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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联系刑信晗, 试图通过刑信晗找苏南, 但打不通, 刑慕白这才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刑信晗说她要去偏远地区拍摄新电影,了然, 应该是手机没信号。
期间有穿着清凉的女孩走过来和他搭讪,试图要他的手机号,刑慕白寡淡冷漠地用一两句话就把人给说走了,严肃起来的他总是让人心中生畏,再加上语气直接,就更显得冷冰冰的。
最后不得已,刑慕白只能给许建国打了电话过去, 让他帮忙联系一下杨启华, 问问林疏清的消息。
许建国一听,哟这俩人这一个星期不见面就要约会呐,于是乐呵呵地很爽快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因为杨启华这会儿正在手术室里, 也没有人接听, 所以最终许建国也没帮上什么忙。
刑慕白刚挂掉和许建国的电话,魏佳迪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心情有点烦躁,低气压地问:“有事?”
魏佳迪在那边说了一番话,让刑慕白瞬间脸色微变,他蹭地一下站起来,再不等魏佳迪说什么就切断电话, 转身打开车门就要上车。
下一秒, 两束灯光打在他的身上, 刑慕白的手正扶在车门上,他条件反射性地转身,因为车灯的原因他看不清对面车里的人,眼睛不自觉地眯起。
直到那人下车,就站在他面前不过十米处。
刑慕白的心倏的落了下来。
只不过没多久,他左胸腔里的心脏,又猛的窜上了半空,刹那间的悸动让他的心瞬时就失了本该有的节奏。
林疏清走到他面前,刑慕白刚想叫她的名字,她突然就将额头抵在他肩前的位置,整张脸都埋进了他宽阔坚硬的胸膛里。
随即,两条纤细的手臂抬起来,紧紧地圈环在他结实的腰上。
怀里突然多了一具软绵的身体,刑慕白的身体猛然石化僵硬,他杵在原地,一动都动弹不得。
空气好像不再流动,周围人群的喧哗吵闹声也消失,时间恍若暂停,世间万物仿佛在那一刻全都静止。
他的耳边只剩下几乎要震破耳膜的剧烈心跳声,来自他的左胸腔。
十分陌生的感觉在他的身体里飞快地穿梭而过,刑慕白甚至都没有抓住摸清那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情绪。
只是片刻,他的额角不受控制地突突跳了几下,刑慕白的眉峰拧紧,恢复了冷静自持的清冷感,他的手抬起来,刚要碰到林疏清的肩膀,她就像是有感觉,搭在他腰上的手揪紧他的衣衫,特别用力,甚至他的体恤都被她拧出了漩涡。
随即,刑慕白听到她涩哑的声音低低轻轻地从他的耳畔下方闷闷地响起,林疏清微哽道:“给我抱一会儿。”
“一会儿就好,刑慕白。”
他那只几乎要碰在她肩膀上的手就这样停滞住,刑慕白想起刚才魏佳迪给他打电话时说的话,最终没有把她推开。
他的手指微微蜷了下,缓慢地垂落下去。
任她抱,如果这样就能让她糟糕的心情缓解一下的话。
林疏清抱着他,像是终于找到了支撑和依靠,紧绷的身体渐渐松懈下来。
虽然一闭上眼,今天中午的画面依旧会不受控制地一股脑涌进脑海里,让她浑身都难受不已。
但至少,有他在。
……
9月4号中午十二点四十五分,沈城第一医院推进来三个被重度烧伤的人。
是一对夫妻和她们才刚刚六岁的女儿。
两个大人已经因为受伤过重而没了气息,跟着急救车从现场回来的林疏清立刻给全身大面积烧伤的小女孩做紧急处理。
小孩子本来白嫩细滑的皮肤此时全都是被烧灼的狰狞伤口,入目是血腥的红,还沾着脏乎乎的黑灰。
剧烈的疼痛让小姑娘嚎啕大哭,她不断地扭动着身体,在病床上来回打滚,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爸爸妈妈,她的全身上下没有处好的地方,灼烧程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病床边的护士给小女孩注射完镇静止痛的杜冷丁和异丙嗪,正帮她带氧气罩,听到小姑娘虚弱地在病床上呜呜地痛苦地哭,气几乎都要喘不上来,眼眶一瞬间就变的通红。
“让我死了吧,阿姨,求求你,让我死了吧,我好疼,太疼了……”
小女孩不断地对林疏清这样说着,林疏清努力强迫着自己要镇静,她拼命地往肚子里吞眼泪。
她要把她救回来,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给救回来。
可都还没来得及送她进重症监护室,小姑娘的生命体征突然开始消失,心电监护仪上的波形正趋于直线,林疏清立刻给她进行心肺复苏。
她的面容紧紧地绷着,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着话,近乎祈求:“不能死,不可以死,不可以……”
活过来,活过来啊!
已经昏过去的女孩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完全没有了意识。
最终,心电监护仪上最后一点点波形也变成平稳的直线,林疏清还是不肯放弃,又做了一组胸外按压,她死死地咬着嘴唇,继续对小姑娘进行抢救。
站在旁边的护士哽咽着喊仿佛魔怔了的她:“林医生,她已经没有气息了。”
林疏清的动作像是被人猛的打断,僵住。
随即她缓缓地松开十指交扣的双手,手臂无力地垂下,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气力。
她甚至都不敢再看一眼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小姑娘,嗓音嘶哑地对护士说:“宣布死亡时间。”
说完就快速地转过身拖着步子机械地走开,眼泪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刷的一下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林疏清狼狈地跑去了消防通道,胡乱地踩了几个台阶踉跄着颓坐到楼梯上,她一只手死死抓着旁边的栏杆不放,另一只胳膊放在膝盖上,低头将脑袋埋进腿弯,及其压抑地低声啜泣,痛苦又无助。
接到急救电话她就去了现场,急救车到的时候消防队已经在现场进行救援了,林疏清看着狼藉的一片废墟,还有被抬出来的全身都是烧伤的人,有那么一瞬间完全不能思考,直到她听到很难受很痛苦的小孩子哭泣声,才猛然回了神。
一瞬间,一个身着橙色救援服的高大男人抱着小女孩冲了出来,是和她曾经见过面的消防队指导员魏佳迪。
他径直跑到她的旁边,林疏清亲眼看到身高一米八几的大汉在把小姑娘放在担架上的过程中双臂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魏佳迪低声哄着怀里的小女孩,声音十分温柔,夹杂着心疼和难过,听上去有点悲怆,他不断地对疼的翻来倒去哇哇大哭的女孩说:“宝宝乖,不要乱动,让医生给你治疗就不会再痛了,乖啊……”
“这孩子是被父母护住了些才没有当场死亡,林医生,一定要救活她。”魏佳迪低哑着声音恳求。
她的父母肯定是希望她能活下来的。
“我尽力。”
林疏清不知道在他们急救车离开现场后,魏佳迪转身就抬手捏了捏眉心,再落下来时男人的眼眶是红的。
他有妻女,他也有一个和这个孩子一样可爱的小公主。
为人父母,心里难受啊!
林疏清坐在楼梯间不知道混混沌沌地待了多久,她就保持着抱膝而坐的姿势一动不动,脑子里的片段闪来闪去,一会儿想到九年前自己家里那场大火,眼前全都是当年呈现在她眼前的父母的尸体,一会儿又想起前段时间酒吧失火那次,她隔着一扇门就想砸开门进去,当时她明明知道里面是根本不认识的人,并不是自己的父母,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砸,她低下头,把脑袋埋进臂弯里,一闭上眼,浮现的全都是今天这场家庭爆炸事故。
年轻的夫妻被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呼吸,而他们想要拼尽全力保护的孩子,身体上全都是烧伤。
她的耳边不断地响着小女孩去世之前呜呜哭着抽噎着求她,求她让她死。
林疏清抬手捂住耳朵,手指紧紧地扯住耳边的头发。
小女孩的父母临死之前拼力护住她,就是想让她活下来的,但小女孩还是离开了。
林疏清也想过这么严重的烧伤,对于一个才六岁的孩子来说,或许这样的结果就是最好的。
天堂不会有疼痛。
可她的心里还是会难过,这并不能给她一点点安慰。
因为长时间几乎一个姿势的坐着,林疏清的身体都麻木,手和脚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啃噬,在她终于要站起来的时候因为双腿双脚发麻而没有站稳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不过幸好她坐的位置在中间靠下,除了摔得姿势还有点狼狈,屁股很疼,其他地方倒是没有伤到。
但在她摔下去的电光火石间,她的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九年前她想放弃时刑慕白把他死死护在怀里两个人滚下楼梯的场面。
——好好活下去。
——请你,惜命。
当初刑慕白对他说的两句话,不断地回荡在她的耳边。
再加上今天这件事,林疏清愣愣地坐在地上,她问了自己九年的问题突然之间就得到了答案。
如果那晚她没有出去聚餐,是不是也和父母一起被烧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不,不会的,她的父母肯定也会像今天这对夫妻这样,把她护住想尽办法让她活下来。
他对她说的话,其实也是父母想对她说的吧?
而今天的她所扮演的角色,就是当年刑慕白救她时站的位置。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感同身受这种事,除非亲身经历。
当年失去双亲的她悲痛至极,根本就做不到站在他的角度考虑过问题,甚至还指责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这些年来,她从来就没懂过那会儿他的心里到底有多煎熬。
亲眼看着自己要救的人死掉自己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挫败痛苦的滋味她今天终究也是尝到了。
真苦啊!
甚至于,她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对他说过。
林疏清从地上爬起来,飞快地回了休息室换了衣服就跑到了地下车库去开车。
她要去找他。
……
林疏清抱着刑慕白不撒手,刑慕白就端端正正站的笔直,像一棵挺拔的白杨,岿然不动。
就这样沉默地被她抱着。
路过的游客在从他们旁边经过时总会忍不住向这边多观望两眼,尤其是年轻的女孩子。
毕竟被林疏清抱着的男人剑眉星目,鼻挺唇薄,俊朗的脸庞线条流畅,轮廓清晰刚毅,棱角分明。
他脸上的表情很清淡沉静,往那儿一站,一看就是稳重正气之人。
不知情的人大概会把这幅场景想成男女朋友闹别扭,可事实却是他俩其实顶多也就算个相亲对象。
也亏的刑慕白大场面见得多,而且他并不是一个过于在乎别人怎么看的人,所以对于一些女孩频频投射过来的目光并不在意。
良久,刑慕白听到她极力压抑隐忍的抽泣慢慢地消失,呼吸越来越平稳,这才开口低声唤她:“林疏清。”
林疏清却突然把搂着他腰身的手抬起来,勾住他的脖子,她整个人踮着脚,微扬着头凑在他的耳边对他用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特别诚恳地说:“对不起。”
她的气息温温热热的,如数喷洒在他的耳畔,柔柔的像是一阵微风从他的侧颈拂过,那头束起来的秀发上散发着一种很好闻的香甜味,像是石榴那种甜甜的味道。
刑慕白的身体里又涌出了那种及其陌生的感觉,依旧是转瞬即逝,快的让他抓不住。
他微微皱眉,表情比刚才稍冷了些,正想抬手把她拉开,谁知林疏清居然很意外地主动松了手。
她仰着脸,冲他微微笑起来,话语平静而歉意:“抱歉,我没有准时过来赴约。”
“你有给我打电话吗?我刚下车的时候发现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她向他解释着。
刑慕白垂眸盯着她看了几秒,除了她那如鸦羽般的眼睫上还挂着一滴眼泪泄露了她的情绪,表情倒是伪装隐藏的挺好的。
他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瞥开眼,望向远处的海面,淡淡地说了句:“没事。”
林疏清望着他,扯了扯唇角。
他以为刚才那句对不起也是因为她迟到才对他道歉吧?
算了,这样吧。
两个人沿着海边缓慢地散步,刚才在他怀里缓解了许久,这会儿林疏清的情绪也好转了不少,终于暂时把工作上的事抛到了一边。
她散落在两鬓的发丝被咸湿的海风吹乱,林疏清抬手将那缕头发拢到耳后,撇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深色大海颇为遗憾地叹息:“好可惜,没有看到夕阳落到海平面那端的景象。”
她叹完扭过头问刑慕白:“队长看到了吗?”
刑慕白语气平静地“嗯”了下。
林疏清地眼中闪起光亮,就像是远处的灯塔,在黑夜里生光,没有特别璀璨,但异常的吸引人。
“是不是很美?”林疏清很期待地问。
刑慕白的手抄在兜里,和她并排站在海边,他的眉角稍稍地上挑了些许,没什么波澜起伏地道:“还行。”
林疏清轻轻哼了声,显然是对他这个回答不太满意的,不过下一秒她就重新扬起了笑,歪头凑过去,很小声地对他说:“队长,你觉得只是‘还行’肯定是因为我没有准时到这儿陪你一起欣赏夕阳对吧?”
刑慕白侧头敛下眼睑,漆黑幽深的瞳孔注视着她,同她对视,他的眼睛就像是他们身边的大海,深不见底,邃然而平静。
须臾,他似笑非笑地轻啧一声,用嘲讽的语气回答她:“你的脸皮是和年龄成正比增长么?”
林疏清没说话,她嘴角噙着笑,伸出手拉住他的,刑慕白条件反射性地挣脱开,同时嗓音微沉地低问:“你干什么?”
林疏清很无辜,笑吟吟地说:“你摸摸看啊。”
脸皮厚不厚,你摸摸看啊。
刑慕白翻了个白眼,心里骂:靠!
每次有海风迎面吹过来就会带来一阵凉意,海边的昼夜温差很大,而林疏清今天穿的又是一条露大腿的超短裙裤,上身倒是还好,是一件纯白色的七分袖雪纺衫。
不过还是有点冷的。
她下意识地抱起肩隔着薄薄的衣料轻轻地搓了搓胳膊,双腿并拢,左腿稍微地弯了一点点和右腿轻轻蹭了蹭。
刑慕白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心想:毛病,欠治。
他转身就迈着步子大步流星地往回走,林疏清正打算跟上去,刑慕白回头,用命令的语气对她说:“站那儿别动。”
林疏清:“你干嘛去啊?”
他继续背离她往前走,头也不回道:“拿个东西。”
林疏清“哦”了声,站在原地真的没有跟过去,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停车的地方,打开了车门,弯腰俯身不知道在那儿干嘛。
她没再继续看下去,转了头继续盯着水波粼粼的大海发呆。
本来是想和他一起看夕阳的……
林疏清暗自咬了咬下唇,低低地叹了口气。
等下次吧,肯定还会有机会的。
林疏清在心里默默地安慰着自己,全然不觉刑慕白已经走了回来。
直到有只拿着黑色外套的手伸到她的眼前,林疏清微滞的表情松动了下,她回过神来,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仰起头望向他。
刑慕白又动了动拿着衣服的手,没什么表情地问:“要不要?”
林疏清唇边扬起一抹笑,语气开心地说:“要啊!”
他睇了她一眼,示意她把外套拿走,林疏清没抬手,刑慕白微微不耐,皱眉道:“到底要不要?”
林疏清就很无辜地笑着瞪着他,语调微扬:“队长帮我一下啊!”
刑慕白似笑非笑地眯了眯眼,“我帮你?”
林疏清乖乖地张开双臂,等着他把外套给她穿好,眉眼间盈着浅笑。
“惯的你!”刑慕白潇洒利落地将外套搭在她的胳膊上,双手往裤兜一插,悠哉悠哉地睨她,“要就自己来。”
林疏清把他的衣服从自己的胳膊上拿下来,抖开,一只手拽住一个袖口,绕过后腰,慢吞吞地把他的外套系在自己的腰上,绑紧。
他的外套下摆正好遮到她的膝弯处,给她裸露的大腿挡了些风。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她还用手提着他外套的料子原地转了个圈,就像是穿着漂亮的裙子时那样,自我感觉超级棒。
刑慕白:“……”
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下,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气的。
……
本来好好的约会因为林疏清那边的事而被耽搁,没能让她和他一起在海边欣赏到特别美的夕阳,在海边漫步的这段时间林疏清三番两次失落地说这件事,总觉得自己在这个日子里错过这么美好的事情是莫大的遗憾。
要去吃晚饭的时候两个人往停车的地方走,刑慕白扬了扬下巴问她:“谁的车?”
林疏清笑着说:“你来这里第二天我买的啊。”
他眉梢一抬,没说话。
“队长,一会儿跟我走,带你去吃好吃的!”上车之前林疏清冲刑慕白如是说。
刑慕白淡淡地“嗯”了下,上车启动引擎后黑色的吉普车紧紧跟着前面那辆红色的轿车穿梭进公路中。
到了饭店,林疏清和刑慕白选了位置坐下,在点餐的时候林疏清点了一两道菜就把菜单给了刑慕白,她站起来对他说:“剩下的你来点,我去趟洗手间。”
然后就消失在了刑慕白的视野中。
但她却没有去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