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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公园的隔壁是个网球馆,陆衍到英国后,就陪着几位生意合伙人寒暄打球,刚刚才从网球馆里出来。

    原本是打算直接离开一同去程宅参加晚宴,但是陆疏木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盯着公园的河畔方向看,然后对着陆衍道:“我想去那边。”

    陆衍顺着陆疏木的目光看了过去,隔着遥远的空间,隔着微凉的风,隔着重重的人影,明明在河畔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但他却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言喻。

    她的长发披散在了肩头,黑发随着风轻轻地飞扬,微微弯腰的时候,背脊勾勒出优美的弧度,偶尔侧过脸,她的侧脸线条优美,弧度优雅,带着动人心弦的美貌。

    陆衍凝眸不语,明明心中起了万千波澜,面上仍旧是毫无表情,线条冷淡没有丝毫的动容。

    他沉默了一会,同意了陆疏木想要过去的要求,甚至主动邀请了他的合作伙伴们一起去河畔欣赏欣赏风景。

    时嘉然听到了,还有些惊讶,但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是露出了浅浅的弧度,只是,那样的弧度却仿佛什么都懂得了一般。

    有些聪明的女人,看破不说破,为人处世都像极了春日的和风,给予人温暖,但不给人压迫。

    陆衍却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时嘉然的情绪变化,他抿着薄唇,抄着兜朝言喻的方向走了过去,陆疏木不紧不慢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陆衍如子夜一般的黑眸在看到言喻险些落水的时候,眼眸深处的光泽重重一凝,他喉结无声地滚动,瞳眸瑟缩,迈开了长腿,大步地朝着言喻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救了言喻,才看到言喻旁边的小星星。

    那一瞬间,陆衍觉得恍如隔世,他身体里的血液都仿佛开始倒流,逆行在血管里,冲突着,带来一阵又一阵蔓延的疼痛。

    他的心脏重重收缩,疼得他几乎克制不住地想要弯下腰。

    他的耳膜不停地震动轰鸣着,他隔绝了周围所有的喧闹之声,黑眸幽深地盯着小星星,一瞬不瞬。

    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一下就长得这么大了。

    陆衍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地用力绷紧收拢着。

    这是他的女儿,是他的小公主,就算他和言喻不在一起了,他也舍不得的小公主。

    人就是这样矛盾。

    当年小星星的抚养权是陆衍主动放手的,就算当年他和言喻之间有再多的不满、隔阂和怨恨,他内心深处也有一股声音在告诉他,他必须把小星星给言喻,在当年那样的情况下,如果言喻没有了小星星的抚养权,言喻一定会彻底崩溃的。

    而他是男人,是父亲,也是丈夫……

    就算有再多的不舍,也只能忍痛放弃抚养权。

    言喻出境的消息是秦让找人帮忙隐瞒的,言喻到了英国之后,具体去了哪个城市,秦让也找人封锁了消息。

    陆衍抿紧了唇,而那时候的他腹背受敌,程管家绝不会主动帮他寻找言喻和小星星,而他自己在英国都还没站稳脚跟。

    这一场战役太过漫长。

    漫长到他渐渐习惯了身边没有言喻和小星星,习惯了睡前想一下小星星,习惯了孤独一人,直到……他发现,陆疏木是他和言喻的儿子。

    那些压抑着的火苗,又隐约有了些许的苗头。

    那些被压抑着的情绪,像是火山岩喷发之前的岩浆,通红的,滚烫的,翻滚着的,又一点点被他克制了下去。

    他想说服自己放弃,没有谁离开了谁,是过不了的。

    但他又不想放弃。

    两种极端的情绪在内心深处狠狠地碰撞着,融化着,撞击得心房隐隐作疼。

    言喻牵紧了小星星的手,她抿紧了红唇,眼眸坚毅,这么多人,她根本就不相信陆衍会对她们母女俩怎么样。

    但她仍旧有些措手不及的紧张,她没想到会在今天让小星星碰到了陆衍,她胸口如同有大钟乱撞,她不知道小星星还记不记得陆衍,按理说,一岁多的孩子记忆力应该不会那么强,漫长的三年过去了,她应该是不记得陆衍了。

    小星星抬起纤长的眼睫毛,漆黑漂亮的瞳仁里倒影着陆衍,她似乎有些好奇,但眼神很专注。

    陆衍被她看得,掌心隐约有些湿,出了些微的冷汗。

    小星星看了一会,笑了起来,她笑容软萌软萌的,露出了一排漂亮的贝齿,睫毛翕动的样子仿若羽毛轻拂。

    她挣开了言喻的手,伸出手,忽然对着陆衍勾了勾手指,弯着眼睛笑,什么也没说。

    而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心目中的晦深难测、面无表情又冷酷的陆衍,居然听话地弯下了腰,那几个合伙人的眼睛都不自觉地睁大了。

    小星星伸出了两只手:“抱抱。”

    陆衍的胸口仿佛有暖流涌动,一颗冰冷的心早已经温暖了起来,澎湃着,汹涌着,他抿紧了薄唇,克制着手的颤抖,将小星星抱了起来。

    言喻也愣怔地看着小星星的举动。

    她琥珀色的瞳仁闪过了一丝难言的情绪,心脏瑟缩,有些酸胀的疼,难道这就是血缘的力量么?小星星还记得陆衍……么?

    小星星被陆衍拥抱了过去,她抬着眼睫毛盯着陆衍的脸看,笑容甜美,斜斜的单马尾辫透着可爱,她的小奶音几乎要萌化人心:“叔叔,你是个英雄哦,刚刚救了我的妈妈!老师说,要给善良的人,一个暖心的拥抱哦,你要继续做英雄。”

    她的尾音刚落,陆衍乌黑如墨的眼眸里的光一点点寂冷了下去,染上了几分冰凉。

    他的唇线抿得更紧,像是毫无弧度的直线。

    如果说,刚刚有多温暖,现在的心脏就有多寒冷,胸口像是破了一个洞,瑟瑟发凉,寒风凛冽呼啸而过。

    失望如同铺天盖地而来的潮水,一下就淹没了他,让他难以呼吸。

    他垂下了眼睑,下颔的线条冰冷,面无表情,手指曲张的时候,传来了骨骼碰撞的声音。

    小星星没有听到陆衍的回答,还摸了摸陆衍的脸,她的手心温暖,声音很细很细,偷偷道:“叔叔,我觉得你长得有点像一个人,但我不记得了。”

    陆衍仿佛失语了一般,他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了一个字:“嗯。”嗓音沉闷到了极致。

    言喻不知道为何,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理智告诉她,小星星有权利知道自己父亲的存在,也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父亲是陆衍,但情感上的她却隐约害怕小星星会被陆衍抢走,现在的她不希望跟陆衍再有牵扯了,小星星如果自己不记得陆衍了,会是最好的选择。

    陆疏木望着小星星和陆衍,若有所思,垂下了浓密卷翘的睫毛,没有吭声。

    时嘉然则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头,陆衍主动去救那个女人已经很让人惊讶了,他现在居然还主动拥抱了这个可爱的小女孩。

    陆衍只抱了小星星一会,很快就松开了她,站了起来,什么也没说,举步就离开了,春日寒凉的空气里,他的背影透着冷凝的寒气。

    *

    回利兹的校巴上,小星星趴在了言喻的怀里,手里玩着一个布娃娃,晃啊晃,她笑嘻嘻地提起了陆衍:“今天的那个叔叔跑得好快啊,一下就把妈妈救了起来。”

    “嗯。”言喻弯唇,给她顺了顺头发。

    小星星:“他有点好看,秦叔叔也好看,南风哥哥也好看。”

    “是吗?”

    “是啊。”小星星用力点头,“妈妈,我们以前见过那个叔叔吗?”

    “……”言喻顺着她头发的手顿了顿,她一时间没有回答,沉默了几秒,幸好小星星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继续道,“那个叔叔是那个小弟弟的爸爸吗?”

    言喻抬眸,睫毛颤了下,看向了窗外。

    春日复苏,枯木逢春,阳光虽然稀薄,却是温暖的,她扯出了一个笑容的弧度:“是啊,那是小弟弟的爸爸。”

    小星星安静了一会,继续趴在言喻的胸膛上,她问:“妈妈,布娃娃有爸爸吗?”

    言喻胸口起伏,她知道小星星的意思。

    大约是今天她看到陆疏木有爸爸,心里产生了失落感,言喻还在想要怎么回答,小星星就自己安慰自己:“布娃娃应该没有爸爸,就跟我一样,不过,布娃娃有我疼爱,我有秦叔叔和妈妈爱我。”

    她说着说着,眉眼间的雾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灿烂的笑容。

    言喻心里又是柔软,又是疼。

    她俯身,轻轻地落了吻,在小星星的额头。

    她在心里想,妈妈会加倍爱你的。

    *

    程家的晚宴上觥筹交错,灯影阑珊,音乐声安静流淌,陆衍眸色微深,神情冷淡,灯光下,周身却不自觉地流淌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一身黑色的西装熨烫得笔直工整,气度上乘。

    他轻轻地和合作对象碰了碰杯,笑了起来。

    时嘉然出现在了宴会现场,她穿着Dior星空群,脖子上戴着简单的钻石项链,手上提着Dior香包,言笑晏晏地朝着陆衍走了过来。

    几位合作对象都笑了笑,识趣地走开了。

    时嘉然弯唇,大方地笑:“陆衍,我今天的裙子漂亮么?”

    陆衍黑眸扫了她一眼,淡声道:“漂亮。”

    “敷衍。”时嘉然说,她也从一旁的侍者手上拿起了一杯红酒,浅浅地啜了一口,一双美眸看了陆衍一眼,“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陆衍的黑眸闪过暗光:“说什么?”

    “说你的前妻,还有你的女儿。”时嘉然的语气很轻松,仿佛他们在聊的话题就只是天气一般。

    陆衍握着高脚杯的手紧了紧,慢慢攥起。

    他黑眸锐利,嗓音透着冷漠和紧绷:“你去查她们了?”

    “我查?”时嘉然带了点笑意,声音很轻,“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我是时嘉然,是时家大小姐,今天下午你的反应那么反常,我还能不知道么?”

    陆衍沉默了一会,他的口吻没有什么波澜,淡定地承认了:“那的确是我的前妻和我的女儿。”

    时嘉然眉头微拧,然后慢慢舒展,安静了下。

    陆衍靠着吧台,身姿挺拔颀长,他眉目透着清冷的贵气,淡声道:“现在终于明白我的条件很差了吧?”他哼笑了声,“我有两个孩子,曾有过一段婚姻,并抛舍不开前妻,你应该也不想,一和我结婚,就当两个孩子的后妈吧。”

    时嘉然闻言,垂下眼睛,唇畔的弧度深浅难分。

    再抬起眼眸,眼里仍旧流光溢彩,她脖颈修长,皮肤白皙,气质高贵:“疏木是我的儿子……”她顿了下,“但有哪个女人会想主动当后妈。”

    她笑着,脸上的每一寸皮肤都是精致的,她轻轻地将杯子放在了桌面上,笑着补充道:“但是,想让我当后妈的我爸可不会顾及我的想法,我在他眼里就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他想让我和你结婚,他推动着我去靠近你,我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

    她是个明白人,早早地就看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在这一盘权势争夺的棋局中,她就只是无助的一颗棋子,她无法自主决定命运的走向,她的命运全都掌控在了下棋人的手里。

    时嘉然意味深深地看了眼陆衍,就是不知道,看似风光的陆衍会是下棋人,还是棋子。

    *

    深夜时分,陆衍去儿童房看了眼陆疏木,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扯掉了领带,越是夜,越是烦躁。

    他绷紧唇线,深呼吸,然后沉默地站立了一会,冷笑,拿起了桌上的车钥匙,转身就下了楼。

    他坐进驾驶座里,启动了车子,引擎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有些喧闹。

    程宅的佣人有些还没睡,听到了声音,按例询问了下:“您这么晚要出去吗?”

    陆衍侧脸的线条淡漠,他绷紧了轮廓:“明天早上陆疏木醒了,你告诉他,我有事情出门工作了。”

    佣人还没回答,男童安静干净的嗓音响起:“我现在就醒了。”

    陆衍一怔,转眸去看,他黑眸平静,倒影出了陆疏木的身影,陆疏木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外面还懂得给自己裹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他的脚上匆匆忙忙地穿着球鞋,鞋带都还没系好。

    陆衍皱眉:“你怎么这时候起来?”

    陆疏木抿着唇,静静地看着陆衍,明明眼睛里有血丝,很困了,却很固执:“我知道你要去哪里,我要跟你去。”

    陆衍唇线抿直,眸色幽深,他盯着陆疏木看了一会,收回了视线,淡淡地道:“我等你,你先上楼,穿好衣服。”

    陆疏木黑眸里闪过了一丝欣喜,他很快就换好了衣服,爬上了陆衍的车后座,父子俩没有交流,没有对话,没有眼神的对视。

    陆疏木很会照顾自己,他一开始很精神,过了一会,毕竟还是孩子,犯困了,他就拽过了一旁的小毛毯,给自己严严实实地盖上了,然后才闭上眼睛睡觉。

    陆衍从前面的后视镜里瞥到,眼角荡漾起了一丝丝笑意。

    陆疏木还真是个省心省力的孩子。

    开了两个多小时的夜车,陆衍才到了利兹,他点开信息,下午有个保镖一直跟着校车,追踪到了言喻和小星星现在的住址。

    他将住址输入到手机地图中,跟着导航继续开。

    终于到了那座郊区的房子那,房子不大也不小,有个小院子,种满了花花草草,从花草的繁盛,可以看出来主人的用心和温暖。

    陆衍看陆疏木正在睡觉,就没叫醒他。陆衍自己下车,站在了栅栏门口,看着门口的小木牌,上面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星星的家。

    有中文版,也有英文版。

    一看就是出自小星星的手。

    陆衍很浅地弯了下唇角的弧度。

    他仰头,看着二楼,有一个窗口隐隐约约透出了点些微的灯光,暖黄色,暗淡的,这是小星星的房间。

    她从小就害怕黑,所以睡觉的时候习惯给她开着小夜灯,省得她半夜醒来害怕。

    陆衍回到了车里,将陆疏木平放在了后车座上,盖好了被子。

    两个孩子还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性格,小星星活泼开朗,陆疏木却比较沉闷,也很听话让人省心,他很早就习惯一个人睡觉,不需要别人的陪伴,也不需要小夜灯这种东西。

    陆衍没有什么困意,他就靠在了车座里,看着天光慢慢地泛起了白色,夜色和亮光交接处,泛起了沧澜的斑驳。

    陆衍看了下时间,六点了。

    按照言喻工作的时间,她差不多要起床了,陆衍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串数字,言喻的电话号码是他从言喻律所拿到的,电话打通了,但是没人接。

    车后座的陆疏木也醒来了,他揉着眼睛,坐直了身体。

    陆衍道:“我先下去,外面有点冷,等房门开了,我再带你下车进去。”

    陆疏木点点头。

    陆衍下了车,还在给言喻打电话,电话那头忽然接通了,有人接了起来。

    陆衍攥紧了手机,就听到带着困意的小奶音传了过来:“你是谁?你找妈妈吗?”

    陆衍喉结无声地滚动,他听出了是小星星的声音,心脏无形间被扯了下,他嗓音沙哑:“小星星,妈妈呢?”

    小星星困困的:“妈妈不舒服,我要起床上学了,叔叔,你下次再给妈妈打电话吧,再见。”

    那一声陌生的“叔叔”再次戳中了陆衍的心脏,他绷紧了下颔线条。

    他还没问妈妈怎么不舒服了,那头的小星星已经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陆衍看到了阳台上出现了一个穿着圆滚滚的宽大羽绒服的小女孩,因为阳台上有繁花遮挡,所以陆衍看不清她在做什么,只知道她在走来走去。

    陆衍站定在阳台下,仰头朝着二楼看去。

    他抿着唇,叫道:“小星星。”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沙哑,带了点磁性,他叫了两次小星星的名字,小星星就听到了。

    陆衍看到小星星的身影不动了,过了一会,她的头探在花比较少的那一处阳台上。

    她人不够高,踮着脚尖,吃力地往楼下看去。

    陆衍干脆顺着她走的方向,站在了她的正下方,他抬起头,下颔的线条流畅分明,黑瞳幽深,说道:“小星星,是我。”

    小星星只露出了半张脸,她看清楚了是陆衍,那天救了妈妈的那个叔叔。

    她“啊”了一声,高兴地叫道:“叔叔,是你啊,你怎么来我家了!”

    陆衍笑意浮上眉眼。

    阳台上的小星星扒拉着双手,陆衍这才看清,她手上拿着的是小小的洒水壶,她把洒水壶放在了阳台上,因为兴奋,不停地在阳台上跳着。

    陆衍转身,对着车里的陆疏木招招手:“过来。”

    陆疏木打开车门下车,却不知道为什么站定住了,眸光冷静地看着陆衍,准确来说,是看着陆衍身后的方向。

    那里有个洒水壶因为小星星的兴奋,一不小心就被她推倒,从二楼阳台直直地落下,壶盖已经掀翻了,壶里冰冷的水流直接地往陆衍的头上泼了过去。

    陆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冷水倾覆了上去,冷意钻入了骨髓里,他眉目不动,凉意从后背升起,密密麻麻。

    头发湿漉漉地耷在了额头上,遮住了他凌厉漆黑的双眸。

    男人身影高大,西装笔挺,即便过了一晚,也没有半分的颓靡,在熹微的晨光里反倒显得衿贵优雅,风采斐然。

    不过,这都是在被冷水泼上之前。

    冷水一泼下去,哪里还有什么风度翩翩。

    幸好的是,洒水壶没有砸中他的脑袋,而是落在了地上,不停地滚动着。

    陆疏木静静地看着爸爸,即便看到陆衍被冷水泼成了这样,他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动,唯一有所变化的或许只有眼眸里些微的深意,他安静地走了进来。

    小星星没想到自己会泼在那个叔叔身上,她下意识地咬紧了下唇。

    客厅里,保姆阿姨听到了有东西砸落的声音,她走了出来,问小星星:“宝宝,怎么了?什么东西掉了。”

    小星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保姆阿姨,小手指了指阳台:“洒水壶……掉了……还砸到了一个叔叔。”

    “叔叔?”阿姨一愣。

    小星星已经迈开了小短腿,快速地往楼下跑去,她打开了门。

    陆衍身上的西装差不多都湿透了,湿漉漉的黑发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水,他抿着唇,淡然地看着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