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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如带着吕毅和卞丽一起去了玲珑绣坊,刘官人也随后到了,取了挂屏,刘官人冲苏婉如抱了抱拳,道:“此番来京大有收获,下次再有买卖,刘某一定去宝应绣坊找你们。”
“好。”苏婉如也拱了拱手,送他上车,“就先祝刘官人官司得胜!”
刘官人很有把握,他们在外行走做买卖,只要不是得罪不起的,打起官司来,他还没输过。
人一走,卞丽长长的松了口气,拉着苏婉如进去指着桌子上的五百两银子,“这是刘官人给的货款,本没有这多的,可他非要给我们就收了。”
“锦绣坊那边可是收他一块挂屏一百两的价格,你收他这个数已经很客气了。”苏婉如笑着,刘官人拿了一千一百两,但他依旧没有亏。
卞丽点头,有了这些银子,她们就能把欠的各处的账结算清楚,还有些余钱大家分一分贴补家里,“苏姐姐给我们十天时间,年前我们一定去宝应绣坊点卯。”
“好!”苏婉如道:“那我和霍姑姑恭候各位姐姐大驾。”
苏婉如心情极好,路上看着吕毅笑着道:“姑姑不是给你买了好几件衣服吗,怎么都不穿的。”
“过年穿。”吕毅不好意思,低着头,“衣服太好看了。”
苏婉如笑了起来,“等过了年天气就要慢慢回暖了,这新衣服你也穿不了多长时间,留一套新的,其他赶紧穿,明年我们再买新的。”
吕毅龇牙笑着,牙齿白白的,显得特别高兴,点着头道:“好!”
苏婉如在路上买了许多零嘴,边走边哼着歌,因为太久她已经记不得歌词了,但旋律依旧在嘴边,吕毅好奇的道:“唱的什么歌?”
“我也不知道。”苏婉如摇着头,拿了一块热腾腾的糖糕递给他,“不甜的糖糕。”
吕毅道谢接过去一口吞了。
“吕大,你没有成亲过吗。”苏婉如看着吕毅,他眸光一怔,龇牙笑着摇了摇头,“没……没有。”
苏婉如哦了一声,其实就随口一问,看吕毅的样子,应该是有许多经历的,她无心窥探他的过去,就笑着转了话题,“那边有卖灯笼的,我们买些回去吧,过年的时候挂在屋檐下面。”
“好!”吕毅跟着苏婉如,两人溜达过去买了灯笼,又抱着一堆的鞭炮和烟花回来,一转身就撞在了别人身上,她一愣忙躬身道歉,就听对方笑着道:“是苏绣娘,我们又见面了。”
“刘官人。”苏婉如笑着道:“好巧,您也准备买灯笼吗。”
刘官人摆了摆手,让了位置指了指身边的两位朋友,“和两位好友约在此处见面,不成想又见到了苏绣娘。”他说着和自己的朋友引荐苏婉如,“宝应绣坊的苏绣娘。”
那就都是商人,都是走西域的?苏婉如眼睛一亮,恨不得和对方握握手认识一番,笑着道点头,“三位去吃饭吗,要不我做东,请我们吕毅作陪如何。”
她去不太合适,但是吕毅可以。
“看你年纪不大,人却这么机灵。”刘官人和两位说了他的事情,“……此事要不是苏绣娘找到我点拨一番,我今年恐怕要留在京城过年了。”说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锦绣坊占着财大气粗有后台,做生意也太目中无人了。
“江南去一趟时间太久,要不就去平江府了。”刘官人和两位朋友道:“你们再去锦绣坊做买卖,契约可一定要签清楚了。”
两人颔首,其中一位姓孙的中年男子,道:“我明天离京,是准备将契约签了,二月回来取货,时间刚好。可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犹豫起来。”
“您要什么。”苏婉如立刻接了话,孙官人就道:“我要的东西不多。只要四十柄团扇,要的也急。”他准备过了二月二启程走货,这四十把团扇时间刚好。
“立刻要,有点困难。”苏婉如想了想,道:“不过我可以帮您想办法,您要什么样式的,花色底料有什么要求没有,价格呢,控制在多少以内?”
她一连串的反问,让孙官人怔了一下朝刘官人看去,后者就笑着道:“苏绣娘虽年纪不大,但是做买卖却是一把能手,你不用惊讶,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花色样式没什么要求,底料越上乘越好,至于价格,我能给出一两银子一柄,要是玻璃纱的底料,五两银子我也买。”孙官人道:“若是苏绣娘能帮我找到,我和我兄弟就都在你们家走货了。除了扇子我还要定制绢帕和被面,这些走货时好脱手。”
“好!”他越这么说,苏婉如就越有信心,大不了立刻给他赶出来,扇子做的快,四十柄她们赶工就是了,现在人手也多,“孙官人何时启程回乡,我有消息就去拜访您。”
“若是货拿到了,我这几天就要了,不然就赶不回去过年。”孙官人说着,就拉着自己的朋友,“我朋友姓苗,他和我们不一样,他走各地的梨园,专门定制各种各样的行头,不过要求比较高,到时候让他和你细细的谈。”
苗管事点了点头,含笑道:“是。如若孙秀娘解决了这些难题,往后我们就都在宝应绣坊拿货。”
“一言为定。”苏婉如点头,“刘官人的住处我知道,有眉目后我去请刘官人帮我做中间人。”
刘官人笑,点头道:“若是成了苏绣娘可要记得请客吃饭。”
“吕毅海量。”苏婉如拍了拍吕毅,“此事一言为定。”
大家就都笑着拱手,苏婉如拉着吕毅往回走,吕毅就嘟哝道:“……我不是海量。”
“开玩笑。”苏婉如噗嗤一笑,道:“不过绣坊里就你一个男人,往后若真要出面应酬,还真是只有你了。”
吕毅哦了一声,一脸的纠结。
她走了几步,忽然掉了头就往回走,吕毅跟在后面喊道:“你回玲珑绣坊?”
“是啊。霍姑姑那边我记得是有团扇的,不过没有人订货卖的价格又不高,她存的也就五六柄。但我好像在玲珑绣坊看到了。”她快步去了玲珑绣坊。
这三个人一看就是老买卖人,刘官人贴出一千多两银子的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
一来是因为财大气粗,二来,则是他知道,这笔买卖他稳赚不赔。
就算锦绣坊最后没有赔钱,他前后也就花掉了一千六百两,和他最初准备的银子刚好吻合。
所以,她一定要将这三个客商争取过来。
“卞姐姐。”苏婉如敲门,来开门的是吕绣娘,看见她就笑着道:“苏姐姐怎么来了。”
苏婉如就拉着她进去,当着大家的面将事情说了一遍,卞丽顿时就笑着道:“我们方才还在想扇子怎么办,这个时候卖是买不掉。又是玻璃纱的底料,如若别人给的价格低,我们还不如一直留着。”
她说着,就开了一个箱笼,拿了一柄出来,“都是成年累月,我们用剩下的底料做的存的,一共十六柄,你看看行不行。”
“行。”苏婉如点头,“这样的绣工和配色,他要是不行,那就找不到第二家了。”
卞丽就笑了起来,道:“那价格就随便你定,只要能保本我们就愿意出手。不然屯着年年要保养,费事的很。”
“好。”苏婉如将扇子还给他,道:“他是要四十柄,眼下大家凑一凑,已经过了一半了,剩下的一半他若是愿意,我们就过年的时候给他赶出来,扇子而已,四五日就能绣好。”
花色简单点,时间更快。
“是。扇子好做。”卞丽道:“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这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了这么多的买卖。”
苏婉如反而有些有些后悔,她应该早点想到这事儿,这样年前好多客商来的时候,她就能一一拜访,将生意抢过来。
“扇子先放在你这里。”苏婉如道:“我明天就去找刘官人,将这事定了,你们早上再将扇子送过去。”
卞丽应是,一群人簇拥着送苏婉如出去。
“这事儿成了。”苏婉如和吕毅边走边道:“等会儿我告诉姑姑,她一定会很高兴。”
不但把合并的事办成了,还多留了三个客商,两笔订单。
第二日一早她就带着吕毅去找刘官人,刘官人刚从衙门回来,一进门看到苏婉如坐在客栈一楼的大堂内喝茶,便惊讶的道:“苏绣娘来这里,莫不是为了团扇的买卖,扇子有眉目了?”
“是!”苏婉如笑着道:“还请您做个中间人,帮我再引荐孙官人。”
刘官人颔首,笑着道:“你办事这般麻利,可真让在下惊奇。也叫在下知道,这办事的能力,和人年纪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啊。”
“您过奖了。”苏婉如请他坐,“点了早饭,不好叫您空着肚子走路。”
刘官人摆手,“我刚在外面用过了。你若是吃过了,我们现在就去。怕夜长梦多。”他做出请的手势,和苏宛如一起出了门,边走边道:“这京中的绣坊生意不好做,好些年了你还是第一个敢出头的人。就连我们这些来往的客商都不得不忌惮。若不是江南太远,而西域那边的人又只认京城出去的东西,我们也不会非要在这里拿货。”
“总要有人打破现有的陈规。”苏婉如道:“做买卖,有竞争才有进步,才有更好的发展,一家独大,结果就是谁都好不了。”苏婉如含笑道:“往后您再有生意尽管给我们做,保管你们满意。”
“一定!”刘官人含笑点头,两人进了一条巷子,敲了门,孙官人正好在家,苏婉如说了情况,孙官人立刻就迫不及待的道:“走,带我去看扇子。”
苏婉如就领着两人去了宝应绣坊,孙官人看过后果然很满意,和霍姑姑道:“不够的那部分我就明年二月托人过来取,这现有的二十柄我带走。”
霍姑姑颔首,道:“那就让人给您装箱笼里去。”
因为都是玻璃纱的底料,五两银子一把,孙官人付的银票。又将剩下的数量和被面都一并签了给她们做,霍姑姑拿着契约和银子面上不显,但心里却非常的高兴,买卖就是这么做的,一点一点的积累,由小到大,慢慢上轨道。
“孙官人明年二月只管让人来取。”苏婉如道:“保证货让您满意。不过您满意了,将来定要记得帮我们介绍您的朋友啊。”
孙官人看着一屋子的女人,又看着年纪最小的苏婉如,点着头道:“胆大心细还有冲劲,是个做买卖的好苗子。”他笑着道:“将来你要是不做绣娘了,就去我那边给我做掌事,我信你。”
苏婉如笑了起来,点头道:“看来我以后的路今儿一天铺好了。”
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刘官人道“苗兄那边我明天下午再陪你去问问。我的官司排在明日,等有了消息我来告诉你们。”
“我明天会去衙门口等消息,您不用特意过来。”说着,送两人出门,吕毅抱着个箱子,一直将两人送到门口才关门回来。
大家都站在门口看着她,苏婉如扬眉道:“做什么?”
“你好厉害啊苏瑾。”周娴朝她竖起个大拇指,“往后你不要做活了,专门做买卖,我们在家里做事就好了。”
苏婉如就扬眉,笑着道:“我来了这么久都没让你们知道,我的绣工其实很好的。”又道:“让我这么出色的绣娘去做买卖,这多浪费。”
“不重要。”周娴摆手,春娘几年个附和的点着头,“对!不重要。只有找到了买卖,我们才有活做,你现在是我们的衣食父母。”
苏婉如轻笑,“好,你们的衣食父母告诉你们,从现在开始,白天做五皇子府的活,晚上赶团扇被面。”
“比我们里长收粮食的时候都要凶。”韩绣娘道:“行了,行了。做事去,有这说话的功夫我都走了几十针了。”
大家笑着进去做事,苏婉如去了霍姑姑房里。
“我让吕毅去喊卞姐姐过来了,团扇的银子您和她们结算吧。”苏婉如道:“不用都给他们,一柄扇子我们留下一两,这样她们觉得不欠我们的,我们也不觉得吃了亏,大家心里都舒服。”
霍姑姑颔首,“就听你的。”
中午的时候卞丽八个人一起来的,她们在路上就听说扇子卖出去了,一进门就激动不已,“这样下去,我们的存货都能被清掉了。”她激动的和霍姑姑还有苏婉如行礼,“我们八个商量了,现在你们事情多,我们这两天将房子退了,略收拾一下就过来帮忙。”
“好。”苏婉如道:“往后就算没有人订,我们也不能歇着,团扇也好,被面也好都顺手做着,刘官人方才和我说,往后他一年两趟,这些都用得着。”
“那就好。什么都不怕,就怕没活做,做了没人要。”卞丽高兴的接过霍姑姑给的银子,激动的红了眼睛,“往后,我们就真的是重新开始了。”
大家都很高兴。
苏婉如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就去了后院夹道,段震在里面等她,“……公主,属下打听了过了,今年各地的客商都走了,但上元节后还会再来一些,年前应该是没有人了。”
也没几天过年了,苏婉如颔首,道:“镖局呢,宅子定下来,年后什么时候开业。”
“预计要到三月了。”段震道:“想把前面的铺面修整一下,还想请个舞狮队来热闹一下。”
苏婉如颔首,两个人聊了许久,段震才走。
第二日刘官人告锦绣坊的官司开堂,苏婉如带着吕毅去衙门外听,虽听不到,但是里面的消息立刻就能传出来,快到中午的时候,里面的人出来,苏婉如就看到刘官人笑盈盈的样子。
“苏绣娘。”刘官人也看到了她,上前来抱拳道:“托姑娘的福,官司打赢了。明日锦绣坊要将五千两的银票送来官府,在大老爷面前画押,此案就算结束了。”
“恭喜恭喜。”五千两可不是小数目,这位刘官人真是个精明人,“往后你我合作,契约可更要写清楚点才成。”说着,俏皮的笑了笑。
刘官人哈哈大笑,“苏绣娘误会,出外行商,有些纠葛是常有的事。寻常我们是不计较的。只是这一回她们欺人太甚,此事若一直没有人出头,只会越来越助涨她们的气焰,我这也算是做好事。”
苏婉如应是,笑着正要说话,就看到崔掌事带着人从里面出来,脸色极其的难看,她不看刘官人而是停在苏婉如面前,冷声问道:“怎么,以为赢了一回,京中的刺绣业你就是领头了?”
苏婉如扬眉笑了笑。
“得意忘形。”崔掌事走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讥诮道:“你也是从锦绣坊出来的,它在大周的地位到底有多高,想必不用我和你解释。现在你有多得意,将来你就会有多失意。”
崔掌事说完拂开刘官人要走,苏婉如笑眯眯的开了口,道:“崔掌事,难得见面,先祝您新年好啊。”说着,挥了挥手,一副没心没肺大度包容的样子。
旁边的人看着窃窃私语,锦绣坊的掌事,居然没有一个十来岁的小绣娘度量大。
崔掌事气的发抖,上了马车,婆子随在身侧,低声道:“掌事不要生气,京城的买卖若像盘饺子,她现在不过拖走了半颗,您大可不必和她生气,将来有她苦头吃的。”
“她们这么大的动作,不知投了多少银子,但凡栽个跟头,她们就永远都爬不起来。”婆子低声道:“所以,咱么就只要静待机会就好好了。”
崔掌事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气不顺而已,她汲汲营营半辈子,居然输在一个小丫头的手里。
“我要让她在哪里站起来的,就在哪里倒下去。”崔掌事冷哼一声,眼里满是阴戾。
苏婉如笑看着刘官人,“我和吕毅一起请您吃饭吧,您拿了赔偿款就要返乡了吧,再见就是明年了,就当给您践行。”
“苏绣娘是想让在下陪你去找苗兄吧。孙兄的买卖你做成了,可苗兄那边只口头应了,你怕夜长梦多?”刘官人笑着道。
苏婉如赧然,“这话,您说的太直白,我实在是没脸接了。”
刘官人哈哈大笑,做了请的手势,道:“吃饭就不用了,在下现在就陪你去。”又道:“苏绣娘可定亲了,若是没有,在下家中有个犬子,不知……”
“有……有了。”苏婉如笑眯眯的,随口胡诌,“我家中父母已经给我定了亲事了,不过他想要等有了功名再谈婚事,所以……”
刘官人就露出遗憾的样子,两人边走边说着话去了苗官人家中。
他夫人开的门,客客气气的请他们进去,家中的小孙子正在院子里玩儿,见着他们就一溜烟的跑房里躲着,苗官人披着衣服迎出来,见着苏婉如一愣,露出愧疚之色。
“没想到苏绣娘和刘兄一起来的,实在是惭愧……”苗官人请他们去了暖阁,刘官人就问道:“可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不凡直说,苏绣娘虽是女子,可却比一般男子通情达理,懂得人情世故。”
“是这样。”苗官人为难的道:“今天一早,锦绣馆的一位姑姑亲自来找我,带了契约来,说一件行头让我五两银子,明年六月交货,我……我一时心动,就签了契约。”
锦绣坊毕竟是锦绣坊,就算她们将事外包出去也不怕,他们本身会把关,绣品不合格首先她们自己就不会收。
做买卖就是做生不如做熟,所以他略犹豫了一下后就签了契约。
宝应绣坊才起来,即便要合作,再等一两年就是。
刘官人一愣,顿时就尴尬起来,苗官人是他介绍给苏婉如的,现在三人当着面,苗官人食言了,他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让了五两,我们现在可没有这财气让您这利。”苏婉如笑了起来,和气的道:“您今年签了就算了,明年再有行头,可一定要考虑我们宝应绣坊。我们的绣娘有湘绣,也有画绣。苏绣也绝对能拿得出手,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苗官人笑着点头,“一定一定。”
刘官人松了口气,虽然知道不会,可他还是怕小姑娘会翻脸,可现在苏婉如这般大气,依旧让他意外,“多谢苏绣娘理解,我们这行脚商风里来雨里去的,有时候就为了这三五两的银子,多谢多谢。”
理解不理解,反正契约都签了,苏婉如心里很清楚,所以立刻退了一步,“都是做买卖的,我能理解苗官人的心情,能将行头做好,买卖稳妥了,就比什么都好。”
苗官人拱了拱,“下回,下回一定去宝应绣坊。”
苏婉如应是,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和刘官人一起出来,刘官人很尴尬,笑着道:“此事是我不对,与他说过后就忙于别的事,谁知道竟是疏忽了。”
“这不怪您。是锦绣坊有意如此。”苏婉如笑着道:“锦绣坊就是一块招牌,哪怕大家知道有的货不是她们做的,但说出去面上依旧有光,依旧能卖个好价钱。”
“我们想要竞争,路还长远呢,”苏婉如笑着,可心里却很清楚,这条路无论怎么长,实际她都没什么耐心去走,要快,越快越好。
刘官人确实很惊喜,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看事情居然这样通透,他颔首道:“不着急,一口吃不了胖子。”
苏婉如笑着应是。
两人在路口道别,苏婉如回了绣坊,将事情和霍姑姑说了,“……应该是知道了我们在拉客商,所以先下手为强。”
“有的事强求不了,慢慢来。”霍姑姑拍了拍苏婉如的手,柔声道:“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往前走,无论好坏,姑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能在这年纪再跟着你拼一次,真是老天爷给我的惊喜。”
苏婉如笑着,抱了抱霍姑姑,“应天的那边回信,托了回京的人带回来了,估计也就年前的事。”
“好,好!”霍姑姑高兴不已,面上皆是笑容。
第二日苏婉如送走了孙官人,她就专心在绣坊里做事,两天赶了一副团扇出来,霍姑姑在窗口看着她,就招手喊来周娴,低声道:“……她昨晚什么时辰睡的?”
“过了子时,睡了两个时辰就起来了。”周娴低声道:“我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似乎说的话都是买卖上的话,以前她还和我说笑。”心里一定是有事。
“你去买些零嘴回来,挑着她爱吃的。”霍姑姑道:“也让大家都歇一歇,别一直盯着也闭闭眼保护眼睛。”
周娴应是,笑站在窗口,喊着道:“姑姑拿银子出来,要请我们吃零嘴,都说说想吃什么啊。”
“糖糕,莲蓉糕……”报了一堆名字,周娴一一记了,就看着苏婉如,“苏瑾,你要吃什么啊。”
苏婉如顿了一下,仔细想了想,道:“暖锅,我们今天吃暖锅吧,你去买点肉回来,等下请刘妈妈片肉片。”
大家都愣了一下,随即春娘将苏婉如的脸捏住,喊道:“我们在说零嘴,你说吃暖锅,在想什么呢。”
“我要吃暖锅。”苏婉如哼了一声,笑着道:“除了这个,别的都不吃,姐姐只说同意不同意吧。”
大家都笑了起来,春娘喊霍姑姑,“合该管管这小丫头,现在蹬鼻子上脸的欺负我们。”
苏婉如一愣,抿唇笑着。
“那就吃暖锅。”霍姑姑点头,“她现在是衣食父母,我们都听她的。”
大家都爱吃,也都愿意顺着苏婉如,她话不多人又有趣漂亮,就越发的喜欢,“成,今儿我们将苏瑾片了,涮着吃。”
众人就一起闹着,将苏婉如摁在了地上,挠她的痒痒。
顿时,一片闹腾,笑声不断。
周娴回头朝霍姑姑挤了挤眼睛,低声道:“那我去买零嘴和肉回来,今晚我们吃暖锅。”
“去吧。”霍姑姑颔首,看着外面也跟着笑,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晚上大家坐在一起吃暖阁,刘妈妈还从家里取了夏天泡的梅子酒,不过不如外头做的酸甜,一股子浓烈的酒味,苏婉如和了一口呛的头晕,笑着道:“比我在应天喝的还要烈。”
“那你少喝点。”霍姑姑道:“沾两口意思一下就好了。”
苏婉如点头,一口的酒杯还是喝掉了三杯,就晕乎乎的看着刘妈妈,“您这酒往后我是不敢喝了。”她酒量还行,二两白酒完全没有反应的,刘妈妈这酒,她一两都没敢喝到,人就晕乎了。
“喝的急了,快回去睡会儿。”霍姑姑让周娴扶苏婉如回去歇着,大家又都吃了一会儿,也没力气做事,就都各自散了回家去了,霍姑姑看着吕毅,“还剩这么多肉,你不用急,慢慢吃,别浪费了。”
“好。”吕毅就抱着碗换了个位子,坐在霍姑姑对面,一个人涮肉沾酱吃一口,再自己给自己倒酒喝一杯,再吃……霍姑姑觉得奇怪,“怎么突然爱喝酒了?”
“苏瑾说要我练酒,以后要出面应酬。我想看看我到底能喝多少。”吕毅冲霍姑姑一笑,霍姑姑无奈,也递了杯子过去,“难得高兴,我也喝了一点。”
两个人就坐对面,慢慢吃,慢慢喝着。
苏婉如抱着褥垫看着周娴在她床边吃瓜子,嘎嘣啊蹦的她听着忍不住笑道:“你是老鼠精吧,窸窸窣窣的吃个不停。”
“还不是怕你醉了一会儿喊头疼,我又听不到。”周娴白了她一眼,“我要是老鼠变的,那你就是狐狸精变的。”
苏婉如噗嗤一笑,闻了闻,“难道我很臭。”
“不臭。是太美了。”周娴扑过去,扯着苏婉如脸,“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人,快说,你是不是狐狸精变的。”
苏婉如哈哈大笑,缩在被子里,“快回去,把我房间弄的脏死了,明儿记得帮我扫地。”
“你什么时候扫过地,不都是刘妈妈给你扫的。”周娴哼了一声,给她掖了被子,又倒了水放在床头,关门出去。
四周静了下来,苏婉如翻了个身,叹了口气,闭着眼睛睡觉。
第二日一早,她醒的迟了,梳洗起床段震来了,他们在夹道见的,段震道:“扬州瘦马已经买好了,名字身份都按好了,人也调教过,知道做什么不做什么。”
“知道了,我下午去找朱世子,将此事和他说了。”苏婉如低声道:“他以为我是为了戏弄国舅爷,却不知我是冲着五皇子去的……此事你不要让那女子看出端倪来。”
“知道了。”段震应了,想起来什么,低声道:“公主,有一夜镇南侯来在屋里说话属下听了一耳朵,他说要带您进宗人府的,后来没再提过?”
有吗?苏婉如蹙眉,摇头道:“我没注意听。”
“听说圣上在给镇南侯和宁王爷还有朱世子挑人选,每日进宫看画像。”段震道:“等他们亲事定了,您这里应该就没事了。”
他们希望能利用权贵,却不希望苏婉如和谁有感情纠葛,因为结果都是可预见的。
“苏瑾。”周娴的脚步声传过来,像是在跑动,“苏瑾出事了……”
苏婉如和段震点了头,快速的道:“先将人养着,我事后去找你们。”她说着推门出去,周娴正好跑进院子,她走了几步喊道:“怎么了?我在这里。”
周娴又蹬蹬跑了出来,喘着气道:“那位孙官人又回来了。”
“去看看。”孙官人前天才走,是要赶回山东过年的,现在回来那就必然是出了事的。
两人过去,孙官人正在霍姑姑的房里,来回的走显得很焦躁,苏婉如掀了帘子进去,他就忙走了几步,指着地上的箱笼,道:“苏绣娘你看看这扇子,怕是不能要了。”
苏婉如和霍姑姑对视一眼,亲自开了箱笼,等看到扇子,她脸色顿时一沉。
扇子泡了水,彩线掉色,掉的不算重,但纯白透明的底料上,已经染了瑕疵,这样的货就是送人,别人也不会要。
“线怎么会掉色。”她没质问孙官人扇子为什么是湿的,只看着霍姑姑,“我们的扇子没有掉色,还有玲珑绣坊的毁了。”
霍姑姑方才也在想这个问题,她已经让人去请卞丽过来,原也是定的今天卞丽她们过来点卯的。
“等她们人来了问问。”霍姑姑道。
苏宛如拿着扇子回头请孙官人坐,“事情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解释。”又道:“这扇子是不能要了,不管如何处理这件事,结果都是要给您一个交代的。您看,要不二月二您再来一趟,到时候四十柄扇子我们一起给您。”
现在日夜赶,来得及。
“苏绣娘,您这态度让孙某无话可说,虽说我也着急,但甘愿再耽误一些时间。”他拱了手,就道:“您不问扇子如何落水,我孙某还是要说的。昨日在通州上船,扇子由两个小厮抬着过踏板,也不知怎么就滑了一跤,人没事但箱子泡在了水里。”
“我当时候只当心晾不干,急匆匆捞上来一看,才发现这掉色的事,不得不转道又赶了回来。”
苏婉如点头,觉得这事蹊跷。
她低头看着扇子,门外卞丽八个姐妹急匆匆的跑进来,一进门她就急着道:“听说我们的扇子掉色?”
“卞姐姐。”苏婉如将扇子给她们,卞丽拿来一看,顿时脸色大变,脱口就道:“不可能。我们的扇子是不可能掉色的。”她说着,就怀疑的看着孙官人。
孙官人皱眉,“这位绣娘,你的线如何我没有质疑,我来只是想和大家商量,这结果如何处理。”
“我知道。”卞丽急的厉害,又看着霍姑姑和苏婉如,“你们不知道,我们的线都是自己染色配色,颜色莫说泡水,就是泡在醋里也把不可能掉色。”她说着,拿了块手帕出来要证明,“要是不信,现在就能泡给大家看。”
“卞姐姐。”苏婉如压着她的手,“我们在用排除法,你别急。”
卞丽一愣,拍了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道:“我……我就是太着急了。”又和孙官人福了福,“对不住您,我说话没脑子了。”
孙官人没说话。
“你仔细看看这扇子。”苏婉如道:“既然你们的线没有问题,而它又确实掉色了,那么这事儿就古怪了。”
卞丽愣了一下仔细查看扇子,吕绣娘几个人也跟着翻着,苏婉如道:“这扇子在送来锦绣坊之前的那个晚上,你们将它摆在什么地方了?”
“就在房里。”卞丽几个人面面相觑,“我去后院歇息的时候还看了一眼,没什么问题。”
苏婉如就蹲在箱子里,将每一把扇子拿出来,对着光线看,好一会儿她咦了一声,喊着卞丽道:“姐姐,你看这根线头。”
线头浮在里面的,如果是卞丽她们绣的,这手艺也太差了点。
“怎么会有线头。”卞丽说着拿了尖嘴的钳子,将线头一抽就轻易拉了出来,是条红色的线,因为掉色此时颜色有点淡,她愕然,看着苏婉如……
“你们的意思,是有人后来在丝线里加进去这条线掉色的线?”孙官人问道。
苏婉如颔首,问他,“扇子取走后,您摆在什么地方?”
“放在后院的马车里,因为马上就要带走,我就懒得再搬。”孙官人蹙眉,“你怀疑是有人去我家中,将扇子重新上了线,再设计它落水掉色?”
苏婉如点头,“不是在您手中,就是在玲珑绣坊。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是肯定的。”
“我回去查。”孙官人站起来,苏婉如拦着他,“这事寻常人做不了,你查也至多查一查,您家中可有谁收了别人的好处,放了人进来或者将扇子接给谁看过。”
其实不用查她也知道,定然是锦绣坊无疑。
想让她们违约赔钱,坏了宝应秀坊的名声吗。
“苏瑾。”吕毅站在门口,“朱世子来找你。”
苏婉如皱眉想说现在没空,可一想道吴忠君的事,又不得不无奈的道:“你让他等我一会儿,我和孙官人说完这件事再去找他。”
吕毅应是而去。
“朱世子?”孙官人愣了一下,“长兴侯府的朱世子吗?那你先去和他说话,我这里的事和霍姑姑他们商量也可以。”
苏婉如心里气氛不已,扇子确实毁了,她们要重新赶工,费时费力不说,还要贴上本钱。
这笔账她要给锦绣坊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