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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蔓指尖按上手珠的那个刹那, 藏在衣袖下的手珠上边, 红芒一闪,丝丝缕缕的黑雾漫出黑珠,轻薄如同晨雾, 虚虚笼了珠子一圈。
两串一模一样的手珠在同一时刻, 产生感应。
同样的薄薄黑雾,出现在岁闻的手珠上方。
属于物忌的阴晦力量,同时出现在陈蔓与岁闻的手珠之上,也终于出现在岁闻的感知之中!
陈蔓转动着手珠。
她下定决心不和这两个家伙纠缠了,只想赶紧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
她再一次在心中默念:
他喜欢我, 他在意我, 他心里眼里, 只有我一个……
同时,她再一次说:“岁闻, 把手珠还给我吧。”
物忌的力量进入了岁闻的身体里。
岁闻感觉到这股力量正在诱惑自己, 驱使自己,说服自己听从陈蔓的任何一句话——因为他们深爱着彼此,他们并不是两个人, 他们是密不可分的一个整体!
尽管清晰地感觉到了物忌的力量,岁闻依旧头脑清醒,且能够控制自己的动作,他并没有像时千饮那样不知不觉就被控制了。
这个发现让岁闻精神一振。
无论什么原因, 陈蔓不能像控制时千饮一样控制自己就是好事。
他先悄无声息地摆摆手, 对藏在一旁的时千饮打个手势, 示意对方自己并没有被陈蔓控制。
随即,再装作被陈蔓迷惑的样子,慢慢走向陈蔓。
他精挑细选接近陈蔓的道路。
从斜向的位置一路走过去,正好可以看见些许陈蔓背在背后的双手。
他确信秘密就在陈蔓的双手上。
马上,时千饮就会将对方手上的东西拿到手……
岁闻终于走到了陈蔓跟前。
陈蔓正等着岁闻将东西给自己。
岁闻没有抬手,他向前倾了倾身,他对陈蔓说:
“控制别人的感觉是不是非常好?”
他的目光同时扫过对方的面孔,视线里,陈蔓神色大变,惊慌失措!
就是这个时候。
岁闻再度对藏身一旁的时千饮做了一个手势。
时间差不多了,可以把陈蔓手中的东西拿过来了。
也是这个时候。
林荫小道上响起一声响亮的高呼:“陈蔓!”
小路上同学来来去去,岁闻和陈蔓说话的时候,周围也有同学经过,所以岁闻并没有太多地注意周围,直至这声呼喊响起。
声浪传开,寒雀惊得从梢头飞起,昆虫窸窣,匆匆向四周爬开。
岁闻与陈蔓一同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他们身旁两步,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满脸怒火的女孩子。
女孩子对上陈蔓的视线,立刻走上前来,二话不说,抬起手来就给陈蔓一巴掌。
清脆的声响在宽敞的小道上传得老远。
呆在附近的人,无论是路过的还是休息的,这一时都毫无例外地变成了被风声惊动的兔子,竖起双耳,“咻”地就把目光转移到这里。
极度错愕之下,陈蔓退后一步,抬手捂脸。
她说:“你怎么打人——”
她举起了胳膊,袖子从手腕上滑落,露出了藏在下边的手珠。
岁闻的目光停在此处。
他看了一串和自己手上一模一样的珠子。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确定了这是自己要找的东西,也有了全新的猜测:难怪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感觉到这串手珠的物忌。
这串手珠是一对,而源头在陈蔓所拿的那一串上,这才是物忌真正的依附对象!
一念闪过,陈蔓和冲上来的女生已经动起手来了。
更确切的说,冲上来的女生单方面地开始厮打陈蔓,陈蔓一开始还抵挡了两下,随后干脆转身就跑!
此刻她心烦意乱,并没有心情反击冲上来攻击自己的女生,只想远远逃离这一处。
一圈一圈的人从旁边围了上来,但大家没有贸然出声,他们站在岁闻身旁,和岁闻一起看着两个女生一追一逃,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嗡嗡的议论声在左右响起,如同蜜蜂振翅,快速之中犹带三分兴奋。
岁闻眼睁睁看着到了嘴边的物忌因为突然发生的事情长了翅膀再飞去,一时也不太确定,这究竟是个巧合,还是陈蔓预先猜到了什么,特意安排这个事情来脱身。
他退后两步,从人群中离开了。
刚刚离开,身旁忽然传来声音:“现在我们怎么做?”
岁闻朝旁边一看,藏在暗处的时千饮也现了身。
岁闻沉吟:“嗯……虽然少了最后一步,但我们已经弄明白要找的东西是什么了。接下去只要找个机会把她手上那串珠子拿过来就好了,不用太急,反正另一串珠子在我手上,没了一半,一时半会她也做不了什么。”
话都说完了,岁闻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等等,我刚才是不是随口立了什么FLAG……
他左思右想,有点不放心,又改了口:
“嗯……不对,我们还是今晚把事情解决掉吧。晚上她的房间里总没什么人了,先把她手上那串珠子拿过来再说。”
***
夜幕如约降落在城市。
千万家灯火次第亮起,将钢筋泥土建成的城市凝聚出白日所没有的柔婉。
无数家庭之中,其中一栋有着一个漂亮小阳台的三层小别墅中,女主人也和其他所有家庭的女主人一样,六点稍多一些,就将饭菜端上饭桌,冲楼上喊道:“蔓蔓,下来吃饭了。”
楼上安安静静的。
直至好一会,才传来陈蔓的回复:“你们先吃,我待会就下来。”
三楼之中,属于陈蔓的那间屋子的门紧紧关闭。
闭合的门隐藏在阴暗的走廊之中,门后的光为它镶了圈金边,让它于阴暗之中,显得尤其神秘与不同……
门后,陈蔓正坐在书桌之前,小心翼翼地翻着一本笔记本。
这本笔记本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传下来的,纸页泛黄,线圈枯朽,似乎只要捏着它稍稍用力,就能将其彻底扯破。
这是陈蔓几年前在自己家的杂货间中翻到的一本祖上流传下来的记事本。
记事本中写了一个耸人听闻的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手珠。
家族的长辈,得到了一对可以使人爱上自己的宝珠。
她怀揣秘密,使用秘密,最后再将秘密写在记事本上流传下来,最后,辗转被陈蔓发现。
当年的陈蔓出于好奇,按照笔记本记录的,尝试的使用了手珠。
然后,她普通的人生发生改变。
一切原本都很好的。
拿着这串手珠,喜欢上了谁就把手珠交给谁,想要和谁交往就和谁交往,如果交往腻了,她就将手珠收回来,这样,那些人也会慢慢远离她,不再骚扰她。
一切都是很好的,如果没有昨天和今天的事情……
时千饮戴着手珠,但不怎么受到我的影响。
岁闻就更好了,他明明戴着手珠,却根本没有受到我的影响。
是因为手珠裂了的缘故吗?
如果我不能影响岁闻,就不能将手珠从他手中要回来,要是没有了另外一串,这一串也就……
她咬着牙,翻着本子,念叨着:“修复……修复……”
但这本写有秘密的记事本,并没有记录任何有关修复的只言片语。
陈蔓无比失望。
正当她要合上记事本的时候,松脱的记事本中突然掉出一张折起的白纸。
她看了记事本一眼,发现包着记事本的牛皮套破了,所以这张藏在封套中的纸才不慎掉了出来。
她拣起纸张看了一眼,目光黏在纸张上边,只见上面写道:
“手珠并非无所不能。它无法完全控制心中有爱人的人……心中有爱人的人,受手珠影响的时候,心口会产生剧痛……他会在你与他爱人之间徘徊不定……”
“这时,如果你真的爱他,非要得到他,就要增强手珠的力量。
“增强力量的方法是……”
陈蔓看见了这个方法。
方法很简单。
用自己的鲜血涂抹手珠。
她没有任何犹豫,于得到方法的同一时刻就开始准备。
她起身放了那首“夜上海”,再在屋子里找来了美工刀和盛血的容器。
她重新坐回位置上,卷起衣袖,用美工刀割开手臂,让鲜血从手臂上流淌下来,蜿蜒落在手珠上。
红色的血液一滴滴落下,浸润了黑色的珠子。
陈蔓闭起眼睛,习惯性地像往日那样,念起自己的愿望:
他喜欢我,他在意我,他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
无论山重或水远。
他终将来到我的面前拥抱我!
闭起眼睛的陈蔓没有发现。
在手珠因为落在上边的鲜血而努力放出微光的同时,一枚不知从何而来的光球来到了她的窗户前。
窗户明明关闭得好好的。
但这枚光球无视了玻璃的阻碍,直接穿透,自室外进入室内。
然后,将手珠一口吞噬!
***
岁闻和时千饮正在食堂吃饭。
突然,“嗑”的一声,岁闻拿汤匙的左手不小心抖了一下,汤匙没有拿好,掉在了桌子上。
食堂里坐满了学生。
这种微不足道的动静,根本不足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只有时千饮和岁闻,于同时看向自己的手。
岁闻转转手腕,张合掌心,再度伸手向桌子,去拿汤碗。
他的手刚刚碰到汤碗,又是一抖,撞在碗上,碗中的汤跟着洒了不少出来。
接连两次失手,岁闻也不着急。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抽出餐巾纸,擦了擦左手上的汤汁,随即,用左手一把抓住固定在于地面的桌子。
正常人的视线里,他抓着桌子的手极其用力,乃至青筋冒起。
而在降物师的视线中,一重又一重的黑雾已经自他手腕上的手珠中蔓延出来,正强势地扯着他的身体,想将他带往什么方向。
他对时千饮说:“之前你戴着手珠的时候,手珠一般只对你进行心灵攻击吧?”
时千饮:“只有心里暗示,如果有别的,我会有感觉。”
岁闻:“我猜也是。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现在,这个物忌突然力量大增,不再只局限心灵攻击,而是想要直接控制我的身体,让我到达什么地方了。”
他说罢,忽然一笑,松开了按住桌子的手。
“去就去,怕你不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