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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笙大概这辈子都没想到过这样的画面。
在自个儿的妹妹面前出了个前所未有的大丑。
哪怕裴婳现在不晓得她手里头拿的这是什么, 但不代表她以后也不知道, 而且她这个性子,又是问什么就说什么的......
裴笙脸色难看极了。
他伸手过去就把裴婳手里的书拿了过来,合上,放在了书案一堆书的最底下。
严严实实的给掩盖住了。
“婳儿, 你过来。”裴笙接着就朝她招了招手。
唇角轻弯,有浅浅的笑意。
裴婳直给吓得打了个激灵,好像看见裴笙笑就是这世间最可怕的事了, 她抬腿,身体下意识的往后走――
可是看着大哥朝她招手,她又不敢不去, 当时脚步已经往后, 硬生生的又拐了回来。
裴笙的语气尽量柔和, 招手唤人到身边来些,道:“大哥的话婳儿听不听?”
裴婳一点儿都不带犹豫的点头。
“那二哥的话呢?”裴笙继续问。
当然也听。
于是裴婳又愣愣的点头。
“但你要首先听大哥的话,然后再听二哥的话, 对不对?”裴笙淳淳善诱的往下说。
大哥比二哥大,所以先听大哥的话再听二哥的话......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婳儿知道, 婳儿会听话的, 会听大哥的话, 也会听二哥的话。”这小脑瓜跟反应不过来似的, 只以为裴笙是在指责她不乖, 不听话, 就捣蒜似的, 一个劲猛点头。
听话,听话,她一定会很听话的,只要大哥别再这么对她笑......
裴笙点点头,从书案上端了一碟糕点过来。
这还是沉鱼下午的时候唤人呈来的,吃了几块嫌太过甜腻,就放这没再动了。
他将糕点递到裴婳面前,示意让她吃。
裴婳小孩子心性,惯爱吃甜食,糕点之类的,更是馋嘴,看见眼前这一块块糕点,小巧玲珑,颜色鲜艳,又是香气满满,早就暗暗的在咽口水了。
两根手指从衣袖里头慢慢的伸出来,朝着那糕点,可是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不停的抬眼,打量裴笙的脸色。
大哥的笑意似乎又深了些。
“不是说听话吗?”裴笙轻飘飘的一句,尾音都尚未落下,裴婳飞快的伸手,捏了一块糕点,马上塞进了嘴里。
满满的塞了一嘴,嘴角处还有不少的残渣。
“那刚刚的事,婳儿会说吗?”裴笙说着,把那碟糕点往裴婳面前又推了推。
“不会,不会。”裴婳连连摇头,答应的十分真诚。
虽然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大哥说的究竟是什么事,但是她晓得,不管是什么,反正答应就是了。
裴婳见大哥接着不说话了,目光悄悄往里头扫,想着二哥的东西还拿不拿,但是看情况,她似乎更应该赶快出去才是。
裴婳踌躇不定。
算了,还是先走吧。
裴婳转身,一只脚刚要踏出去,裴笙突然又出声,道:“过几日我和你大嫂带你出去玩。”
“好不好?”
裴笙想着,有些事总归不好不了了之,不管是什么,得要解决了。
只是他不太方便。
“好。”裴婳笑了笑,点头,接着道:“那大哥,我先走了。”
裴婳说这话的时候,糕点还没完全咽下去,有些着急,还呛了好几下,急忙用手捂住,才不让糕点呛出来,然后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走之前还不忘把门给关上。
裴笙亲眼看着人离开,收了目光回来,又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才放心低下了头。
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凝住。
他将方才压下去的书抽了出来,随意的翻过去,书页哗哗的被翻的响,偶尔的看见几幅图,紧接着,视线里闪过几个模糊的画面。
下一瞬,书页再次压下。
裴笙把书紧紧的压在手掌下。
他早就该想到,陆湛那个吊儿郎当的,整天脑子里就没想过好事,他给他书,能是什么正常的书?
真是,他陆湛长这么大年纪却不长脑子,拿这玩意儿给他,也不晓得是几个意思。
是真当他傻呢?
那档子事,他不是不懂,不是不会,只是大多时候跨不过心里那道坎。
所幸就什么都不去想了。
可是他心里原本最深的那道心思,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像杂草一般飞速的疯长,然后,便到了再难以抑制的地步。
这时候,裴笙忽然间想起了什么,目光移往书案的一角,指尖缓缓划过。
似乎还能感觉到残余的馨香气息。
指尖就这么顿住。
大概过了好一会儿,他复而拿出那本书,翻开了其中一页。
......
瞧这天色,老夫人应当是刚刚用完晚饭。
于是沉鱼特地放缓了步子,恰好等着老夫人放下筷子,她便抬腿进了门。
时间刚刚好。
“娘。”沉鱼俯身行礼,低垂着眉眼,站在离老夫人大概三步远的地方。
老夫人一向都亲和的很,没有半点儿长辈的架子,若是喜爱哪个人,那便是打心底里的欢喜。
她自是欢喜沉鱼。
这厢便是朝她招了招手,笑意染上眼角眉梢,满是和蔼的模样,开口,道:“过来这边坐。”
着处正好是一方软榻,软榻上摆着小几,是用来摆置饭菜的,此番下人正在收拾,见沉鱼要坐,便把小几也搬了下去。
“这要是给子砚看见了,又该责备,说不准我在榻上用饭,到时候,又该同我置气。”
老夫人轻轻笑了一声,虽是说这般的话,但是语气却是柔和的,轻轻道:“得不理我了。”
子砚是靖国公裴骥的字。
他一向最守规矩,最爱齐整,家里边定下条条框框的规矩也是一大串,以前的时候,他总嫌她在榻上用膳,说是一家人吃饭,最好还是端端正正坐在桌子上的好。
老夫人这么说着,声音倒是伤感,忆起往事,思绪就被慢慢的往回拉。
那些事情,就好像昨日才发生一样,清晰在目,以前不喜欢他总管着她,现在一想,又恨不得他日日在她耳边念叨。
可是近些年来,他们聚少离多,说起来从上一次见他到现在......都快要有一年了。
老夫人想着,低低叹了一口气,缓了缓,努力的舒着呼吸,才将心里憋着的那股气给压下去。
沉鱼在一旁看着,也没插话。
对于国公爷,她不过就是在嫁进来的那日见过一面,高堂之上,还是隔着一层红纱,看不太清楚,只觉着眉眼之间坚毅雄伟,整个人坐在那就是血煞的气势,让人不敢靠近。
说起来,那面目,应当同裴笙有四五分的相似。
反正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可是第二日去敬茶时,人就已经离家了。
对于他们之间的事,只有裴箫偶尔和她提过几句,说是自从他出生后,国公爷就常年在外,不怎么回家,就连他能见到父亲的时日,都是不多的。
其余的沉鱼不了解内情,自然不敢乱说,只能是保持沉默。
而老夫人感叹过那一句,接着也没再说下去。
她简单的询问了一番沉鱼去龙观寺这一趟,发生了什么,是否有何进展。
顺便再关怀了一番她的伤势。
沉鱼晓得老夫人是关心她,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些事,待问到她与裴笙怎么样了,沉鱼只是点头,说还好。
还好,也就是那样。
似乎是有哪儿不一样了,但是始终是踏在原地,怎么都没有多进一步。
老夫人点点头。
她伸手去打开面前的小抽屉,捏在手里一个大红描金海棠花的盒子,正要打开,茗烟就着急忙慌的走了进来。
提着裙子,脚步噔噔的响。
茗烟侍在老夫人身边多年,受她的教导和熏陶,一向沉稳大方,没得半点的娇躁之气,这回却是进来连礼都来不及行,直接凑到老夫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老夫人脸上笑意依旧,但听茗烟这么说,显然渐渐的,已经缓下去了不少。
她顾着旁边还有沉鱼在,也不好多说,顿着想了想,吩咐道:“去库房拿百两银子,再请个好一点的大夫就是。 ”
“让人走了之后,就别再回来了。”
茗烟点了点头。
接着转身,不敢有所耽搁,急匆匆的又离开。
老夫人转过头来继续同沉鱼说话,脸上没有半点的异样,自然,也没有和她解释之前事情的打算。
她打开手上的小盒子,露出里面一对玲珑垂珠的耳坠来,托在手上,朝着往沉鱼这边。
“想着过两日是你生辰,我便特地定制了这对耳坠,恰好今日有空,正就给你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
生辰?
沉鱼一愣,这才想起,竟是连她自个儿都忘了生辰的日子。
于是伸手接下了。
“谢谢娘。”沉鱼朝着一旁的镜子,拿着耳坠,往耳朵上比了比,仔细瞧了瞧,才是笑眼弯弯,道:“可真好看!”