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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寒暄了几句,袁可欣忽然说:
“馨月,明天你还在锦城吗,晚上有高中同学聚会,不然你也来吧,大家都好久不见了,聚在一起不容易。”
我迟疑了一下,并不是太想去,刚想找个借口推掉,我那猪一般队友表弟道:
“没问题啊,我表姐一家回来,要待几天呢。”
“真的,那太好了,你把电话给我,我到时候发你地址。”
回到车上,我问他:“你怎么嘴那么快啊,说答应就答应。我和爸爸回来是看望外婆的,明后天还有可能迁坟,你还让我去参加同学聚会?”
安阳道:“你不愿意去啊?我还以为你们关系不错呢,刚才袁可欣一听你是我表姐,激动得非要见你不可。还说你们好久没联系了。”
我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这分明就是不怀好意的邀请啊。
安阳不知道袁可欣和我高中时候的情境,我也不想告诉他,只是想起那几年不愉快的日子,我突然就有些烦躁。
一路上我闷不吭声地开车,快到村口的路上,安阳才不安地问:
“表姐,那个袁可欣以前,是不是老是欺负你啊?”
我没理他,他不好意地道歉:“表姐,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你们是好朋友,要不我让静静跟她说一声,你明天不去了。”
“这事你别管了……”我刚说完,忽然觉得眼前车道上有什么东西嗖的一下扑过来,我猛地脚擦刹车,车带发出刺耳的急剧声,安阳没抓稳,脑门子磕在了前面。
“怎么了?”他也吓的够呛,脑袋都磕红了,我惊魂未定,下意识说:
“刚才挡风玻璃前面好想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安阳无奈:“一个破塑料袋也能给你吓成这样?你看,你这刹车把我给撞的。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我不就八卦了几句,你至于吗……”
他指着自己脑门上的红印喋喋不休,可是我的身体都直了,浑身直冒冷汗,他身后的车窗贴着一张女人脸,正阴鸷地看着他。
窗外贴着冷气,内层开始起雾了。昨晚那个搭在我肩头的女鬼,一动不动贴在玻璃上的,她应该就是凤菊婶子家死了的那个女儿。
我头皮发麻,猛得挪开眼睛,扭头就挂挡准备开车。
“咔咔咔——”女鬼的长指甲扣着玻璃,尖锐刺耳,心脏像是内揪住了一样,我猛踩油门,车子咻得一下飞了出去。
“表姐!你别开那么快啊!”
我懒得理他,今天这条路说不出的邪门,前后都没有什么车,我用余光瞥了一眼窗外,那女鬼竟然还扒在窗户上,阴测测地盯着安阳。
“还不是你害的!笨蛋……”这女鬼不是想拖我们当垫背吧。
安阳不明所以,我直接问:
“这条路离多远就到你说的那个凤菊婶家女儿出事的地方?”
安阳一愣,但还是回答:“刚过去吧。怎么……?”
我故意吓他,让他以后别再不长脑子胡乱打搅别人安息,于是说:
“那个女人,这会正趴在窗户上看你呢。”
安阳反应半天才明白我说的是哪个女人,果然他脸色一变,很快就严肃道:“安馨月,你少吓唬人,你以为我会害怕?”
话虽这么说,可明显他的声音都开始发颤。
哼,色厉内荏的草包。
“那有本事你开窗户啊。”我故意激他,安阳手扶着车门,最终还是没敢开。
虽然那女人一路紧紧贴着车窗,但我还是小心翼翼地穿过,车速维持在公路时限最高速,期望可以甩掉那个那个麻烦的女人,又要保证不发生意外。
车内空间变得异常寒冷,连安阳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他一手抓着车门框上的把手,死死闭着眼睛,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什么。
一路狂飙,直到把车停在家门口,我也没敢再回头看。车门锁刚打开,安阳卸了安全带,直接抱着头往家跑,连进城买的东西都没拿。
切,还说我胆小?
等我慢慢悠悠拎着东西进屋,外婆还有舅舅、舅妈都一脸凝重地坐在桌子边上,等我进来。
屋子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还没等我想明白,外婆看我进来,慢慢站了起来,一副要找我算账的样子。
我看着他们,问:
“怎么了?”
“小豆子,你先进屋里去。豆子妈,你也进去。”
外婆脸色不太好,沟壑纵heng的纹路里堆满了情绪。
我大致扫了一眼,爸爸好像不在家,我就心里犯怵,我把东西放好,外婆叫我坐在圆桌对面,舅舅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抽烟。
“囡囡,你为什么要吓唬你表弟,说马路上有鬼!”外婆一丝不苟地问我,我有些心虚,觉得刚才是有点过分,歉意道:“我刚才就是和他开玩笑的。”
“好了,妈,囡囡也不是故意的……”舅舅帮我说好话,可是外婆却忽然高声对我说:
“囡囡,你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开玩笑?”
我心里一沉,摇头又点头,解释说:
“外婆,我真的是开玩笑。刚才安阳故意吓唬我,我就……”
她看着我,慢慢靠近我,神色慢慢缓和下来,手扶着我的肩膀,说:
“你这孩子真是的,哪有拿死人开玩笑的。他平时就胆子不大,你怎么能说那个半脸的女人就在他边上呢?”
我有些心虚,不好意思地低头,准备承认错误。
可是我忽然又觉的不太对,我根本就没和表弟说那个女人的长相,外婆怎么知道那个女人是半张脸?!
我刚想抬头问个清楚,外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手一撸,我脖子上那块定魂玉已经落在了她手里。
“外婆!——”
我胸口发凉,隐隐有些不安,这时候突然外婆抄起桌子上一罐不知名的水就泼向我。
迎面一股腥臭扑来,我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满脸腥味,脸上黏稠,更有一种屈辱从心底再次蔓延。
我呆呆地立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的亲人。
“恶鬼!你还不现身!!把我外孙女还给我!”外婆像是变了一个人,佝偻的背也直了起来,脸色凝重地捏着定魂玉。
“外婆……”
“你这恶鬼,从你一回来我就知道你不是我孙女!你以为能认出所有人,知道安家村的事情我就看不出你?”
“外婆,你在说什么,我真的是囡囡……”
可是外婆根本不听我解释,舅舅也躲得远远的,又是担忧又是害怕地看着我。
“我安家已经叫你害死了一个,现在连我外孙女也不放过,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摔了它,让你不得超生!”
她举着定魂玉作势就要往地上砸,我吓得急忙喊:“外婆,不能砸,别砸!”
那是阴烨尘送给我的,我舍不得它被损坏。
她欣喜的目光一闪而过,还以为抓住了我这个“恶鬼”的把柄,紧紧攥着,又从怀里取出一叠黄纸亮在我面前,小心翼翼:
“滚出我家去!滚!快滚!”
我有些无奈,没想到有一天连我的亲外婆都会不认我。
“我真的安馨月,我什么都记得,你不信可以问我啊。舅舅……”
“你还不死心?!你潜入我们家到底想怎么样,我外孙女身有诅咒,你就是附在她身上也不会得到什么!”
我大惊,不可置信又觉得有些突然,什么叫……我身上有诅咒?
“外婆……”我忍不住靠近她,恨不得上前问个明白,可是舅舅忽然越过来护在了外婆的面前,他手里拿着棍子,在我的肩上使劲推了一下,我后退几步,紧接着又一杯腥臭的像是动物血泼在了我的身上,湿哒哒地流了一地。
他们看我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也有些错愕,我顾不上脸上黏糊糊的,爬起来想解释,可外婆一气之下,猛地一甩手,定魂玉狠狠地往地上落去!
“不要!——”
我本能地扑过去接,可是距离太远根本不可能够到,可没想到定魂玉在落地的一瞬间竟然自己悬停了一下,我这才来得及把它救回自己的手里。
心里莫名地发酸,我已经搞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眼瞅着舅舅手里的棍子狠狠地落下来,我抱住了头等着挨着一下。
“住手!你们干什么呢!!”爸爸忽然回来了,他看这情形大吃一惊,一句喝止,把我护在了身后。
“名章,她是被恶鬼附身了!”
爸爸坚决地拦在我面前,坚定地说:“妈,她就是囡囡,你别听五叔胡说!”
外婆十分生气,拿手指戳着我说:
“这个孽障哪里还是囡囡,你看看她的脸,你再看看她回来的表现!以前蔫儿得跟什么似的,这一回来这也问好那也问好!她举止异常,还戴着一块阴里阴气的破玉,分明就是被附身了!”
我没忍住一低头眼泪就打在手背上,这一幕好似似曾相识,当年被火烧头发,我高烧不退,迷糊之中隐隐也听到他们母子的争吵。
那时候外婆的嗓子中气十足,吵起来隔壁邻居都听的清楚,她说:
“囡囡就是个孽障,你不能把她养大,名章,我知道你心疼丽倩的骨血,可是……她,她总有一天会害死咱们的。”
幼年的记忆总是会习惯性地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没想到时至今日,何其相似的一幕再度上演。
“囡囡是我一手养大的,她的性子是什么样,我最清楚。囡囡就是囡囡,不是什么祸害!妈,以前你就已经听五叔的话差点让她死掉,现在您还要当着我的面再来一回吗?”
爸爸声言激动,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焦急悲伤又无奈的样子,他的背死死挡在我前面,一丝空隙都不留。
“名章,你别急,妈这不也是为你好么。”舅舅终于扔掉了手里的棍子,看了看我,又说:“我们也是为了救回囡囡,五叔说恶鬼最怕狗血了,这——”
爸爸闷不吭声,回头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拿袖子擦干净我脸上的血迹,一下一下擦得特别认真,眼神里的疼惜让我恨不得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
“她不是什么怪物,她就是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