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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绿豆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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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春后的第五个戊日为春社日,也被称为燕来时。

    钟嬷嬷起了个大早,挨个儿敲门叫醒了两个小的和含钏,说着,“春灶节!小孩子都得起早床!”

    然后抢在含钏前头进了灶屋。

    两个小的并含钏,围坐在井边,睡眼惺忪地看远处的长河星空。

    早起床,也并不意味着半夜三更就起来捉鬼呀...

    钟嬷嬷将葱系于竹竿,伸出灶屋窗外挑着,说着这叫“开聪明”,春社节这样做,家里的小孩子就会变聪明。

    挑了一会儿又收回来,在葱下面加了一头蒜,招招手示意含钏过去拿杆子。

    含钏宫里头长大的,压根不懂这些个民间习俗,迷迷糊糊接了杆子,认认真真地看着那头蒜在空中风雨飘摇。

    钟嬷嬷在旁边抚掌,笑着说吉利话,“以后总算是能算数了!”

    所以“蒜”等同于“算”?

    这是什么鬼民间习俗?

    含钏:...

    她本来会识算数好嘛?!

    她只是算不对而已!

    ....

    这几日临近春闱,胡同里静悄悄的,有几户人家里或有举子参考,或有学生考秀才,街坊邻里都很自觉,走路说话都轻轻的,含钏也提早了食肆晚上的打烊时辰,有些熟客晚上喝了两杯遍乐意大声说话,含钏索性连酒都不卖了。

    张三郎很不解,叉着腰问,“凭啥!”

    含钏拿了个鸡毛掸子清理酒壶和柜子,翻了个白眼,“胡同里有学生要考试!喝了酒,容易撒酒疯!君子的酒品有时候和人品也不太相称!”

    说起人品,含钏想起还有笔账没跟张三郎算,鸡毛掸子一收,也叉着腰,“您知道那裴七大言不惭说要纳我为妾吧!”

    那裴老七可是张三郎带来的客人!

    虽说不要他出头,但这气还是得撒!

    张三郎气势弱了弱,不过片刻又把胸膛挺起来,眉飞色舞地同含钏示意。

    含钏抬了抬眉毛,“您眼睛抽筋了?”

    张三郎“哎哟”一声,手拍了拍大腿,“您知道这几日,那裴老七咋了嘛?”

    她上哪儿知道去?

    她晚上的生意一落千丈,全靠太太们下午的糕点和打赏,她都恨不得一辈子都别见那始作俑者了,见了也太尴尬了。

    含钏老老实实摇头。

    “他瘸了!”,张三郎继续眼睛抽筋,“您说这是不是报应!您那档子事儿刚出,第二天晚上,裴老七的马车掉到沟里去了!那孙子脚踝骨摔得个稀烂,本还想报今年的武举考试...”

    张三郎手一摊,幸灾乐祸,“这下啥也报不了了!人大夫说这脚若是能好则好,若是不能好,便是瘸了!”

    这人真不能有坏心。

    老裴这事儿不地道,把人清清白白的姑娘往妾室的身份上逼,还把人小姑娘放在火架子上烤——这郎君如是当着众人对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大张旗鼓的好,这压根就不是真喜欢,这是在毁人姑娘的名誉,还是在逼着人姑娘点头。

    这种胁迫式的求爱,负担太大了,也太自私了。

    张三郎冲含钏眨了眨眼睛,“您放心,等那孙子脚好了,爷让人再废他一只手!”

    ....

    真是谢谢您了。

    含钏让拉提把烤好的半只鸡拿油纸裹好,用半只鸡把这要废人一只手的纨绔赶紧打发走。

    张三郎一走,含钏额头上冒了冒冷汗。

    这么巧的吗?

    头一天在食肆大放厥词,第二天马车便摔下水沟去,把脚踝骨都摔烂了...

    这也未免太巧了。

    还是说报应来得太快?

    含钏挠了挠头,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再不可思议,缺也只能归咎于天意。

    这事儿,含钏听过便忘了。

    食肆晚上生意不好,店里便有时间鼓捣其他的东西,含钏带着小双儿去城南逛木料集市,在一个老匠人处定了十来个模具,有芝麻开花节节高的,有五子登科的,有蟾宫折桂的,有状元骑高头大马的...老匠人手快,第二日便差遣徒弟送了过来。

    含钏把去年的干绿豆泡在水里一晚上,在豆子被泡得微微膨胀的时候放进篦子里上锅蒸熟,豆子开花变得粉粉的后,又被倒入石臼里先拿棒槌舂烂,再拿刀背一点一点刮成沙沙的豆泥,待豆泥彻底凉下来,放入小火烧热的菜油中,慢慢翻动豆泥,撒入白糖。

    含钏拿一半的豆泥撒白糖,拿一半的豆泥撒白糖和去了苦涩味的茶粉。

    待豆泥散去水汽,逐渐成块儿,用勺子一压就是一块时,便可出锅了。

    稍稍放凉一些,便可用模具压成糕饼。

    小双儿洗净了手来帮忙,压成一块儿一块儿特别好看的绿豆糕,豆糕用粗粗的麻纸,包裹成四四方方,上面盖一张大红的招贴纸,再用细细的纸绳子扎紧,上面留一个圆环,可以手拎。

    家中有学生参考的,小双儿挨家挨户去送,一户送一户说着吉祥话儿。

    含钏亲拎着绿豆糕去余举子家,是家里的小厮开的门,将她领到冯夫人跟前。

    冯夫人看含钏手里的糕点笑起来,“...您也太客气了!”一边笑,一边拆开,一拆便拆了个三元及第的喜庆图样,冯夫人笑眯了眼睛,“承您吉言!承您吉言了!”

    含钏也笑起来,“也不是什么贵东西。想着咱们胡同今年参考的学生没有三户,也有五户吧?讨个吉利罢!儿最景仰的便是这些个读书人了,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咱便只能上手干粗活,压根比不得!”

    最景仰读书人!

    冯夫人眉心一动!

    话到了嘴边,到底咽了下去。

    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两人针对掺了茶粉的绿豆糕好吃,还是原滋原味的绿豆糕好吃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和友好的会晤。

    过了几日,春闱放榜了。

    东堂子胡同敲锣打鼓,一片欢腾!

    全中!

    二甲榜单取了三十二名,余举子考了第二十二名!

    其余两个考秀才的也顺利考过了乡试!

    胡同里热热闹闹的,虽与自己无关,可食肆里也高兴了起来,钟嬷嬷唱了句佛,笑着同含钏道,“看起来东堂子胡同还能再兴旺个三十年啊!”

    胡同兴盛,地段就好,地段好了,生意才好!

    含钏也高兴,和着墙外的锣鼓笑着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