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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煜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十年前初次见到顾舒曼的时候。
那时候她穿着一身极漂亮的靛蓝色洋裙从楼梯上走下来, 小小年纪风姿却已胜却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人, 那般从容淡定, 宛如世间再无一物能入得了她的眼。
“瞧好了, 那一位便是先生的掌上明珠, 顾家唯一的小姐顾舒曼。”
吴妈在他身边悄声道, 表情十分严肃, “能将你保进顾家我已费尽心力,如今先生教你当小姐的陪读,就是有心重用你……你切记要谨慎, 莫要让他失望。”
微微抿唇不语, 他尚显稚嫩的脸上已然有了清冷的神色。
然而他们都不知晓,他心里是隐隐激动着的。
清灵可爱的小姑娘唇角噙笑走到他面前,因为身高只能仰着头看他, 谈吐间没有一丝大小姐的娇气,“我听爸爸说替我寻来个陪读,想必便是你吧。”
语毕她学着小大人的样子把手递给他, 友好地自我介绍, “我叫顾舒曼, 云卷云舒的舒,烟云曼曼的曼…你叫什么名字?”
正恭敬握住她小手的他一顿,好半晌才低声道,“……我没有名字,大家都唤我阿迟。”
“阿迟?你家中有人姓迟?”她没在意他为何没有名字, 而是眼睛亮晶晶地反问道。
得到他的默认后,她微微蹙眉思索一瞬,重新露出个温和欢快的笑——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雨变成龙。你本姓姓迟,不如往后便唤你迟煜吧。”
那时的她不知道,在这整个国家都剥夺了他名姓身份之时,她却赐予他一个名字。
是何等珍贵的礼物。
......
自梦中转醒,入目光线刺眼得厉害,迟煜忍不住抬手挡住眼睛。
结果这一动,才发觉手臂上压着什么东西,转头看去,便是少女握着他的手在床边熟睡的容颜。
眼前这张端庄的睡颜和记忆中那张笑脸重合,他如魔怔般看着她出了神,动动手想抚顺她的长发。
“唔……你醒了?!”
被他的抚触惊醒,顾舒曼原本有些朦胧的睡眼在和他视线对上瞬间清明,整个人都紧张地坐正,“如何?可还有哪里难受?”
见她紧张兮兮的样子,他没回答,只轻轻点头,然后在她开口之前握着她的手抵到胸前,“见到你,我便心疼了。”
猝不及防吃了这么句甜言蜜语,她愣了好半晌,随后红了眼眶扑上前抱住他。
“迟煜……你可知昨日你晕过去我心里有多怕?”避开他的伤口,她把头搭在他肩上哽咽道,“你让我不许再离你而去,你又可知一想到你要离开我有多惶恐?”
静静听着她责怪,迟煜依旧不语,伸手环住她抚拍安慰。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好半晌,她才擦掉眼泪退开他一步,起身往楼下走,“你睡了一天,现下应该饿了。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食。”
音落,她转身出了房门。
目送着她远去,他脸上表情一肃,皱着眉捂住胸前的伤口,深呼吸了几口气。
直击要害,离心脏仅偏差毫厘,他现在的状况有多糟糕只有自己才清楚。
“醒了?”
一道低沉浑厚的男声响起,他抬头看向门口,就见顾峥负手走进来。
“……上将。”温顺地垂下眼睑,迟煜低头恭谨道。
顾峥摆摆手,坐到顾舒曼先前的位置上,眉宇间尽是深沉,教人猜不透他的心思,“我听舒曼说,是你把她救出来的?”
闻言迟煜表情不变,只淡淡道,“上将言重,我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尽力护小姐周全。”
说出“小姐”二字时他语气极熟稔,像以往惯常唤她那样,然而若是仔细听,就能听出他的声音比平日沉重许多。
听了他的话顾峥冷笑一声,眉头紧紧皱起,“本分?我可是记得那日婚宴之上,是何人炸了礼堂;之后的葬礼,又是谁偷走了我儿。”
句句洪亮,迟煜只默默听着,一颗心不知不觉沉到了谷底。
……她和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回到了这里,哪怕做得再多,所有人仍说他是配不上她的。
伤口突然疼得厉害,他的心里尽是苦涩,除了沉默不知该如何回应。
见他如此,顾峥深深瞧了他很久,突然笑了。
笑够了,他表情又是一肃,严肃地对他说道,“…不过我也记得,是谁几次三番将我女儿救离绝境,不惜舍命护她周全。”
身子一震,迟煜缓缓抬头,略有些茫然地看向他,“上将?”
“你什么都别说,先听我说。”顾峥与他平视,眸中首次收敛了轻蔑防备,带上几分认真,“我往日之所以防备于你,一是因为你的身份与我二人过往纠葛。第二便是因为你本身的才智毅力。”
顿了顿,他似是犹豫一瞬,而后下定决心般对他道,“自初见你那日我便知晓,你是一匹狼,用得好于我是助力,用不好便是我的隐患。我养了你这么多年,越看着你长大便越惊讶……军部狡猾狠毒之人多如过江之鲫,偏偏你的城府和心性凉薄是我未曾见过的。”
第一次获悉迟煜的心思是他十五岁那年,选拔副官的最后一关是夺魁,顾名思义便是数十人一道抢夺一物,明争暗斗既看体能又考智谋。那时他孤身一人也不和人组队,步步算计击败了其余人,夺下魁后又立即打晕第二名以绝后患。
那么小的年纪,做了这样的事,他是断不敢轻看他的。
“我忌惮你,原本是打算弃了你的。是吴常在做了担保求情才给你这机会。”深吸一口气,顾峥眼神一厉,“但你却一而再而三和我对着干……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城外那帮革命军同你联络密切?若非我有意防水,你早该被军部收押了!”
迟煜对他的话毫不怀疑,顾峥其人毕竟是一代俊才,几回脱险下来他心里已经猜出点名堂。只不过他却是杀他全家之人,私心里他不愿信他。
“不过事到如今,再提这些已经无用。国难当头,齐藤对我女儿又虎视眈眈……现下我信得过的,不过一个你罢了。”顾峥话锋一转,这样说道。
语毕瞬间,他竟直直朝着他跪了下去,向来傲慢严肃的脸上溢满忧虑愧疚,凶狠的目光也尽是和缓——
“迟煜,我顾峥一生作恶,今日弃尽尊严,只求你一事,”他的声音隐忍,“舒曼是无辜的,你若是真心喜欢她,便好好照顾她。”
他曾是个驰骋沙场的战士,也曾是个满腹心机的政客……但此时此刻他只是个父亲,一个终于悔悟的父亲。
与他对视良久,迟煜心中震撼无以复加,很久都说不出话。
这既是请求,也是接受他的要求。他给了他这一次机会和她在一起,一生只这一次。
“……以命相护。”郑重地吐出这么几个字,他止不住扬起了唇角。
【角色黑化值-10,当前黑化值55】
端着碗站在门口的少女抿唇一笑,悄悄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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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回暖之时,因着阴雨绵绵,天色总是有些阴沉的。
顾舒曼撑着把油纸伞穿过花园,天青色的旗袍几乎与满园深绿融为一体。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回眸一笑,四周未开的花朵都被比了下去。
良衣配美人,换回原本那些量身定制的高档衣裙,她还是当年倾倒无数才子的民国佳人。
顾峥坐在长廊下,看着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儿,一时感慨万千。
“近些日子没人打理,我种在园中的梅花树都要枯死了。”检查完树苗回到廊下,她收伞惋惜道,“可惜了…这几棵树栽了十多年,也不知这回救不救得活。”
那些树苗是他们刚刚搬进这屋子时所植,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家里一份子了。
“我晚些差人去好好理理。”顾峥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身边,和颜悦色道,“舒曼,爸爸想同你商量一事。”
坐到他身边帮他捶腿,她好奇地抬头看他,“什么事?”
露出个神秘的微笑,他压低声问她,“你同迟煜那小子,如今可是已有了夫妻之实?”
这么直白的话任个男人听了也难免面红耳赤,更遑论她一个姑娘家了。当下顾舒曼就红了脸,一双瑞凤眼波光流转,害羞得不得了,“爸爸你说什么呀!我、我同他还是清清白白地……”
说完了,她尴尬地把头别到一边。
闻言心里对迟煜更多了几分满意,顾峥笑呵呵地提议,“既然你们两人彼此都有意,不如择个好日子,把婚礼办了。”
“……您又自作主张了,他到如今还未同我说起过这事。”她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不自己往楼上迟煜的房间瞟。
正巧对上他直直看过来的视线。
目睹两人这一番互动,顾峥更明白了,不过知道她害羞也就不说破,只装作很欢喜的样子道:“还要说什么?你二人已同床共枕这么多日,也是时候了。”
就这样霸道地决定了她的婚事。
不过这一次顾舒曼没像上次一样拼死反对,而是眼带探究地看着他。
见状顾峥眉头一挑,故意粗声粗气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顾舒曼摇摇头,对他露齿一笑,“我不过是想,您往日那般反对我二人接近,如今却又急着撮合我们,实在有意思得紧。”
听她这么说,顾峥想起些不好的回忆,脸上表情淡了些,轻轻拍着她的手。
“曼曼,往日是爸爸错了。”深深叹口气,他对她说道,“我曾向你母亲承诺,以后要好好待你,一心只想着自己觉得好的,未曾考虑过你的感受……”
慈爱地抚着女儿的长发,他露出个笑容,“如今经历了那么多,我只盼着你能好好地活着,开开心心就够了。”
她曾经一度沦为他角逐权势的工具,事到如今他才幡然醒悟,这一切权势之求原本是为了她的。
他们父女已经很久没像这样坐下好好说话了,这半个月里他同她熟悉了不少,顾舒曼鼻头发酸,眼中也氤氲着泪光,展臂一把搂住了父亲。
顾峥也红了眼眶,回抱住女儿。
......
这一次婚礼同上次不同,一切从简,地点就在顾宅,只有顾家家仆和一群革命军人参加。
“迟煜,你知道的,婉瑜她才……青海虽说不来,但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是赠给你和顾小姐了。”一名革命军人将林青海的贺礼交给迟煜,尴尬地对他解释。
沈婉瑜过世半个多月,林青海仍没能从阴影走出来,这一杯喜酒,他是无论如何也喝不下去了。
接过贺礼,迟煜低头看去,手心里躺着对契合成圆形的玉佩,寓意着百年好合。
那原本是他打算自己和爱人留着的。如今佳人已逝,不如赠了他们更适宜。
“无妨,你代我同他道谢。”将玉佩揣进西装口袋,迟煜冷静道。
那人点点头,又连连对他祝贺了好几次,方才转身离去。
整栋大宅装饰了象征纯洁坚贞的白花,桌上也放了酒水甜点,精致华美得让来宾叹为观止。真正的名门从来都是这样,不需过度铺张,总凭气度取胜。
环视四周一圈,迟煜突然有种恍惚感。
时间的魔法如此神奇,短短几个月,他从她忠诚又沉默的护卫,变成她的未婚夫。
一切都像一场幻梦。
“迟煜,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招呼着准备工作的吴妈回头见他还在原地发愣,连忙上前拉着他走到台阶下,“时辰就要到了,你可莫要掉链子!”
茫然地抬头看着她,他脸上罕见地出现不知所措的神情。
见状吴妈叹口气,语重心长地拍着他的背道,“今日是你大婚之日,我也算得上如今这世上你仅活着的长辈,有些话是要代替着交代的。”
语毕,她压低声对他道,“今时不同往日,人人所求不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往日阻挠你二人是我不对……如今我全心祝福你们,你要好好待小姐!”
这些话与其说是叮嘱不如说是她委婉的道歉。有情人自有气场,只见到他二人相处时的情景她便知晓了情形。
想到自己看大的两个孩子今日就要成婚,她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悠扬庄严的乐声响起,原本闹哄哄的屋子安静下来,众人纷纷抬头朝楼梯看去。
迟煜也抬头,漂亮深沉的黑眸中映满一人的身影——
顾舒曼穿着一身雪白婚纱挽着顾峥缓缓走下来,乌黑长发精巧盘起,衬得她唇红齿白,明艳不可方物。
她唇角始终含笑,气质高雅,宛若冬日枝头最娇艳的一朵梅花。
见他看着自己,她颊边清浅的梨涡加深,既隐晦又放肆地表现出羞赧欢欣。
她风雅绝伦的姿态渐渐和十年前重合,依旧是当年不变的惊艳纯粹。
愣愣看着她,他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迟煜,我今日就把舒曼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领着顾舒曼走到他面前,顾峥的声音略略发抖,“那日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要忘了!”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彼此的意思都已明了了,迟煜弯腰,对他深深一鞠躬严肃道,“岳父……请放心。”
他对他换了称呼,也算是就谈话做了个表态。
说完了,他直起身,对着顾舒曼伸出手。
后者毫不犹豫地,伸手放进她戴着白手套的掌心,对他露齿一笑,以实际行动诠释了默契。
握着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迟煜常年冰冷的眸中带了温度,小心翼翼引着她往神父面前走。
这场婚礼是个秘密,请不来真正的神父,就由革命军里的翻译代任。
那人手里捧着本圣约,笑眯眯看着他们用英语道,“请问迟先生,您是否愿意——”
他的话没说完便被人打断,迟煜凝视着顾舒曼,眸子亮得惊人,语气清冷又从容,“嫁我,你后不后悔?”
不是誓词,不是甜言蜜语,此时此刻他想问的,不过是她后不后悔。
了解他胜过任何一人,她听懂了他的心声,于是也从容地回答道,“今生今世,我心不过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
此生所求不过有一人常伴,纵使沧海桑田,海枯石烂,妾自无怨亦无悔。
她字字珠玑,念出的声音带着南方女子吴侬软语的轻柔,教听者心中慰藉。
迟煜笑了,首次不加掩饰地笑,他整个人都像融掉了周身坚冰,显露出原本炽热的自我。
轻轻执起她的手,他单膝跪地,虔诚地吻上她的手背。
【角色黑化值-10,当前黑化值45】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他二人四目相对,眼神间有万千情愫流转。
之后的婚礼气氛极好,人们欢笑畅饮高歌,再不在意阶层身份,只享受着这乱世中难得的欢愉。
狂欢持续到深夜,迟煜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都变得凌乱,身上也带着酒气,脚步略显不稳地进了婚房。
少女已经坐在床边等着他了,低垂着眸子,脸蛋绯红。
心神一阵荡漾,他缓缓走到她身前,单膝跪地执起她一缕发丝,放在鼻间嗅闻,那般陶醉,似掌中是珍宝。
“……曼曼,”轻轻把她压倒在床,他双目已经通红,却仍小心翼翼地问她,“可以吗?”
披着顾舒曼皮囊的少女一愣,原封不动把问题抛给了原主意识,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她抽身而出,把身体暂时还给了她。
顾舒曼笑得温婉又包容,主动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浅笑盈盈。
“迟煜,抱我。”她一字一句坚定道。
紧绷的理智之弦断裂,他克制的城防在她面前不堪一击。
深深拥抱住眼前的少女,他一吻一动,件件剥落她的衣裳,直到两个人都已坦诚相见。
顾舒曼害羞,难堪地抱住自己,试图避开他直白的目光,然而双手却被人坚定又温柔地拉开制在头顶。
“不要挡,你很美。”迟煜低低笑开,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若隐若现…比之□□,要更诱人得多。”
说话的时候他一边埋头,在她身上弄出各种羞耻的痕迹,引得她整张脸绯红,娇喘连连。
“唔……啊!”他挺身而入的那一刻,她疼得整个人一缩,泪水盈眶而出。
他也不好过,额角青筋凸起,生涩地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咬着牙,狠心把她彻底贯穿。
“疼……好疼……”被他牵制住无处躲闪,她只能被迫承受着他,难过得整个人只能无力地哼哼。
迟煜忍得快要爆炸,顾忌她的感受只能一直停住不动,柔声安慰,“没事…再忍一下便是。”
音落,他小幅度开始挺腰。
渐渐地,疼痛与生涩不再,她被他带进那个陌生又诱人的世界,一声声喘气也变成压抑不住的娇呼,身体里难受又快慰的知觉自交合处蔓延开来,炸得她神志不清。
“小姐…小姐……曼曼…”他到情动处,埋首在她颈侧不断呼唤,而后猛地一个挺身,在她整个人颤抖不已时直视着她的眼睛道,“叫我。”
“迟煜……迟煜……”她身子骨娇弱,早已经受不住了,流着眼泪哀求,“…放过我……我好难过……迟煜……”
万般怜爱地轻吻她的额头,他漂亮的黑眸既深邃又明亮,“我在这里。”
渴望太久的人终于得到,他实在舍不得就这样停止,但又心疼她那般难耐,只好尽力克制。
被翻红浪,一番**后,他把昏昏沉沉的她搂入怀中,轻轻拨开她脸上因汗湿粘着的头发,心念一动又亲了一下。
“吾妻。”低声喃喃了句,他抱起她去了浴室。
【角色黑化值-20,当前黑化值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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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峥站在镜子前整理着自己的军装,打理得一丝不苟,而后握着手杖,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出家门。
楼下的佣人们站成一排,个个脸上挂着泪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我走了,这顾家还有小姐,还有姑爷。你们都是顾家人,也有容身之所。”故作凶狠地对佣人们说道,他径直走向门口,“好好照顾他们,照顾自己…”
音落想起什么似的,他又回头看了看他们,“哦对了,园子里那几株梅花树要好生照料着,死了该可惜了。”
说话时他抬头往二楼看了看,眼眶不自觉地红了。
知道不能再留恋,不然就舍不得走了,他收回目光,再度往门口去。
“先生,您走好!我们等您回来!”
不知是谁先说了这么句话,站着的众人纷纷呼应,在他背后跪了下去。
顾峥脚步一顿,到底没回头,只如同每次出门时那样摆了摆手。
走出家门,看着满天繁星,他表情严肃地出了会儿神,抬步欲走,身后传来个略显苍老的女声——
“你一人走得倒是快,也不说等等我。”
他转头看去,就见吴千怡收拾打扮得整整齐齐跟上来。
“你……”看了她半晌,他说不出话来。
吴千怡穿着前朝满族女子传统的长旗袍,头顶戴着珠花,一看便知晓是盛装打扮过。她踱步到他身侧,露出个微笑,“夜路黑,你眼神不好,我恐怕你独自走出去迷路了,索性便和你一道去罢。”
眼神复杂地同她对视,顾峥沉默良久,叹息着对她说,“千怡,你不必如此。”
他们二人即便曾有过情,多年下来也已散了,便如同红颜知己般相处,毫不逾越,她此举做得有些过了。
“顾峥,和你杠了这么多年,我也早习惯了。”她轻轻眨眨眼,语气间还是当年那般俏皮,“我这人念旧,你可别想甩掉我。”
闻言顾峥鼻子一酸,眼前又浮现出二人初见那日,她也是这般娇俏顽皮地拉住他,笑眯眯地道,“这位公子,整间歌舞厅数我音律最为出众。我今日看上你了,你可别想甩掉我!”
时光流转,岁月蹉跎,他真的一生都没能甩掉她。
任命般摇摇头,他伸手牵住她,低声道,“夜深露重,当心打滑。”
她笑而不语,依偎在他身旁,两人借着夜色朝城西走去,渐行渐远。
路上他们二人同时回头,往顾宅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又释怀般相视一笑,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战火纷飞之中,爱情来得格外艰难,他们半生已尝够了酸甜苦辣,剩下的机会便交给他们,以自身换他人,也算是值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敢相信自己写了什么东西(#/。\#)实在太羞耻,希望不要被查水表~【顺带,写到这些角色一个个离开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