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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渐渐沉下西头时,村里的炊烟三三两两升起。
前几年的时候办大食堂吃大锅饭,结果□□到来维持不下去了,便解散让各家各户回去自己开伙,大灾害过去,地里收成也好起来,但是也没再说要再办大食堂,所以到现在还是各家各户自己开伙。
萧卫军家的三个嫂子下工回来便一边做点琐碎的活一边说起,今天的八卦自然是林翠萍家的外甥女,地里听了一耳朵没好议论太多,怕被人家视为是长舌妇、多嘴婆,回到家里来自然没那个顾虑,大家尽情说个够。
院子帮忙给他爹做些力气活的萧卫军恰好听到她们在谈论祝恩慈,平时向来不听嫂子们说八卦的他竖起了耳朵,将祝恩慈的身世拼凑个七七八八,心想难怪当时见到她在落泪,又想起她抱着林翠萍大哭的画面,竟忍不住有些心疼。
遭了大难的小姑娘找不到路会哭也不算娇气吧?萧卫军自动脑补了祝恩慈在爹娘意外去世后被冷血亲戚逼迫欺负,无助之下孤身上路却到半路迷路的画面,顿时觉得自己当时不该那样严肃跟她说话了。
于是当天晚上心里装着事的萧副营长在家里熄了灯睡觉后起身借着微弱的月光往山脚下那户人家去了。
“叩,叩叩,叩叩叩。”
农村的人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吃过晚饭后为了节省那一两煤油灯都早早睡下,林翠萍家也不例外,此时整栋土培房都已经熄了灯,祝恩慈却因为习惯以及心里有事睡不着,正趴在那张小床上胡思乱想呢,就听到窗户那里传来声响。
一下两下三下,十分地有节奏。
这里靠近山脚,边上邻居离得远,她才来第一天,谁又会认准这个房间敲?祝恩慈警觉起来,静静地等了一会,又听到十分有节奏地几下敲门声,脑海里蓦地浮起萧卫军那张冰山脸,难道是他?
祝恩慈从床上坐起来,轻手轻脚下床朝窗户走了过去。这个时候的窗户还是木头做的,看不出人影。
“是谁?”祝恩慈右手握着小型电击棒,小声地问道。
“是我,萧卫军。”
闻言祝恩慈收回电击棒,推开了窗户。
萧卫军一时没注意,闪避不及,高挺的鼻尖被撞了下,没敢喊疼,只是用手揉了下。
祝恩慈没心没肺地笑出来,“磕着了?疼不?”没有关心,只有幸灾乐祸。
萧卫军看她笑得开心也没说什么,放下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铁皮小罐子,“脚底板的水泡挑了没?这个拿去擦。”
祝恩慈接过看了眼,山脚下的月光亮些,借着这光线隐约可以看出是个消痒止痛的药膏,旁边有个小小的部队专用字样。
挑了挑眉,“给我?不说我娇气了?”
萧卫军噎了一下,脸色越发严肃。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谢谢你。”祝恩慈没敢再逗他,知道他是好心,把人说急了可不好。
萧卫军脸色缓了缓,“不客气。”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个房间的?”祝恩慈有些好奇。
“咳,猜的。”
祝恩慈不信,但也没有追问下去,“你等我一下。”
她转身到床边背对着窗户打掩饰从空间里拿出一块浅粉色的布料,足够作一身衣裳了。
“我用这块布料和你妹妹换那身衣裳好不好?”她的衣裳跟这个时代尤其是乡下太格格不入了,林翠萍虽然说帮她做,但是没那么快能够做好,她自己又不会。而萧卫红那身衣裳就是裤子短了些,让林翠萍再裁剪一下很快就能穿,所以这才动了用布换的心思。
萧卫军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布料,随即目光直直地看着她,“你还有很多布料?乡下一年到头都存不了这么多布料。”
祝恩慈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还是保持着轻松的笑容,“只有这么多了,看在你给我药膏的份上才换的,不要算了。”说着就要收起来,却被萧卫军快一步接过。
“让你小姨帮你把那裤子弄长点,下午那条裙子以后别穿了,这身也别穿在外面。”
刚刚她转身走回去的时候萧卫军才发现她穿的是短袖短裤,短短的裤口子露出一双修长又漂亮的大长腿,恍得人心里发颤。
祝恩慈低头瞥了眼三分小短裤,心想姐姐当年常穿小热裤呢。
面上倒是笑眯眯点点头,“嗯嗯,我知道的,不穿出去。”
浅淡的月光洒在她身上,衬得那张小脸越发晶莹剔透,漂亮的桃花眼清润裹着笑意,点头的样子像头小小狐狸,萧卫军觉得手有些痒,耳尖莫名又发红。
刚想把手抬起来,耳朵却听到了响动,神色一收立即往屋后退去。
祝恩慈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一愣,这时却听到门口传来林翠萍的声音,“恩慈,恩慈你睡了吗?”
心下了然,还真是敏锐的听力。
祝恩慈瞥了眼外面看不见人,便将窗户小心关上,然后才压低了嗓音道,“小姨?刚睡下,有事吗?我起来给你开门,等一下。”
“不用起来。”林翠萍赶紧道,“我就是迷迷糊糊听到你这有声音以为你睡不着才过来看看,既然歇下了就睡吧,夜里天冷别起了,小姨回去了啊。”
不由得有些感动,小姨是以为她夜里睡不着想家说梦话吧。祝恩慈赶紧道,“嗯,小姨你也快睡吧,我就睡了。”
“好。”林翠萍答完等了会,没听到什么声音之后,这才离开。
祝恩慈眼眶红红,忽然觉得就算这个林翠萍不是她的亲姥姥也没什么关系了,以后她会把她当作亲小姨对她好对她孝顺的。
又把萧卫军给的铁皮小罐子拿出来拧开,里面的膏药是浅绿色的,闻着有一股清凉。她有桃花空间用不上,但还是留着吧,这可是部队专用,给小姨一家用也可以。
祝恩慈翻手将药膏收回空间,抱着她专用小床伴棕熊宝宝安心地进入了六零年代的第一个梦乡。
而屋外萧卫军却是在她入睡之后,听到屋里发出细而均匀的呼吸声才拿着那块软绵的浅粉色布料回家。
萧家有四个儿子,前三个都已经成家立业,只有常年在部队生活的萧卫军还是单身,他有自己的一间房,一回到屋里便把那块布料找块粗布包起来,妥贴地放在柜子里,里面还有两包没有拆封的核桃酥。
他打算明天带小妹萧卫军去镇上扯身衣裳,再给萧胜利买几块糕点。
至于祝恩慈给他的,那就是他的。
一脸严肃正直的萧副营长丝毫不觉得这私下掉包有什么不妥。
第二天一大早,萧大娘李兰香觉轻起来上厕所时差点被院子里的黑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萧卫军,这才拍拍心脏,“老四,你这么早起来干嘛…..洗床单?”
走近一看借着拂晓淡淡的光才看清盆子里的被单。
萧卫军耳尖红了下,他昨晚就不该夜里摸去敲人家姑娘的窗,结果梦里全是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和又细又白的大长腿,二十多年的脸在这早上丢光了。
还好光线不明朗,他也晒得够黑,他娘没有发现他耳朵红了。
“嗯,我看今天是个好天气,回部队之前把床单洗洗晒干些。”面对亲娘,萧卫军说话也是一脸严肃加正直。
他太镇定萧大娘也没想到别的方面去,何况老四在她心中向来乖巧又懂事,估计是想洗床单为她减减家务活,虽然天是早了点,但睡不着早起也是情理之中的。
所以萧大娘没有怀疑,只是夸了他一句又说让他以后不用这么干,部队生活那么辛苦,一年到头没几次假,作为亲娘她回来就想他能松快些。
人人都说部队好,说她家老四有出息,当军官了,光宗耀祖了,但是以她‘妇人之见’,要不是老四自己乐意,她还舍不得呢,当官那得要军功累积起来,她家老四在背地里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回家就想给他好好补补,这就是当娘的心态。
萧卫军自然知道他娘是心疼自己,点点头,“我知道了娘。”
“对了卫红今天不用上工吧?我带她去镇上走走。”
“不用,我们家劳动力够了,又不是农忙时候,让她跟你去镇上走走也好。钱够不够?票呢?娘这里还有些……”
“够了娘,不用再塞钱给我,我自己还有些呢。”萧卫军赶紧道。他当兵有工资以来他娘每月让他交一部分,剩下的让他自己留着零花,但是吃住都在部队,他又不吸烟不喝酒,也没谈对象,所以都没花出去什么,这么多年下来倒是存了小一笔。
萧大娘也是想到这一块,想了想倒是没再给他,她给他存着做老婆本。
“行,钱不够了再跟娘要。”
“好嘞。”
“那还缺不缺什么票?”萧大娘顺口一问。
萧卫军想了想回家前那些战友还给他几张布票,萧胜利手上也有一些,把那些要来再凑点,大概还能够祝恩慈也扯一身,于是便道,“布票还有吗?我给卫红扯身衣裳。”
兄妹和睦是萧大娘乐意看见的,没有半点心疼就点头,“等会,娘给你找出来。”攒了小半年呢。
日后当萧大娘知道萧卫军的“兄妹和睦”是为了祝恩慈,心里噎了半天,最后才叹口气。
儿大不由娘,留来留去留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