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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展一直觉得身为一个男人, 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别人面前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
但是,当他看到迟陆文的时候, 真的绷不住了。
他过得一点儿都不好,却还必须装作没事发生的样子。
真的太累了。
自从十几岁出道开始,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被藏在了面具后面, 因为自己是演员, 是明星, 是时时刻刻被人关注着的人,所以,他必须必同龄人都走得更快, 甚至要跑起来。
他曾经逼着十几岁的自己快速成长,用成熟男人的思维方式去面对这个世界, 他也曾经逼着自己在面对恶言恶语时还面带微笑, 并且用实际行动对那些质疑声进行了有力的回击。
他真的特别累。
这些年, 他很少能做自己。
外界给他的定位是极具绅士风度的知名男演员,有颜值、有演技、高情商、又低调。
他走在外面,无时无刻都绷着神经, 生怕哪一个举动被人揪住了小辫子。
他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的形象,这也是他的工作内容之一。
生活中的表演, 比镜头前的更让他觉得疲惫。
以前有句话, 是说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这句话是有两层含义的, 一层是自己被催眠, 以为戴着面具的就是真正的自己, 另一层则是大家接受了戴着面具的这个人, 而这人已经骑虎难下,没有勇气剥开假象了。
回头想想,这些年来窦展做过的任性事非常少,结婚是其中之一。
也是他走得最草率的一步。
今天闹成这样,没什么值不值得的问题,凡是经历过的,都是一种成长,这也让他反思了一下自己,如果当初在处理这些事的时候更冷静理智一点,或许很多麻烦都可以避免。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说什么都没用。
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件事就算现在不爆出来,也是个放在那里的□□,迟早要出事。
“对不起。”窦展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一手搂着迟陆文的肩膀,一手托着对方的头。
迟陆文被抱得特别紧,甚至有些呼吸不畅,但他不愿意推开窦展,难得有这样的拥抱,他只想好好安慰这个男人。
“你没对不起我啊。”迟陆文能感觉到自己耳朵跟脸都烧起来了,他们几乎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拥抱过,他有些晕。
窦展没说话,将怀里的人箍得更紧。
迟陆文没忍住发出了哼哼声,窦展赶紧松手,抱歉地说:“对不起,是不是勒疼你了?”
眼前的男人太过小心翼翼,他身上穿着简单的家居服,青色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和邋遢。
窦展变了样,他身上那股骄傲的气势全没了。
这让迟陆文无比的心疼。
“你吃饭了吗?”迟陆文问。
窦展这几天就没怎么吃过东西,但为了不让迟陆文担心,还是点点头:“刚才吃了点。”
迟陆文看他这样,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想了想,说:“我还没吃,你家里有吃的吗?给我搞点儿呗。”
“有!”窦展往厨房走,“冰箱里有食材,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迟陆文看着窦展的背影,鼻子突然酸了,他知道窦展在强打精神和自己说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他。
好像多说一句关于这件事的话就能把这人的伤口再撕裂一块似的,迟陆文下不去手。
他们前阵子一起接到了好几个情侣代言,本来正在谈合同的内容,结果这边出了事,那些合作全都搁置了。
对于迟陆文来说倒是还好,他公司已经发了声明,说迟陆文是在窦展离婚后两人才在一起的,而且对窦展以前的事情一概不知。
公司的通稿发得铺天盖地,虽然还有很多质疑的声音,但至少他们已经表明了立场。
这件事是迟陆文后来才知道的,因为这个还跟老板生了场气。
他觉得这样做有点儿落井下石了,但他其实心里也明白,站在公司的立场上,不得不这么做,更何况,他确实从来没有介入过别人的婚姻。
现在迟陆文的工作虽然受到了一些影响,但也不至于寸步难行,可窦展就不一样了,他来之前让Kevin跟Buck打听过了,窦展的所有工作都停了。
迟陆文站在厨房门口盯着窦展看,这个男人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开始洗菜、切菜,又点了火。
窦展说:“家里就只有这些,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迟陆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窦展做了三个菜给迟陆文,他已经很久没下厨了,一是没时间,二是就算有时间他也尽可能用那些时间去睡觉,太累了,平时就靠Buck叫外卖吃。
当他们俩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的时候,窦展竟然有些恍惚,觉得这样悠闲的生活似乎也还算不错。
“哎,好吃好吃。”迟陆文吃了口鸡蛋,“这鸡蛋炒得比我爸炒得好吃多了!”
窦展看他吃得开心,自己压抑许久的心情终于缓解了一些。
这几天来,他连呼吸都觉得是负担。
有时候站在窗户前会想,是不是自己应该以死谢罪,他死了,网上那些骂他的人大概就会原谅他。
可他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做,动不动就想着用死来解决问题,还能算是个男人吗?
“窦老师,我新专辑录音差不多结束了。”迟陆文吃了一大口饭,差点儿噎着。
窦展给他倒了杯水,笑着说他:“你慢慢吃,看你脸都红了。”
迟陆文不好意思地憨笑一下,喝口水总算通畅了。
他说:“到时候有两首歌要拍MV,等拍摄时间定下来我让Kevin跟Buck联系,你之前可是答应了会给我拍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此刻的窦展完全愣住了,他看着眼前闷头吃饭的人,突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现在他站在黑色的舆论沼泽中,所有人都在尽可能避免跟他接触,生怕被牵连,可迟陆文却偏偏把手伸了过来,一副要带他逃出生天的架势。
窦展知道迟陆文善良,善良得甚至有些傻。
这个小傻子因为喜欢自己,竟然不顾外界的眼光跟声音,在所有合作方都停止了合作时,向他发出了邀请。
本来迟陆文就已经因为他受了影响,窦展说什么也不能再把他往下拉了。
“陆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现在并不是我们合作的好时机。”窦展看着他,眼里都是无奈,当迟陆文抬头也看向他的时候,窦展说,“其实我前两天就应该说了,咱们俩的合作,到此为止吧。”
迟陆文拿着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嘴里的一粒米掉了出来。
“你说什么?”迟陆文呆呆地问。
窦展深呼吸一下,靠在椅背上,不敢再看向迟陆文。
他扭头看外面,有些为难地说:“我会让Buck联系人发通稿,或者你那边来也可以,告诉他们,我们分手了。”
“为什么?”迟陆文一动不动,盯着窦展看。
窦展闭上了眼,沉默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眼睛有些泛红。
他疲惫地说:“因为我,你也受罪了。”
“没有啊。”迟陆文放下了筷子,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他坐直身子说,“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窦展转过来,一脸不解地看向他。
迟陆文突然笑了,挑了挑眉对窦展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本来想过一阵子再说的,但看起来今天不说不行了。”
窦展微微蹙眉,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迟陆文突然站起来,一拍桌子说:“来参加《Sweet House》的时候我就是有野心的,我的野心就是——泡到你。”
迟陆文从餐桌的那边走过来,到了窦展面前。
他靠着桌沿,有些得意地说:“之前呢,咱们俩是假装的情侣,我顶多算是你的冒牌男友,但是现在,冒牌转正的机会来了,你因为前任身陷负面舆论,那就让我这个现任跟你并肩作战,熬过这段日子,你觉得如何啊?”
“陆文,你别闹。”窦展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可是这真的不是适合他们恋爱的时机。
“谁跟你闹了!”迟陆文收敛了笑容,正经起来,“这次的事儿确实是你错了,我们没得狡辩,可犯错的不只是你一个,你犯的错也不止这一个。”
窦展静静地听着迟陆文说话。
“你还记得在我犹豫要不要跟你假扮情侣时你对我说的话吗?”迟陆文蹲在窦展腿边,对他说,“你说生活复杂,人生的这条直线上爬满了藤蔓,这些藤蔓就是我们生命中要遭遇的变故,在走过这些路之后,我们会更懂得什么是应该珍惜的。对于你来说,过去的事成了现在的藤蔓,它们把你死死地捆住,你觉得无法呼吸,可我来了,你还有我呢,童话里公主都有骑士为她披荆斩棘,虽然我想当个被人保护的小公主,啊呸,小王子,但是,当骑士身陷困境的时候,本王子也是可以扛着意大利炮为了骑士战一轮的。”
迟陆文停顿了一下,突然拉住了窦展的手,他说:“一轮不行的话,那就两轮、三轮,只要咱们在一起,有什么坎儿过不去呢?你说对吧窦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