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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勤中队的班长肖扬同志的头部伤终于痊愈了。
也就是说,他的死期要到了。
刑慕白向来说一不二,当初说了会罚他,自然会落实。
夕阳挂在地平线之上,橙红色的光芒柔和地洒下来,朝安区特勤中队的训练场上,一身作训服的肖扬笔直地站在刑慕白面前。
“还用我再告诉你一遍惩罚是什么吗?”刑慕白面无表情地严肃道。
“报告,”肖扬目视前方,立定站好,“不用。”
刑慕白背着手站在肖扬的面前,身高比肖扬要高一些的他微微低头,敛眸,目光古井无波,盯着肖扬看了几秒,他道:“那你告诉我惩罚是什么。”
肖扬洪亮地大声说:“负重跑十圈,再加二百个俯卧撑!”
刑慕白点头,语气无波无澜,“做吧,做完去吃饭。”
“是!”肖扬对刑慕白敬了个军礼,利索地向左转,抬臂,迈开脚向跑道跑去。
刑慕白就站在训练场上负手而立,偶尔不紧不慢地走几步,时抬头盯着正跑圈的肖扬看一会儿,时垂头看着脚下踩的地面发呆。
看似在监督着肖扬,实际上在想别的事情。
前段时间和林疏清一起出去吃饭,那晚她故意穿了件半身的裙子去见他,用事实说话,告诉他她其实是那种身材还挺好的女人,正巧能满足“肤浅”的他。
不仅如此,她居然还假装要给别的男人留电话号码,以此来试探他。
当时刑慕白还真是被这个女人给气到了。
看来这些年长得不只是年龄,能耐也见长不少。
不过让他现在心烦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那晚她在吃饭时和他谈论的话题。
“刑队长,”她笑语盈盈地唤他,手指捏着吸管,一圈一圈地搅着杯里的果汁,“你觉得咱俩怎么样?”
“不怎么样。”刑慕白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的,自顾自地吃着菜,冷淡地回答她,“昨晚赴约只是应付支队长,让他好向我妈交差。”
“唔,”对于他的拒绝,林疏清一点都不尴尬,她仿佛是早就猜到了他会这么回答,精致的脸上依旧漾着笑,慢悠悠地吸了一口果汁,才继续开口对他说:“是吗?我觉得我们要是在一起其实还不错呐!”
“你灭火救援,我救死扶伤,职业不同职责有差,目标却是相同的,而且,你现在应该挺需要一个女朋友来让你那边的长辈对你放松警惕的吧?”
刑慕白吃饭的速度很快,刚才她说了很多不相关的话题,这会儿又和他谈搞对象的事,这个时间足够他填饱肚子。
他放下筷子,抱起肩往后一靠,“所以?”
“所以你和我处处看啊,如果到最后咱俩成了,那当然最好,就算不成你也没损失,至少在谈恋爱的这段时间还能让你享受一段不被长辈逼着相亲的安宁日子。”林疏清有条有理地说道。
刑慕白盯着她看,林疏清不避不躲地迎上他目光,红润的嘴唇咬着吸管,歪头冲他乐,“是不是觉得挺有道理的?”
他稍稍勾起唇,哼笑着回她:“歪理。”
“别想了,我根本就没打算交女朋友,你可以再让你师父给你物色个更好的。”
“更好的?”林疏清目光坦然地望着他,嘴角弯上去,“我觉得你就挺好的。”
刑慕白摇头,“林疏清,我说的更好的意思是,那个人的工作稳定安全,而且能够很好地顾家。”
“许叔叔不是说你在准备考试了吗?再过几个月就能从中队升衔转职调到大队,不用在一线了,你以后的工作也会很稳定很安全,也能很好的顾家。”林疏清毫不退让,反驳他。
“而且,相亲相到了你,我觉得再也不会碰到比你还更好的了。”
刑慕白用舌尖抵了抵腮,他沉吟了几秒,突然问她:“你喜欢我?”
林疏清眨了眨眼睛,点头,笑着说:“对啊。”
“是我哪里做的还不够明显吗?你到现在居然还用疑问的语气来问我。”她的神情突然有些挫败,不太开心地咬着吸管鼓了鼓嘴巴,口齿不清道。
刑慕白眯了眯眼,“为什么喜欢我?”
林疏清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下,“喜欢还要理由的吗?”
她问完后又自己回答:“喜欢一个人根本就是说不出理由的,分手才需要理由。”
他换了个问法儿,“那你喜欢我什么?”
林疏清轻笑,“全部。”
“唉,刑慕白,你别想套路我,那种‘你喜欢我什么,告诉我,我改’的陷阱,我不会跳的。”
刑慕白皱眉,一时间没有理解她在叽里咕噜说什么鬼,“你说什么?”
林疏清一愣,盯着他看了几秒,发现这人是真没懂她说的话的意思,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
这人怎么这么老古董啊,这么老的路数都不知道的吗?
刑慕白是出于真心想搞清楚她为什么就喜欢他,他有哪里让她喜欢上了。
因为他觉得他们认识的时间虽然很久,但完全不熟悉对方,当年他们也只是相处了不到两天的时间而已,重逢后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连完完全全了解彼此都没有做到,怎么就会喜欢上?
他是真怕这个傻姑娘因为他当年救过她,对他来一场以身相许的报恩。
连命都能不要的女人,这种事并不是不会做出来的。
林疏清一边觉得他古板,一边又感觉他似乎本来就是这种人,确实很符合他的形象。
而且,莫名的有点可爱。
她笑的眼泪都快要出来,摆摆手强忍着笑说:“没事没事。”然后清了清嗓子,故意正色,很认真地对他说:“刑慕白,我喜欢你不是喜欢你某一部分,而是全部,完完全全,你的长相、性格、脾气……所有,包括职业。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他和她隔着饭桌互相瞪了片刻,伸手端起桌上的白水,仰头喝了下去,一干二净。
然后把玻璃杯放下,很随意地用拇指揩去嘴边的水渍,扬了扬下巴,问她:“吃饱了?”
林疏清点点头,“嗯。”
刑慕白站起来,清淡道:“那走吧。”
他开车把她送回了家,要下车的时候林疏清把身上穿的他的外套脱下来,递到他的手里,“谢谢队长的外套。”
说完她就转身打开了车门,就在要下车的前一秒,林疏清突然又转了头,笑吟吟地唤他:“刑慕白,关于和我在一起这件事,好好考虑一下,把握机会哦。”
刑慕白一刻都没有犹豫,声音沉静平稳,依旧拒绝了她,“不用再考虑了,我不会答应。”
“林疏清,”他侧头看过来,“转职的事和相亲的事本质是一样的,不管是你还是其他的女孩,我都不会交往,耽误女孩子青春这种事,挺残忍的。”
刑慕白的手无意识地捻了捻,想去拿点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林疏清敛下眼帘的那一刻就看到了他的这个小动作。
她第一次坐他的车那次就仔细地观察过他,这个动作是他想抽烟,但碍于别人在场,所以生生忍住时才会不自觉做出来的。
她没有回头,还搭在车门上的手往怀里一收,副驾驶那边的车门重新关上,同时嘴里蹦出一句话:“我都二十七岁了唉刑慕白,青春早就奉献给了医学院。我不怕你耽误我,就怕你不肯耽误我。”
刑慕白不知道她突然不下车要搞什么名堂,不解地盯着她。
林疏清从储物格拿出他放在里面的烟盒,打开,取出一支烟。
他皱起眉,斥她:“林疏清,这东西是你……”
她趁他说话成功地把烟送进他的嘴里,然后拿起烟盒旁边的打火机,她用大拇指往上轻轻一推,盖子弹开,随即拇指按下去,火苗蹭的一下跳跃了出来。
林疏清晶亮的眼睛里倒映出那簇火苗,她倾着身,替他点上烟。
车厢里登时腾升起薄薄的一层烟雾,隔在他们两个人之间。
刑慕白叼着烟,微微眯起眸子,透过缭绕的云雾望向她,林疏清浅浅地笑了下,就这样保持着近在咫尺的距离,对他轻声说:“以后不用在我面前刻意克制想抽烟的冲动。”
“刑慕白,就算你不转职依旧呆在一线,也不影响谈恋爱的,我完全能接受你的职业,也并不觉得和你搞对象会被耽误。”
“你要是执意拒绝我,那对我来说,才是残忍。”
刑慕白:“……”
他用手夹住烟,摁了按钮落下车窗,在往外撇头的时候再次扫到了她脖子上的那条项链,目光顿了一下。
他想起了昨晚她以为项链丢失时的慌张和难过。
林疏清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她抬手及其眷恋地摸了摸泪滴形状的链坠,微微笑道:“这是我妈送给我的。”
刑慕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安慰什么的听起来都很苍白无力,而且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他又吸了一口烟,然后转头,看向车窗外,伸出手用手指弹了弹烟灰,同时问:“还有要说的吗?”
林疏清说:“有。”
他的目光斜过来,她的嘴角噙着笑,问他:“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不答应。”
林疏清大概是被他气到了,哼了一声,转身利索地开车门下车,头也不回地对他说了句:“刑队长,晚安。”
……
队里的其他队员已经出来打算去食堂吃晚饭,肖扬也已经负重跑完在做俯卧撑,就在刑慕白的旁边不远处。
刑慕白还背着手盯着地面来回地踱步,完全没有发现魏佳迪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直到他的肩膀被魏佳迪重重地拍打了下。
刑慕白恍然回神,但面上一点破绽都没有露,他眼神平静地掀起来,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似乎在询问魏佳迪干嘛。
魏佳迪笑着调侃:“刑队,你最近这段时间的情绪有点狂躁啊,刚才我从肖扬那小子开始负重跑就在窗边盯着你看,怎么看怎么感觉你有点站立不安,想什么呢你?”
刑慕白刚要张嘴说他,警报声突然响起,本来往食堂走的大部队瞬间掉头就往车库的方向飞奔。
正在做俯卧撑的肖扬也一跃而起,向车库跑去。
刑慕白和魏佳迪早在听到警报的那一刻就冲了出去。
同一时间,沈城第一医院的急诊部派出了救护车赶往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