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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rong>“你很怕我?”
手入室内,审神者看着坐在角落里瑟缩成一团的五虎退淡声道。
她只是一开口,银白色的短刀小少年就抖了一下身子,低垂的头轻轻摇了摇,却是抱着怀里的老虎怎么也不敢看她。
少女看着五虎退脚边围着的几只猫般大小的老虎幼崽,又看了一眼全程不说话的小正太,没再说话,只是转身拿了一套修复工具后直接朝他走过来。
虎崽们见她过来都有些惊慌地和五虎退挤在一起,即便那么害怕,它们也不愿意离开那个小少年。
审神者每靠近一步,五虎退抖得就越厉害,几乎要将自己嵌进墙里般躲着。少女也不管他,径自坐在他旁边伸手就要拿走他挂在腰间的本体,只是刚握住刀鞘便被一双手拦住。
“请,请不要拿走……”低低的哀求带着细碎的哭音。
审神者试着拽了拽,闻丝不动,她再度看向身旁仍旧低头的五虎退,平静开口:“放开。”
“对,对不起,主公大人。”五虎退明明很害怕,害怕得全身都僵了,却仍旧死抓着自己的本体和审神者的手,“求求你,不要丢掉我……求求你……”
“丢掉你?为什么我要丢掉你?”审神者觉得这把短刀的情绪很奇怪,“你的本体受损了,不用手入吗?”
“诶……?诶?”已经哭红眼眶的小少年猛的抬头,泪珠因为他的动作一下子甩出眼眶顺着脸颊滴落下来,配着他惊愕的神情可爱又可怜,“不是要……丢掉我吗?”
“你做了什么要让我丢掉你的事吗?”
“可是,我和大家一起出阵,只有我自己受伤了……”说到这里他又把头低下去,“我……很没用……”
“你是第一次出阵,会受伤也是难免。就因为这种理由,你就觉得我会丢掉你,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粗暴的主人啊。”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好奇地看了小少年一眼,这些刀剑真有意思,明明都是些死物工具,偏偏有了人形后就各种别扭,“如果你觉得我会因此丢掉你,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不会。”
“对,对不起。”五虎退这回不再打颤了,也慢慢收回了自己的双手,审神者这下轻易地连自己的手带刀都拿过来。
“你是我的刀,替我战斗,为我受伤,这些我都会知道。”将短刀从鞘中拔出,审神者仔细观察了一下刀身,发现只是刀刃上缺了几个细口,“所以我才会在这里给你手入,你们是我的工具,也是我的利器,我不会苛待你们。”从工具箱里拿出打粉棒,指尖溢出灵力细细扑粉后又隔着拭纸一起顺着刀刃的方向一遍遍擦拭,微光闪动间,刀刃上的缺口在几次擦拭之中被修复得完美无缺。之后拿出丁子油再度反复擦拭,原本微微暗淡的刀身很快变得光亮锋利,审神者再度细看打量,终于满意地将刀收回鞘里,递还给五虎退,“拿去吧,小家伙。”
半晌没见短刀被接过去,审神者狐疑地看过去,就见身旁银白色的小少年满脸红晕,眼睛发亮地盯着自己手里的本体,一脸梦幻的表情。待到回神意识到什么时脸上的红晕更甚,忙不迭地伸手接过短刀:“对对对不起!因为手入的时候太舒服了,一下子就……”
“没关系,用灵力直接滋养修复刀刃,可能对刀剑本身来说是相当愉悦的体验吧,不过很少有审神者这么做。”少女向其解释原理,“这其中需要对刀剑构造的理解,以及精细的灵力控制力。如果不能均匀地利用灵力进行修补,那不如将刀剑放进那边修复池自动修复,虽然花费时间长了点,但至少不会将刀剑变成打满补丁一样缝补得十分突兀。”
“打补丁……”想一下自己的刀身上布满补丁的样子,五虎退打了个寒颤,随后有些崇拜的看向少女,“主公大人,懂得好多。也很厉害,修理这么完美。”他都很久没见过自己被人保养到那种程度了,想到以后要是经常被这样保养就觉得好幸福啊。
五虎退在这时已经完全抛却了对审神者的恐惧,看着少女的眼睛都是闪闪发亮的,充满了欢喜与憧憬。
“虽然不知道这些知识是怎么来的,不过,你们是我的刀,我作为主人做到这种程度也是应该的。”少女也没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回头看向小少年,“倒是你,五虎退,胆子有点太小了。”
“诶……”五虎退一愣,然后又忍不住露出哭丧着脸的表情,张口就是,“对不……”
“不要总是道歉,这么纤细你真的是刀吗?”审神者忍不住吐槽,看他又要哭不免头疼,伸手揉了他两把头发,“别哭了,像个男子汉一点!”
被这般亲昵对待,五虎退一下子收了眼泪,就这么愣愣看着她。审神者见自己下意识哄小孩的手段有用,有些烦躁的神色也缓和下来,改成摸了摸他的头:“别忘记自己是一把刀。作为刀,性格怎么可以懦弱,无论何时何地,都别忘记自己的锋利。”
“是……是的!我,不会再像今天这么丢脸,让主人蒙羞了!”五虎退立刻应道,这回答让少女满意地松手,放下手时却被眼尖的短刀发现了腕上那清晰小巧的五指印,原本才鼓起勇气的五虎退顿时又吓出眼泪,“啊啊啊!我伤了主人!我居然弄伤了主公大人!”
……将抽抽噎噎的五虎退还给药研时,审视者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写着明显的不悦。
“以后给我好好操练他,别动不动就哭。”丢下这么一句话,审神者转身就走,“小孩子就是麻烦。”
药研看着又哭成泪包的五虎退,顿觉头疼,果然指望大将有耐心劝人是不可能的。
“大将,先别回二楼,现在要开饭了!”在审神者朝楼梯方向拐去前,药研赶紧喊住她。
于是审神者就顺势改了道,路上碰到了也要去吃饭的左文字两兄弟。
“主人!”小夜左文字第一个叫出来。
他旁边的兄长见到她时却是低垂下眼睑,向她温吞颔首行了一礼:“主公。”
“嗯。”审神者先是朝小夜点了个头,再看江雪时本就残留着不悦的脸孔此时能冻上一层霜,只是瞥了他一眼便懒得理会直接走了。
两兄弟站在原地,有点小尴尬。
“江雪哥,就算你说再多次不喜欢战斗,主人应该也不会如你意的。”小夜左文字抬头看向自家大哥。
有着湖水色及膝缎发的僧衣青年轻声叹了口气,声音温柔:“我知道她不高兴。”
江雪被锻出来时,小夜左文字也在场,审神者拿到太刀时也是例行掐断了灵力很是欣赏了一番新刀,她对它很满意,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召唤了附丧神出来。
事后审神者表示她很后悔,如果时光倒流,说什么也不会把这货给放出来。
“我讨厌战争。战争,会有从这个世界消失的一天吧……?”
“……刀还是不要使用为好吧。拔刀之前,连挥舞也不要,和平相处。不觉得这样很重要吗。”
审神者很震惊地发现居然还有厌战型的刀,这样自顾自地否定自己存在的意义真的好吗?你的前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厌战身上还带着刀,是纯粹用来装逼的吗?
如果之前只是在心里吐槽的话,江雪左文字下一句请求就让审神者脸上结冰了。
“主公,可以的话,能否让我远离战场?因为,只要战斗,就一定会有一方沉浸在悲伤之中。”对方一脸的悲天悯人。
“可以。”她冷冰冰的回应,“但是因为你是这个本丸第一把太刀,没有选择的余地。想要不出阵,就早点在战场上把替代品带回来。”
一人一刀可以说是不欢而散,但江雪左文字知道自己这个细胳膊扭不过审神者的粗大腿,因此审神者不高兴,他也不高兴。
冷着脸走进大书院,屋子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刀,就看到加州清光站在门口一脸兴奋地向她挥手:“主人主人,我带新刀回来了,是不是可以召唤了?”
刀剑们在战场上带回来的刀只是拥有成品的原型,想要出来附丧神还得靠审神者用灵力引导,是以有的跟着一起去战场的审神者可以让新刀长腿一起回归本丸,没有跟着去的就只能由出阵的刀剑带回来觉醒了。
尽管过了午后就心气不顺,审神者也没想要跟自己过不去,多一把刀就是多一份助力,于是便接过清光递来的新刀,在一众短刀好奇的目光下直接就召唤出里面的附丧神来。
“……我是大俱利伽罗。没什么可说的。没有和你们搞好关系的意思。”
新来的刀剑男士不管是着装还是纹身全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中二之气,那开口就直截了当的高冷姿态让现场整个气氛都冻结了三秒。
完了,主人要生气了!所有刀都感觉到了这个讯号。
“由不得你。”审神者冷声开口,“我是这个本丸的审神者,也是你的主人。你来到这里除了听令行事没有第二个选择。”
“这不可能。”对方直接拒绝,“我就是要死在哪里都是由我自己决定,并不是你的命令所及的。”
这家伙真是作死啊。在场的刀心头暗想。
果然,整个大厅的温度骤降。大俱利并没有想到自己的话语会引起如此强烈的反弹,意识到不妙时,那股庞大的灵力威压已经倾泻而下,猝不及防下他扑通一声双膝重重磕在地上直接跪在审神者面前。大俱利想要反抗却发现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没过多久他觉得自己像是被灌进了水泥里整个人都动弹不得,甚至连呼吸变得困难。
“知道吗?审神者这个称呼的真正意义?”在这近乎死寂的现场里,只有审神者冰冷低沉的声音响起,“是审判神明之人。”
所有的刀都止了呼吸,没有谁敢发出声音。
“在岁月中慢慢孕育出灵识的古物,经由审神者的灵力引导召唤出有切实形体的附丧神,这件事是所有时之政府制下本丸的审神者与刀剑男士都清楚的事。但是,审神者可以通过当初召唤附丧神使用的灵力回路控制附丧神本身这件事,却不是多数人能知道,甚至是少有人能办到的事。因为这里面需要的技巧和力量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达到的,很不幸,我两者都极占优势。”
她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刀,最终将视线锁在大俱利伽罗的身上,见对方涨红着脸咬牙硬撑般地瞪着她,审神者的目光冰冷。
“也就是说,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崩毁你们的一切。”
这一刻她居高临下,生杀予夺只凭心意。
“附丧神……?哼,很厉害么?”
全场寂静。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别惹我动怒。”她寒声喝斥,冰冷的话语在大屋里飘荡,“不听话就滚,我这里不养废刀,更不养不听话的刀!”
说罢,她一甩振袖,大步流星地跨出屋门,对门外站着的左文字兄弟俩视而不见地擦身而过。也在她离开大书院的同时,大俱利伽罗也如同失去了束缚一样整个人栽倒在地。
这些刀一个两个全都有病!
完全将那些喧哗抛在脑后,审神者冷冷的想。
为什么要有附丧神这样麻烦的东西?工具就要有工具的样子,像那些式神一样老实听话不就好了吗?
真是有病!
全都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