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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番外②】学生时代--王缅VS王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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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天大课间。

    “园子,你这次丢脸可丢大发了!”一旁的李迅忍住笑意,拍了拍面前这个才转学几天便被吸纳进他们“团伙”的老五,事情有点棘手,无奈隔岸观火。

    “啊——”方园抓了抓头发,方才的那一幕,犹如梦境。

    一中的厕所每层楼有两个,经常处于满员排队的状态,那时他跑了几层楼,才找到一处人少的,跟着一个男生就那样进去了,谁知道……

    “这个学校真变态,厕所不都是男左女右的吗?这就算了,那个厕所的牌子学个什么外国人,用人的侧脸头像?还有,我不是跟着一个男的进去的吗,谁知道是个女的!”方园一脸委屈,这件事足以让他有心理阴影。

    “确实,这个学校的厕所设计呈镜面对称,一边是男左女右,一边是男右女左。”李迅叹口气,试图安慰他,“当初估计也没少人闹过笑话。”

    “真的?”方园眼神一亮,似乎想到什么,又暗了下去。

    李迅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不忍拆穿。

    “诶……诶……诶,老五,听说你今天众目睽睽私闯‘禁地’了?你小子行啊……”满头大汗的罗松抱着一个篮球走了进来,十分好奇。

    “哟……这么快你都知道了?”李迅心想,这下得完,才安慰完方园,这下全泡汤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是园子今天跟着一个看起来像男生的女生去了女厕所。”得,越解释越添乱,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巨大,有点“基情”四射错觉,李迅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

    “说来听听,看到什么了?”罗松坏笑,敲了敲方园脑袋。女生厕所可是本时期青春荷尔蒙不断增长的男生神往之地,可以说是除了毛片以来的第二大爱好,经常还有人结队潜入女生厕所偷看,越是禁忌的东西越是诱惑。

    “没……没……”方园结结巴巴,那一幕实在太震撼,有种打死他也不能说的自觉。

    “没事一群女生把你给打出来了?”罗松心直口快,被吊了胃口,心痒痒。

    “二哥,别说了……”李迅对罗松使使脸色,低声在他耳边说,“看到的人不算多,他是被王缅赶出来的。估计是被有些人看见了,以讹传讹,夸张了。”

    “王缅?”罗松没留意问出了声。

    “嗯?”在他身后有个人走了进来,是跟罗松一起打完篮球回到教室的王免,汗湿的T恤从肚脐往上撸起,隐隐有些腹肌的痕迹,高大的身形挡住了教室后门透进来的阳光。

    “老大,没有说你,是在说那个女王缅。”罗松忙着解释。因为班上有两个同学的名字一个读音,所以在私下称呼的时候加上了区分,女王缅,男王免。

    “哦?她怎么了?”他问。与自己相关的事物,都会有好奇留意的本性,即使是名称相关,也不例外。

    “方园以为她是男的,没看清厕所,跟着进了女厕所。”罗松说,总算解释清楚了。

    “可惜鸟……好端端的长发美人,现在成了假小子!”李迅摇摇头,叹道。

    “你懂什么,剪头发是人体无用副组织整体切割术。”一个声音悠悠传来,肖青河睡眼惺忪,捞起课桌里的眼镜擦了擦,戴上。

    “哟……我们的医学小王子从‘昏迷’的状态中苏醒了?”李迅揶揄。

    “你、逊、”肖青河面色不改,如同一个正在念紧箍咒的唐僧。

    “你才逊呢。”李迅恼羞成怒,当初与肖青河争老三和老四的称谓时也是战火连连,一直处于互掐的状态,奈何两人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刻生,具体到秒的时间不详。比身高身高一样,体重也变态得一样,连那“玩意儿”的长短都比过,最后在成绩上败下阵来。

    “怎么,相爱相杀啊?”王免轻笑道,刘海滴着水珠,挡住了眼睛。他双手捏着关节,咯吱作响,两人的争端立马停止。

    “有喜,有喜来了!”有喜,也就是班主任尤天禧。罗松打完报告,立马向自己的座位奔去,相较其他四人,他的座位比较靠前。

    王免理了理衣服,回到座位,趴在桌子上,开启了休眠模式。

    ——

    自王缅剪短发以来,除了女厕乌龙事件,烦忧的事可以忽略不计。

    英语课她没有听讲,改为自学,其他一切如常。

    数学课,尤天喜在讲一个练习卷的试题。一个几何题,他宣告无解。

    王缅看了几遍,将思路心算几遍后举起手。

    “王缅!”尤天禧眼神示意她站起来说话。

    “大哥,大哥,醒醒,有喜叫你!”一旁的李迅睡得迷乎乎,听到了这两个字比他自己的名字都条件反射得厉害。

    王免不知所以,完全不知道被自己的兄弟坑了一把。

    尤天禧仰头一看,他叫前面的王缅,后面的那个也站起来了,看着还没睡醒的样子?

    “这题有解!”王缅说。以前的她,是绝对不会做出类似“拆台”的行为,因为她是如此不喜欢成为焦点。可是,在之前为求自保的“被动”处境下,她依然“吃亏”了。人啊,不能一味地处于防守的状态,适时应当主动出击,好让有些人知道她不是软柿子,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任意揉捏。

    安静的教室一时炸开了锅,这种现象在班主任的任课上绝无仅有。

    学生能解老师没解的难题?实在是耸人听闻。

    “好,那你给大家讲一讲!”尤天禧十分宽容,丝毫没有自己的地位被挑衅的难堪。

    王缅走上讲台,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板书,将解题步骤完整写了下来。因书法从小优异,她从小学一年级便被老师“提拔”板书,粉笔字工整非常,写得极美。

    “不错,不错。”尤天禧感叹,周围满是讶异之声。

    王缅返回座位坐下,尤天禧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对了,他拍一拍脑门,走到了王免的座位旁。

    “男王免,什么时候坐下来了?”尤天禧笑着,像个给鸡拜年的黄鼠狼,“睡好了吗?那个题目会解吗?”

    王免重新站了起来,并没有回应,别说这个题了,简单的题目他没兴趣,也不会。

    “人的知识是有边界的,”尤天禧自问自答,自我反省,突然话锋一转,“我看你就没有边界。”

    “……”听着好似夸奖,后排的人儿顿觉不妙。

    “因为你,无知者无畏!”尤天禧道,“数学书呢,怎么不拿出来,做鬼都守不住自己的灵牌!”

    “……”

    果然,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

    王缅回头,正好与王免的目光相撞,全班第一和插班过来花名册上经常漏掉名字的倒数第一至此有了交集。

    虽然在一个班级里,他们却相隔有64个名次的距离。

    一头一尾,如此地远,首尾连接,却又如此近。

    ——

    上课下课,上学放学。

    王缅越来越繁忙,因为找她请教问题的人越来越多,自己的“人缘”好了起来,与他人的交流也越来越频繁,成了八年级实验班不容忽视的一个存在。

    有一次来例假,她腹痛难忍,教室有点吵杂的环境仿佛能通过声波加重她的疼痛。她站起身,用书本往桌上一拍,目光扫射四周,教室顿时鸦雀无声,从此她便成“女王缅”进化成“女王”,有时候居然比尤天禧更有威慑力。

    “王缅,我已经向班主任举荐你当纪律委员了。”班长贱兮兮地笑着。

    “我不当!”王缅拒绝。

    “别介啊,相信自己,你有这个实力!”

    “你……”

    这种亦正亦邪的人,王缅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治理。她敏捷翻过课桌,作势要打他。

    “你……你……你会武功,君子动口不动手。”说完他便溜得无影无踪。

    她由“女王”变成了“暴力女王”,让绝大多数人“闻风丧胆”,这样的结果,让她更加深信“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

    不知不觉,又是换座日。

    这次换座几乎影响了她的整个人生。

    她被调到了倒数第二排。

    左李迅,右严威,前武腾,后王免。

    前后围堵,左右夹击,四面楚歌。

    这样的排位,令她十分不解。尤天禧给他的说辞是,潜伏敌人内部,知己知彼,垂直打击,把违纪扼杀在摇篮中,她无奈一笑,难道不担心她被“策反”了?

    现实是比想象更可怕的东西,换座位后的第一节课,她就已经初步体会到了这么一个“花花世界”。

    且不说左边和后面的两个在睡觉,另两个实在令她大开眼界。

    前,武腾。有严重的女装癖,满满的课桌抽屉,全是化妆品。整堂课都在那里拿着一个小镜子,时不时地描一描眼线,涂一涂口红,技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化起女装,只要不开口说话,完全能以假乱真。

    右,严威。上课不睡觉,但也不听讲。拿着一把小刀倒腾着硬币,使劲地掏着窟窿,一心一意。

    “干嘛呢?”王缅好奇,轻声问。

    “做戒指啊。”严威头也不抬,专心掏着。

    “不可能吧,这要掏到猴年马月去……”王缅看着折腾了半天才被他刻上了点划痕的硬币,满是疑惑。

    “你看!”严威停下,从课桌里掏出东西。好家伙,一串已经被掏空了的硬币,她目测了一下,有几十个,这得掏多久。

    “你这是破坏硬币的行为,犯法的。”王缅抿抿唇。

    严威皱眉,没有理会,拿起硬币继续掏着。

    “别吵!”后座一个声音传来,王缅一惊,脑袋向后转,谁知王免探过头,就在她耳边,电光火石,她的唇划过他的脸颊。王缅大窘,王免神色未动,她才慢慢平静下来。

    “你……你吸烟?”王缅闻到了烟草味。

    “怎么了……觉得可怕了?”王免离她更近,嘴里的烟草味更浓,湿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

    “……”她不愿交流,打算坐直身体听课。

    “还没说完呢!”他双手禁锢住她窄小的双肩向他靠近,如同一只扣住猎物的雄鹰。

    “你要说什么?”王缅再次回头看向他,略长的黄头发挡住了他的面部表情,只看得见他挺拔的鼻梁,略薄的嘴唇,嘴角一边向上勾起,左侧颈部的古怪纹身给他平添了几分冷冽。

    “我‘建议’你,不要多管‘闲’事。”他低声说,嘴唇靠近她右耳廓,声音犹如低喃,有些暧昧,“这些人里面,吃喝嫖赌,无恶不作,远比你想象的更可怕。小心逼急了人,让你吃不完兜着走……你看那个沈敖……”

    “他怎么……”王缅暗惊。

    “哦……没多大的事,就是把一个好好学生给骗上床了,那女生怀孕了,他还动手打她,可怜哦,孩子活生生都打掉咯……”

    “怎么会……才15岁……”王缅不敢置信。

    “你是质疑那女生年纪那么小就能怀孕,还是沈敖可以混账成那样?”

    “……”

    “永远不要怀疑一个男人的‘进攻’性,那是先天的利刃,是女人无法匹敌的,你之所以还安全,是因为你的存在尚未伤筋动骨,狗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禽兽不如的人……”

    “……”王缅睨了他一眼。

    “你知道,你右边的那个为什么喜欢掏硬币吗?”他停顿一下,“其实,这是男人的天性。”他凑近她的脸颊,“男人都喜欢——钻——‘洞’”说完,他在她脸颊落下一吻。

    “你……”王缅擦了擦脸,上课时间,不好扩大影响。

    “你……礼尚往来!”王免贱贱笑着,心情大好。

    王缅看了看右手背,被沈敖刀伤的痕迹清晰可见,她以前离危险是那么近?

    “还有一件事忘了。”身后的王免不消停,“不要认为还有班主任‘罩着’你,你知道他有个儿子在美国留学吗?”

    “这两者有关系?”王缅反问。

    “美国的学校,可是世界上留学比较贵的地方了,他一个初中老师,老婆也是老师,怎么负担得起……”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作为一个‘优等生’,他的座位前后左右被‘明码标价’了,成绩越好,价位越高,反之,成绩越差的人,想安排到成绩好的周围,付出的更多,这样,‘油水’才能最多……粗暴地讲,你被有喜——卖了——”

    “……”王缅瞪大双眼,“丑恶”的现实将她平静的心绪卷起惊涛骇浪,她所看到的和王免说的,是完全对立的两面。可是,以上的说辞逻辑是多么的严密,严密到完全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理由。

    在这个有66人的八年级实验班,男女比例3:1严重失衡,以致整个教室阴柔不足,阳刚有余,有着符合青春期男孩的骚动,生理变化的焦虑和对未来的迷茫,大多数人14岁已过,15岁未满,有的入学早,有的留过级……即便如此,却也是稚气未脱的少年,将成人领域的糜烂附加在这些未来无限可能的同学身上,实在是“欲加之罪”……

    可是,后面的这群人,是无法用常理来推断的人,他们有着成年人高大的身体,却没有成年人对是非因果善恶的敬畏和遵守生存规则的自觉;他们有着成年人没有的来自整个社会的庇佑,却没有成年人在争夺生存资源中磨砺出来的处世理智。

    常人眼中的他们:年幼温驯的猫科动物;真实的他们,是意欲挣脱繁琐的教条下圈养的老虎。

    在世人眼中,他们没有承担后果的能力甚至义务,这种温柔的防护保护着他们却又伤害着他们。年轻,冲动,敏感,有恃无恐,那把□□便成了他们对外攻击并自戕的尖刀,稍不留神,一念之间,玉石俱焚……

    当此时的王缅,脑海中反复回想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试图从现象看到本质。

    她发现,从沈敖的连锁干扰行动——新英语老师授课的不同——她成为了维持班纪的纪律委员,到最终“临危受命”打入“敌人”内部,她默认着自己由一双双外部的推手从“云端”陷入“泥沼”,她对原来的生活轨迹有了厌倦和彷徨,追本溯源,是对那句话的控诉和反叛。

    “有些人啊,你不要去理他,越理他越来劲……”

    呵,纯属污蔑。

    到了现在这番田地,他不怪沈敖的无理取闹,不怪班长的好心办坏事,不怪班主任的势力和利用。她最恨的,就是那句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话,她是如此欣赏那个英语老师,可是她却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给她强加了罪名……

    委屈,源于被无理地否定。

    “诶……”左边的李迅用胳膊肘碰了碰她。

    “……”王缅没有理他。

    “诶!”他继续捅她。

    “我不叫‘诶’!”王缅天生对没有礼貌的人没好感。

    “王……缅……”每当说起这个名字,李迅都有种“以下犯上”的感觉,生怕自己声音太大,召唤出了他大哥那只可怕的神兽,“你不认识我啦?”

    “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小时候……在一个大的竹床旁……”李迅边说边比划着。

    “哦——你就是那个把我推下竹床后来我的脸被摔肿了的那个——二瓜?”王缅对那件事记得尤其深刻,不是因为她被人莫名其妙得欺负了,而是因为那个时候她住在外婆家,她受伤了,外婆伤心了好久。

    “嘘——”李迅是家里的老二,因为小时候对西瓜偏爱十分,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所以一来二去,直接被长辈唤作“二瓜”,他非常不喜欢这个听起来有点蠢有些丢脸的名字,那是他血淋淋的黑历史。

    “……”王缅心领神会,点到即止。

    “小缅,我中午请你吃饭当赔罪呗。”

    也许是那个阔别已久的称呼,也许是他给了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李迅选的是离教学楼比较远的食堂,据说这个食堂有私营的成分,饭菜比其他食堂可口。为了节省时间,她没有来过这里。因为位置偏远,所以用餐的人比较少,空位较多。

    “你吃什么?”李迅问。

    “随你吧,我不挑。”王缅对吃向来不热衷。

    李迅点了几个菜,中途去了趟洗手间,他回来的时候正在上菜,王缅在饭桌前安静地坐着,他正准备走过去,谁知半路被人“截胡”了。

    “我都说了是你小子吧!”罗松勒住了他的脖子。

    “放……放开!”李迅被人突袭短时间无法挣脱,因食堂餐厅人数太少,安静到掉一根针到地上都能听见,可况是吵闹声,安静的餐厅里有了回音,王缅已经看了过来。

    “你吃得倒挺好啊,跑这里来。”罗松咬牙切齿,“怪不得到饭点没看见你人,你倒是有先见之明啊,知道我们会吃出‘恶心’的东西……”罗松遂坏笑,“你猜,我们这次吃出了什么?”

    “手指甲?”

    “no”

    “不会是手指吧?”

    “no no”

    “虫子?”

    “no no no”

    “那也不可能是头发啊,这么小儿科的东西。”

    “恭喜你,接近了!”

    “难道是……”

    没等李迅说完,其余三人便拥了上来,只见肖青河神色自若地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小塑料袋,是他经常会踹进衣兜里面的那种,任何“不速之客”都会被他封存起来,装的最多的就是蟑螂。

    “这是我们今天的下饭菜。”肖青河拿着塑料袋在他眼前晃,今天在另外一个食堂的菜里面看见这个简直要把他恶心坏了,所以转移了阵地,到这里来了,谁知道半天没见人影的人此时被他们抓着个正着。这么好的事情,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落单了怎么行,更何况是他的“死对头”。

    “这是……”李迅观摩了好久,终于看出了点猫腻,只是不敢置信。

    “阴——毛!”即使肖青河轻声轻语,这身音在整个饭厅内依然清晰可见。

    “呕——”李迅突然有种想吐的冲动,那是他们经常去吃的学校食堂,难道一直都有这个“下饭菜”,他们到今天才发现?

    “可以根据横切面的不同,是否为三角形或平行四边形来判断男女……”肖青河继续。

    “不用这么麻烦,细长为男,短粗扁为女。”一旁的王免发声,“大家不用这么诧异,侦查常识。”

    “所以,这是男的……”体型相对瘦小的方园弱弱发声。

    五个人集体沉默欲呕,只见肖青河将那个装有男性“体”毛的袋子扣在李迅的脑门上,因方才挣扎略有汗意的脑门此时像被抹了胶水,就那么直愣愣得粘在他脑袋上,身旁的一行人见状不正经地笑了起来。

    待到他们开完玩笑,李迅才记起来了,王缅也在这里。他转过身,发现王缅正瞪着眼看着他们,他赶紧跑了过去。

    “你都听见了?”李迅试探着问。

    “……”那么大的声音,不想听见都难,她真希望没听见。

    “那个……他们是开玩笑的,那个不是……那个……是腋……腋……毛。”

    “……”不说还好,她顿时感觉眼前的饭菜散发着阵阵狐臭。

    其余四人才注意到了王缅的存在。李迅脑子平时怎么都转不动,今天还挺麻溜,可惜永远都是越描越黑。

    “老四,你行啊,才换座位,近水楼台先得月啊。”罗松调侃。

    “新同桌啊,只是吃个饭而已。”李迅解释。其实他就想请王缅吃个饭,作为掌握他黑历史的“封口”宴,毕竟吃人嘴短。特地挑到这么远的食堂,也是怕被人发现了黑料,对于他这种“解释无能”的人,被暴露了只会是越解释越糟。

    “我跟你那么多次同桌,怎么没请我吃啊?”肖青河补刀。

    “行了……”王免插了一句,径直走到王缅跟前,在她身侧坐下,一行人也纷纷效仿,只剩一人。

    “园子,愣着干嘛呢,过来啊。”李迅吼道,“诶,师傅,多加几个菜啊!”

    方园犹豫片刻,战战兢兢坐在了离王缅较远的那个位置上。

    “添几双筷子不介意吧。”王免看向身侧,陈述着。

    王缅沉默,没有异议。

    这是一顿极其诡异的饭局,与平时热闹地各种荤段子飞起的“下酒菜”氛围大相径庭,李迅扫视四周,他们三个吃的正香的也逐渐被另三个给影响。身旁的方园,看着瘦瘦的,饭量通常比他们几个要大许多,可是却一直戳着碗里的饭粒,食不知味……对面的大哥,吃一口看一眼身旁的人,极其有规律,乐在其中。王缅又在干嘛呢?

    王缅此刻想着怎么消失,这顿饭吃得尴尬煎熬至极,连一颗饭粒仿佛都要咀嚼几遍才能吞咽下去。

    “我去一下洗手间。”王缅突然开口。

    “我也去一下,你们吃完可以走了。”王免后一秒发言。

    一男一女,一前一后,王缅走进了女厕,王免停下脚步,慵懒地靠在墙上。

    “一个小时?”王免看着终于走出来的王缅,挑挑眉,挡住她的去路。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尾随女生到女厕……”王缅瞪着眼前的移动人墙。

    “你才吃了三口饭,一筷子青菜,你吃饱了吗……”王免笑了笑,“刚刚那么长时间,不会是在厕所里加‘餐’了吧。”

    “你才吃/屎!”王缅薄怒。

    “好,我吃。”王免凑近她,双手撑着墙,将她圈进他的方寸之地。

    “你干嘛?”眼瞧着王免的嘴越靠越近。

    “吃(你嘴里的)屎啊。”王免露出了他的招牌贱笑。

    “恶心!”王缅嗤笑。

    “是够恶心的。”王免故意看着她的嘴,点点头。

    “我说你恶心!”王缅作势要离开,岂料一双手被他一只手轻易抓牢,另一只手正禁锢着她的下颚,令她仰起了头。她挣扎无果,就这么被扣牢,半分动弹不得。

    因身高有些差距,王免略略躬身,向她靠得更近,湿热的气体在唇对唇,仅差一毫米,任何轻微的动作,都有可能让这双唇来一次亲密的接触。那是一种亲密却又敌对的姿势,她此刻异常慌乱,眼前的王免,跟拿着小刀抵住她手背的沈敖并无二致,那双薄唇,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靠近着她的唇,凌迟着她的心。

    “放开我!”王缅皱眉。

    “不放。”他轻声道。

    “那我喊救命了。”

    “如果你想我用嘴堵住你……我很乐意。”

    “……”

    “擒贼先擒王你不懂?嗯?”

    “……”

    “何必‘舍近求远’,以后我跟你吃饭……”

    “……”

    “说话。”

    肚饿的咕叫声回应了他。

    僵持许久的氛围因有点尴尬的肚饿声得到缓和。刚才两人靠得实在太近,近到不知道肚饿的声音是来源于她或是他。

    王免慢慢地放开了她。她多年后回想,自己的沉沦,竟是从这个没有完成的吻开始的。他牵起起她的手,回到了刚才吃饭的地方,空旷的食堂里一个学生都没有。

    “一份花饭,师傅。”王免一改嚣张的语气。

    “好勒,同学,你又来啦?”身材有些发福的师傅隔着窗口遥望,看着两人同行,和蔼笑着,“小女朋友?”

    王免眼神示意,师傅也没再多问,哼着歌拿起锅铲忙活着,三下两除二,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炒饭便在眼前。

    王免端好餐具和饭,牵着她,来到了原来的座位坐下。

    “怎么,想让我喂你啊?”王免看着她无动于衷的样子,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饭,递到她的嘴边。

    “我……我自己来。”晶莹的炒饭粒粒分明,一颗颗被金黄的蛋包裹着,散发着阵阵香气,看着让人食欲大阵。

    “你放手。”王缅微窘,自己的手腕还被他紧攥着。

    “I’m sorry。”王免放开了她。

    王缅讶异,他讲英文很纯正很好听,他上课不是都在睡觉吗?难道他是“学痞”,白天上课睡觉,晚上自己“开夜车”自学?可好奇只是一刹那,很快被眼前的美食覆盖,她埋头吃着,自己是真的饿了,这是她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炒饭。

    “吃得真干净。”王免看着眼前一粒米饭不剩的盘子笑言。

    “不浪费粮食是美德。”她义正言辞。

    “那跟他们一起吃的时候怎么没有‘美德’一下?”

    “!”

    “以后请你吃饭。”王免突然严肃了起来。

    “……”

    “我说的是那个意思,你懂的。”

    “……”

    “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你是第一个。”

    “不可能,我不答应!”

    “为什么不可能?是担心影响学习?”

    “不是。”

    “是因为沈敖?”

    “瞎扯什么,我跟他更不可能!”

    “他更不可能,意思就是我比他有可能?”

    “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可是你刚刚接受了我——”

    “我什么时候……”

    “——的饭。”

    “!”

    跟这种人谈话简直自寻死路,吃人嘴短果然是警世名言,王缅兴冲冲地走出食堂,奈何抵不过某人的长腿。

    “生气了?”

    “……”明知故问。

    “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了。”

    “……”

    “那是一个真实的风俗,在北非,西内瓦族男人追求女人方式很独特。”

    “……”

    “他们通常会送饭给女人吃。”

    “……”无聊。

    “但是跟一般食物不一样,里面掺了一样东西。”

    “?”

    “他们的精/液。”

    “恶心!”

    “是够恶心的,可是就算是这样,也有女人吃了呢,表示对男人魅力的认可。”

    “讲这个故事的人更恶心!”

    “我恶心,我这么恶心你还吃下了我送你的饭,吃的干干净净,那代表什么?”

    “变态!”王缅词穷,只有“恶心”和“变态”来形容并且回应他。

    “一个恶心,一个变态,正好凑一对。”

    “你……”这人分明总是在找她的语言漏洞。

    “你……理所当然。”

    “……”

    “放心,刚刚我可没机会掺。”王免坏笑。

    “恶心大变态!”

    王免走近她,低下头,凑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王缅大窘,轰的一下,脸涨得通红,只顾低头走着,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