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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北有个小爱好,就是下雪天吃冰淇淋喝冷饮。
每见雪落,大脑就被吃甜食的信号占据。
刚进游乐园没多久,江北北就走不动路了,她的视线飞到了旁边的小店,像宋大喵盯狗粮一样,眼巴巴盯着冰柜。
楚尧拉不动人,转过头,看见她那个眼神,问:“要吃吗?”
尽管是问,但楚尧已经把手伸进了口袋,且脚尖转了方向,这个反应,势必是要给她买的。
江北北点了点头,飞快且小声地说:“谢谢尧哥。”
楚尧走向小店,江北北则像个怂包小色魔,等他走远了,才敢直勾勾看他,看他直挺的脊背,赏心悦目的腰线,看那简单又让她心跳加速的黑与白,品他令人莫名沉静的气质。
高岭之花,冰山脸,云端美人,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嘿嘿,亵玩……才带感……江北北双手砰的一下敲上脑袋,摇了摇头,慌忙把欲要放飞的思绪拉回来,收好了自己略显猥琐的表情。
楚尧多买了一只红色的气球,系在了江北北手腕上。
他动作温柔,漂亮纤长的手指搭线绕结,末了还扯了扯气球,检查是否牢固。
江北北转了个圈,气球也跟着飘了个圈,楚尧就这么看着,眸中带笑。
江北北咬了一口冰淇淋,让它在舌尖上融化,冰的触感麻木了舌尖,她砸吧着嘴,抬头,对楚尧笑:“尧哥。”
“嗯。”
“我幼稚吗?”
“没觉得。”
江北北说:“尧哥,要去坐摩天轮吗?”
他答:“你想玩什么,都可以。”
江北北想,好神奇,虽然每次跟楚尧单独待着她都会紧张,她会失语,会语无伦次,会在脑中打好腹稿,却在要说出口时全部忘掉,虽然总是尴尬,却总会在回想起来时,觉得甜蜜。
甜蜜的尴尬,会让她不由自主地面带微笑,内心的万千子民为她又与楚尧说话,又能与他单独一起而欢呼雀跃。
江北北有时候会想,自己作为内心戏的一方领主,气场应该再强一点,为了造福王国,造福子民,也要鼓起勇气压个皇后回来才是。
江北北偷偷打量着面前她相中的‘皇后’,皇后如大家闺秀一般,跟她隔着礼貌距离,不远不近,站在一旁,笑着看她,像看护孩子。
江北北打了个颤,咳嗽了几声,冰凉的舌头缓过劲,回了温。
“吃不了了吗?”楚尧问。
江北北点点头,把手中的冰淇淋举高,递了过去。
他自然地接过她吃了一半的冰淇淋,三口解决了。
可能是太凉,他蹙着眉闭上眼,手捂着嘴,仰起头。
江北北看着他咽了最后一口,露出的喉结动了下,江北北下意识抓住自己的衣角,目光凝住不动,贪婪又小心的看着。
“好了。”果然是太凉,他立刻哑了声,缓了缓,手伸过来,抓住江北北的手,隔着她的毛线手套。
江北北又在纠结她的手套。
她现在万分后悔刚刚为什么不把手套摘掉,可转念一想,如果摘掉手套,楚尧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毫不犹豫就牵她的手。
楚尧好久没签过她手了,她能想起来的最近一次是在中学,初中二年级的冬天,楚尧放寒假回来,接她下自习,因为下雪,路面结冰,路灯也坏了,他是拉着她的手回的家。
明明小的时候,他总是牵她的手。
那些年,她在文化宫学跳舞,一直是楚家帮忙接送,楚爸不来,就是楚尧,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帮她提着装衣服鞋子的袋子,背着画夹,慢悠悠和她一起走在林荫道上。
她最喜欢秋天,那时树叶落满地,她就踩着那些叶子,跟在他身后,跳着走,听落叶发出的脆响声,她永远也不用担心会摔倒,楚尧负责拉着她,给她引路,帮她看路,照顾着她。
长大了,就再也不能了。
叫哥哥也不行,她没有理由再要求他像从前那样亲近自己。
她要注意距离,注意礼貌,楚尧也需要。
江北北看着他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忽然加快了步子,手套中,她的手指慢慢合拢,握住了他的手。
她悄悄观察着他的表情,楚尧忽然停了一下,转过身,黑色的眼睛静静看着她。
江北北又怂了,慢慢又松开了手指。
“……北北。”
“啊?”慌乱地应着。
他抬起手,指着她身后,带着浅浅的笑:“刚刚过去的,你最喜欢的。没看到吗?”
“诶?”
江北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回头,看到一只笨拙娇憨的大熊人偶慢悠悠走着,打招呼卖萌,被许多孩子围着拍照。
这是她最喜欢的卡通玩偶,家里有好多,床上柜子里全都是阿姨伯伯们,或是哥哥们送给她的。
记忆中,唯一能记起的一次,跟爸爸妈妈一起到游乐园,和这只微笑的卡通熊合照,爸爸还买了只穿警察制服的熊送给她。
记忆也遥远了。
时光就是这样,像梦一样,从回忆里出来,她已不再是那个抱着小熊玩具的小女孩儿,身边的那些关心依旧未变,但她站在这里,已经成人多年。
她不再是一无所知无忧无虑的孩童,有些情感变了,变得说不清道不明,每日都让她的心茫然失措,无处可依。
江北北垂眸,低声道:“尧哥,我在你眼里……长大了吗?”
楚尧没有回答,他看到了江北北的表情,那双眼里,是让他揪心的悲伤。
“尧哥。”她挣脱掉楚尧的手,抬起头看着他,“我一直想弄明白,人都是怎么区分感情的变化,怎样是可以的,怎样是不行的……但我总是得不到答案。”
楚尧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轻声问:“你……想弄明白,什么感情?”
“我喜欢尧哥。”江北北说,“我能区分出,对你的喜欢跟其他人不一样。但我……但我没办法确定,这份不一样的喜欢是爱。”
所以……我说不出口,即便现在说出口,说爱楚尧,那也是没有重量的。
“我总是害怕,我在尧哥眼里,还是个孩子。你照顾我关心我,跟以前没什么不同,但我却对你有不一样的感情……我很害怕……我害怕我说出不一样,就没办法和你像这样相处。”
江北北说:“可,一想到尧哥把我当长大的女人看,我也会害怕……害怕你疏远我,害怕你不喜欢我,害怕我失去做你妹妹的资格,再得不到那份关心。”
“尧哥,我是不是很矫情还很自私?你看,我什么都不想失去,还想得到新的。我想喜欢尧哥,又不愿失去尧哥,我贪图的东西太多,还不愿付出代价……”
连这番话说出去,她都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有说出这种话的冲动。
自私的江北北,真实的江北北,她把心里话都翻出来说给了他,把自己想要的,毫不掩饰亦无美化的,摊开给他看。
“我想要尧哥把我当女人看,还想让尧哥对我的好不会减少,如果不行,我还想让尧哥忘掉今天,还把我当妹妹关心着。”
江北北耷拉着嘴角,哀哀叹了口气:“尧哥,我是不是很贪心?”
这就是我贪心的嘴脸,自私,想要他的关爱,他的温柔。
楚尧静静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江北北向后退了一步,想逃。
你看,总是不经大脑思考,想说就说。说出来后,又想反悔,想否认,想逃避。
楚尧走过来,慢慢抱住了江北北,把她裹进怀中,在她头顶,轻声说道:“北北……我也是。我和你一样。”
江北北愣住,倏地睁大了眼。
她听到楚尧在她头顶叹息,低沉的嗓音慢慢说道:“我也是这样的人……辗转徘徊,以未做好准备不愿让你困扰做理由,一直在等待退让……”
“是我的错。”他松开手,看着惊愕的江北北。
“有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楚尧轻启唇,江北北甚至听到了他的吸气声,浑身战栗起来,睁大了眼紧张地等待着,像等待审判,尽管内心已有答案,已知道天秤会朝哪边倾斜,但她还是紧张不已。
楚尧垂眼看着她,黑色的眼,压抑着滚滚翻动的情绪。
“江北北,我准备好了,我会试着用与之前不同的情感来爱你,从前的那些,只增不减。”他眉眼沁着点点笑意,低而深情地说道,“是哥哥,也会是爱人。北北……你接受吗?”
以前的角色,并不会改变,如兄如父,一成不变,纯粹的关爱着她。以后的角色,是伴侣,也是爱人,他会尝试着添加更深沉更有重量的感情去爱她,如他所说,只增不减。
不必害怕失去之前的那些情感羁绊。
江北北愣了许久,忽然挣脱他,飞快地跑走,楚尧慢慢放下手,闭眼苦笑。
所以,还是他……会错意了?
然而没多久,江北北又一头扎进他怀里,急匆匆说:“你待着别动,我去去就来。”
江北北说完,又跑了。
她跑远,拐过这条道,在楚尧看不到的地方,在路人不解的目光中,跺着脚嗷嗷叫。
“——啊啊啊啊!要死了!!救命!!”
她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又把它重新塞回去,掉头快速跑回去。
楚尧还在那里站着,就在道路尽头,像她的支柱,注视着她。
雪花静静飘落,在光下闪烁着,片片晶莹,金光闪闪。
红色的气球再次飘回来,江北北说:“所以你是什么意思,我们再确认一次好不好?!”
楚尧微微歪头,有些迷茫地看着她。
他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了,也不知道她会如何回应。
轮到他紧张了。
江北北说:“就,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喜欢你,你也接受了,对不对?!”
楚尧仔细听了,微微点头。
可以这么说。
但他明明……要表达的更多一些。
江北北:“我有个要求。”
“……嗯,你说。”
“我能再亲一下吗?”江北北踮起脚,凑近他,楚尧漆黑的眼怔怔盯着她,一眨不眨。
江北北舌头打结了,好半晌没敢下嘴。
最后,她气急败坏的上了手,盖住了楚尧的眼睛:“……你闭眼!”
“北北……”所以,她的答复是……
柔软的唇战战兢兢在边缘处飞快啄了一下。
“尧哥,我这算是表白成功吗?”江北北说。
掌心痒痒的,楚尧在眨眼睛,看他表情,可能很迷茫。
楚尧想,可刚刚……不是我在表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