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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一起来,沈湛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推了推儿子的房门,发现居然是栓着的,他磨了磨牙,找了匕首将门栓剔开。
进了房里,就看到暖融融的被子里,儿子撅着屁股,在睡觉。
“什么古怪的姿势。”沈湛将被子揭开准备重新盖,发现圆溜溜的屁股露了出来,“什么坏习惯。”
睡觉居然不穿裤子。
他将儿子放平,小子居然一个翻身,又撅起了屁股,他一愣,这才借着微弱的光线,发现床上湿了一大块。
尿床了,这是嫌凉,所以不肯贴着床睡,而把屁股撅起来。
“萧八月。”沈湛听苏婉如说了,如果发现儿子尿床千万当做没看见,不然会伤他自尊,所以他将儿子提起来,“起床,陪爹打拳去。”
八月睁开一只眼睛,泪眼朦胧的打了哈欠,摇着脑袋,“爹啊,困!”
“天亮了。”沈湛报复性的道:“该起床了。”说着,也不管他醒了没醒,找了裤子给他套上,又胡乱穿了一件外头,抱着儿子进了洗漱间,抄了凉水,呼啦啦的一抹他的脸。
八月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爹,嘴巴极快的抖动着。
“起床!”沈湛道:“男人不能赖床。”
八月眉头也开始抖,憋着火不敢发,憋屈的点了点头,又不服气的咕哝道:“我不是男人。”
沈湛不听他说什么,将儿子放下来,负手走在牵头,八月摇头晃脑的跟在后面,沈湛脱了外衣,露出精壮的胸膛,在院子里开始打拳,拳风霍霍八月睁着一只眼睛看着,打了三个哈欠。
“那只眼怎么了。”沈湛停下来看着儿子,八月哦了一声,回道:“爹,左眼困,让他睡会儿。”
沈湛头皮跳了跳,一脚朝儿子踢来,八月眼睛一瞪,两只眼睛都睁开来了,朝左边一倒,沿地打了个滚儿,险险避开唏嘘道:“好险!”
“看招。”沈湛又是一脚,自然是不快的,八月哎呀一声,连滚带爬,“娘,有人打我啊……”
沈湛瞪眼,喝道:“你要敢吵醒你娘,我接下来一个月,天天半夜拖你起来。”
“嗯,”八月捂住嘴,摇着头,见他爹不动手动脚了,就拧着眉头,道:“虎毒不食子。”
沈湛大怒,“哪里学来的鬼话。”
“街上。”八月回道:“爹,你接着打拳,别打我啊。”
沈湛不和他废话,在一边拿了自己的刀出来,这把刀是萧山送他的,比他以前的确实好用多了,刀风过来,落叶便断成了两截,八月看着直抖,捂着脑袋脖子往后缩,“不要杀我。”
沈湛哭笑不得,想一脚把这小子踢回成都府去。
“侯爷。”梅予从房里出来,笑着道:“我带八月去做早饭?”
沈湛看够儿子了,求之不得,“嗯,带走吧。”
“梅叔叔。”八月一咕噜爬起来,亲昵的牵着梅予的手,窃窃私语“什么时候打仗啊,我爹怎么一直歇着?”
他声音其实很小,可沈湛却听的一清二楚,梅予连忙捂住他的嘴,低声道:“不要乱说,你爹有你爹的安排。”
“是吗。”八月嘿嘿笑着,摇头道:“我爹是舍不得我娘。”
梅予莞尔,摇头道:“这是好事,说不定过一年你就有妹妹了呢。”
“弟弟吧。”八月道,“两个儿子,我爹一次吃不完。”
虎毒不食子,他觉得他爹是可以食子的。
梅予哈哈大笑,在情感上他是喜欢苏婉如的,所以私心里很高兴沈湛吃瘪,“今天煮一锅稀饭,再买点烧饼回来,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啊。”
“甜的。”八月回道:“还有福星,他也喜欢。”
梅予点头,“那就再给福星送两个。”
两个人聊的热火朝天的去厨房,沈湛看着极度不爽,气呼呼的回了房里,苏婉如已经醒了,懒洋洋的趴在床上嘤嘤喊着,“帮我揉揉腰,酸!”
“嗯。”沈湛压了不高兴,给苏婉如轻轻揉着,她咕哝道:“你看我睡着了,睡的那么香,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嘛,还把我折腾成这样,也好意思。”
“我都能吃儿子了,怎么不能折腾媳妇。”沈湛回道。
苏婉如咦了一声,翻身看着他,“八月起了吗?你吃瘪了?”
“我拉他起来看我打拳。”沈湛道:“臭小子,嘴很欠。”
苏婉如忍着笑,安慰道:“童言无忌,他刚能说的溜,你就让他说嘛。回头吓唬的狠了,他就不敢开口了。”
“歪理。”沈湛道:“我今天去点兵,明天出征汝宁。”
苏婉如哦了一声,又惊讶的道:“不是再等两日的吗,怎么提前了?”
“情况有变。”沈湛不想说,是被儿子的话激的,什么叫他歇在家里,他看上去很闲吗。
苏婉如不懂仗要怎么打,这事她是一点都不干预的,全听沈湛的,“那我起来给你准备欢喜的衣服,阎冲现在在哪里,你要带着吗。”
“阎冲做斥候很合适,这次带着他。”沈湛扶着她起来,帮她穿衣服,“这几天你要做什么。”
苏婉如回道:“我去衙门看看,田分的怎么样了,不能我费了这么大的劲儿,给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占便宜。”
她怕有些乡绅走关系偷偷分田,这种事多了去了,她要不盯着,就连陆大人都可能会做手脚。
“好。”沈湛颔首,卢成在门外敲了门,他去开了门卢成递了一封信进来,“爷,徐州杨长贡的信。”
沈湛接了转身递给苏婉如。
“杨先生的啊。”苏婉如拆开,信里两张纸,第一张里说了学堂里的情况,第二张纸里则道:“……我在应天读书时,结交了许多同窗,如今他们十几个人写信来给我,问可否随我一起进学堂。我心道徐州学堂学生并不多,可又寻不到更好的理由拒绝,便来问您,别处可办学堂,若需先生,可请他们来,虽只是秀才举人,可教孩童启蒙,读春秋史记应不会误人子弟。”
“他谦虚了。”苏婉如轻笑将信给沈湛,“他的同窗想要来投奔我们,你说我怎么回他。”
后宋还没有开朝,所以一些官员配备都是空置的,这些学子说来做先生,已是对后宋最大的支持和肯定。
“可以啊。”沈湛看过,“南阳也要办学堂,张府不是同意出钱创办吗。”
苏婉如点头,道:“那我给他回了啊,只要他觉得人品好学问好的,都可以引荐给我们。”
“嗯。”沈湛颔首,正要说话,门外卢成接着敲门,沈湛开了门卢成缩手缩脚的递了信来,“爷,又有信。”
沈湛瞪了他一眼,“下次攒着一起送。”说着门也懒得关,直接拆了信,扫了一眼递给苏婉如,“我爹的。”
苏婉如看过,将两封信叠好放在桌子上,进了梳洗室洗脸,过了一会儿披着头发出来,坐在梳妆台前抹着香脂,若有所思道:“我觉得父亲说的有道理,你觉得呢。”
“可以。”沈湛道:“等二哥到了山东,我们就能定国都,开朝称帝。”
打仗也好,夺天下也罢,她心里都过了无数遍的画面,可真正说到定都称帝的时候,她却紧张起来,“那……国都的事,等二哥来问他的意思,还是现在给他写信问问呢?”
“现在写信给他,他人已经在贵州了。”沈湛道:“也给他时间考虑,我们也要时间准备。”
苏婉如点头,待沈湛出去,她就铺开纸,认认真真的回了三封信。
信送到苏季手里已经是半个月后了,苏季在平越,打这里没费什么力气,因为离的远,这里的卫所虽撤了但兵却暗中为散,他们一到,几乎是顺风顺水。
“多谢各位肯定。”苏季端着酒碗,站在桌边,看着各位文人侠客,两桌人时一共十八位,十一位读书人,七位武艺高强有将才之范的侠客。
也非这一处突然来的人,而是半个月前,陆陆续续赶来投奔他的。
“苏二爷。”其中一位姓墨的先生道:“你是有德之人,无论是曾经的后宋,还是现在的后宋,都是我等愿意效力的。我等愿意跟随苏二哥,一往无前,创就大业。”
“好!”苏季回道:“这一碗我苏世元敬各位,干!”
十八个人一起端碗,喝完碗中酒。
喝的兴起,桌上几位读书的先生即兴吟诗,挥毫泼墨著在墙上,苏季大笑,赞不绝口。
酒到夜半,各人散去,醉醺醺的苏季由段震扶着回了房里,“殿下,可要给您煮点醒酒汤来?”
“不用。”苏季站直了,笑着道:“这点酒还醉不倒我,不过是助兴罢了。”
段震愕然,喝了有一坛了吧,没想到苏季酒量这么好,“还是喝点,免得您明日起来后头疼。”
“有劳了。”苏季谢了段震,到书桌边坐下来,桌上放着信,他拆开来看过之后便失笑,提笔给苏婉如回信。
“开朝登基称帝之事可再等半年,待我们在山东汇合后,再商讨此事。至于都城,别处都不再合适,唯有燕京方可。”
“回过平江府后,我将都城建在燕京的想法更为坚定。不烧不毁,我便要坐在赵之昂坐的龙椅上,让他死不瞑目。”
“婉婉不必担心我,二哥已不是十年前的毛头小子,不管什么事都会三思而后行。”又道:“至于你说的有能之士投奔。既来之则是客,暂时安顿留用便是,我们不多这些人。如此,才能让天下真正有才能的人,来投奔效力。”
苏季写了许多,虽未酒醉,但头却有些酒兴,他折好信放进信封封好,靠在椅子上歇了一刻,忽然起身走到身后挂着的疆域图边。
此处离成都府很近,来回不过十日的距离。
“殿下。”段震端着醒酒汤进来,“要不,您回一趟成都?”
段震不知道苏季的心思,他只是知觉苏季可能有事想要回去一趟。
“算了。”苏季一笑,道:“大事未成,不能害人!”
段震一愣,“害谁?”
苏季拍了拍段震的肩膀,一口喝完了醒酒汤,段震知道他不会说,便接了碗,道:“那属下告退,殿下早点休息。”
苏季微微颔首,待门关上,他已重新坐下,将桌子一角放着的信拿起来,一封一封看,一封一封的回,待事情做完,天色已经大亮,他揉了揉眉眼,靠在桌子上打了个盹儿,门外便已有轻微的走动声。
“殿下。”段震犹豫了很久,还是敲了门,“胡大人来了。”
苏季嗯了一声,道:“我洗个脸。”说着人已经起来,抄了冷水洗漱,衣服都没有换便直接出了门,和胡大人走了几个村庄,一直到中午的才回来,啃了一个馒头便招了昨晚一些吃酒的幕僚进来。
“胡大人的意思,问我可能效仿南阳,和城中几家氏族商讨一番,分散一些田地出来,分给百姓。”苏季看着在坐的人,“各位先生可各抒己见,苏某洗耳恭听。”
“南阳人文不同,又地处中原,比此处百姓以及民风要朴实许多。”一位张先生说着,他今年已有五十五,前朝的举人,后来赵之昂登基后,他就一直在家中开办了私塾,苏季在广东时,他就关了私塾跟着来了。
“张先生的观点在下正好相反。”一位刘先生道:“公主在南阳走出此举,目的就是要让各处各地的氏族看着,以便做到心中有数。这样以后再到别处去,遇到这样的田地问题,就能照办。”
两人一说,顿时现场成了两派,一些人支持张先生,一些人则支持刘先生。
苏季听着目光则在人群中扫过,始终含笑,听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辩论,有一人坐在角落里,年纪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穿着藏青的长衫,书生样子,悄悄打量着他,便没有参与。
直到下午人群散去,并没有结果,那年轻人留了下来,苏季扬眉,问道:“庆文可有话说?”
邓庆文拱手,回道:“苏二哥,邓某觉得此处山地众多,应鼓励民众开荒,而我们只要解决灌溉水利问题便可。”
“哦?”苏季心中亦是这么想的,他惊奇的不是对方和他不谋而合,“你有这样的想法,为何方才不提?”
邓庆文羞涩一笑,道:“这里的先生都是德高望重,我一个后生不应太过出头。”
“庆文谦虚了。”苏季笑着道:“不过你说的很多。但水利灌溉比是不是分田还要更难啊。”
邓庆文应是,笑了笑,道:“邓某可向苏二爷您举荐一人,此人在成都府,我亦是才听说,她让人在山中挖了一道沟,也不知道怎么做的,让山上的泉水,分门分流灌到所有田地之中。”
“还有这样的人?”苏季眼睛一亮,“可知道具体住处,我这就派人去请。”
邓庆文回道:“具体住处邓某不知,但应该能打听到,她做了如此大事,应该是人人皆知才是。”
“你说的有道理。”苏季道:“多谢庆文提醒。”
邓庆文道不敢,行礼出去。
苏季有些激动,喊了段震来,“你亲自去一趟成都府,请缪公子帮忙找此人,若他愿意来此处,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是。”段震应道:“那殿下您可有信或者东西让我一并带回去的。”
苏季怔了怔,回道:“没有,你认真办事即可。”
段震没有再多言,立刻收拾了衣服启程去了成都府,走了六天进的城,直奔四塘街,林二老爷得了信,高兴的接了段震,笑着问道:“可是世元让你回来的,为何事?”
段震坐下喝了口茶,将苏季交代的事情说了一遍,道:“……那边的地势和这里极为相似,所以殿下想请这位先生去一趟。可并不知道那位先生人在哪里,所以让我回来打听。”
“制水利灌溉的先生吗?”林二老爷问道。
段震应是,道:“二老爷您知道。”
“哈哈。”林二老爷大笑,这时杨氏从后院过来,他便看着杨氏,和段震道:“你和朱老夫人说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杨氏微怔,段震起身行礼,规规矩矩的将事情说了。
“什么先生。”杨氏听着摆了摆手,道:“是正言的妹妹,她前些日子进山里游玩,看到大家种田都是挑水,她看着回来就画了个乱七八糟的图纸送去给缪公子,这倒好,两个人一捣鼓,就闹了个动静出来。”
段震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又激动的道:“……那……那能请小姐随我去一趟贵州吗,我们殿下正为水利的事发愁呢。”
“喊她出来问问。”杨氏失笑,遣送婆子去请朱音,过了一会儿朱音满身泥点子出来,拧着眉显得并不高兴,“什么事?”
段震知道是朱正言的妹妹,那年纪应该不大,可等真看到朱音的时候,他还是惊了一下。
小姑娘生的只能算是清秀,瘦瘦高高的,但气质却很少有,像是……像是三九天里的冰,还没走近就觉得冷飕飕的。
“苏二哥请你去贵州帮他。”杨氏将情况说了一遍,“……你也没什么事,就去看看吧,不过给他捣乱。”
朱音蹙眉,看着段震,“可能等我一日,我这阵型还没做好。”她在用泥巴捏阵型。
“当……当然可以。”段震道:“我也真好去给小姐您准备一匹好马,小姐您可还要带什么东西。”
朱音回道:“不用了,有马就行。”就转身走了。
“她就是这样的人,段先生不要介意,她和我说话也是这个德行。”杨氏无奈的摇头,“那我就给她去收拾几件衣服去,免得去了十天半个月也不知道换身衣衫。”
“这孩子,呆气的很。”就一边念叨着走了。
段震嘴角抖了抖看着林二老爷,林二老爷挤了挤眼睛,和段震招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啊!?”段震惊的不得了,“这怎么帮?”
林二老爷敲他的头,道:“多制造机会啊,你不觉得世元和音音很合适吗。”
段震哦了一声,却觉得苏季可能不喜欢朱音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