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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远低头耷脑回到家里,方才将信件拆开, 仔细一看竟然是法院寄过来的起诉状。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该死的女人居然向法院起诉离婚了!
晚上老两口回来,张爱华免不了又是一通咒骂泄愤。
先前那几天林家三口不是没有想过将夏树揪出来,只是找遍了所有能找的方式都没能看到半个人影。张爱华还因此暗啐了一口李诗琪糟糕的人际关系。
家里弥漫着低气压, 林志远又没能找到工作,一连好多天都只能呆在家里,想到夏树寄来的那张离婚协议书还有财产分配的事情,就闹心闹肺。
人就是找不到又能怎么办?即便李诗琪是躲回娘家了, 那种远在乡村山沟沟的地方, 他们也不可能找过去, 更何况两方亲家已经决裂, 只能等到法院开庭的日子再说了。
张爱华刚开始的几天还能劝慰儿子,接下来眼见儿子呆在家里无所事事, 打着为了避免他胡思乱想给他找事情做的幌子,便将孙子丢给他照料, 自己和老头子依然从早到晚往麻将馆跑。
自从结婚后, 林志远除了夏树来的那几日被逼无奈做过一次饭以外,向来过的都是大少爷的日子, 吃完饭,碗筷在桌上一搁, 所有的家务自然由李诗琪全包了。林可生两岁了他都没有主动带过一次, 哪怕只是喂儿子一口饭吃, 换一次尿布。就连李诗琪坐月子那个月的晚上他都睡得死沉,完全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在他的观念里,女人就该洗衣做饭带孩子。面对李诗琪产假期间带孩子的艰辛,跟他喊累抱怨,他也只会嫌弃她矫情。
一个人女人在家不用上班挣钱,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能有什么用?
就是挣钱都是必须的,孩子都让他妈给帮忙带了,难不成要他一个人挣五千块钱养一家子?
现在轮到他不上班带孩子,体验一把手忙脚乱的痛苦历程,总算明白了啥叫“养儿不易”。
只是两天的时间他都要受不了了,哪知道第三天,他还没跟他妈求助,他妈倒是先把买菜做饭的任务落在了他的头上,并且得到了他爸的同意。
林志远的拒绝声弱了下来,免不了要进行一番自我安慰,激励自己必须尽快找到工作。
于是每天除了买菜做饭带孩子,就是在手机上网搜索招聘信息,并且搜罗了一堆报纸,天天打电话咨询工作,确定面试时间才和他妈交接儿子。
夏树起诉离婚后,法院曾在庭审前进行调解,林家三口一致认为是李诗琪出轨妄想掠夺他们家的房子,她想要离婚,钱和孩子他们家都不可能给。
调解失败后,一直到法院开庭那天,林家四口齐齐前往。
在法庭上一看到夏树的张爱华当即朝她冲了过去,被法庭警察拦住,便破口大骂:“李诗琪,你个骚货,死人逼子敢背着老娘儿子偷男人,丧尽天良抛夫弃子,我呸!还想要我们林家的财产……”
各种侮辱性言语从张爱华的口中弹出震响了整个法庭,这种扰乱秩序的无知妇人,法官早就见怪不怪,直接将挣扎着的人请出了法庭。
夏树唇瓣扬起嘲笑,毫无温度的眸子扫向老林和林志远,对他们说道:“法庭,是讲究证据的地方,空口白话也就你们老林家最拿手了。”
而后的庭审,双方都同意离婚,但财产分割和孩子的抚养权存在异议,法院再次进行调解。
一听到最后的判决结果八/九不离十会是财产一人一半,林志远吓都吓死了,要求休庭二十分钟与家人商议后再做决定。
最后,林家三口假装同意夏树先前的离婚要求,放弃孩子,得到房子,并获得法官的离婚判决。
反正,到时候孩子还在他们手里,放不放人还不是由他们说了算,她能拿他们怎么着?
而林家的谋划,夏树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放在眼里,多的是法子治他们。
法院判决后,她并没有立即要回孩子,而是计划着孩子要回来以后的生活。
期间看着她买的那只股票竟然都是赚钱的状态,心情可谓美好,随后又追加了一万块进去。
想到新城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让李诗琪留恋的东西,加上身上剩下的几万块钱还能让她坚持一段时间。天无绝人之路,夏树决定带着林可生去别的城市重新开始生活。
下了决定之后,她去找林家要孩子,被拒绝也是意料之中。
此时距离开庭那天已经过了十天,算起来林志远也失业了一个多月,当了将近一个月的奶爸和伙夫,每天伺候着一家老老小小。
只是这样一来,他的支出远比以往高出一截,还完这个月的房贷和债务,已经一块钱掰两半花的钱包,缩水状态依然日益严重。
在张爱华又一次伸手要钱后,已经十分没有安全感的林志远,内心的恐慌与怨气终于爆发了,直接向公安局匿名举报了老两口经常去的那家麻将馆。这种私人非法聚众赌博场所,一端一个准。
麻将馆被端以后,林家老两口没了消遣的地方自然只能呆在家里。林志远又恢复了自由,感到十分满意。哪知笑不过三天,傻眼看着父母另辟新路,买了块麻将桌将牌友都邀请到家里来打牌了。
简直是换汤不换药,从照顾一个孩子到伺候一桌子人,林志远无可奈何,过得相当憋屈。
腊八节当天,家里依旧一桌麻将搓得起劲,老林手气不错,赢了不少,向来生硬的脸庞都有了笑意。
到了下午两三点,忽然好几个看上去像是社会混混的人来到他们家门口砸门,扬言不还钱就泼漆,把里头的人都给吓懵了。
之后那几个混混三天两头跑过来骚扰一阵,莫名其妙被追债的林家三口是有口难言,走出门去都要被人家指指点点。老林整天躲在家里大发脾气,张爱华也因此挨了不少揍。
到哪说都没人会相信他们的清白。
报警当然没用,就是警察也会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把人家的钱还了不就没事了”这种话,又哪里会管这种“家务事”。
接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与老林夫妇相熟的赌客们,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竟然怀疑是他们林家欠人家高利贷没钱还,因此勒索麻将馆东家一大笔钱不成就把将举报了。道听途说,说着说着就变成真的了。于是大家纷纷责怪老林夫妇,根本没人再愿意与他们往来。
林家苦不堪言,愁眉莫展。
就这样过去了十来天的一个晚上,林志远接到一个陌生的座机电话号码,眼里闪着惊喜,还以为是有工作找上门了。
电话那头,夏树笑笑地对他说:“你们老林家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林志远怔了半响才回过味来,怒吼道:“原来是你,是你故意找那些人来我们家追债的!”
“明天早上我会去接可生,把孩子给我,不然走着瞧。”夏树可不跟他多说废话,撂下这句话就利落地挂了电话。
林志远再打过去时,接电话的人已经是另一个人,原来夏树是用小卖部的公共电话打给他的。而她原来的手机号码早就变成了空号,也就是说他们不止找不到证据证明是夏树在陷害他们,更加找不到她这个人。
而这个时间点他们就算想报警都没办法去警察局立案。
林家三口看着自个儿玩着玩具无忧无虑的林可生一阵沉默。
夏树当然不会一个人傻傻的去要孩子,为了以防万一,她选择在次日凌晨五点,人们还熟睡着的时间,带着聘请的三个乔装打扮成混混的汉子和两个看着孔武有力的大妈来到老林家。
当初夏树离开林家时带走了李诗琪原来用的那把钥匙,显然林家也没有那个意识去换门锁,所以夏树很轻易就带着人开门进去了。
这时天还没大亮,他们关上门在客厅里制造了各种骇人的声音,把还在睡梦中的林家三口吓得屁滚尿流。
夏树顺利要到了孩子和户口本,依照计划丢掉李诗琪原来的各种联系方式,带着林可生迅速离开了新城。
之后,老林家再也没有遭受过骚扰,所以他们就算是报警了也没有多大用处,只能自认倒霉。
而到了另一个城市的夏树,安顿好一切。瞧着那支已经赚了两万多的股票发愁以后的生存方式,以及怎么去照顾这个孩子。
夜里,梦里忽然出现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在问她:
【你想要李诗琪怎么改变?】
夏树立马想起来,这是那个叫什么穿越使者的声音,她还记得她当时夸他的声音好听。
夏树不傻,这也许就是她离开这里的机会,经过认真思考,她说:
【遇到一个可以改变她的男人。】
接着便是一夜无梦睡到自然醒。
夏树睁开眼,眨了几下,对于她仍旧还是李诗琪的身份有些失望。
带着想要实现梦里的“改变”,夏树决定抱林可生去逛商场。
很快便让她遇到了一个看着十分顺眼的男人。
这个时候,穿进了夏树的李诗琪身体,已经成功瘦身十斤,人看着也年轻许多匹配了她的年纪。
夏树抱着林可生一脸笑意朝那个男人走近,正想仔细打量时,忽然感到一身疲软。
闭上眼睛前,她想,这个“改变”莫非就是现下年轻人所说的金手指?
同一时间,男人及时抱住了李诗琪与她怀里的孩子。
等夏树再睁开眼时,眼前的黑夜星空令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低下头瞧着自己熟悉的一身名牌睡衣与皮相。
“欢迎来到穿越站,本次穿越机将前往第二站点。”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台词,这果然不止是梦啊。
“好好的不让睡觉,就叫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瞎跑,老咯,可不明白你们年轻人的套路,快叫我回家去吧。”夏树看不到她的背挺直了,只是在听到自己有别于李诗琪而上了年纪的声音还有些恍惚,却也意外于自己的平静。
“夏树。”穿越使者带着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再度响起,“夏树,你即将启程,直到完成任务为止,穿越机会带你回家。”
简泽是个早熟的孩子,从小就力所能及为着母亲分担工作和家务,从不怠慢学业,是老师眼中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工作后更是老板事业上的得力助手,他的所有精力都放在想让母亲更早一点享受生活的念头上,再也不想叫母亲起早贪黑还得笑着对他说不累、不辛苦。
是以简泽并没有多余的空间去谈朋友,以至于年过三十还单着,夏树和许多母亲一样,从操心着孩子的教育和物质,到着急孩子的婚姻大事,开始频频给儿子相看对象,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搬到了大房子,她的生活也已经因为环境的改变而逐渐改变。
陈雪姣的出现改变了儿子的单身,但她却不认为观念相差甚远的娇气儿媳妇适合他们的家庭。事实上也是如此,她们的婆媳关系从暗藏不满到白热化的地步不过两年时间,但有一点她和陈雪姣的想法是一致的,她们营造了一种家庭和谐氛围的假象骗过了辛苦为事业为家庭打拼的儿子。
当然,这些旧事目前并不在夏树的回想范围内,她只是想不通,一个对她来说正值青春年华的女人为什么会如此苛刻自己?
等夏树扔掉身上那套旧衣服焕然一新回到小区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家里还没有半个人影在,她想了想又抱着林可生去了小区外面的一家沙县小吃直接把晚饭解决了。
再次回到小区已经六点出头,正好碰到骑着小电驴下班回来的林志远。
林志远远远看到她的身影,要不是带了眼镜还真认不出来是自己那个走路一向外八、手习惯性甩来甩去像个男人的老婆,他停下小电驴等着夏树抱着儿子走近。
只是近一点就瞧见老婆身上穿着的衣服是他从未见过的,包括脚下的那双运动鞋,林志远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
正想等她靠近训斥,没想到夏树直接将他略过,目光半点都没在他身上停留,走超了他。
林志远黑着脸怒声喊道:“李诗琪你给我站住!”
夏树是又多走了两步才后知后觉有人在叫她,怀里的林可生已经昏昏欲睡,她抬了抬他的小屁股,回过头疑惑地看向骑着小电驴过来的男人。
眼睛聚拢,她哪里能看不出来此时气冲冲停在她身边的男人是李诗琪的丈夫林志远。
“你工资呢!花了?”林志远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
而他质问的同时,夏树也正拿审视的眼光瞧他,刚刚从他身旁经过还真没一眼就将这个对她来说是个陌生男人的给认出来。
林志远长得倒是不难看,架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但和李诗琪一样穿着显老的衣服,头发稀疏,隐有秃顶之意,三十一岁的人看着跟四十似的。好在瘦瘦高高的,得有一米七五,这在南方的身高已经很不错了,当年李诗琪就是看中了他长得好还不矮欣欣然嫁了。
“还看什么看,我问你你工资是不是买衣服鞋子了!”这种会让人不自在的眼光并没有影响到林志远所关切的问题。
夏树停止了打量,想了想她才刚来第一天不宜跟这个男人起冲突,便语气柔软地说道:“衣服破了,鞋子坏了。”
“破了去补坏了去修,你难道别的衣服穿了?非得花钱去买,买了衣服我们拿什么还房贷还债,不是说过买什么东西都要和我说,自作主张就等于打破计划,把工资卡拿给我保管!”以前就是太相信她了,林志远很恨地斥责,朝她伸出了手。
过往的人投过来的眼光叫夏树原本还想柔和应对的脸色沉了几分,她这一辈子最恨被人家指指点点,那些年若是不够狠也就没有今天的夏树了。
夏树眸子里闪过戾气,开口就是对小辈的一通训:“你一个大小伙唧唧歪歪斤斤计较自己媳妇买的衣服鞋子,要不要脸?你倒是回去瞧瞧你老婆有几件衣服,难道大冬天还得脱/光了出门?成天就只想着怎么把钱省下来,看着老婆手头里那几块钱工资,都不知道想着怎么去赚钱,还是个男人吗!”
从未被李诗琪下面子的林志远愣了两秒,丝毫没怀疑老婆的变化,而是恼羞成怒下了电瓶车,揪着夏树的手,“你花钱你还有理了,快把工资卡给我!”他心里想到的是老婆居然敢给他牛气了,那还得了,工资不给她看着花光了他找谁?
夏树都乐了,合着真应了那句老话,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也只有习惯受虐的李诗琪才能忍受得了这个厚颜抠门的丈夫。这两夫妻日子过成这样全都是自己作的。
见他不放开自己还依依不饶要着李诗琪的工资卡,夏树不耐烦极了,目露凶光,后退了几步抬脚对着林志远的小电驴就是狠狠一踹,正好甩开了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的林志远的手。
小电驴翻倒在地晃了几下,车头还留着夏树的脚印。
林志远惊呼一声“我的车!”,哪还顾得了其他急忙跑了过去。
当时买这辆电瓶车花了夫妻俩三千五百块钱,林志远好个爱惜,媳妇都没有小电驴来得精贵。
他们的新房子有八十平两室一厅,目前房间、洗手间都装修好了,就剩下客厅和厨房,为了省钱,夫妻两个合计着将老小区家里一些还没用的东西先搬过去,其中不乏有李诗琪用积分等途径换购的免费崭新电饭煲热水壶等等,就是房间里堆的箱子袋子装的好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在等着搬,两个人就这样用电瓶车每天一点一点的将东西挪去新房子那边。
最让夏树无语的是,他们连旧热水器、旧空调都是这样运过去的:李诗琪抱着那么大个物件反坐在电瓶车后座,林志远坐在前面慢腾腾载到新房子,还因此林志远一度斥责李诗琪不好好抱着,把电瓶车车后箱刮了漆。
所以夏树不意外地听出了林志远的心疼,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懒得多看他一眼,夏树抱着孩子先走了回去。
没过多久林志远就气势汹汹回到家里,朝刚把林可生抱房里睡觉的夏树吼道:“李诗琪你发什么神经,话不会好好说踢我车,不想想踢坏了得花多少钱修!”
夏树也不管他,自顾自地走去厨房那边洗手。
林志远见她不作声就跟了进来,眼见厨房冷冰冰的,一点油烟也没有,哪里像做过饭的样子,这一下林志远又怒了,“李诗琪晚饭呢,你居然没做晚饭!”
夏树冷哼了一声,“你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做?”
“就算我不吃,爸妈也得吃啊。”林志远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今天的李诗琪给他的刺激堪比两年来的都多。
夏树无所谓道:“他们打麻将呢哪顾得上饿,你待会自己煮给你爸妈吃。”顿了顿又语重心长道:“做儿子的要懂得孝顺才是。”
指望她同李诗琪一样除了中午上班不回家,每天都为这一家子下厨?不要想太美了。
当年她从纺织厂出来,为了生计从小吃摊做起,起早摸黑做了几十年饭,早就厌倦了,这也是为什么陈雪姣不工作后夏树不再做饭的原因,在她看来,作为全职太太在为丈夫儿子做饭的同时多为婆婆做一份饭完全合情合理,哪曾想陈雪姣把她当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奇葩婆婆。
“你!”林志远指着她气结。
没等林志远再说什么,张爱华和老林就回来了。
张爱华口里囔囔着累啊,要早点吃饭休息。
事实上夏树知道张爱华比老林更迷麻将,只怕吃完饭又会借口躲出去打麻将了。
夏树和林志远站在厨房看着走进来的老两口。
林志远直接在夏树的背上拍了一巴掌,促催道:“还不快去做饭。”
夏树吃疼,冷笑地瞥了他一眼,“你买菜了吗?”
也不看他是个什么反应,又大声说道:“什么?志远,你今天要下面条给你爸妈吃啊,那敢情好,不用帮我做,我吃过了。”说着跨出了厨房。
这时张爱华开口接了话,“志远,好好的你做什么面条啊,让你媳妇做去,你爸就吃得惯她做的。”
夏树可不给林志远说话的机会,笑着说道:“志远说吃面条省钱,也不用加什么好料了,不然我们工资都不够还房贷还有那二十万了,他那天还说着以后家用要不要就给一千块得了。”说是家用,张爱华都叫李诗琪买菜,所以那一千五百块钱大多跑去哪里了可想而知,夏树可不惯的他们。
林志远大惊,急忙喊道:“诗琪你在瞎说什么呢!”他虽然对张爱华将钱拿去赌博心有怨言,但到底是他妈,他只能劝着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再说要怪也是怪李诗琪自己守不住钱,不然还能被他妈拿去?
不料他一着急出来就被自己老娘一掌拍在了沙发上。
张爱华怒道:“你这个不孝子,抠门抠到老娘身上来了!”显然她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的。
林志远连连否认,“妈,都是诗琪乱说的,我怎么可能不给你家用啊……”
老林稳稳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烟圈飘着把夏树熏得难受,正想先回房间就被老林给叫住了。
老林虎着脸看她:“诗琪,你去做饭。”
“我昨天去新房子那边搬砖扭了胳膊没办法做饭。”夏树淡定地回道。
老林是个有大男子主义的当家人,在他的观念里厨房是女人才呆的地方,哪里见得惯自己儿子做饭,当下被夏树拒绝很是不悦,倒也没有拉下脸来跟自己儿媳妇一般见识,而是又开口吩咐自己婆娘去做饭。
而张爱华则是个欺软怕硬的,自然相信自己的儿子认定是夏树在搞鬼,眼下也不敢驳了老头子的意,对着夏树瞟了几记眼刀子才走去厨房。瞧着厨房竟然没有新买回来的菜,直接噼里啪啦在里头不停歇地骂着,心里却在算计着要怎么找夏树算这笔账!最后到底还是把晚饭给做出来了,当然,没有夏树的份。
没想到开门的瞬间,迎接到的却是一个身材颇瘦,眼角爬着清晰可见的鱼尾纹,额头上留有一片稀疏刘海,看着应该是比她还年轻几岁的中年妇女噼里啪啦的一顿骂,直接把夏树骂懵了。
重点是她并不认识这个女人,也完全不晓得眼下是个什么情况,在中年妇女欲闯进门的间隙她才反应过来啪啦一下将门关紧并反锁了。
夏树晃了晃还发沉的脑袋,抬眼见到的却是一片斑驳已经看不出原本白净的墙面,屋子里摆列的家具看着十分陈旧,地上角落里堆了几个箱子和袋子,里头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
她已经有多少年没住过这么杂乱的环境了,年轻时候拼搏买的那间六七十平的旧房子都没有这么糟糕,更不用说儿子大学毕业三年后就买下了他们现在住的那套大房子,相比这间房间可谓是天差地别。
这一下,夏树才是真的怔住了,这里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房间!她不过睡了一觉,怎么就跑这里来了?
视线落在床边梳妆台上的一杯水上,她下意识地走了过去,不知为何整条手臂酸胀得很,拿起水杯的手也抖得厉害,她勉强喝了一口打算压压惊,抬眸的顷刻却被梳妆镜中陌生的脸庞,以及脑海里同一时间接收到的记忆震惊得那口水直接喷到了镜面上。
她难道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搭了那什么穿越机?那她跑到这个身体里,这个身体原本的女人又去了哪里?
夏树的手撑在桌上缓和了许久,才抬手往旁边的一包纸巾抽起一张,手中纸巾粗糙的质感让她眉心蹙起。擦过梳妆镜上的水迹,镜中的女人看着三十五六岁一副疲劳过度的模样,可女人实际上才刚满三十岁。
女人的长相一般,脸上还长着好些个斑点,一看就是长期裸/露在紫外线下的晒斑,散开的头发长到肩上,发际线上可见头皮,生活环境的压力使她掉发严重。身材有些臃肿,一米六的身高一百二十斤的样子,尽管衣着只是朴素,但在夏树看来简直是不修边幅。
这个女人名叫李诗琪,而刚刚还在砸门这会儿已经放弃了的中年妇女是李诗琪的婆婆张爱华。李诗琪与丈夫林志远,还有两岁的儿子林可生一家三口与公婆挤在新城的一座老小区的套房内,这套房子是在公公名下的,最近她和丈夫买的房子正在装修。李诗琪就是在昨日下午请假和林志远去新房子那边搬砖给累倒的,正好今天是周日不用上班,才能睡到需要张爱华砸门叫醒。
他们的房子买在二十一层,送货人员将他们买的一批瓷砖送到小区楼下,林志远昨天就事先打电话给李诗琪要她下午请假半天,一起过来将铺客厅地板还有厨房墙壁的瓷砖搬到电梯,再由电梯搬到新房子里面。
李诗琪已经听惯了林志远发号施令,半点不会反驳,下班时间一到,利索地赶去新房子那边,林志远已经买了菜包作为午饭在等着她了。
吃过了包子,两人哼次哼次搬起了重达百斤的瓷砖。为什么不请工人?一个人工就要四百块钱,不单单是为了省钱,李诗琪知道她老公更怕工人将瓷砖给碰坏了。
两人就这样一盒一盒瓷砖一次次往套房里搬,搬了半天,腰酸背痛,手疼得都没力气了,李诗琪还是咬牙坚持着,长久以来的奴性让她半点不敢吭声,最后还是林志远自己手臂使不上力气了,实在搬不动才作罢,眼看还剩下一半的瓷砖,只好花两百块钱请了个工人给搬完。
事后,省了两百块钱的林志远还美滋滋地向李诗琪得瑟了一口。可是夫妻两个都没有想过就是这么半天,两人请假扣的工资加起来,以及累瘫了的身体就为了省这两百块钱到底值不值。
从回忆中抽出来的夏树颤着眼角,怪不得手臂平白无故酸痛得厉害,现在手还抖着呢。
这李诗琪过得都是什么鬼日子啊,饶是阅历丰富的夏树光想到这些都要气坏了,年轻了二十九岁对她而言并没有给她带来半点兴奋感。
瞧着身上已经严重起球款式老土的睡衣更是不悦,她走到梳妆台旁边的布衣柜前,老旧的布衣柜仿佛只要用力一扯拉链,裹着衣柜的无纺布就能四分五裂一样。
夏树拉开衣柜,里头两夫妻的衣服少得可怜,她对李诗琪也已经不抱希望。
他们所在的地区在南方,此时正是冬天,南方虽然不下雪,但风大啊,吹到身上冷起来也是不得了。而李诗琪的衣服一直都是两三套换着穿,永远的黑色打底裤,毛衣和呢子外套,衣柜里的一件粉色外套,还有挂在墙上的那件灰色外套,这就是李诗琪仅有的两件外套了,一看就知道不足够保暖。
既来之则安之,夏树没有天真的以为再睡一觉就能回到她自己的世界。虽然心里十分不满那什么穿越机把她带到这里来,无法,眼下也只能边走边看了。
夏树嫌弃地换上衣服,平时整装都需要照镜子的她都懒得看一眼此时的形象,视线往门边一双反绒皮短靴看去,鞋子的皮面上已经有几处明显的掉毛,这也是李诗琪除了拖鞋现下唯一的一双鞋子了,每次都是等到鞋子穿不动了才着急跑去批发市场买一双。
而这一切都让夏树气笑了,想她一个即将六十岁的老太婆都没李诗琪寒碜,黄脸婆哟不都是自己作的。
夏树穿上鞋子打开门走了出去,小客厅里,张爱华正坐在沙发上接电话,“诶,你再等等我,马上就去……还不是怪我那儿媳妇就知道睡懒觉,儿子都不要了……我儿子啊今天跟人家换班挣钱去了……行行,我这就过去……”
而另一边的单人沙发椅上是李诗琪的儿子林可生,此时手里正拿着一只小玩具车往嘴里啃,小手脏得都看得见黑。
夏树的眉头紧紧锁着,看着他俩,没有再走一步。
张爱华挂上电话,看见已经出来的夏树,满脸都是对她的不满,估计是着急出门也就没有多扯皮,丢下一句“自己的儿子自己看好,不要整天想着我们当老人的给你做牛做马!”,然后拿起手包快速关上门走了。
夏树知道张爱华是着急出门去打麻将了,就是李诗琪的公公老林此时也在麻将馆打得不亦乐乎。老林是个有大男子主义的公公,自从退休后又有退休金就被张爱华带着迷上了打麻将。老夫妻两个一天不摸两把手就痒得厉害。而张爱华的赌资却是从李诗琪和林志远每个月上交的一千五百块家用里抽出来的,不但如此,平日里张爱华将钱赌没了,都要找李诗琪收刮一番,为此李诗琪还经常挨林志远的骂。
李诗琪每个月的工资是四千块钱左右,林志远也差不多五千块钱,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也不过九千块钱,除了给张爱华一千五百块的家用,每个月还要还房贷三千五百块钱。当时他们买房子的首付除了小两口自己存的十万块钱,剩下的十万块首付还有装修房子的十万块钱都是找朋友和亲戚借的,房子已经买了两年,他们每个月省吃俭用就为了先还上这二十万块钱,如今算算也还掉了六七万。
就是在这样紧张的经济条件下,老夫妻两个都从来没有想过要给小两口搭把手,反倒是老两口不找小两口多拿钱,李诗琪都要偷笑了。
撇开这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夏树看着小脏人似的林可生,上前几步就将孩子抱去了同样脏臭的浴室洗簌了一番,惹得林可生哇哇大哭,水溅得夏树一身。
别说夏树见不得孩子脏了,就是她儿媳妇陈雪姣都不可能让嘉敬脏成这个样子,嘉敬再小的时候,那些玩具陈雪姣都是要经过消毒才给孩子玩的,不然孩子啃在嘴里细菌得有多少啊,在照顾孩子的细心程度上夏树对陈雪姣还是极为满意的。
不顾林可生的意愿,夏树将他洗干净后又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把刚发的四千块钱工资卡塞进衣兜里。李诗琪连一个像样的包包都没有,家里最多的就是购物用的布袋,夏树便拿了林可生用的尿不湿和纸巾装进布袋里,才抱着孩子出门。
现在作为李诗琪,夏树就不能不管她的儿子,可是要她过成李诗琪那个鬼样子,她是忍受不了的,幸好前天周五刚发的工资,李诗琪还没来得及分配。
夏树抱着孩子走去了最近的商场,不得不说年轻了几十岁还是有好处的,最起码有力气多了。虽然抱着孩子使得原本酸痛的手臂更加难受,但也阻挡不了她此刻迫切想要购物的心。
到了商场,直接往服装店里依着她五十九岁老妇女的眼光,为李诗琪的身材整了从内到外的两套新衣服,接着又去鞋店里选了一双运动鞋和一双皮鞋。
就这样也只花去了工资卡里的一千块钱,夏树表示还算满意。
难道是穿越机颠簸的后果?
想到这个,夏树平静地接受了穿成男人的身体,拿起刀叉,吃了一口桌上的美食,才和对面表情糟糕的年轻女孩淡定地说道:“周承,我们好像互换了身体?”
“噢,NO!”周承大呼一声捂住了脸。
夏树继续吃着美食,她感觉到有些饿。
哪知刚刚还惊呆了模样的周承已经露出一脸的兴奋:“天天,这也太新奇了吧,简直不敢相信,我是我老婆,我老婆是我,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