拧动开门,在提步走出之前,她咬了咬唇,还是把憋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正是因为我明白你的底线,所以之前,包括现在,才能这么平静地和你说话。今天你对老岑开.枪,我理解,但是从根本上来,不大能接受。你手下留情,是你的让步,这些我都明白。但是我由衷希望,你从今往后,不再伤害,或者试图伤害,我的家人。”
说完,她扯起唇角挤出一个笑容,朝陆简苍飞快地挥挥手,“先走了,老陆。”
“……”
从温泉室出来,时间已经接近十点整。她板着指头盘算着时间,一面思索一面前行,不料刚走了没几步,视野里就映入了一双女士黑色军靴。
眠眠一滞,视线一寸寸上移,看见一张浅麦色的清秀面容,“花花?这么巧?”卧槽,她和这只大丽花到底是神马神奇的缘分,走哪儿都能来一记偶遇……
不料秦萧朝她露出礼貌的微笑,摇头,“不巧。指挥官说小姐要去医护室,担心你找不到路,所以才让我在这里等候。我是专门在这儿等你的呢。”
董眠眠眸光微闪。
他……早就知道她一定会去找岑子易,所以让大丽花在楼梯口等着……从始至终,就没有打算过要拒绝她的这个要求?
她心里胡乱思索着,脚下的步子却不停,径直往下楼的方向快步走,口里道,“岑子易被送进医护室了?情况怎么样?”
“赌鬼他们已经把他送到了斯密瑟医生的医护室,那是eo资历最老的医生,医术非常有保证。他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只需要卧床休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了。”秦萧跟在她身后回答,“指挥官的枪法向来精准无比,他并不打算真的伤害岑先生。小姐不必担心。”
眠眠听得很无语,侧目瞥了她一眼,“在你们看来,崩一枪不算伤害?”
美貌的女军官竟然一脸正色,“如果指挥官真的想伤害岑子易先生,结果绝对不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坦白说,我认为这只是一个警告,他是那样地爱你,根本不能容忍任何人把你从他身边夺走。包括小姐你的家人。”
闻言,董眠眠没有做声,只是任由秦萧带着自己穿过一楼大厅,走出大门。
夜色已经很深,漫天的月华星光流水一般倾泻,缀满了整个巨大的人工水池,波光粼粼,涟漪荡漾。医护室设立在另外一栋纯白色的建筑物中,与主楼约一百米的距离,中间间隔着一座面积不大的小花园,花簇是统一的,熟悉的纯白。
眠眠多看了几眼,注意到是百合。夏末转秋的世界,洁白美丽的花朵花期将近,隐隐有些枯萎凋零的势头。
白色充斥着陆府的每个角落,甚至连她身上都是单调刻板的白色连衣裙。看来陆简苍……是真的相当喜爱这种有点阴森森的色彩。
两人一前一后走近那栋建筑物,走到大门处的玻璃滑动门时,秦萧在左面的摁钮上键入了六位密码,然后就听见咔哒一声,玻璃门往两旁分开,空荡开阔的大厅映入眼帘,三面都延伸着长长的通道。
董眠眠跟着秦萧入内,四下张望着道,“这个地方这么大,还有三层楼,只用来给军医们治疗伤员么?”
大丽花摇头,“只有一楼是医护室,二楼和三楼,是随行军官以及士兵们的宿舍。我们都住在这里。”
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了几句,一个用英文标注着“斯密瑟医师1病室”的房间进入视线。秦萧顿住步子,含笑抬起右手比了个“请”的手势,柔声道,“岑子易先生就在里面。小姐进去吧,我会在外面等你,有什么需要请叫我。”
眠眠站在门口做了个深呼吸,迅速调整自己的心情。
今天老岑给她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朝夕相处了整整十年的小伙伴,忽然跟自己告了白,而且还是在自己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之后,这种感觉……简直是糟糕透顶。在今天之前,岑子易在她的心中,是家人,是基友,也是哥哥。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生活,她陪他给邻校校花递过情书,他也陪她拼过黑暗无比的高考七月,革命友谊之深,可谓是荡气回肠。
有一句话至理名言果然说得很正确。
男生女生之间永远不可能有纯洁的友谊,除非其中一方是个弯的。眠眠觉得无比尴尬,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岑子易。
然而逃避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之前她选择先安抚打桩精,完全是出于对老岑同志的生命安全负责,现在给打桩精顺完了毛,确定他不会再有什么过激行为之后,来看望照顾岑子易就是必须的事。
一来她有这个责任,二来,把那厮大喇喇地扔给军医和那群五大三粗的雇佣兵军官,她确实也放心不下。
琢磨着,她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又道,“萝卜头……哦,我是说贺楠,他也在里面么?”
“贺楠陪了岑先生一会儿,后来就被赌鬼带去休息了。”秦萧道。
眠眠颔首,“这么晚了也该睡了,他明天还要上学。”说完抬眸看向大丽花,“行了,你也不用守着我。我会注意时间的,告诉陆先生,我会在十一点之前回去。”等她处理完和老岑之间的事。
秦萧面上浮起一丝惊讶的神色,“小姐以为指挥官派我来监视你?”她眉头微蹙,“小姐误会了,我的决定和指挥官无关。只是今天,岑先生的情绪很不稳定,我担心他做出什么伤害小姐的事……”
“别瞎操心了。”眠眠翻了个白眼,推着大丽花的肩膀让她离开,“那小子看着人高马大,实际上连杀几只鸡都手软。放心吧别多想,他不会对我怎么样,也打不过我。”
“可是……”秦萧还是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收废品”手机铃声惊乍乍地响起了起来。眠眠干咳了一声,掏出小手机垂眸瞧,白皙的面容脸色微变,滑开接听键后,她将手机听筒送到耳边,“……喂。”
“别让岑子易碰你。”清冷熟悉的嗓音,语调平稳,口吻却极其强硬。
“……”难道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眠眠抽了抽嘴角,然后点头,语调略微有些许不自然,“我知道了。”
电话另一头的人沉默了片刻才继续开口,仍旧是冷硬的语气,“时限的要求,可以适当放宽,但是不能太长。两个小时,这是极限。”说完,陆简苍停顿了很久,接着问出一句话,语调有些不大自然,“你觉得如何?”
“……”她一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之前同意她看望岑子易,给出的时间要求是一个小时。现在放宽到了两个小时……他询问她的意见,这算是让步的一种么?
眠眠脑子里忽然想起上次吵架时,她没来得及说完的约法三章。
他听进去了?
白色的灯光下,女孩儿浓密的长睫在脸上投落淡淡的阴影,轻微颤动。她吸了口气,唇角轻轻上扬起一道柔软的弧度,道,“好。先挂了,老陆。”
电话线另一头:“……”
大丽花:“#¥%……”
结束了和陆简苍的通话之后,董眠眠仍旧执意不允许秦萧守在门口。大丽花无可奈何,又不能违背指挥官未婚妻的命令,只好提步离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清瘦高挑的军装姑娘逐渐消失在了走廊尽头。眠眠抿了抿唇,合了合眸子,几乎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抬起左手,轻叩房门,“砰砰砰”。
等待几秒钟,毫无反应。
眠眠挑眉,锲而不舍地继续敲,“砰砰砰砰砰砰”。
过了片刻,安安静静的房间里总算传出一道醇厚悦耳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疲惫,还有浓烈的不耐烦,俨然刚刚被吵醒,“谁啊?”
“……呵呵呵。”她干笑了两声掩饰尴尬,道,“岑哥在睡觉呢?是我,眠眠。”
里头静默了良久,然后岑子易的声音传出,语气恶劣,“门儿没锁。老子现在是个半残废,你还想我爬起来给你开门?”
听了这话,眠眠陡然一囧,伸手一拧门把,果然,“咔擦”一声门就开了。她脸皮子一阵抽搐,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抬眼一瞧,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仍旧是纯白基调,布置类似医院病房。
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器械旁边,摆着一张白色的病床,上头躺着个人,高大的身躯几乎完全占据了整个单人床。身上盖着白色棉被,修长的左手覆在额头上,只露出一副高挺的鼻梁,苍白的嘴唇,以及线条柔和的下颔。
眠眠心头咯噔了一下,上前几步,拖了张椅子放在床边,然后坐下来,眉眼关切,“岑哥,好些了么?还疼不疼?”
病床上的男人冷哼了一声,“让陆简苍给你一枪试试?”
不知为什么,听见这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语调,眠眠心里反而感到了几分……踏实。岑子易对她还是以前那样,有事儿没事儿就使劲损,似乎今天发生的那些事,没有在他们之间造成一丁点儿的隔阂。
她难得地没有回嘴,目光往老岑的左腿扫了一眼,然后就伸手去扒拉他的被子,“伤口包扎好了?让我看看。”
岑子易一下就急了,坐起来把被子捂得紧紧的,两颊浮起诡异的红云,“松开!老子睡觉从来不穿裤子,你丫不知道啊?”
“……”眠眠直接甩了他一个白眼,“你伤不是在膝盖上么?看一眼咋滴?我又不往你裤裆上瞄。”
岑子易无语了,气急败坏地吼道,“哪儿有你这样的?回头别人跟你家指挥官打个报告,老子不是直接去西天取经了?”
这话无疑很有力度,眠眠动作一顿,瞬间不敢再继续扯了。
老岑把棉被从她的爪子里抽出来,然后把自己的腰部以下捂得更加严实。他拿了个枕头垫子竖在床头,背靠上去,拿起桌边的烟盒和打火机,视线落在董眠眠身上,“刚才我要死要活的都不知道来看看,哟,现在良心发现了?”
说着,他吸了一口点燃的香烟,白色烟雾升腾而起。
她眉头微蹙,“你不是不抽烟的么?”
“前一阵子学会的。”岑子易的嗓音有些微哑,语气不冷不热,然后伸手往柜子上的烟灰缸里抖落烟灰。
眠眠侧眸一望,只见那个烟灰缸里至少已经有四五个烟头。她心里隐隐觉得难受,咬了咬唇,然后才有些艰难地开口,“今天的事,不管起因是什么,陆简苍动手了,那就是他不对。我替他跟你道歉。”
“呵……”岑子易笑了一声,修长的两指间夹着香烟,目光看向窗外,“董眠眠,咱们俩认识十年都有多了吧。你以前跟我说过什么,铁哥们儿没秘密,你倒好,这么大件事,全世界都知道了,就我他妈被蒙在鼓里。”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眉头皱得更紧,“我没想一直瞒着你……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跟你说……刚才我也不是不管你。陆简苍的性格你不了解,如果我一直陪着你,那才真的会害死你的……”
“你什么时候和姓陆的在一起的?”岑子易转过头来紧盯着她,打断道。
眠眠没由来的一阵心虚,迟疑着挤出几个字,“……田安安和封霄,结婚的那天。”
“卧槽。”老岑低声咒骂了一句,甩手就把打火机狠狠扔在了床上,双眸微红,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厉害!厉害厉害!当时在泰国的时候老子就觉得不对劲了,你脖子上那牙印儿……”
董眠眠越来越心虚,干咳了一声试图打断一下,“那个时候,只是单纯被咬了一口……”
“单纯个屁!”
岑子易冷喝了一声,然后合上眸子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问你,你是不是真喜欢那个佣兵头子?”
她点了点头。
得到这个回答,老岑觉得自己脑子更疼了。他捏了捏眉心,仍旧闭着眼,只是嗓音沙哑得吓人,“咱们俩在一起十年了,眠眠,十年……我们一直不都挺好的么?守着佛具行,走南闯北地揽生意,养萝卜头,不是都很好么?”
眠眠心里一阵难受,鼻子忽然有些发酸。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个笑容,黑亮的眸子里依稀有水光闪动,朝岑子易笑着道,“对啊,我们一直都很好,我们以后也会一直这么好啊。”
岑子易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她低着头,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一串星月菩提珠,想起这是前年爷爷给的,她,岑子易,萝卜头,人手一串儿,保平安的。
然后就听见低哑的嗓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之前,在你们学校的贴吧里看见那张照片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处对象了。那时候我挺难受的,不过也没觉得有什么,感情这回事,本来就得你情我愿。你对我没意思,我也就不打算告诉你了,我琢磨着吧,你丫眼光一直挺好的,选的人应该也不会错。所以我特么忍了。”
“……”她吸了吸鼻子仰头看天花板,继续认认真真听老岑说话。
“直到后来,萝卜头告诉我,你男朋友叫陆简苍。陆简苍……”岑子易失笑了一下,“你说你怎么这么牛呢?二十年没谈过恋爱,一谈就谈这么大一人物,这种几率为零的事怎么就被你遇上了呢?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雇佣军这玩意儿是你能沾的么?陆简苍这种男人是你能碰的么?天差地别,你怎么想的?”
“老岑。”
眠眠轻声喊了他一句,嘴角勾起一丝很淡的微笑,“你今天生气,其实是怕陆简苍欺负我,让我受伤害,对么?”
“……”
岑子易没吱声,算是默认,
不知怎么的,她眼睛忽然就红了,哽咽道,“从小到大,咱们三个里面你最怂,遇着什么事儿都往后缩。但是你一直都护着我,你对我很好,我知道……其实在来找你的路上,我一直很忐忑,我真的很怕你生我的气,然后再也不理我了。”
“……”岑子易深吸一口气,然后笑了起来,自嘲似的道,“老子哪儿那么小气。你现在一门心思都向着他,我能怎么办?刚才我躺在床上一直在想,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说放弃就放弃,那也不大可能。我想吧,其实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你希望我们是情侣,我们就会是情侣。但是现在你希望我们是家人,那么这辈子,我们就都是家人。”
他一说完,董眠眠拼了老命去忍的眼泪终于大滴大滴地掉了下来。
她站起身,双臂一张,用了很大力气扑过去,给了老岑一记熊抱。
他高高大大地坐在床上,垂着头,眼眶里明显泛红,被这个拥抱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推搡了几下道,“卧槽!这屋里有没有监控啊?”
“给老子闭嘴!”眠眠恶狠狠地吼了一句,然后稀里哗啦哭得更凶了。
岑子易挑了挑眉,长臂一伸将她抱紧,再说话时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语气,揶揄道,“老子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备胎。先说好,分手了再想回头,没门儿了哈。”
她笑起来,“子易,谢谢你。”
从病室出来的时候,眠眠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接近凌晨十二点。她眼睛酸胀得厉害,独自一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穿过长长的走廊,老远就看见了两扇玻璃滑动门,然后就囧了——
坏了,这个门是要密码的,之前来的时候有秦萧带着,她根本没注意密码是什么otz……
人一倒霉,真是喝个水都噻牙缝:)。
眠眠无语了,一面继续往大门的方向走,一面准备打电话求助,然而刚刚摸到手机,她就看见一个十分熟悉的人影。
高大的黑色身影,静静矗立在门外。
大概是听见了她的脚步声,那个人影转过了身。
深沉的夜色笼在头顶,他安安静静地站在白色建筑物外,仿佛也清冷幽黯的水光夜色融为一体。帽檐下的容颜被大厅的白光打亮,呈现出一种很淡的白色,看上去无比的干净,沉静,俊美,幽黑的目光牢牢锁定她。
眠眠有些诧异,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这实在尴尬——几分钟前,她才大哭了一场,眼睛估计肿得连她爷爷都认不出来……
这种疑惑一直持续,直到她走近大门,他在墙面上键入密码,她才终于反应过来。他等在这儿,是因为知道她可能没办法开门。
董眠眠心头微动,面上的表情却还是很平静。刚刚和岑子易谈了那么多,她再没心没肺也不可能毫无所动,此时还沉浸在那种怪异酸涩的情绪中,骤然看到他,她甚至有些想掉头就走。
然而想归想,眠眠还是走了出去,并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
“谈完了么?”陆简苍淡淡问。
“……”她没答话,只是垂着眸子微微点头。
他眸色锐利地注视着她的双眼,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又缓缓问道,“为什么眼睛肿得像桃子?说了些什么?”
“……”桃子你大爷,那是核桃。
这话让眠眠有点不高兴,尤其是,他的语气还是近乎质问。她摇头,也不想纠正他一直以来的错误比喻了,只是平静道,“我现在不大想说话。有什么事明天再聊。”
说完,她转身欲走,然而没两步又倒了回来,红肿的眼眸定定看着他,有些寸步不让的意味,“我家这段时间不大安全,贺楠暂时住在这里,老岑也不能回家。你觉得呢?”
陆简苍静静地凝视着她,神色淡漠,片刻后点头,清冷的视线看向别处,“可以为他提供保护。”
“……”眠眠眸光微动。
又听见男人继续开口,淡淡道,“他和下等兵住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