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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们的巧手下,一个个圆滚滚白胖胖的糯米圆子整齐的摆放在长板上, 有实心馅的、豆沙馅的、白糖馅的,还有各色果料馅的,种类丰富, 合乎老苏家人各种口味。
小孩子们扎堆的围在长板桌旁, 叽叽喳喳的讨论哪种元宵好吃, 刺溜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圆团子, 偶尔趁大人不注意,偷偷的用手指戳了戳团子, 又怕挨骂, 反应迅速的收回了手, 将手藏在身后, 手指微动, 仿佛刚才濡软的触感仍然停留在指尖。
女人们似乎没有发现孩子们的小动作, 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神色自若, 继续包着元宵,这让孩子们更加得意了,互相挤眉弄眼偷偷地交流着属于他们的小秘密, 又怕被大人察觉, 捂着嘴笑弯了双眼。
吃了元宵, 象征新的一年里合家团圆,和睦幸福,在左邻右里的呼唤下,苏顺安老俩口带着苏家人一起赶至村头。
每年的元宵节,村里人都会分批次乘坐牛车赶往棠柳镇参加上元灯节,上元节没有夜禁,故夜间的活动比以往更显得自由。
这一天,棠柳镇周边村落里的村民都会赶到镇上看热闹,尤其是灯市周围更是围满了人群,十分热闹。
每年灯市上都会放置一盏灯王和八盏小灯王,设有七七四十九关以及九九八十一关灯迷,过了四十九关的人可得小灯王,答对八十一道灯迷的则可摘得唯一的一盏大灯王。
历年来猜灯谜都是读书人的战场,苏锦楼即使是个学渣,但也算得上是读书人,苏家大郎和二郎对自家三弟迷之信任,每年都会拉着苏三来参加此项活动,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于是苏锦楼悲剧了,什么“盲人摸象”“蜜饯黄连”“四通八达”“逆水划船”“另有变动”“早不说晚不说”,除了这类猜成语猜字的,还有猜人名猜地名猜时节猜药材的,看得苏锦楼头大如牛,两眼转圈成了蚊香眼。
偏偏耳边又传来一道很欠扁的声音,“苏大才子,很久不见啊!怎么?你也想在猜灯谜上大展身手?”
苏锦楼转头一看,来人身着蓝色棉袍,手执撒扇,面色如玉,气宇轩昂,好一个风度翩翩的雅士,此人不正是当初二次吐血的萧清行嘛。
萧清行自恃才高八斗,猜灯谜这种能在外人面前展示才情的活动一向是他心之所往的,兴致勃勃的跑来,刚准备一鸣惊人,就瞧见人群中的苏锦楼。
晦气!败兴!
萧清行一甩衣袖转身就想走,刚迈开步伐,心里微微一动,自苏锦楼被夫子赶出学堂后一直不大受夫子待见,后来苏锦楼干脆连学堂都不怎么来了,夫子也不管管,就任由他旷课了,若是此事被苏锦楼的家人知晓……
萧清行面露喜色,上一次的吐血之仇他还没报呢!尽管在小考中碾压了苏锦楼,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开心,苏锦楼交了白卷,自己先前的废寝忘食鼓足气较着劲,仿佛都成了笑话。
见苏锦楼盯着灯谜出神,萧清行心里满是不屑,这么简单的灯谜都猜不中果然是个草包,现在身边围着这么多人,若是在这个时候把对方踩在脚下,肯定会让其颜面扫地。
到时他的家人若知道他顶撞夫子,交白卷逃学一事,说不得回家就能挨一顿板子,越想越美,萧清行乐颠颠的走向苏锦楼。
苏锦楼一瞧是萧清行,就知这厮来者不善,索性先发制人,“萧同窗,这天寒地冻的还出来凑热闹,可别再给冻病了,若是又吐一次血,我真怕别人又会误会我了。”
萧清行心头一梗,吐血二字显然戳了他心窝子,气得他恨不得掐死苏锦楼这个口无遮拦的学渣。
不能气!不能气!真生气了就中了这厮的奸计了,我还要揭穿他的真面目让他倒霉呢,好不容易抓住了这厮的小辫子,可千万不能错失良机。
萧清行深吸一口气,缓和了情绪,“我身体很好,就不烦劳苏大才子费心了,我见你似是对猜谜感兴趣,恰逢元宵佳节,不如我俩比比,如何?”可给我逮着机会了,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让你给溜了。
哟!心气见长啊,竟然还能平复心情出言挑衅,可真叫人刮目相看,不过,纵使你有千般算计,老子就是不接招,你奈我何?
于是,苏锦楼很光棍的回道,“不用了,我比不过你,你爱猜谜就去猜吧。”
随即就拖着苏家的两位兄长涌入了不远处舞龙舞狮的队伍,溜之大吉了。
当他傻吗?费半天的脑子就为了几盏灯?不能吃不能穿的,有意思吗?
他可是个诚实的好孩子,不会就是不会,这有什么可丢人的?既然萧清行想要赢那就让他赢好了,自己认输又不会少块肉。
苏锦楼是个实在人,若是萧清行压个百八十两银子作为赌资,他或许会费些心里坑萧清行一把,如今啥彩头都没有,还指望他陪着萧清行像只猴子似的给人围观?美不死他!
唉!还是学霸呢,这萧清行闷不实在了。
萧清行眼睁睁的看着苏家三兄弟混入舞龙舞狮的队伍远走,傻愣愣的拿着折扇独自站立在寒风中,久久没有动弹一下,直到黄石岩的到来。
“清行兄,你站在这里发什么愣呢?”没看周围人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你嘛,那眼神似乎在防着一个随时会发癔症的病人似的。
萧清行似是没反应过来,面无表情,眼神发直的看着黄石岩,嘴里直念叨,“苏……苏锦楼……”
“嗯?清行兄是见到苏同窗了吗?”黄石岩疑惑不解,问道,“难道清行兄和苏同窗冰释前嫌了?真要是如此的话,上元节偶遇,一笑泯恩仇,也不失一段佳话了。”
这样也好,清行兄总算打消了心头的执念,也不知清行兄怎么了,自上次豆花事件后一直盯着苏同窗不放,若不是苏同窗同为男人,他都要怀疑清行兄是不是看上苏同窗,借着各种手段吸引对方关注了。
“没有,”萧清行傻乎乎的摇头,在最好的朋友面前,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他……他走了,我说和他比猜灯谜,他都不理人!就这么走了!”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他在这边一头热,人家直接忽视,这种一拳打到棉花中的无力感,谁能体会他的心酸!不战而胜,太憋屈人了。
“清……清行兄,你不会……”不会真的有什么龙阳之好吧!这委屈的小表情,真的好像被人始乱终弃的怨妇啊。
萧清行抬头,眼中满是疑惑,“不会什么?”
黄石岩连忙摇头,“没,没什么,今年的元宵节尤为热闹,好像有不少杂技表演,不如我们一同去凑个热闹?”
他总觉得自己要真询问清行兄是否对苏同窗抱有某种不可言说的感情,清行兄说不得会与自己割袍断义。
“你是说那个叫萧清行的脑子不大好?”苏锦河心生诧异,“可看起来很正常啊,不仅人长的俊,看他衣着打扮,像是富人家的孩子。”
“大哥,你还别不信!”苏锦楼为了增加说服力,毫不留情的翻开萧清行的黑历史,“有一次我请他吃豆花,他莫名其妙的就吐血了,后来见到我就要刺我几句,成天想着和我比这比那的,我又没招惹他,干嘛咬着我不放。”
虽然豆花一事是他无心之失,但当初是萧清行无缘无故争对他才惹下后来的祸事,后来几次三番没事找事都被他给忽视了,这种人越搭理越来劲,只要全程当他不存在,萧清行自己就先气得要死。
“嗨!还有这种人呢,真看不出来!”苏锦山的大嗓门十分洪亮,“我们三弟的才能哪能浪费在猜灯谜上?他以后是要当官的,哪能别人说比试他就答应比试的?那也太没面子了!就该像今天这样晾着他,免得他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这话一出,苏锦楼先不好意思了,见周围人对自己这边投以好奇的目光,脸皮甚厚的苏锦楼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总感觉羞耻度破表啊。
也不知道苏家人怎么了,刘氏对他迷之相信也就罢了,毕竟那是亲娘,亲娘看自家儿子是自带美颜效果的,可苏家这两位兄长也觉得他会当官老爷,这就很让人难以理解了,他不记得苏三或是他有做过什么展示惊人天赋的举动,怎么这苏家人像是被催眠了一般这么信任他呢?
他是学渣啊!还是个打算混吃等死的学渣,这让他如何心安理得的继续得过且过混日子?
要不,哪天去考考看?不说秀才,就算考个童生回来,想必老苏家的人应该也会很开心吧,而且若是幸运的拿到秀才功名,家里的田地赋税就能免掉,那可是很大一笔银子,这样想想貌似也很划算。
有了功名,别人也会高看苏家一眼,虽不能做官,但别人再也不会说苏家是泥腿子了,还有那个便宜儿子,聪慧伶俐,不读书岂不是浪费了他的天赋?若有个秀才爹,他以后或许能拜个名师,这样好像很不错。
可是,那些书本,晦涩难懂,死记硬背不成问题,可要想吃透必须找个好老师,还有他的狗爬字,也要练习,这样一来,好像还是他亏了。
好纠结……
苏锦楼左右摇摆不定,他却未意识到,若是以前,苏家土地的赋税、苏家的门楣,包括他那便宜儿子苏环,这些通通都不是他会在乎的,如今,不过半年,苏家人就用赤诚炙热的心捂热了苏锦楼冰冷的心肝。
说到底,不过是将心比心而已。
嗯?五十两?天上掉馅饼了?
不对!若苏锦楼真是个蠢货或许还真能开出这个价码,而今,先前白折腾了那么久,就他表现出来的性子,绝对不止这个数。
王老板心思辗转,不断计算得失,五百两不是小数,若是以往让他出这笔钱他肯定会肉痛,不过和香皂配方所带来的利益相比就显得无足轻重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没有投资哪来的盈利?这五百两给了苏锦楼又何妨?
不过,也不能轻易就被这厮拖着鼻子走,哪有他要多少自己就给多少的道理?生意场上可不是凭着嘴皮子上下一合就能拿到银钱的,至少得砍价。
就在王老板准备大展身手和苏锦楼杀价之时,苏锦楼语不惊人死不休,“五千两,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苏锦楼!!!你是在漫天要价,信口开河!”王老板豁然起身,动作幅度之大连身后的凳子都带倒了,他仿若未觉,抑或是无心顾及。
“五千两!苏锦楼,天还没黑呢!就想着做梦了?”这厮怎敢开口?五千两!都相当于近两年的盈利了,他一张嘴就想把这么大笔银子搂进怀里,真以为自己是冤大头呐!
做梦?他就是在做梦啊,若不狮子大开口怎能逼你接受我接下来所提的条件?
苏锦楼耐心十足,无视王老板的暴怒,还有心情调侃对方,“王老板别急嘛!若急出个好歹来,银钱倒是小事,人遭了罪可就是大事了,我刚才都说了,做大事者要有耐心,谈生意注重的是一个谈字,我坐地起价,你也可以就地砍价不是?”
砍价?那你至少也得说个靠谱的价码出来吧!就你这样张口五千两,还说一个子都不能少,这让人怎么谈?你是纯粹耍我玩呢!就这,还恶人先告状说我没有耐心,这事搁谁那谁都会气的跳脚。
王老板憋了一肚子气,心头莫名起火,想喝杯水降降火气,端起茶盏时才发现杯里无水,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儒雅气度了,粗鲁的拎起茶壶续上水一饮而尽。
“哈哈!”苏锦楼讪笑,“其实我也可以一文钱不要,将配方赠之于你。”
“哦?赠给我?”王老板紧紧的盯着苏锦楼,眼中精光闪烁,“先前开价五千两,现在又说一文钱不要送给我,想来这白送的条件也不一样吧?”
“花了钱的和白送的自然不一样,王老板是生意人,而且还是个十分聪明的生意人,自然不会做亏本买卖,我这小小伎俩在您面前不过是贻笑大方。”
“别给我灌迷魂汤!说出你的真实目的吧……”
“我可以不要银钱,但王老板以后铺设的香皂生意我至少要占三成……”
“呵!”王老板半是讽刺半是戏虐的说道,“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都说我们生意人精明,我看你这个读书人心眼子也不少,一锤子买卖哪里比得上长久的利益?”这还不如先前的五千两银子呢。
“哦?”苏锦楼老神自在,不慌不忙,“王老板不同意?”
“当然不会同意!”王老板目光如炬,神色坚定,“我若是做香皂的生意,原料成本人工这些都是我出的银子,为了打开市场让顾客接受这个新物件,少不了要有人情来往,这又是一笔银子,我在这边劳心劳力,而你只凭一道配方就要坐享其成?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苏锦楼争锋相对,丝毫不让,“哼!可是说一千道一万,你王老板要想做成香皂生意,最为重要的也是配方这一环,若是没有配方,你压根没法铺设这项生意,王老板难道舍得放弃这只下蛋的母鸡?再说……”
王老板皱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