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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盛夏,暑意渐浓,莲真除了偶尔去万方清和向冰轮请安,大多呆在仪凤楼内,或是抚琴,或是看书,间或弄些花花草草,每日里倒也怡然自在,这日用过早膳,苏蕴打发了怜絮过来,说是内教坊新编排了一支歌舞,邀她一同赏玩,莲真欣然应允,忙穿戴了一番,乘轿往鸣鹤轩而来。
苏蕴听得人禀传,早在门外守候,一看见她,眉眼间笑意盈盈:“可叫我好等,我只当怜絮那丫头请你不动,正打算亲自过去呢。”
莲真笑道:“你既如此有兴,我又怎能不来呢?”
苏蕴携了她手,抿唇而笑:“倒不是我有兴,只是我想着,过几天是你的生日了,所以咱们姐妹提前乐一乐,这些时日也闷得紧了。”
“这倒难为你想着。”
苏蕴素来畏热,大殿上每个角落皆奉有银盘,里面盛着巨大的坚冰,被冰匠巧手雕琢成山石鸟兽的模样,并饰以金环彩带,人处其中,不仅凉爽袭人,且觉赏心悦目。
莲真身着轻绡,一进来便觉凉沁沁的,竟有些经受不住,苏蕴忙吩咐人再取了衣裳来,亲自替她披上,然后携手一同坐下,各种时鲜的冰镇瓜果,以及一道道美肴佳酿便流水价的摆上来,
一名内监轻轻拍了拍手,便有掌管内教坊的官员引了众乐工入殿,分列席地跪坐于两侧,跟着有细细的乐声响起,数十名娉娉婷婷的美丽少女进入殿中,柳腰轻摆,翩翩起舞。
莲真道:“你倒是会享受!”
苏蕴撅起嘴巴:“不然怎么样呢?我们天天不得出去,便该好好享受这人间富贵,每日听听戏曲,看看歌舞,做些诸如此类的事情取乐罢了。”
莲真笑道:“言之有理。”
苏蕴拿了一片甜瓜咬了一口,道:“莲儿,你跟我说说,这次你生日,你想怎样庆祝?”
“由不得我想啊,按照宫中旧例罢了。”
苏蕴挨近她,悄悄笑道:“你可是太后宠信之人,怎能按照宫中的规矩来呢。”
她本是打趣之语,莲真却听者有心,耳根不禁微微一红,好在此时殿中乐声突然一变,转为轻快,那些舞姬旋转着脚步,环佩叮咚清脆,五彩的裙裾如同云霞流泻。苏蕴被吸引住了目光,一面观看,一面不时跟莲真耳语,格格而笑,气氛欢洽无比。
西苑比之宫中,是截然不同的一种生活,没有压抑和苦闷,没有触景伤情的往事,更没有四处飘荡的亡灵,至少对莲真和苏蕴两人来说是如此,时间久了,这个年纪的少女活泼明朗的天性,又逐渐开始在她们身上显露出来。
莲真在鸣鹤轩用过午膳,方才尽欢而散,回来略感疲倦,换了衣裳欲要歇息,突见宜芳一脸匆匆进来,一脸喜色禀告:“主子,汪总管领了夫人和少夫人,等着主子召见。”
莲真一头雾水:“什么?什么夫人少夫人?”
宜芳邀功心切:“因太后有恩旨,主子的母亲和二姐半个月前自金陵起身赶往京城,现正在前殿候着主子。”
莲真惊喜交集,不由得“啊”的一声,三步两步下了楼,到得待客的会芳堂内,果见一位美貌的中年妇人和一位少妇,正坐在那里喝茶,莲真只喊得一声“娘”,忍不住泪如雨下,谢夫人和谢家二小姐谢萱和连忙起身,母女姐妹阔别已久,再得相逢,激动之情不言而喻,可是这时彼此身份已发生变化,不能以往日之情相待,两人含悲忍泪上前,便要拜行国礼,莲真连忙伸手扶住,一手拉了一个,哽咽着道:“我。。。。。。我只道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母女三人相拥而泣。
宝贞见到昔日主母,也拉着衣袖,呜咽不止,横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压低声音道:“你见主子和夫人伤心,也不劝解,自己反倒跟着哭起来,成个什么样子,还不给我收声呢。”
当下众人好一阵劝慰,莲真方止住泪,便有宫女端了水和巾帕来,伺候她们净面毕,又斟上茶来,莲真方才注意到一旁侍立的汪又兴,于是问道:“我方才听宜芳讲,是太后打发了人接了我母亲和二姐过来的?”
汪又兴满面笑容:“正是,太后念及宸主子和瑞主子生于南边,自进宫以来,再未得与家人相见,是以动了仁心,特地把两位老夫人接来,与主子们小聚一番,以叙天伦之乐事。”
“这么说瑞主子家也有亲人来了?”
“是。”汪又兴道:“太后还说了,两位主子不用为此事过去谢恩了。”
莲真心情大好,于是回头吩咐横波:“去取些金豆子来,给汪总管拿去喝茶。”
汪又兴哪敢领她的赏,连忙推辞,见莲真坚持,也就作罢,欢天喜地的去了。
谢夫人本想着女儿正当韶龄,从此却要寡居宫中,每每念及,悔痛无加,这时见莲真容色绝丽,神采焕然,犹胜于在家之时,自是喜慰,及至到了仪凤楼莲真的寝居,顿被周遭的华贵气象所慑,半晌才道:“我和你父亲日夜记挂你,纵时时有书信来,也未能稍解思念之苦,去岁闻得皇上驾崩,我大哭了一场,你父亲也时时唉声叹气,担忧你今后无所得靠,今日看见如此场景,总算安心了些。”
“娘,我在这里很好,你们不用牵挂。”莲真执着她手,细细打量:“你们一路风尘,辛苦了吧?”
谢萱和笑道:“宫中派来接我们之人,一路照料甚是周到细致,倒是半点辛苦也谈不上。”
莲真喜孜孜的道:“我先让宝贞带你们去沐浴了,然后歇息一番,再设宴替你们接风洗尘。”想了一想,又道:“既然来了,我还得带你们去见见太后,嗯,等我让人先去打听一下。”
谢夫人道:“这。。。。。。我们能有幸见太后圣面吗?”
莲真含笑点了点头,谢萱和却道:“我听说皇上年纪小,现是太后在掌管朝政,既是如此,她怎能有空见我们?”
“她会见你们的。”莲真看着她俩紧张的神情,安慰道:“该有的礼数,我会先教给你们。太后人很好的,你们不用怕,有我呢。”
案上堆积的奏折已去了大半,冰轮方搁下笔来,拿过茶喝了一口,起身踱步至窗边,伸手轻轻一推,阵阵微风夹带着淡雅悠远的清香扑面而来,极目望去,广圣湖幽蓝透澈的湖水一望无垠,似要与天相接,湖中荷叶田田,亭亭如盖,片片相拥相连,一朵朵碗口大的莲花在阳光下傲然绽放,灼灼生辉。
高贤在身后轻轻道:“太后,霍大人到了。”
冰轮“唔”的一声,收回目光,重新回到御案前坐下,霍凌进来跪下:“微臣叩见太后。”
“起来罢。”
“谢太后。”
高贤不知何时已悄悄退出去,霍凌恭谨侍立,只听得冰轮道:“近来你与霍淞、霍泽相处如何?”
霍凌迟疑了一下,回道:“微臣谨遵太后教导,与霍淞相处日见融洽,与霍泽的关系也大为缓和。”
“如此就好。”冰轮颔首:“如今你身居高位,手握实权,他们自要极力笼络巴结,你只需稍加迎合,许多事情就会顺理成章。”
“是。”
“我知以堂哥素日的性子,做这样的事情是难为了你。”
“太后言重了,微臣昔日得太后照拂,今日又受太后如此重用,此心所想,此生所愿,便是为太后分忧,比这再难千倍的事情,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冰轮将桌上的三封奏折,向外轻轻推了推:“这个,你打开看看。”
霍凌略微迟疑,躬身上前双手接过,打开快速看了一看,脸上微微变色:“这是灵州官员参劾大将军的折子。”
“这些弹劾的奏折一直没有断过,只是都被我扣留起来了,僭越,骄横霸道,假公济私向百姓施恩,侵吞军饷,排除异己。。。。。。。种种罪状,不胜枚举。”
霍凌轻轻吸了一口气:“西疆几州现在全为大将军都掌控,他们好大的胆子。”
冰轮淡淡一笑:“自是有人为他们撑腰。”
霍凌虽然忠直,心思却十分玲珑:“太后的意思是。。。。。。”
“大将军是我的父亲,内阁的老臣又猜不透我心思,只能以这样旁敲侧击的来提醒我,他已有不臣之心,要开始防备。”
“太后准备怎么做?”
“我要你向我父亲告发这几个参劾他的人。”
霍凌吃了一惊:“可是。。。。。。内阁几位辅臣都是忠臣,这些人也是忠臣。”
“既要谋划大事,死几个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冰轮微微一顿,又道:“你自己也说了,西疆几州现是他的天下,这几个人就是不死,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霍凌道:“而微臣却可以借着这事,进一步取得大将军的信任。”
“取得他的信任,才是至关紧要的,再怎么说,你也是霍家的人,比别人更容易做到这一点。”冰轮看着他,语气不带丝毫感情:“你要记住,他们的死,是有价值的,总有一天,他们会得到昭雪。”
霍凌道:“微臣明白。”
霍凌刚走,高贤便捧着一个木盘入内,轻轻掀去外面盖着的黄绫,双手递呈至冰轮面前:“太后,这是檀总管为太后亲制的御弓,刚刚送过来的。”
冰轮凝目看时,那弓以朱漆烤就,外贴金桃皮,饰以黄色菱形花纹,两端犀角描金,旁边还放着几支雕翎龇箭,冰轮拿起来,试着拉了拉弓弦,一边问道:“檀瑛人呢?”
“还在外面等着。”
“你让他先去罢,明儿再来见我。”
“是。”
冰轮观赏把玩着手上的宝弓,简直有点爱不释手,正欲取箭一试,又有人进来道:“启禀太后,宸主子领着老夫人,在外求见太后。”
“哦。”冰轮一怔,命高贤将弓箭收了,吩咐道:“让她们进来。”
谢夫人和谢萱和虽早知这位太后年纪尚轻,却再也未料到御案后面坐着的,原来是这样一位仙姿玉映、清雅高华的美丽女子,两人微一怔愣,便上前跪倒:“妾身叩请太后金安。”
冰轮每日受礼无数,这时竟略觉不自在,高贤不等她开口,忙亲自上前,将谢夫人扶起。冰轮暗中打量,谢夫人温婉娴雅,谢萱和姿容清丽,眉眼间皆与莲真依稀有几分相似,心中顿生亲切之感,笑道:“夫人与少夫人远道而来,一路风尘,多有辛苦。”
谢夫人道:“蒙太后天恩,令妾身母女姐妹得以共叙天伦,不胜感激涕零。”
冰轮看了莲真一眼,微笑道:“你们来一次京城,不是易事,这次不妨多住些日子。”
莲真笑道:“谢太后恩典,臣妾也正有此意。”
高贤知冰轮与莲真必然有些话说,而初次见面,冰轮也必要赏赐些物件给谢夫人母女,于是陪笑道:“夫人和少夫人请随我出去,到那边略坐一坐。”
见书房中再无其他人,莲真走到冰轮跟前,身子倚着御案,双手后撑,笑吟吟的只看着她。
冰轮刚说了一句:“怎么?”,她已倾身向前,冰轮只觉幽香沁鼻,发梢撩人,她柔软甜美的唇瓣已贴上来,轻轻摩挲几下,继而辗转吮吸,却是略显生涩,冰轮被她前所未有的主动惊到,反应过来时,神魂早已飘到九霄云外,身体和呼吸急速升温,双手向后扣住她的纤腰,两人唇舌缠绕,渐至难舍难分。。。。。。。良久,莲真脸色潮红,软软的靠在她肩上,一手拨弄着鬓边的秀发,声音中透着一丝醉人的慵懒:“你什么时候想到把我娘接过来的?”
“本来在你那次受伤时就有此意了,但又怕你母亲担忧,后来你身子渐愈,想着六月便是你的生日,这个时间却是刚好。”
莲真心中幸福满溢,仰起头,又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冰轮想着她刚才撩拨的举动,仍有些心猿意马,在她耳边低笑道:“若不是因为你母亲和姐姐在这里,我今儿可是无论如何都不放你走了。”
莲真轻轻哼了一声:“我特地带我母亲和姐姐来见你的,因为你是。。。。。。。你是。。。。。。。”
“我是什么?是太后?”
莲真嗔道:“你明知故问,我不理你了。”
冰轮笑道:“啊,我知道了,我是你的心上人对不对?”
莲真脸色更红,将脸埋进她肩窝里,心中柔情万千,不知怎么的却又有点微微的酸楚,忽然低声道:“冰轮,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冰轮轻抚她秀发的手微微一顿,良久,低声道:“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