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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咱们的狗,向着谁都行。”沈湛咳嗽了一声,挥着手,“去吧,接着吃肉去。”
他给二狗子烧了一锅肉骨头。
二狗子就站了起来,摇头摆尾的,可一看到苏婉如的脸色,又耷拉了脑袋,趴在了地上不敢动了。
“你跟我说,是不是他贿赂你了,故意让你引着我来这里的?”苏婉如下来蹲在二狗子面前,“你说实话,他收拾不了你,有我呢。”
二狗子就抬头,冲着沈湛叫了两声。
“嘿!”沈湛怒道:“这只墙头草的狗,你的原则呢。”
二狗子趴在地上不敢动。
“对!你的原则呢。”苏婉如戳着二狗子的狗头,“你告诉我,往后你听谁的,做谁的狗。”
二狗子闭着眼睛不说话,一副很困很累要睡觉,要装死的样子。
苏婉如气笑了,戳了戳它的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冲沈湛发火,“你看,这就是你养的狗,和你一样讨厌。”
“小白眼狼!”沈湛扑了过来,“再说一遍,我弄死你。”
苏婉如就哼了一声,道:“这世上没人像你这么讨厌。”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沉声道:“你明天要出门,我……给你做顿馒头吃吧”
“真的?”沈湛眼睛发亮,苏婉如用刚刚戳狗头的手指戳沈湛,“就这么点出息吗,听着馒头就眼睛发亮。”
沈湛哈哈大笑,道:“老子这辈子就惦记个馒头,怎么了。”
“咳咳……”苏婉如咳嗽了一声,道:“不是一直不在我跟前说这些污言秽语的吗,怎么今儿又秃噜出来了。”
他笑,亲了亲她,道:“一时高兴漏了嘴,最后一次。”
“记着啊。”苏婉如拉着他出去,“你帮我揉面,面太冷了冻手。”
沈湛就跟着她,揽着她的腰,低声道:“揉什么都行!”语气暧昧的让苏婉如怔了一下,顿时大怒,指着他道:“你个臭流氓。”
沈湛笑着跳了几步,躲了她的脚,苏婉如就气着道:“你站着给我打两下,不然我气消不了。”
“行,行。”他就停下来,“随便打。”
苏婉如就踢了两脚,哼了一声走在前头。
两人刚到厨房门口,就听到外院传来嚷嚷声,是道女声,苏婉如凝眉看着沈湛,他一愣忙喊卢成,“什么人在闹?”
“是芝兰公主来了,闵望在拦着她。不过,怕是拦不住。”他说着看了一眼苏婉如,低声道:“公主有事要找您。”
沈湛蹙眉不耐烦的挥着手,“让她滚!”转身就拉着苏婉如进去,一边走一边解释,“这府里除了青柳,没个年轻的,放心。”
“我问你这话了吗。”苏婉如哼了一声,让灶上的婆子给她找了面粉出来,又晾着热水,沈湛在一边看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应该是人进来了。
“你去看看吧。”苏婉如道:“她毕竟是公主,母妃又是得宠的,回头给你小鞋穿,没来由的恶心人。”
沈湛实在是不耐烦应付,胡乱的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赵奕玉已经过了如意门,闵望跟在后面阴沉着脸,要不是对方是公主,他不能给沈湛惹事,他真想拍死这女人。
“沈湛,我让人问你话,你怎么不回。”赵奕玉左手拿着鞭子,上面是件茜红的短袄,下面是条马裤,修长的腿迈着大步,脑后的头发也两边摆动着,一副气冲冲的样子,“你是不是要去甘肃?”
沈湛没说话,挑了挑眉头。
“巧了,我也要去。”赵奕玉道:“你明天什么时候时辰走,我在城门口等你。”
沈湛眉头就蹙了起来,眯了眯眼睛道:“路有的是,甘肃也大,我和你不同路。”说着转身要走,赵奕玉就跳过来拦着他,抬着下巴,“我现在郑重告诉你,明天,我,在城门口等你,你要是敢偷偷先走,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她说着,忽然一转身往厨房而去,可不等她进院子门,后膝窝一痛,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赵奕玉目瞪口呆,看着从她面前过去,要关门的沈湛,怒道:“你居然打女人,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不打我的女人!”啪,关了门,冷冷的声音飘出来,“闵望,送客!”
赵奕玉气的胸口疼,可脑子里却在不停的转着沈湛那句,“我不打我的女人……”
这句话对于此刻的她来说无异于是羞辱,却莫名的让她红了脸。
这就是镇南侯啊,和她想的不一样。
她以为他是武夫,是莽夫……没有想到,他有这样柔情的一面。
谁,谁是他的女人?
她忽然醒过来,盯着院子的门,她能肯定院子里有女人,还是那天在山上的女人……
“你……你给我等着。”赵奕玉踢了一脚院门,早晚一天,我让你哭着求我。
说着,盛怒而去。
闵望揉着突突跳着的额头去了书房,周奉正在写奏疏,见他进来抬头看了看他,问道:“爷不会动手打公主了吧?”
“打的好,我都忍不住动手了。”闵望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怎么公主都这么……奇怪。”
周奉一愣,问道:“你还认识哪位公主?”
“谁知道呢。”闵望想的当然是苏婉如,赵奕玉和苏婉如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了。一个是叽叽喳喳的叫唤,一个是心眼跟马蜂窝似的。
自从认识了苏婉如,他开始对女人有了莫名的恐惧。
总之,能躲就躲,就逃就逃,不要试图去接触了解,至于娶媳妇,还是算了……
苏婉如做馒头信手拈来,其实她记忆中,自己做过的次数也不过屈指可数,可是就是很熟悉,放多少的面粉,和多少水,她不用去认真思考,随手就能调配的极好。
“再揉揉。”她指着沈湛手里的面,“揉好了要醒一下才好。”
沈湛使劲揉着,听她指挥,灶台上的婆子出去了,苏婉如去生火,弄了好一会儿她喊道:“沈湛你别揉了,过来帮我生火。”
“嗯。”他擦了手过去点火,三两下的功夫就着了,她转来转去的,道:“要不要顺手再做点别的能吃的?”
沈湛就坐在早台下看着她,脸上露着笑,“可以多做点馒头,我带着路上吃。”
“肉馅!”她跺脚,怒道:“你怎么都不提醒我。”
沈湛愕然随即哈哈大笑,找了肉出来,帮着她洗,剁肉,苏婉如就叉着腰在旁边指挥,连裹馅料都是沈湛做的,她站的累了就托着腮在旁边看着他,点着头称赞道:“你很有天赋!”
“谢谢鼓励。”他低头下来亲了她一下,“那这顿算你的,还是我的。”
苏婉如瞪眼,道:“当然是我的,没有我你会做吗。”
“不会。”他笑的开心,眼睛亮亮的,“连面都不会揉。”
苏婉如就挑着眉头看着他将馒头放在蒸屉上,盖盖子然后去烧火,她就坐在一边烤火,沈湛给她暖着手,道:“你准备将宝应绣坊做大,做到多大?”
“做到别人见到我,就要肃然起敬的喊我一声苏姑姑!”苏婉如挑眉,“目标是不是很远大。”
沈湛摸了摸她的头,一脸严肃的道:“是很远大,苏姑姑。”
苏婉如笑了起来,两个人在厨房磨到天黑,几十个白胖胖的馒头出锅,沈湛吃了六个,剩下的晾着,让青柳给他装着,带在路上吃。
“早知道不放馅。”苏婉如有些后悔,早知道他要带着,就不该放馅料,“要不再做一次?”
他大笑,觉得她特别的有趣,抱在怀里怎么都看不够,“我尽量早点回来。”
“你忙你的,我后面也忙的很,你就是回来了,我也没空见你。”苏婉如白了他一眼,卫所的既然开了头,既然定心要做,当然就要做好,现在看着不起眼,可在将来,这就是沈湛最大的权柄,这会成为他手中的利剑,在赵之昂发现之前打磨锋利,然后所向披靡。
两人说了好久的话,苏婉如回绣坊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沈湛第二日天没亮就带人往城门口而去,他走的早,城门还没有开,闵望正要喊门,就看到赵奕玉已经高坐在马背上,兴冲冲的等着他们了,他叹气,喊道:“爷,是芝兰公主。”
沈湛懒得说话,一个眼风都没有扫过去,策马就出了城,赵奕玉做好了心里准备,所以不惊讶沈湛这样的态度,她大笑,喊道:“镇南侯,我这是汗血宝马,你跑不过我的。”
镇南侯,总有一天让你看到我,下不了手!
一行人穿行在初春冰寒的清晨,转眼就消失在官道上……苏婉如才起床,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二狗子也趴在狗窝里看着她发呆。
一人一狗呆坐了好一会儿,她忽然瞪眼,道:“看你接下来的两个月,还仗谁的势,笨狗。”
“汪汪。”二狗子呜咽,盯着桌子上昨晚带回来的确定是给它留着的两个带肉的白馒头,“汪汪。”
苏婉如笑了起来,光脚下地摸了摸他的头,道:“放炉子上烤一烤才能吃。”说着拿了个馒头放在炉子上,念叨着道:“你猜你那愚蠢的主人,在吃馒头的时候,会不会放在火上烤了再吃。”
“汪!”二狗子说,“不!”
苏婉如哈哈大笑,点着头道:“有其主必有其狗。”
二狗子,“汪汪!”
苏婉如点头,“亏你还有自知之明,比你主人好,他就没有!”
二狗子不知道听懂没有,没有再汪汪附和。
苏婉如喂了二狗子吃早饭,自己洗漱去了前院,五十三个绣娘,挤在一间房里做事,稍微一动就能碰到人,苏婉如受不了,就跟杜舟还有吕大一起在院子转悠,画着图纸,决定怎么改,怎么建。
转眼到了正月二十,段震找来的工匠进来绣坊,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大家商量妥当,第二天就在一阵鞭炮声中动工,苏婉如搬到霍姑姑院子里住,周娴则住在地面,她们两人先前的院子拆了,围墙拆了,往上再加盖一层。
苏婉如每天忙的脚不沾地,连二狗子都累的气喘吁吁,天一黑大家散了工,就吃饭洗漱,一人一狗倒头就睡……
正月在忙碌中过着,等她再回神时,已经快二月了,街面上有的心急的姑娘家已经换上了春装,苏婉如冷的还是套着厚厚的棉袄,去了亲恩伯府。
徐氏居然亲自在二门等她,见着她就握住了她的手,道:“……听说了你们在动工改院子,是不是很忙,我瞧着你瘦了很多。”
“让夫人您挂心了。”苏婉如扶着徐氏,道:“忙过这阵子就好了。”
徐氏颔首,叮嘱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正月后半个月我也走了几家亲戚,将你们宝应绣坊推介出去,希望能给你们多带来一些绣活,有事做就有银子,就有名气,会越来越好。”
苏婉如道谢,左右看看,明显发现院子里的人少了许多,连走动的丫头婆子都少了多半。
“走了一多半。”徐氏带着她进了暖阁,压着声音,道:“果然如你所料,伯爷一开始兴冲冲的去了几处,后来就不高兴去了,又过了几日就不想回家,我是雷打不动,每日一早就让人走,一人五十两银子,想拿就拿,不拿的后院有口井,跳了我也不管。”
苏婉如失笑,问道:“有人跳了吗?”
“还真有,不过我让婆子拦住了,将人配给庄子里的小厮,她能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想必将来也不会多差。”徐氏说着,面颊绯红,神清气爽的样子,“还有二十来个,再有一个月,就能清理干净了。”
“伯爷肯定还要再找。”苏婉如笑着道:“您索性把声势弄的大点,比如发卖的时候拖到街面上让人看看热闹,震慑一下那些个想进府的女人,也叫伯爷知道,您这个主母也不是好欺负的。”
“说不定伯爷怕您发卖他辛苦得来的美人,就在外头藏着掖着的养。反正不在您跟前,您也管不着。”
徐氏点头不迭,道:“只要不弄家里来,随他养多少,和我没有关系。”
“不过,这样一来夫人的家也不像家了。”苏婉如叹了口气,道:“您……下半辈子怎么办。”
徐氏愣了一下,感动的看着苏婉如道:“等悠儿顺利出嫁,我的惦念也就没有了,该吃吃,该歇歇,哪还有什么怎么办不怎么办。”
女人跟男人过了大半辈子,早就是两看相厌了。
“夫人。”苏婉如道:“您得努力一把,不然这辈子多无趣。”
徐氏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她。
“伯爷其实人很好,只有这一点坏处,您有没有想过,改一改他这毛病呢。”苏婉如语重心长,徐氏摇着头,“改不了的,他辈子就是这样的。”
“不是的。人的习惯都能改,只看他愿意不愿意。”苏婉如道:“我爹娘在世时,我爹就听我娘的话,我娘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家里一派和气。”
“这哪里是我能做得到的,我们伯爷主意大的很。”徐氏叹了口气。
苏婉如就笑了起来,道:“伯爷就没有什么棘手的问题,比如麻烦事儿解决不了的?”
“还真有,不过我也没有法子。”徐氏就道:“五皇子你知道吧,从宗人令卸任了,可宗人府里的人都他挑选的,也都是他的人,我们伯爷虽做了宗人令,可处处受限,天天一肚子火没地方出。”
还真有啊,苏婉如心头笑了起来,就拉着徐氏道:“这事儿好办啊,伯爷做不了的,您替他办。”
“怎么办。”有了妾室的事,徐氏对她的信任超过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是男人的事,他都做不了,我哪能做。”
苏婉如就笑着道:“正好二月二,您办个宴席,就在家里办。以您的身份只要下帖子谁还敢不来……请位高权重的夫人,也将宗人府里那些当差的夫人都请来,您打听好谁是墙头草好说话,谁是倔犁头不好缠,就盯着那好说话的许个好处,还怕她们不服您。”
“这夫妻一体,自家女人乐意了,和您亲近,外头男人还能拧多久,这光枕头风就能把耳朵磨软了。”
徐氏听的一愣一愣的,道:“这也可以?”
当然可以,我母后就是这么做的!苏婉如点头,“他们像个木桶,您只要使劲全力打出一条缝,这里头的水,不用三五日就漏完了。”
“好!”徐氏点头,不管她多对吴忠君失望,可夫妻一体的道理她还懂,只有吴忠君好了,她才能好,“明儿我就下帖子,趁着二月二办个赏花宴。”
“这样的事,只要有个三五次,伯爷就知道您的好。就算夫妻没了情爱,可他会从另外一方面看重您,不也是一种相敬如宾,相濡以沫吗。”
“伯爷敬重您了,哪里还敢往家领女人。您眼前就清净了啊,就是去宫里,皇后娘娘都要高看您一眼。”
徐氏想到皇后不待见她的样子,顿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我听你的,明天就下帖子。”
苏婉如笑着应是,端茶喝着。
两个人聊着天,有个婆子进来,苏婉如注意着,那婆子就冲着她笑了笑,道:“苏姑娘好。”
“是乔妈妈。”徐氏介绍道:“当年跟着我一起从应天来的,算算也有几十年了。”
乔妈妈应是。
“妈妈好。”苏婉如起了身,笑着道:“妈妈看着就和气,和夫人一样,都是有福气的。”
乔妈妈顿时很高兴,觉得苏婉如会说话,笑着道:“苏姑娘可真会说话。”又寒暄了几句,徐氏问道:“生儿回来没有。”
乔妈妈的男人姓周,早就没了,她一个人带着独子周生在亲恩伯府。
“伯爷留他在宗人府了。”自己儿子得脸,从吴忠君的小厮到宗人府里的小管事,她当然自豪得意,“奴婢都两日没瞧见那小子了。”
苏婉如心头动了动,问乔妈妈道:“在宗人府当差啊,可真是厉害。”
“他厉害什么,都是托我们伯爷的福。”乔妈妈谦虚的摆着手,脸上堆着笑,拿帕子出来擦汗,苏婉如就哎呀一声,道:“妈妈这花是您绣的吗,可真是好看呢,都快赶上我们的手艺了。得亏妈妈没出去做事,不然就没我们的饭吃了。”
“苏绣娘真会说话。”乔妈妈摇着头,笑着道:“捧的我这婆子都找不到南北了。”
徐氏看着高兴,道:“瑾儿说的不错,你的针线从姑娘时就是最好的。”又看着苏婉如,“她家阿生也要娶媳妇了,这好些绣品,都是她自己自己绣的。”
“妈妈可真是能人。能让我瞧瞧吗,您这样见过世面的,花样子出来都肯定比我们的要好看。”苏婉如说着,又和徐氏道:“夫人,您说是吧。”
徐氏轻轻笑着,越发的喜欢苏婉如。
“去吧,把你绣的给瑾儿看看,行家间也切磋切磋。”徐氏笑着道。
乔妈妈自然不会再推辞,笑着应是请苏婉如去自己家里。
她家就在侧院里,过一道角门,外头隔着一排排的倒座,有的是三五人合住的,有的则是独立的,乔妈妈的院子就是独立,两人进去,乔妈妈拿了许多的花样子出来。
苏婉如陪着聊,顺着乔妈妈的话说,一会儿工夫,她就不喊苏绣娘,而是一口一个阿瑾的喊着,“和你说说话,我就知道接下来怎么绣了。我现在眼睛不好了,这些东西只能慢慢攒着。”
“还有多少,我帮您赶几个出来。”苏婉如翻了翻,“这被面您给我绣吧,只要您相信我手艺,年中我一定给您绣出来。”
绣娘绣东西价格都很高,乔妈妈哪里舍得,忙道:“使不得。”
“使得。我承蒙夫人错爱,又和您投缘,这点小事您尽管吩咐得了,和我客气什么。”她说着,就麻利的卷了绸缎的料子,“到时候绣好了就给妈妈送来,就当我给公子贺喜了。”
这就是不收钱了,乔妈妈更是高兴的不得了,千恩万谢。
“您得闲去我们绣坊坐坐。我们都是江南人,我在应天也待了半年多。若在文官里算,我们可都是南直隶一个派系的呢。”
乔妈妈哈哈大笑,点着头道:“可不是,都是南直隶的。”
“妈妈有什么事要帮忙的,尽管和我说。我只要能帮得上的,一定帮忙。”苏婉如笑着和乔妈妈对面坐,乔妈妈笑着摇头,“我有吃有喝,儿媳又快进门哪里有什么要帮忙的。”
两个聊了好一会儿,乔妈妈恨不得认苏婉如做女儿了,可一想到徐氏要认,她就不好说了,道:“阿瑾,往后你一定要常来啊。”
苏婉如应是,拿着乔妈妈的被面和徐氏告辞出了门。
她在街上闲逛了一通,买了一点零嘴就拐去米行,刘婆婆开了门,苏宛如笑着进去,道:“刚从亲恩伯府出来,事情比我想的还要顺利。”
“公主办事,属下最是服气的。”刘婆婆给她倒茶,苏婉如道:“绣坊里一堆事,我说两句话就走。你把宋桥喊来。”
刘婆婆一愣,点了头去喊宋桥。
宋桥一边走一边将皱巴巴的衣服理顺,推门进来,单膝跪地道:“属下叩见公主。”
“你起来。我有事和你说。”她说着,看着宋桥道:“从明天早上开始,你每天早上卯时三刻,在槐书胡同口的混沌铺子吃馄饨,然后等一个叫周生的男人,他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人高马大,耳根底下有个红痦子,很好认。”
“是!”宋桥不问缘由,一口应了。
苏婉如又道:“你不是有江湖兄弟吗,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结交这个人。怎么交不用我教你吧。”宋桥听着摇头,结交朋友他素来在行,“属下知道。”
“就说米行事情累,让他给你找个差事,不究竟什么。”苏婉如顿了顿,道:“哪怕在宗人府里做个扫地倒茶的小厮,都行。”
宋桥怔了怔,问道:“此人能办到?”
“他办不到你就帮他办得到。”苏婉如看着他,“能不能做到,你要不行就换个人来。”
宋桥脸色一变,立刻就回道:“办得到。公主放心,半个月内,一定能给您好消息。”
“好。”苏婉如道:“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看你的了。”
宋桥惊了半晌,结结巴巴的道:“看……看属下的?”
“自然是了,你要做的事很重要。”她起身,想要拍拍宋桥的肩膀,想了想放弃了,颔首道:“去吧,我等你好消息。”
宋桥应是而去。
“婆婆,您晚上让段叔和刘叔去找我,还是老地方。”苏婉如说完,和刘婆婆又交代了几句,就出了米行回了宝应绣坊。
绣坊里的事都少她一个不少,她就真的静心给乔妈妈绣被面,不过中间和四角绣鸳鸯,其实她用点心一个月就能出活了,霍姑姑看着奇怪,问道:“……是亲恩伯府的事?”
“没收银子。”苏婉如低声道:“是个婆子给她儿子成亲用的。”
霍姑姑微微点头,没有再问。
晚上,段震和刘长文如约而至,苏婉如问了镖局开业的事,“……定在哪天?”
“二月初八。”段震道:“公主可有什么吩咐。”
苏婉如颔首,道:“开业后,你们每天早上天一亮就押运一车米出城。城门是卯正开,你们就卯正前到,记住了,每天都要送。”
段震和刘长文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多问,道:“好,属下明白了。”
两人顿了顿,又道:“公主,您让我们盯着各大客栈终于有动静了,近日客栈里的客商越来越多,估计二月初应该会更多。”
“我知道了,我明天就着手办事。”苏婉如摩拳擦掌,“我们各自忙手里的事,都小心点。”
两人应是而去。
苏婉如长长的松了口气,坐在被拆的乱七八糟的院子里,摸了摸二狗子的头,道:“想不想你主子?”
“汪汪。”二狗子回她,苏婉如道:“和我一样,我也不想。人走了清净多了!”
二狗子:“汪!”
“睡觉去。”苏婉如带着二狗子哼着歌儿回了后院,绣了一会儿就洗漱歇下。
第二日子一早,她就拉着杜舟在房里写字,杜舟打着哈欠,问道:“您要奴婢写什么?”
“写宣传单啊。一会儿吕大也来,再有霍姑姑,我们几个人一天的功夫就能写好几百张了。”她笑着道:“我要贴在八字墙上。”
杜舟一愣,噗嗤笑着道:“八字墙怎么贴,人家官衙不同意的。”
“我有宁王爷啊。”苏婉如说着一笑,这才想起来,她好些日子没听到赵衍的消息了,她现在再打赵衍的名头是不是不太好?
算了,有的用就用,哪天他不肯了,她就不用呗。
“苏瑾。”周娴站在门口,笑的一脸暧昧,“朱世子来找你。”
苏婉如把笔往桌子一拍,挑着眉对杜舟道:“看,能帮忙的人来了。”她说着,笑盈盈的出了门,朱珣正站在拆掉的院子前看着,一回头看见了她正一脸笑的过来,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你别笑,笑的阴森森的。”
“从过年前就不见人,还以为你被你爹打断腿了呢。”苏婉如笑着,打趣的看着他的腿,“没断啊。”
朱珣呸了她一口,道:“我爹就是假把式,哪舍得打我这个独子。”
“是吗,那你这段时间怎么不出来闲逛生事了,我可是听侯爷说,你一直在家里呢。”苏婉如笑着道:“被关禁闭了?”
朱珣一听就蹦了起来,指着她,“还不是你出的歪点子,什么戏弄吴忠君,人是戏弄了,可却让五殿下遭殃了。吴忠君因祸得福还做了宗人令,以后我再不信你的鬼点子了,害人不浅。”
他因此都不敢出门,连赵骏去皇陵都不敢送,生怕被人看出端倪来。
“这能怪我吗,事不由人。”苏婉如白了他一眼,“而且吴忠君受罪了啊,这就足够了,可见我们达到了一开始的初衷。”
朱珣哼了一声,不理她。
“你来的正好,帮我忙行不行。我请你吃饭。”苏婉如笑盈盈的,落在朱珣眼睛里,就是一副算计人的样子,戒备的道:“你……你怎么不找宁王帮忙,找我干什么。”
“看来你我身份有别,你是不把我当朋友了。”苏婉如叹气,“我一个小绣娘,美人计使不了,连朋友也不配做。”
朱珣目瞪口呆,咳嗽了一声,道:“说吧,看在我八哥的面子上,能帮我就帮你了。”
“我想在衙门的八字墙上贴宣传单,只要让我贴三天就成。”苏婉如笑着道:“城门口和府衙外两处。朱世子神通广大,一定可以做到是不是。要是做不到你还有个在兵马司的弟弟,他一定可以。”
不提弟弟也就罢了,提了朱珣就来了气,“这单小事,小爷点个头的功夫就办成了,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又道:“也对,你一个小绣娘,也没什么大事。”
苏婉如点头不迭,为弥补内疚,道:“我请你吃饭?”
“不用。你给我打个络子吧,我要挂在剑上,要好看的那种。”朱珣道。
苏婉如一口应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让你拿走。”说着,就带着朱珣去了前院,找了线给他打络子。
第二日她就将宣传单贴在了八字墙,一时间里里外外围了许多人念着读着……
锦绣坊内,崔掌事刚定了一笔买卖,正和山水馆的管事姑姑说着话,她贴身的婆子就进了门,道:“掌事,宝应绣坊又在外面发传单了,还贴在了八字墙上。”说着,将传单递了过去。
崔掌事冷了脸,道:“那个小妖精又作什么幺蛾子。”说着接了过来,上下看了一遍,一脸的不解,“什么叫招商茶会?”
“就是三月初五在妙事茶馆开会,跟上次那样。不过这次请的都是来京城的客商。”婆子指了指传单上面,“还说来者就有礼,每人一柄和宁王爷一样的扇子。”
崔掌事将传单揉成团,怒道:“弄这些儿戏,她当买卖就是喝喝茶就能谈得好的。”又道:“去跟东城兵马司的人招呼一声,那天让他们带着人去查妙事茶馆。”
“是。”婆子应是而去。
崔掌事心头却觉得不安,几次交手,苏婉如的能力她心里有数,没有一回她们占到便宜了,这一回她不懂对方要做什么,可决不能坐以待毙。
“去打听一下,京中来了哪些客商,都住在什么客栈里,我们一个一个拜访去。”她要先下手为强,不就是抢客商吗,凭她们宝应绣坊,还能抢得过锦绣坊不成。
“这就派人去打听。”山水馆的姑姑又道:“三月圣上要祭天,听说不但许多外地的客商来,还有安南和琉璃倭国那边也有人来,我们确实是要有点防范,不然很可能被那个小丫头钻了空子。”
“我听说她们在修宅子是不是。”崔掌事问着,喃喃说了句什么,因为宁王的缘故,许多事她都不能做的太正面,譬如直接针对苏婉如,但是买卖上的打压竞争是在理的,就算是宁王来了,她也有理说。
至于前些日子亲恩伯府的事……虽没有成,可却是不动声色的,宁王也不可能知道。
不动声色的事,苏婉如会,她也会。
她要多做几手的防备。
此刻,赵衍正靠在书房的软榻上看书,查荣生在一边小声说着话,他听了扬眉放了书,道:“……说送和我用的一样的扇子?”
“是!”查荣生摇着头,实在不知道苏婉如脑子是怎想的,“奴婢打听到,说是清了一家笔墨铺子去年的存货,五文钱一把买的。”
“我用扇子吗。”赵衍轻笑,摇了摇头,查荣生道:“要不要去问问苏绣娘?”
赵衍摆手,道:“若我料的不错,她大约今明会来找我送扇子。”他知道苏婉如的心思,可她那点小花样跟儿戏一样,他只觉得有趣,利用也就利用,无伤大雅。
而且,彼此能有牵连,他甘之如饴。
他为了养伤有意一个月没有出门,也没让查荣生去请苏婉如,本以为她会来找他,却不想还是高看了自己,那个小丫头忙的颠颠的,根本将他忘的一干二净了吧。
查荣生倒觉得现在的时机刚好,没有镇南侯捣乱,王爷若真想让苏绣娘动心,应该多去和她相处一番,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长了自然也就有感情了。
“要不,王爷您亲自去看看?外面的人也都知道您看中宝应绣坊的绣娘,也不用顾忌什么。”查荣生觉得速战速决比较好,他们正妃可是还没有娶呢,免得闹的名声不好听,“她既然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就肯定有事,您去,说不定能帮她呢。”
赵衍坐了起来,微微颔首道:“好!”
他换了衣衫,坐着马车悠悠的去了宝应绣坊,查荣生扶着赵衍下车,正要去敲门,却发现绣坊的门是开着的,里面一个人都看不见,却能听得到沸反盈天的喊叫声。
“真……真出事了?”查荣生面生微变,话未落赵衍的身影已经极快的进了门,他忙招呼了随侍跟着进了门,一路循着声音往后面,就看到赵衍停在一处废墟似的院子前,正听着绣坊里的绣娘说着话。
说是废墟也不至于,这是加盖的房子,下面四面的墙还在,查荣生觉得应该是楼板断了砸了下来。
“……楼板就倒了,里头还压着人呢。”周娴说着急红了眼睛,赵衍听着目光四处寻着,问道:“阿瑾呢。”
周娴一愣,“没……没看到她。”人都乱了,她还没想到苏婉如,“苏瑾,苏瑾!”
喊了好几声,就听到瓦砾间,二狗子正上蹿下跳的回了两声。
“你在那里做什么,快出来。”周娴喊着二狗子,它也不搭理,就冲着石头缝里喊。
那是苏瑾的狗,一直跟着她的!赵衍脸色大变,脱了外头罩着的大氅,想也不想就踏着晃晃悠悠的砖块往里面去。
查荣生吓了一跳,喊着道:“王爷,那边危险,您……您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