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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急着做盛德记的模具糖,耽误了晚饭,郑氏和冬儿忙着草草的做了晚饭。
吃过晚饭,碗筷收拾下去。郑氏娘两个依然穿糖葫芦。今天有些晚了,活儿却还多,杨秀庭和二黑也上手帮忙。
几个人手里忙活着杨秀庭对二黑说:“二黑后天替爹去西市出摊吧。明天你再去巷子里转一天,和常打交道的人打个招呼,告诉人家你暂时不跑了。有豆苗生意的人家也交代一下,有事去西市找你,或者你每天抽空去听个话。要豆苗的话,说好时间,咱给人家送去。”
二黑面有难色:“我还是愿意在巷子里叫卖……。不然,先把大哥叫回来吧。大哥的木匠手艺学了有三年了,每年多少孝敬,还白给人家做了三年粗活儿,连刨桌腿的机会都没有一个。更不要说下料、榫卯。趁着这个机会吊吊他师父也好,省的他师父只算计着徒弟学不会,就永远给他做白工。”
郑氏不爱听,接口道:“学手艺哪有那么简单。好好侍候着师傅,只要能学到手艺,多熬上几年也值得。大春师傅手艺多么好,大春要是学到了他师傅的手艺,一辈子吃饭不愁不说,讨生活也不用受这严寒酷暑、风吹日晒的罪。你们兄弟两个跟着哥哥,也少吃些苦。”当初大春拜师学木匠,那是托了人,送了银子,人家罗木匠才收的徒弟。
杨秀庭有些诧异:“有个固定的摊子,不比你走串叫卖好?你怎么不愿意呢?”
二黑嘟囔:“我这些天才尝到走街串巷的好处来,不想就那么占个摊位等生意上门。再说,添了山楂糖,我的生意也好了很多,扔下很可惜的。”
杨秀庭劝他:“再怎么说,大春师傅年前正忙,这个时候回来那就是摆明了拆台。再说,和盛德记的买卖也不知道能做多长时间。你先替爹在西市守住摊位,要是过了年,盛德记还定咱家的糖,咱再另做打算。”
郑氏听着不对,连忙问道:“和盛德记的买卖怎么了?盛德记的掌柜不是已经和你说好了,就用咱家的山楂糖吗?人家那么大的店铺,定下来的事情,难道还能反复?”
杨秀庭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盛德记人家有自己的糖果作坊。这是快过年了,人家还没做出来,又不想放过年前购置年货这段时间的盈利,才定了咱的糖。等人家也能做了,铁定就不要咱的货了。我也是想趁着年前,盛德记的买卖好,咱也跟着赚上一笔。”
和预想的不一样,郑氏很受打击:“啊?这生意不是常年做啊?”
杨秀庭认同的点点头,又转向二黑:“我倒是想给人家做长久生意,也得看人家盛德记愿不愿意。到时,你就是想长久在西市的站摊儿,恐怕也没机会。”
二黑苦着脸应道:“好吧,要是临时的还好。不过大哥那儿,真的得想想法子了。白白给人家做了活儿,倒还像是咱家欠了他似得那么得劲儿。咱吃点亏没什么,可是就这么让人家当冤大头,太没意思了。”
这个事儿,杨秀庭也没办法。早些年罗木匠给秦先生家里打家具,郑氏心疼杨秀庭严寒酷暑的讨生活不易,看人家罗木匠的手艺好,就想着家里孩子能学做木匠。学好了木匠手艺,不仅有了吃饭处,还不受风吹日晒。杨秀庭当时也觉得木匠的手艺不错,比熬糖这样的小买卖强。就由着郑氏,费了老大的功夫托了人,花了学徒的银子,把大春送到罗木匠处学徒。
罗木匠手艺是好,可人品看着还真不怎么样。当时大春年纪又小了些,罗木匠也没用心教。于是,大春平日里只是做些搬搬抬抬的活计,硬是荒废了三年。
到现在,大春连个像样的小板凳都做不了,连个胶都没熬过。可是,已经跟了罗木匠三年,要是现在回来,就前功尽弃了,实在是两难的处境。
杨秀庭叹气:“大春的事,过了年再说吧。当下还是要把眼面前的事情做好,事情多着呢。你们的豆苗利大、花的功夫少,不要丢了。人家德盛记的买卖好,再加上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备年货了,咱家自己的买卖也会比往年多,估计每天都要煮山楂汁、熬糖,柴草用的也更多。糖葫芦也还得做,买糖葫芦的人也能捎带些别的。唉,就是花生酥糖得往后搁一搁,原本还想趁着过年前,抢抢行情。”
冬儿插嘴:“花生酥糖就是能做,也往后放放把。盛德记既然已经注意爹了,爹要是开始卖酥糖,难保盛德记不插手,那时咱就不好做了。今年过年要是能多赚一些,您的酥糖要是做出来,咱最好租个门面。有个门面,稍有点头脸的人家也会光顾。不然再好的吃食,放在推车上也卖不上去价钱。咱自己有了铺面,就是盛德记再想要咱的货,也不至于怕掉价,不让咱自己卖。”
郑氏还沉浸在不能和盛德记做长久买卖的打击中,虽然反感冬儿这个花钱的主意,也没兴趣反对。租门面,说的轻巧,那是咱们这样人家能够想望的吗?简直是说白话。还是先把眼跟前能挣到的钱挣到手再说。
早上起来,杨秀庭、二黑按照昨天晚上说好的,照常出摊的出摊,走街串巷的依然走街串巷叫卖去。冬儿手里也有事,日常的家务也需要不少的功夫。
这样的情况下,郑氏只得放下手中做到一半的爷几个的鞋子,张罗着大量熬制山楂汁。熬山楂汁耗费时间,还要时时搅动,灶台上片刻离不得人。郑氏腾不开手的时候,还要喊冬儿添柴。
于是只有两个人的家里却忙的红火。
连着几天了,灶上的活计多,家里终日热气腾腾。最大的好处不是家里暖和,而是豌豆苗长得快了,生长期缩短了一天,长得也往常壮实一些。
在这里,冬天室内温度可保证不了18度,冬儿感觉白天室内也就是10度左右。晚上就不好说了,要是赶上杨秀庭连着几天没做糖,早上起来,水缸里的水会结一层冰,可想室内温度之低。
这几天还好,连着差不多有五天了,几乎天天从早到晚的用灶火,晚上一家人躺在炕上像烙饼,翻过来调过去。
令人安慰的是豆苗长得勃勃生机、绿意盎然,豆苗的买家拿到手,总是连连称赞。有了这明显的好处,这个大冬天却恼人的热炕,大家忍得也算甘心。
这天,母女二人正在家里忙着,门外一声吆喝响起:“杨嫂子在家吗?”话音还没落定,前头院子的大生娘就推门走进来。
郑氏忙着搅动山楂汁,放不下手里的活儿,只得连声的招呼:“她婶子来了,快进来,炕上坐。”又和冬儿对了一下眼神,满炕嫩绿的豆苗是瞒不住了。
冬儿也叫声“婶子”算是打了招呼。
果然,大生娘往里迈了两步,就有些发愣的停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